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个头！她就是个小屁孩，还不懂欣赏本王子的魅力。她黏着我只是因为军营里没人和她玩。你猜猜她几岁？”巫轩拿着烤翅停在半空问吴衫。

吴衫回忆了一下那天见到那姑娘的样子，虽然只来得及看了半眼人家的果体，但是猫女丰腴的身体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猜道：“看着跟你差不多大，至少20了吧？”

“去掉个零，就对了。”

“她才……两岁？”吴衫差点以为自己不会算算术了。

“猫一般不到一岁就成年了，如果我也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就变人，你肯定要叫我叔叔的。所以我说她就是个小屁孩。感情上她也还很幼稚，没怎么接触过人类的猫都会比较单纯。她母亲是家族继承人，所以崇子在家族的地位也很高。这次派她出来协助练兵，只是一种锻炼，真正负责三花家族士兵的是他们的另一个将军。”

吴衫点点头，算是放心了。他忍不住一直最担心的问题：“那个……你不当继承人的事，你父亲同意吗？”

巫轩放慢了嚼汉堡的速度，摇了摇头。

吴衫一口可乐下肚，觉得今天的可乐分外辣格外凉。现在该怎么办？他曾设想过如果巫轩必须继承王位自己该怎么办，当时想了很久，结果是告诉自己别多想了，巫轩一定能搞定他老爸。现在真的搞不定了，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他没答应，但是也没把话说死。”巫轩咽下口中的汉堡才说出这句。

吴衫这时很想把可乐倒在巫轩头上，说话大喘气会害死人的啊：“那他到底怎么说的啊？哎哟你要急死我了……”

“他说想见见你。你……愿意去我家一趟吗？”巫轩没把握的问。其实巫轩很早就想带吴衫去见见父母，人类很在乎这个，肯把人正式带回家见父母就像一个小小的仪式，宣告了我对你的认真。但是巫轩始终没做到，先不提陈前鸥和御奴一直在闹事，但说吴衫的心思他就很没把握，吴衫肯接受一家子异类吗？他喜欢自己一定意味着他能接受自己的家人吗？今天父亲提出这件事，巫轩才不得不问出口。

“当然愿意。为什么不愿意啊？你爸很凶吗？”吴衫听到巫轩的父亲这样说，觉得有转机，也许见面之后，自己能说服白袜子。至少说服白袜子，即使巫轩继承王位也可以不和别人结婚。

巫轩松了口气，没想到吴衫答应的如此痛快，他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自己的这位师兄真是好样的。他赶紧说：“我爸不凶。他大概只是看我太坚决，所以决定从你那边下手，你要放手了，我就不攻自破了。”

“我才不会放手，以后再也不会！”吴衫也不管手上有油，握住了巫轩同样油乎乎的手，拉向自己胸前，“上次说放手的时候，这里特别特别痛……”

54.登门（下）

巫轩用力回握吴衫的手赶忙安慰。

吴衫轻轻吻了巫轩的油爪子一下，笑了笑说：“说说你怎么个坚决法了？逼得你爸要拿我开刀。”

“我就是跟他说，我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呗。”

吴衫没继续问，他觉得巫轩和他爸谈话肯定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云淡风轻的，也许有比较激烈的冲突。但是巫轩不想让他知道，他就不多问了，反正见到巫轩的父亲就知道白袜子到底是怎样态度。他换了个别的问题：“那你妈妈怎么说？还有你弟弟，三三？”

“我妈是说我想怎样她都支持的。我弟表示他当国王肯定比我强。所以你看，关键问题是解决掉我爸。”

晚上，两人早早躺下了，吴衫的床俨然成了摆设，两人每天只摁着巫轩的床猛睡。巫轩洗澡回来的时候吴衫已经快睡着了，屋子里没开灯。这是巫轩跟吴衫说好的，要是吴衫先睡觉就关灯，因为巫轩在黑暗中依然有非常好的视力。巫轩脱干净所有衣服钻进被窝，搂着半睡半醒的吴衫吧唧亲了一口。吴衫不肯睁开眼睛，只用胳膊肘拱了拱巫轩：“死孩子，离我远点，小心本师兄今晚开杀戒。”

巫轩哪里怕这种比勾引更勾引的威胁？他索性抬起一条腿，手脚并用把吴衫往自己怀里挤压。吴衫感觉不对劲儿，立刻开始反击。他勉强抽出一只手推巫轩，才发现：“你没穿衣服！”

“我一会儿就变猫了，穿衣服实在多此一举啊。”巫轩前几天实在太累，昨晚只前半夜变回猫，体力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今晚继续恢复体力。吴衫听到他一会儿会变成猫，也就不再抗拒，任巫轩抱着。

“师兄，你的身体好彻底了吗？今天有没有再烧起来？”

“没有，今天精神特别好，你不提我都快忘了我刚发烧一天一夜了。以前听说你们猫的呼噜声有利于治病，现在看来是真的呀。”

“是真的，猫人这种能力尤其强，所以啊，你以后要常常让我陪你睡，你就能百病不生了。”巫轩接着问，“那我们明天就去我家行吗？”

