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不太明白。”

“玉珠原本是我的。当年我离开巫师界，做了个普通人类。老师为了能在危急时刻保护我，给了我这个玉珠，说是遇到危难紧握这颗珠子她就会来帮我。后来我把这颗珠子给了你。”前不久老师把这颗珠子的联络器给了我，这样你有危险的时候我就会知道。她还告诉我她改进了联络器，只要你紧握它，联络器就会把我带到你身边。我是你们的援兵。”

“我不明白……”吴衫听得一点头绪也没有。

“她说，你们可能会有事要找她，却找不到她。那个时候，也许你们会想到用珠子。那也就是我该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时候。知道老师出事是通过她给我的另一样信物。那时我就连夜乘飞机来W市了。刚下飞机，我就感觉浑身一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这栋房子里了，听到你说话，我推测是你紧握了那颗珠子。”

一直在低头想事情的巫轩说：“难怪你出现的时候我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那要是我们没想起来呢？或者我们是真遇到危险等着她救呢？该怎么办？”吴衫实在理解不了曹华熙的奇怪布置，这样的安排未免漏洞太多。

“她没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老师这个人就是这样，我猜她肯定会说，即使你们没想起来用珠子，我是你奶奶，也总会联系上你们。她肯定还会说，老娘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谁有闲情逸致照顾你孙子，他有危险了你能救就救，救不了那就是天意。”

吴衫被这种回答惊得又不说话了。巫轩倒是在一旁嗤笑了一下，说：“这话像是婆婆能说出来的。我早就说过，她那个人做事太飘忽，我从来猜不透她想干什么，会干什么。”

“猫咪，你仔细看看周围的墙上，有没有哪个地方的颜色或和别处不一样，或者其他什么可疑的东西。”

巫轩懂了，可能又是一些掩“人”耳目的魔法，只有猫能看出端倪，他立刻在墙上一寸一寸认真找起来。

吴衫也懂了一点，就问娜加：“如果巫轩能看到，御奴应该也能看到，曹阿姨……呃，曹婆婆，就不怕陈前鸥那边有猫发现？……她告诉过你陈前鸥啊，御奴啊之类的人的事吧？”吴衫本来一直叫曹华熙阿姨的，即使知道她已经两百岁了也没改口。现在知道自己的奶奶都是那个人的学生，还是该叫她婆婆了。

“是的，我知道御奴和陈前鸥。陈前鸥是我师父的师父，我怎么会不知道。御奴的事老师告诉了我一点，更详细的事情是听巫轩的妈妈，也就是奥尔加说的……别这么惊讶孩子们，奥尔加是我养大的，当初是我把她送到猫国王那里变人的。”不理会两个孩子无以复加的吃惊，娜加继续说：“御奴算是废了。他不是一只正常的猫，他过分追求人类的身份，已经丧失了很多猫性。我想老师也一定想到了这一点，她布置下的机关，巫轩能看到，御奴未必能看到。他手下的正常的猫可能能看到，但是看到不代表注意到，可能他们根本想不到那是一个开启密室的机关。”

“这里！”巫轩在墙角叫着，“你们看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娜加和吴衫都挤了过去，看着那个墙角，之后都摇头，表示没看出任何异样。

巫轩眼里带了笑意：“估计就是这了。我看到这个地方的壁纸图案和周围不一样，是反的。”

“你们后退。”娜加发话了，随后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粉饼。她用粉扑沾了白色的粉末，抹在了巫轩画出来的那片区域。很快，墙的那个地方融出了一个洞，就像是浓硫酸滴在纸上迅速把纸烧出一个洞一样。

娜加的眼中放出兴奋的光彩，整个人像年轻了好几岁一般，她动作出奇敏捷地率先钻进了洞中。吴衫突然想起来那个刚才在脑子里一闪而逝的电影镜头了，那就是《指环王》里甘道夫脱去灰袍的瞬间，白袍银发，整个空间都因他而明亮耀眼。今晚的娜加就给人那种感觉。

巫轩和吴衫紧随娜加之后进了洞。洞并不长，大概只有两道墙的厚度。他们很快就从另一端出来了，那里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和平时巫轩给曹华熙做苦力时的房间一模一样。

“瞧瞧，瞧瞧……”娜加亢奋地在房间走来走去，东看看西摸摸，“哦！这里有整整一桶樱桃酒，老师这么多年了还是爱喝这个……看这个，她给我们留下了太攀蛇的解毒药……天！老师准备了不少好宝贝给我们。”

“给我们这些东西干什么？能用来对付陈前鸥？”巫轩拿着一瓶贴着标签的血液闷闷不乐地问，那个标签上写着他的名字。

“否则你以为呢？”娜加像是一个贪玩的孩子进了玩具店，想把每一样玩具都玩一遍，又像是一个爱美的姑娘进了服装店，恨不得把所有裙子都拿回家。“虽然我早就不是巫师了，但是再次摸到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呢……”最后这句话是喃喃自语。

不过以巫轩的耳力听到这句话不成问题，他问：“奶奶，你为什么不是巫师了？巫师难道是想不干了写个辞呈就能撂挑子的吗？”

