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恶战（上）

开学已经一周了，巫轩还没有回学校。吴衫原以为开学后就能见到巫轩，能听巫轩讲假期的经历，能跟巫轩说说自己心中的苦楚，无奈巫轩至今没有露面。吴衫去过教务处问巫轩没按时返校报到的原因，教务处说巫轩请了半个月的假，只说家里出了点事。

这天吴衫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寝室，半闭着眼睛晃去浴室洗澡。这几天投出去的文章的审稿意见返回来了，吴衫根据审稿人提出的问题和白雅静邮件交流了很多次，然后按照交流结果猛补数据，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站在喷头下，将水开到最大，似乎水流只有让水流大力砸在身上才能让疲劳到麻木的身体舒服一点。要是有师弟在的话，帮自己擦擦被揉揉肩该多好，他这样想着，擦干身体回到寝室。

寝室原本关好的门此时半开着，吴衫奇怪的向里一看，竟然是巫轩拖着行李箱正站在门口！

“师弟！！”吴衫难掩惊喜的语气，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不自然的在腹前搓，“你刚回来？”

巫轩点点头：“家里有事。”

吴衫很想问到底是什么事，但是看巫轩比平时还严肃的表情，觉得肯定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还是找合适的机会再问吧。吴衫拿起刚开学就给巫轩洗好的杯子，倒了一杯热水给巫轩喝。

巫轩坐在自己的床上，慢慢喝着水，眼睛一直看着吴衫：“我……”

“你……”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收声，然后都笑了，吴衫说：“你先说。”

“刚放假的时候我手机坏了，所以一直没回你短信，后来我又去了一趟国外……”

“所以一直没收到我短息？我知道了……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出国不带手机也不上网吗？你微博邮箱都不看吗？什么渠道都联系不到你，我要担心死了你知不知道！”吴衫一个没忍住还是把心里的憋屈说出来了。

“我很少上网……我看到你的邮件和留言了，但是我那时很忙，一直没时间回复，后来时间久了也不知回复什么了，反正开学就能见面嘛……”

“你哪怕回复个省略号也行啊！至少说明你他妈还活着！我以为你被外星人劫持了呢，就差去公安局报案了……”吴衫没说，过年的时候他看到巫轩的唯一一条回复有多激动，他没说，那之后的日子他每天都要把那条短信翻出来看好几遍。收件箱满了又删删了又满，唯一保留的只有巫轩的短信。

巫轩嘴角牵动了一下，算是笑了笑，然后说：“你不用在乎我回复不回复，你不是有师姐嘛……”

吴衫一时没反应过来巫轩为什么提施诗，继续骂：“原来你上人人啊？上人人看到我在线你就连个屁都不放？”吴衫今天是真有点生气，说话开始拣脏字说。

“我看你和师姐那么热乎，当然不好意思打扰。”

吴衫终于听出这话里的味道不对了，就问：“我和师姐怎么热乎了？……哦！你是不是觉得我俩相互留言特暧昧？”

何止是暧昧？简直就是生怕别人不怀疑他俩是情侣一样，很多留言都显得很亲密，联系之前看到的他们勾肩搭背在花园散步的场景，简直连“早点睡”“懒猪”这样的很普通的话都像是在调情。看到两人在人人上的留言，原本上网时间就不多的巫轩更不上网了。

于是巫轩点点头。

吴衫看巫轩不说话，走过去坐在巫轩旁边，揽住他的肩膀说：“你觉得，我和师姐是什么关系？”

“……情侣”巫轩难受的承认这个似乎是既定事实的事实。

“哎呦师弟，我怎么觉得你在吃醋？你是不是在吃醋？”如果仔细听的话，能听出吴衫口气中的窃喜。

巫轩摇头。

“不吃醋？”吴衫把巫轩的头扳过来看自己，巫轩又把头扭开，吴衫就握住巫轩的手说：“好啦，别生气，不生气好不好？我和师姐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的。”

