义父 下——尼罗
尼罗  发于:2012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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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站在院内,看出陆雪征是负伤了,静等着对方向自己求援,哪晓得陆雪征说走便走,竟像是瞬间便把自己彻

底忘记了一般。

他有些失落,在大太阳底下呆站片刻后,索然无味的也回楼内去了。

陆雪征自行在两条腿的伤处上撒了药粉,然后用医用纱布缠了两圈,便算治疗完毕。把金小丰远远撵开,他继续

和易横涛打情骂俏;而金小丰独自穿过宽敞院子,走向了停在大门前的汽车。

天光明亮,微风清凉;他一边走一边张开双臂,西装上衣没有系扣子,凉风迎面袭来,衣服下摆便如同藏了一群

鸽子一般,扑扑啦啦的飞起来了。

他很孤独,如果身边没有了陆雪征,那他就是彻底的很孤独。

抬手从衬衫口袋里抽出墨镜打开戴上,他在明媚阳光中拉开车门,要去给自己也找些乐子。

金小丰在翡翠别墅混了大半天,把个新下海的清倌人混成了自己的相好。小姑娘有点怕他,因为看他虎背熊腰,

长的凶相;然而他默然无语的歪在烟榻上,只是寡言少语而已,并不凶恶。

翡翠别墅能够整治酒席,比任何馆子办出来的饭菜都更精致。入夜之后,金小丰在这里吃了一顿丰盛晚餐,那老

鸨子看出他是位阔客,便在白玉烟嘴子上插了一根香烟,媚笑着走过来亲自敷衍寒暄。三言两语的,金小丰同意

今晚留宿,给小姑娘“插红蜡烛”。

钞票都摆到台面上来了,小姑娘也洗过澡换上新衣了,李绍文却是冒冒失失的开车来到,一路打听着看见了他:

“我就知道你会跑到这里来!别光顾着乐了,干爹正找你回去呢!”

金小丰坐在一间芬芳温暖的西式闺房里,外衣都脱了,衬衫袖子也挽到了肘部:“找我干什么?”

李绍文摇头答道:“不知道,就说让我找你回去。”

金小丰起身抓起外衣,也没算账,抬腿就随他走了。

李绍文完成任务,自行离去。而金小丰回到家中,以为陆雪征找自己有什么大事,哪知道一问之下,却是屁事没

有。

陆雪征腿伤严重,又被易横涛没轻没重的碰了两下子,越发皮开肉绽,血把纱布都浸透了。陆雪征虽然喜欢皮光

肉嫩的小白脸,但也只是“喜欢”而已;易家这位二少愣头愣脑的,这当然是他的有趣处,不过不分青红皂白的

一味有趣,也够让人头疼。

“今晚还是咱们两个睡。”他穿着裤衩坐在床边,膝盖上的血痂粘住了纱布,紫红硬结。抬手一指门外,他放轻

声音说道:“不怪他爸爸看不上他,那就是个二愣子!你端盆热水过来,想法子把这纱布给我揭下去——你笑什

么?”

金小丰低头走去浴室,果然放了一盆热水端过来,又把毛巾浸湿了,小心去擦陆雪征那腿上伤处。陆雪征低头盯

着他,又追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金小丰没看他,垂头低声答道:“没什么。”

“那你还笑?”

金小丰倔头倔脑的看了他一眼,嘴角依旧是翘着:“我就想笑。”

陆雪征从未听他以这种撒野撒娇的语气对自己讲过话,不禁愣了一下,愣过之后,又感到了好笑。抬手对准他那

个锃亮的光头,陆雪征凿了一个非常清脆的爆栗:“我疼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得意上了。不孝的东西!”