“当然不是……我不做巫师是一个长长的故事，不怎么好听，所以还是换个时间讲吧。你们别闲着，找找老师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能告诉我们她到底为什么被陈前鸥抓走……”

“奶奶，你也不知道原因吗？”吴衫手里正拿着一个看似空着，其实装着巫轩胡子的瓶子把玩。

“我只能猜，老师也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陈前鸥要走到这一步，非抓走她不可，或者没来得及告诉我。但是她肯定会留下什么说明或者线索，让我们能了解她的进展……”

几个人在书柜、药品柜、写字台和原料橱里翻找着。好半天之后，娜加突然喊道：“我找到了！在这本书里！”

64.援兵（下）

吴衫和巫轩围过去，看到娜加手里拿的是一本很厚的文学杂志。这本书就放在喝饮料的吧台上，和其他好几期杂志放在一起。吴衫和巫轩都看见了这本书，也拿起来随便翻了几页，没看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不知娜加在这本书中看出了什么。

“怎么知道是这个？”巫轩问。

“你看这几页的页码，和其他几页字体不同……第11页的第11个字，第18页的第18个字……”娜加一页一页翻着，找出了所有页码用不同字体印刷的页面，又专心地按每页的页码找到相应的字，最后把字连在一起：

“分身术徊南路177号吴衫06202324”

巫轩盯着这些字说：“看起来很靠谱的样子……奶奶你好厉害！你怎么发现这个方法的？”

“因为老师想让我发现，所以我就能发现……这个方法是从前我和我的一个同学发明的，那时我们想说悄悄话，为了避开老师的视线就这样操作，结果老师识破了我们的小手段……”

“曹婆婆也算是神机妙算，决胜千里了……可是为什么会有师兄的名字和我的生日？后面四个数字又是什么？”

吴衫说：“最后四个字是W和X在字母表里的次序，也可以看成是巫轩的缩写……”

“有意思，你的名字我的生日和缩写，中间似乎是个地址……分身术是什么？有深层意思吗？”

他俩看向娜加。娜加此时脸色已经变得很严峻。今天一晚上娜加都给人一种满含希望的感觉，似乎在她看来曹华熙只是去度假了。但是现在她的表情却明白地告诉大家：情况不妙。

娜加轻轻撕掉了写了这句话的纸头，说：“我们只能先去这个地址指示的地方看看，至于前面三个字，我没猜错的话……不管怎么样，还是去这个徊南路177号看了再说。”

吴衫制止了巫轩追问娜加那个词的意思，他知道娜加肯定是不确定那个词代表的意思，否则应该会说，现在问也没用。吴衫问了巫轩曹华熙家电脑在哪，就径自上楼上网查地址去了。巫轩和娜加跟了上来，他们出来之后，娜加又在洞口扑粉，洞重新闭合。

网络搜索的结果显示，徊南路177号是一个银行。

“什么意思？她要给我们分财产吗？”巫轩看着电脑中的地图和银行简介纳闷。

“应该不是吧……”吴衫继续仔细看银行网站，“这个银行可以寄存一些私人物品，信誉很高，我想曹婆婆会不会是给我们留了东西放在银行。开户的名字是我，密码是那串数字。”

娜加表示这个猜测很靠谱。

徊南路离学校很远，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上午银行开门之后乘车去徊南路。今晚先休息一下。娜加自己去曹华熙的房间休息，吴衫和巫轩去了巫轩平时住的房间。巫轩本来建议大家今晚出去住，因为曹华熙的房子安全性不确定，陈前鸥很可能布置了探测魔法或者眼线在周围，知道有人来找曹华熙就会通知他。娜加却说这里是安全的，曹华熙用虚虚实实的魔法把这个屋子保护地很好。无关紧要的地方让那些人随意破坏，做出她不在这里魔法也随之消失的假象，其实重点部位都有魔法防护。陈前鸥即使用了探测是否有人来的魔法，也会被曹华熙的屏蔽魔法滤掉。派人守在附近倒是有可能，所以娜加告诉他们不要开灯就行。

吴衫洗完澡躺在床上，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就在刚过去的昨天，他们还在日本公园里漫步，一切都还祥和完美，突然今天就回中国像做贼一样洗澡都不敢开灯了……巫轩擦着头发进来，问吴衫在想什么。吴衫说没想什么。巫轩无赖地往吴衫身上一趴，用自己的鼻子碰了碰吴衫的鼻子说：“那就想我吧。”说完吻了下去……两人旅途劳顿，这一晚上又精神紧张，都没什么力气做实质性的事情了，只是缠在一块吻了一会儿就收兵，各自睡觉了。

第二天，吴衫和巫轩被一阵浓浓的香味唤醒了，是娜加在做早饭。娜加端上来三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老师这儿有方便面，我加了鸡蛋，凑合吃一顿吧。”

巫轩早就饿了，立刻夹起一筷子面条没等吹凉就往嘴里送：“奶奶，你煮的方便面真好吃！和我妈妈做的一个味！”

“你妈妈当年还没成人的时候就在厨房跟着我转悠，炖鱼烤饼干都是跟我学的，味道能差到哪儿去？”