“可是我那天看到你们在花园散步……你搂着她……”巫轩开始搞不清状况了。

“我那是配合师姐气她前男友呢。”

“啊？什么？”怎么个情况？巫轩还没彻底搞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事情出现了转机，不是他想象的样子。

“你那天不是也听见师姐哭了吗？就是，你知道……我们亲热那天……”

巫轩猛点头表示领会精神了。

“然后第二天师姐说他前男友要来W市，就让我装她现任男友，师姐是不想再和那个男人纠缠不清了，这样可以让她的前男友死心。”

巫轩听到这里一下子放松下来，面上露出了喜色，也开始逗趣儿开玩笑：“我看这真不是好主意，那个男的要是还喜欢师姐，看见情敌出现不但不会死心，应该反而更不会放手。”

吴衫回答：“冰清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冰清说这样更好，可以趁机气气那个男的，算是报复一下他这些年对师姐的冷落。”

“冰清？怎么又扯上冰清了？”

“这个办法就是冰清想的呀。冰清想办法把前男友引到花园，然后我们就表演给他看。”

巫轩回忆了一下那天的情形，终于明白过来，那个墨镜男应该就是前男友，难怪一身杀气，看见原本被自己吃得死死的前女友突然跟别的帅哥跑了，能不怨念才见鬼。怪不得那天还在那遇见了冰清，原来她也参与了。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以为你和师姐是一对……”

“你也没问我啊！我就奇怪怎么总躲着我似的，原来真在躲我……明明前一天晚上还……”后面几个字声音很小，巫轩都没听清到底前一天晚上怎么样了。

“那怎么能怪我，我还纳闷为什么前一天晚上刚让我吻，第二天就搂着别人的……唔！”巫轩的话没说完，全被吴衫堵在了口中，压抑了一个期末加一个寒假加一个开学，现在再也受不了了。

巫轩也投入地回应着，灵巧的软舌攻城略地，很快就夺回了主动权，感觉吴衫已经被吻得乱了气息，巫轩抽出舌头，一路向下去吻吴衫的脖子。

吴衫边喘着边去解巫轩的衣扣，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手有点笨拙，他急躁的使劲拉扯巫轩的前襟。

“啊”，巫轩突然叫了一声，声音不是享受而是带了痛苦。

“怎么了？”吴衫连忙停手，他带着疑问的目光向巫轩脸上看去，捕捉到了巫轩急于掩藏的皱眉和额头刚刚沁出的冷汗。“怎么回事？”这次吴衫手不抖了，一手隔开巫轩护住前胸的手，一手去解巫轩的上衣。

“啊！”吴衫看到了衣服下面的情形，一条长长的伤口自左胸划到右肋下方，没有流血，红肉翻在外面，狰狞而触目惊心。“天呐！怎么搞的？！”

36.恶战（下）

巫轩拉过衣襟盖上伤口，勉强笑着说：“没事，过几天就能好。”

“这么重的伤还说没事！……你告诉我，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弄成这样的？”吴衫边说边再次拉下巫轩的上衣，发现除了胸前这处大伤口，肩膀和手臂上也有伤，都是没有流血却显然也没有结痂的伤口，不禁心疼加着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走，现在就跟我去医院。这么重的伤你连最基本的包扎都没有做……”

“师兄！衫……”巫轩双手抓住吴衫的双手让他冷静，看到吴衫如此着急，恨不得伤在自己身上的样子，巫轩心里一热，情不自禁叫出了心中一直想用的称呼。

似乎是这个“衫”让吴衫安静了下来，他重新坐回床上，回握着巫轩的手说：“反正你得去医院。”

巫轩一时没了话说，也不放开吴衫的手。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本来计划是在吴衫发现他受伤之前就找曹华熙治好的，可是他刚才去找曹华熙曹华熙又不在家，他又实在想念吴衫，才先回了寝室，没想到吴衫会来撕他的衣服……哎，真是美色误事啊。