金小丰费尽手段才撕下了纱布。陆雪征这回也不再包扎了,伸长双腿仰卧下去,他从枕头下摸出一本小说举起翻

开。金小丰洗漱更衣后上了床,倚靠床头半躺半坐,因见陆雪征那看书的姿势实在别扭,便把他扶起来偎到自己

胸前。陆雪征看书,他从后方射出目光,也看书。看了几行,他移开目光——虽然他认字不多、文化有限,但也

看出此书必是淫棍出品。

“干爹,易先生要在家里长住吗?”他忽然问道。

陆雪征心不在焉的一摇头:“不能。”

金小丰抱住了陆雪征:“我看干爹好像是很喜欢他。”

“那倒是。”

“干爹舍得让他走?”

陆雪征合上书本:“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难道还要打算天长地久吗?相好的时候,我对得起他;将来一拍两散

了,各走各路,我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万一易先生那边不同意呢?”

陆雪征坐起来,回身拍了拍枕头,同时意味深长的看了金小丰一眼,口中说道:“他还能控制我不成?”

金小丰默然半晌,末了才虚弱的说道:“干爹,我不是要控制您。”

陆雪征仰面朝天的躺了下去:“你到干爹身边来,也有十四年了,干爹还不明白你那点心思?”

金小丰俯身躺了,又一直向下蹭,拱到了陆雪征的身边:“我……我对您没有坏心。”

陆雪征抬手搂了他,让他探头枕到自己的肩膀上:“你是个好孩子,就是太有主意了,不听话。”

金小丰听到这里,就决定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情了——提也没用,对牛弹琴,还惹得干爹起疑心,真是没意思。

也怪自己异想天开,干爹给自己几分好颜色,自己就预备着要开染坊;殊不知就算韩棠在世也拦不住干爹出门去

打野食儿,何况自己?在干爹眼中,自己也许一直是狗熊蛮牛一类的存在,远远没有和他谈恋爱的资格!

思及至此,金小丰起身关了电灯,然后上床拉起棉被盖了两人,睡觉。

狗熊宝宝似的一头顶在陆雪征怀里,他心中十分平静——事在人为,慢慢来吧。其实就凭他当初那个满头瘌痢的

恶心模样,陆雪征也的确是没有爱上他的可能;不过来日方长,他是有耐心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横刀夺爱

俞振鹏提着个小箱子来到陆公馆,箱子里装着英镑,是他送给干爹的孝敬。

进门时,陆雪征正坐在客厅内的沙发上读一封译好的电报。电报是上海易崇德发过来的,说是那娘儿俩已经平安

到达了,易家派人看护着他们,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初就能继续上路南下了。

除此之外,易崇德还询问了易横涛的近况——毕竟是亲儿子,虽然古怪不成器,但是由着他赖在天津,也不是长

久之计。

陆雪征字斟句酌的将回复语言写在一张纸条上,让金小丰出去发回电报。俞振鹏见干爹还挺忙的,便要识相告辞

,然而陆雪征拦住了他:“你先不要走。家里现在就一辆汽车,还被金小丰开走了,你等一下,送易家二少去趟

劝业场,他想买点东西。等他逛够了,你再把他送回来。”

俞振鹏连忙起身答应下来,又疑惑问道:“易家二少?可是上海那个易家吗?”

陆雪征一点头:“就是易崇德家的老二。所以你路上恭敬一点,把他伺候好了。”

正当此时,易横涛步伐轻快的走了进来。

临走之时,易横涛还问陆雪征:“你真不和我一起出门?”

陆雪征微笑着摇了摇头:“天热,没兴趣。”