“怪不得我经常觉得曹婆婆做的猫饼干和我家的口味很像，原来我家做猫饼干的祖师爷是就她。”

吴衫说：“我上次见师弟的妈妈，听她说她和你是故交，就感觉哪里怪怪的，今天总算搞懂了，原来是因为你曾经养过她……”

吃完早饭，几个人打电话租了一辆小轿车去银行。吴衫在本科毕业之后就考了驾照，算是会开车，不过技术比较生疏。碰到今天这种自己驾车比较方便的情况，他硬着头皮上阵也能凑合。

在车上，巫轩和娜加聊天：“奶奶，你说我们打败陈前鸥的胜算有多大？”

“一定能打败。虽然现在陈前鸥厉害到变态，但是反对他的人很多，这么多人一起努力总能战胜他的。我始终相信，正义一定可以战胜邪恶。”娜加说完这句话，笑眯眯地看着巫轩。

“除了我们，还有谁在和陈前鸥对抗吗？”吴衫问。

“很多。首先猫族中反对陈前鸥的占绝大多数，陈前鸥的行径最先触怒的就是猫族。其次，国际巫师联合会也在积极地打击陈前鸥，因为陈前鸥的行为不仅触犯了巫师的法律，也损害了一些巫师利益集团的利益。当然，肯定也有因为陈前鸥的行为获益的人，但是那是少数，而且在今天打击陈前鸥日益猛烈的形势下，很多原本的中间派也纷纷倒向我们这边了。”

巫轩问：“那这些反对陈前鸥的人都在做什么？”

“有的在正面打击陈前鸥的势力，比如打击御奴之类的人，有的在阻止帮助陈前鸥的人对陈前鸥的帮助，还有的在积极收集信息，或者提供物质支持，等等吧。老师做了不少工作，她让更多的人知道了陈前鸥的所作所为和由此可能产生的危害。巫师联合会也在行动，只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的行动力有没有一点进步，毕竟我太多年没涉足巫师界了……”

“那就好，我们不是一个人就好……奶奶，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是个巫师！这个，真的太不够意思了啊！

“因为我早就不是了。”

“为什么不是了？”吴衫打破沙锅问到底。

“因为我没了法力，没了法力的巫师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也就不能称之为巫师了。”

“怎么会没有法力呢？”这次问问题的是巫轩，他早就想问关于娜加的事了，但是娜加不说，师兄不问，他也只好忍着不开口，现在吴衫问起来了，他就跟着问，“我以前常常听我妈说起她承成人之前养她的巫师，那时你肯定还有法力。既然我妈还见过师兄，那你没法力至少是这二三十年的事……”

娜加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吴衫，回答说：“我是衫衫九岁那年失去法力的……”

吴衫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那年！那年你生病差点救不过来……”

“就是那次。那之后，我就没有法力了。连猫咪说话都听不懂了……”

吴衫和巫轩都没再问下去，他们能感觉到娜加说这些已经很不容易，她眼中有极力克制的某种悲哀情绪。当不成巫师对娜加而言无疑是很惨痛的伤心事，所以她遣散了所有猫，以后也再不养猫，就是为了避开触景伤情的回忆吧。

到银行之后，果然如他们预料的那样，用吴衫的身份证和纸条上的八位密码，取出了一个曹华熙寄存的匣子。

匣子里是一个更小的匣子，打开的方法竟然是用娜加的指纹。

娜加一边把手指放在感应区一边感慨：“用指纹做钥匙是其他巫师很难想到的，也就是老师这个喜欢人类发明的巫师能这样做……”

匣子里是一封长信，显然是写给娜加的：

我和陈前鸥的纠葛你是知道的，可以讲给孩子们听。凭这一点我赌他不会杀我，所以暂时不要担心我的安危，去做该做的事……

65.救人（上）

“从知道巫轩家人都有金绿猫眼之时起，我意识到陈前鸥的野心和疯狂可能已经超乎了我的估计。从那时开始我对陈前鸥的调查才变得有针对性。我多方收集信息，希望能洞悉陈前鸥的目的。我会告诉你目前我调查到的信息，包括已经确认的事实，和有待确认的猜测。我本不想再让你接触巫师界，但是既然你很在乎的孙子已经不可避免地卷入事件，我想请你帮忙也不算过分。而且你多年不在巫师界露面，陈前鸥找到你的可能性最小，信息放在你那里最安全。但是我真心希望你看不到这封信，因为当你读到这封信，就意味着我已经出事了。但凡有其他发布信息的方法，我也不会启用这个麻烦的方式。

陈前鸥应该知道我不光积极号召巫师界和猫族打击他，应该也知道我在暗中调查他了。我一直很低调地做些幕后收集信息的工作，出头露面的事情全是雅典巫师联合会的朋友在做。我并不想和他有正面的交锋。但是陈前鸥毕竟是只老狐狸，我那些屏蔽水晶球搜索，保护白袜子的驻地的法术，都是从他教我的法术里发展来的，带了陈前鸥的风格和痕迹，他一定能感觉到。而且我给巫轩解了太攀蛇的毒，那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怀疑我，因为世上能解此毒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陈前鸥本人，另一个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