吴衫看巫轩不说话，换了个问题：“你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吗？”

巫轩低头几秒，抬头看着吴衫的眼睛说：“我……跟人打架弄的呗。师兄你听我说，我受伤成这样，去医院医生问起来我不好解释。你放心，我认识能给我治伤的人，我会尽快去找她。”

吴衫还想问什么，他有一肚子问题，他对巫轩的了解和关心太少了。巫轩似乎是看出他不肯罢休，用手指轻轻搭在了吴衫的唇上，做了一个“嘘”的口型，然后轻轻抱住吴衫：“让我抱一会儿，让我抱一会儿……”

吴衫知道现在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结果，巫轩不愿意说谁也没法让他开口，改时间找机会再问吧。于是吴衫没有任何抗拒和挣扎，也轻轻的温柔的回抱住巫轩，在他耳边说：“那你保证尽快去找你说的能给你疗伤的人，不许耽搁。”

巫轩轻轻拍拍吴衫的背，在他肩上点点头。

晚饭后，吴衫在实验室继续苦逼的补实验数据，巫轩悄悄出了实验楼，再次去找曹华熙。

看到窗口放出的紫光的时候，巫轩终于松了口气。因为不尽快找到曹华熙，他自己也没把握还能坚持多久。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伤成这样？！”曹华熙看见翻着红肉的伤口的时候几乎喊叫出来。曹华熙很清楚，巫轩这样的人有超强的自愈能力，现在伤口没有一点点愈合的趋势，显然不是普通的伤。

“你能不能治啊婆婆？我就指望你了。”巫轩看到曹华熙如此吃惊的表情心里突然没底了，要是连曹华熙也治不好这伤的话，他还能找谁？那基本就是被判死刑了啊。

“伤口用魔法处理过……”曹华熙仔细检查着伤情，自言自语似的说。

曹华熙冰冷的手指在伤口周围滑过，巫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说：“婆婆好眼力，这个伤口是我父亲的巫师朋友帮忙处理的，所以不流血，否则我早失血过多死了。那个巫师朋友说刺伤我的刀上有毒，阻止了伤口愈合，这种毒他也解不了，让我另请高明。您是不是高明啊？”

曹华熙瞪了巫轩一眼：“你把受伤的详细情况跟我说说。”

“详细地说，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少废话，讲。我离开你家之后又发生什么事了。”

巫轩伸伸舌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寒假里的恶战。

当时巫轩接到家里出事要求他回家的消息之后，立刻和曹华熙以及传信的烟斗回了家。到家之后，巫轩看到奥尔加依然健康美丽才松了口气。之后巫轩和曹华熙对白袜子力陈他们手中掌握的大大是被巫师变成人的种种证据，同时曹华熙用巫师的专业知识指出，大大背后有更强大的黑巫师力量在支持他，这次他们能顺利找到白袜子的秘密基地并破解巫师布下的防御，只能是法力更高的黑巫师做的。

白袜子以前信任大大，或者说庇护大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对大大有一种愧疚的心理。但是现在自己心爱的妻子差点被狗分食，他已经很难用愧疚的情绪说服自己继续支持大大了。现在自己最器重的儿子来告诉自己是大大犯下的罪孽，所谓疏不间亲，他更倾向于信任自己养大的巫轩。至此，白袜子终于彻底放弃大大了。想法改变之后，面对大大巫师走狗的身份，面对他帮助巫师残害同类获取猫眼石的行径，白袜子气愤异常，当即宣布剥夺大大也就是御奴的王位继承人的身份，将御奴从王室除名，同时请自己权利范围内和所有有邦交的其他猫王国共同通缉御奴。

事情至此算是圆满结束，曹华熙根据白袜子描述的当时秘密基地被袭击的状况，推断了一些陈前鸥可能用到的魔法，之后立刻离开了，她说她时间紧迫，必须尽快找到对付陈前鸥的方法。