易横涛不甚甘心的盯着他,脸上要笑不笑的——其实没想笑,有什么好笑的呢?可是的确又很想笑,因为不知道

陆雪征在下一秒会做出何种举动、说出何种言辞来。

陆雪征总逗他,逗得他又气又笑又脸红。他自由自在惯了,从来不在旁人家中久住,如今也知道应该告辞离去,

然而舍不得——陆雪征把他当成小宝宝那么宠爱,而他时常感觉自己是一块糖,甜的快要融化了。

这是完全陌生的感觉和体验,他因此而兴奋恍惚、充满力量。他认为自己满可以迈开大步一路跑到劝业场去,然

而陆雪征不允许,怕他出事。而他在理智上,也知道自己治死过人,不该明目张胆的抛头露面。

俞振鹏知道易家在上海是很有力量的,所以对易横涛也十分高看。毕恭毕敬的把他请上汽车,这一行人自去劝业

场消遣。而陆雪征走回卧室坐在床边,取出了陆云端的照片反复端详。先是觉得可爱可疼,然而看得久了,又感

到陌生莫名。他是有这么个儿子,可是儿子从天而降,倏忽来又倏忽去,回想起来,倒仿佛是梦中人。

金小丰发完电报回来了,看到干爹在对着亲儿子的照片发呆,便没惊动,自行退到外面,忽然又饿了,就继续后

退,一退退到了厨房里,连饭带菜的吃了一大盆。

吃饱喝足之后,他到后方小花园内散步。坐在树荫浓重的小凉亭里,他那头脑中一片空白,因为方才忘情大嚼,

吃多了。

陆公馆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易横涛人在闹市,却是欢喜。他在街上走,俞振鹏坐在车内缓缓跟着,跟了良久,

他打开车窗伸出头去:“易二少,您还没逛够哪?天多热啊!”

易横涛向他摆了摆手,倒是通情达理:“你到阴凉地方等着我,我再走两家百货公司,就回去。”

汽车此刻已经被晒的发烫,俞振鹏坐在车内,甚是难熬,此刻只好听话,命汽车夫调转方向,去找僻静地方停车

。而易横涛迈步进了一家钟表行,低头正在打量玻璃柜台内的货品,不想旁边忽然伸来一只大手,铁钳一般的就

抓住了他的手臂:“你?”

易横涛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要挣脱:“我——不是我!”

来人乃是一名彪形大汉,周身绫罗绸缎的穿戴着,张口便有金牙闪烁:“好你小子,原来你还在天津啊?我当你

治死我兄弟之后,就NND跑没影了呢!”说完这话,他扬手一个大嘴巴,正是抽到了易横涛的嫩脸蛋上:“妈了个

×的,老天有眼让你落到我手里,今天老子就要宰了你给兄弟报仇!”

易横涛虽然在家中也挨过父亲的耳光,然而大汉孔武有力,那大嘴巴扇的带着风,岂是他父亲那轻描淡写的小巴

掌可以比拟的?挨了这样凶狠一掌,他当即眼冒金星,耳中轰鸣,东倒西歪的就向外逃,口中大喊道:“救命啊

!那个谁,你快来呀,有人打我啦……”

街上喧闹,俞振鹏正在远处停车,一时竟是没有听到易横涛的呼救。而那大汉生拉硬拽的把易横涛拖出钟表行,

就近便要往一辆汽车上推搡。易横涛急了眼,出其不意的踢出一脚,正中对方胯间。大汉受了袭击,痛的高叫一

声便夹了腿;而易横涛趁此机会狠命一挣,拔腿又跑。路边本是蹲着几个游手好闲的小子在看风景,此刻却也闻

风而来,要去堵截易横涛,口中还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

这边吵嚷起来,俞振鹏那边停好汽车,也听到了片言只语。推开车门这么一细瞧,俞振鹏心中一惊,连忙飞跑过

来:“干什么?你们想要干什么?妈的敢动我们少爷,你们NND是不是活腻歪了?”

这时那名下身受袭的大汉缓过了这一口气,半弯着腰挤上前方和俞振鹏打了照面。双方一见,大汉当即把眉毛立

起来了:“哟,是你小子啊?你仗着你干爹的势力在码头上抢了我们的饭碗,现在不吃你的干饭偷着乐去,还跑

到这地面上狐假虎威来了?你NND是欠揍吧?”