曹华熙离开之后，白袜子一家过了几天正常的日子，一家似乎恢复了御奴出现前的其乐融融的生活状态。奥尔加开始几天一直穿黑衣服，她在悼念没来得及到世上来的孩子。巫轩是这样劝导母亲的：“那个孩子没生下来也不是坏事。话说你生了三三之后就不怎么稀罕我了，这要是再生个孩子，尤其万一这要是个妹妹，那你肯定直接不要我了，我一定伤心死了。”然后假意抹眼泪。奥尔加和白袜子看到巫轩这样都笑了。他们也知道，自从大大出现之后，这个一向是天之骄子的儿子变得深沉了，像这样肆无忌惮的开玩笑的时光仿佛一去不返，今天还能这样笑着，享受着去而复返的感觉，实在是奢求。奥尔加从那之后也打叠起精神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这样的生活并没持续多久，在寒假即将结束的时候，御奴又发起了更强大的进攻，作为他对被驱逐出王室的回应。这次御奴亲自现身指挥他手下那些猫猫狗狗攻击白袜子所在的别墅。和上次一样，陈前鸥并没有到现场，但是他的法力无疑在发挥作用。可惜这次别墅的防御是曹华熙亲自布置的，陈前鸥的远程干预法术不能像上次那样顺利，这使得御奴的进攻变得很被动。在良方巫师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实际的战争就成了白袜子和御奴间的肉搏战。御奴方面有很多专门对猫作战的狗，普通的猫和这样大型犬打仗非常不占优势，所以能变成人的猫全部是以人的形态参加战斗。巫轩实力非常出众，一般的猫狗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巫轩唯一的对手就是御奴。

巫轩和御奴的打斗异常激烈，两人都视对方为仇恨最大的劲敌，厮杀起来毫不留情，最后巫轩略占上风打倒了御奴，不了御奴却使出了暗藏的浸渍了剧毒的匕首，趁巫轩戒备降低的时候猛刺向巫轩。巫轩勉强躲过第一击，这一刀没刺中心脏，却在巫轩的前胸从左胸到右肋下方留下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刀口。再之后的几刀巫轩已经有了准备，只有小划伤。巫轩被惹急了，奋起反击御奴，最终一脚狠狠踢在御奴小腹，把御奴打回原形。这次在场的人终于都看清楚了，御奴的原形是一只黑黄杂毛猫，没有尾巴，没有胡子。

巫轩下令手下将御奴绑了回去，之后自己因为伤太重也昏了过去。等巫轩醒来的时候，手下人告诉他御奴在被俘之前被人救走了，救他的人是骑着扫帚穿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的巫师，没看到巫师的脸。没抓住御奴巫轩很不甘心，但是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发怒了，他的伤势非常不乐观。

巫轩是被淬了剧毒的匕首刺伤的，伤口不能自然愈合。奥尔加身为猫王后，有着超凡的治愈能力，也对巫轩的伤束手无策。最后还是白袜子的巫师朋友及时赶到，替巫轩止住了血，但是他的法术造诣并不能彻底解除毒性，只能暂时保住巫轩的命，毒发之前如果找不到更高明的巫师，巫轩还是难逃一死。

“连猫后都不能治愈的伤口吗？”曹华熙听到这里似乎在艰难的思考，看得出来情况相当棘手。

巫轩接着讲：“我原本是请那个巫师送来找你的，但是他说你设置了防搜索的法术，他找不到你。所以我只好自己来找你。我还不能变成猫回来，因为伤口太长，以猫的形态影响行动，倒是人的形态还好些，人直立走路基本不会牵动伤口。”

巫轩的故事讲完了，曹华熙又沉默了一会儿，在巫轩的小伤口处试了几个测试魔法，然后轻轻吐了一口气：“这是太攀蛇的毒，非常厉害，但是好在我会解这种毒，不过……算了，管不了这许多。”最后一句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