俞振鹏放眼一望,就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这边显然不是对手,可是不肯服软。对着易横涛一使眼色,他想让这

位易二少爷先上车去,自己这边或打或逃,不受拖累,倒都好办。易横涛会意,撒腿就跑;而那大汉见状,登时

急了:“想走?门儿都没有哇!我兄弟受了一刀的皮肉伤,结果被你活活治死,你就这么白作孽了?”然后他伸

手又一指俞振鹏:“我告诉你姓俞的,别以为我们杜老板是真怕你干爹!真刀真枪干起来,还不定是谁胜谁败呢

!我们杜老板大人大量赏你一口饭吃,你就别给脸不要脸的到我这儿装大爷!”

他这边话音未落,身边手下早一拥而上扑向了易横涛;街上立时混战成了一团,俞振鹏的汽车夫和仅有的一名保

镖跑上来助阵,结果立刻就被卷进了复仇的旋涡中。

三分钟后,易横涛被那大汉强行塞进汽车里去了。

他吓坏了,杀猪似的大叫;俞振鹏急的快要流出泪来,眼看着是救不得,索性顶着拳脚立刻撤退,赶回陆公馆向

干爹报信。

这时正是下午时分,陆雪征侧身躺在沙发上,枕着两本厚书昏昏欲睡。金小丰人在楼上,在留声机传出来的靡靡

歌声中默默的流汗。俞振鹏如风而来,也不等人进门通报了,冲入客厅便是大喊一声:“干爹!不好了!”

陆雪征一哆嗦,闭着眼睛就坐了起来:“怎么了?”

俞振鹏满头满脸皆是大汗珠子:“易家二少让杜文桢的手下绑走了!”

陆雪征猛然起身:“绑走了?”

“我也没有听清来由,就听杜文桢那边的人说易二少爷治死了他的兄弟。我没防备,身边人少,不是他们的对手

,就这么着让他们把易二少爷带走了!”

陆雪征听闻此言,扬手就抽了他一记大嘴巴:“混账!我派你去是干什么的?!你就眼睁睁的让人把他抢走了?

俞振鹏被这一巴掌抽的脑袋嗡嗡直响,腿都软了:“不是,干爹,我没想到——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他抬手

一指自己的乌青眼圈:“大街上,我们也不敢动枪,拳脚上我们不是对手……”

陆雪征一手拄了手杖,一手指了俞振鹏的鼻尖,两道眉毛拧起来,是不骂愤怒、骂又无言的架势:“你啊你啊…

…易崇德把他家老二交到我手里,我今天刚刚满口答应出去了,你回头就给我打脸!”

俞振鹏哭丧着脸后退一步:“干爹,不是——易二少爷毕竟是易二少爷,我想杜家未必就立刻能把他怎么样,您

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去想法子把人弄回来。”

陆雪征一脚把他蹬了一跤:“你弄个屁!杜文桢吃了我的大亏,就等这一天出气呢!就凭你那点赖本事,你弄个

屁!”

第一百二十章:各怀心事

陆雪征大骂俞振鹏,一鼓作气把俞振鹏骂跑了。

待俞振鹏走后,金小丰才下楼走进了客厅,眼看陆雪征气的直眉瞪眼,便走过去扶他坐下:“干爹别着急,杜文

桢就算和您有仇,可是看在易老先生的面子上,也不至于去伤易二少爷。

陆雪征气急败坏的怒道:“易横涛是被杜文桢那手下人绑走的,为的不是向我报仇,为的是他治死了人家的兄弟

!万一杜家手下不声不响的把易横涛弄死了,杜文桢不知道也是白搭!”然后他扶着金小丰的肩膀站起来,自己

又咕哝了一句:“我给杜文桢打电话去!”

陆雪征一个电话打到杜公馆,杜文桢却是不在家;问去哪里了,无人知晓。

杜文桢必须不在家,他当初知道自己有位得力手下被个蒙古大夫治死了;蒙古大夫落网后大吵大嚷,说自己是易

崇德家的二少爷,这个话,他现在也知道了。

所以他就很为难——照理说,应该由着手下宰了蒙古大夫给兄弟们报仇,可是易家二少岂是轻易宰得的?

这样想来,就该把这位易二少恭而敬之的放走,放走之前自己亲自出面,再招待他吃顿宴席,说两句道歉的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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