吴衫说：“没问题，我也想早点去，总这么悬着我不爽死了。”

“明天……不管我爸说什么，你都要坚定地相信并坚决地认为，没有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开心，生不如死，知道吗？”巫轩很不放心地嘱咐。

“真的？但是我觉得不论我说什么都很自私。”吴衫睁着眼睛看房顶，尽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语调里有一丝矛盾挣扎。

“这话怎么说？”巫轩不爱听了。

“明摆着啊，我执意和你在一起，第一影响你当前途，第二影响你传宗接代，第三让你夹在我和家人之间很难做，第四，你能陪我一生，我却只能守你几十年……到时候我死了，你怎么办？”

第二天，两人做长途汽车去巫轩家拜访。路上吴衫跟巫轩说了他对廖冰清请长假的怀疑。巫轩却没有吴衫那么担心：“我觉得她没事，御奴应该没把她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觉得？”

“直觉。你不觉得，冰清是个很有运气的女孩吗，迎新晚会能抽到大奖，平时不想上课的时候老师就正好有事调课，做实验一做一个准儿，预想出什么结果就能得到什么数据。她是有福之人啊，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不过我会尽快告诉曹婆婆你的怀疑，小心为好嘛。话说，曹婆婆这两天好像比没抓住陈前鸥的时候更忙了，都找不着她人……”

下车之后，吴衫跟着巫轩走，很快就到了一所别墅门口。巫轩看看听听闻闻四周，没有御奴那些讨厌的眼线在家门口晃悠的感觉真舒坦。

吴衫突然落后一步不往前走了。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吴衫还可以聊点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现在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越来越紧张。要是巫轩的家人不喜欢他怎么办？要是他不能说服白袜子怎么办？巫轩夹在中间又要怎么办？越想越多，于是脚步越来越迈不开。

“怎么了师兄？”巫轩回头拉他，看吴衫欲言又止，一张白净的脸泛起红色，知道他紧张了，就调侃道：“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你就别害羞了。”

果然吴衫不扭捏了，立刻骂回去：“你才是媳妇！你才丑！”小孩子一般斗嘴还嘴后，吴衫果然不那么紧张了。

敲门的时候，吴衫突然想到，巫轩家人不会也习惯不穿衣服变人吧……没等他深入推敲这件事，已经有人来开门了：“回来了？进来吧。”是白袜子开的门。已经是六月，白袜子穿着薄薄的居家服，看起来就是个邻家酷酷的大叔。巫轩家的这间别墅是很私人的住所，没有佣人，都是白袜子和奥尔加两人收拾经营，和普通人类的家庭没什么两样，他们只有在国事繁忙的时候去猫国王的宫殿住。

“这是我爸，”巫轩给两人介绍，“爸，这就是我师兄，吴衫。”

“叔叔好。”吴衫乖巧地问好。不知是不是白袜子穿着居家服的缘故，他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很难和“国王”这种事情联想到一块儿。吴衫还注意到，白袜子的眼色比巫轩浅一些，但也是宝石般的绿色。除此之外父子俩再无相似之处，白袜子是欧美人的样子，巫轩更像东亚人。吴衫跟着巫轩进了客厅，一个非常美丽的从沙发上坐起来迎接他们，还有一只猫咪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直奔巫轩跑来，一下子跳进巫轩早就伸出的双臂。

“这是我妈，这支是我弟。”巫轩抱着猫给巫师作介绍，然后又转向奥尔加：“妈，这个是吴衫，我师兄。”

“阿姨好，三三好。”吴衫打招呼的时候看清楚了，奥尔加有着和丈夫白袜子很相似的淡绿眼眸，欧美人的外貌，比较特别的是她的一头秀发，乍一看是黑色，但是在光下能看出头发反射着银蓝色的光泽。“阿姨你真漂亮！好像费雯丽，就是我们人类的一个……”

“我知道你说的那个演员！”奥尔加听到吴衫这样说很兴奋，“我很喜欢她的，哦你这样说我真高兴。”于是大家都知道吴衫这个马屁拍对地方了。

吴衫又和巫轩怀里的三三打了招呼，还摸了摸它的背。三三总的来说是一只黑猫，只有从前胸到肚皮一大块是白色的毛，看起来像是穿了礼服。它有一对和巫轩是猫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流光溢彩，顾盼神飞。吴衫想到其中一只是后来巫师安上去的，那里曾经有过血淋淋的空洞，就浑身一寒。真的能让它代替巫轩做继承人吗？自己和巫轩去过逍遥日子，把个国家丢给这个看起来温良无助的黑猫，真的不会太自私吗？

奥尔加突然抓住了吴衫的手腕，吃惊地问：“你这个玉珠是哪来的？”

吴衫不明白为什么奥尔加看到这个玉珠这么激动，回答：“应该是奶奶给的，我从小就戴着……怎么了么阿姨？”

巫轩看奥尔加抓吴衫手腕太用力，赶紧上前解围：“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我也有一个，你看……”巫轩把自己的手腕伸给奥尔加看。

奥尔加看了一眼巫轩的手腕，没多理会，继续问吴衫：“孩子，你奶奶是不是叫娜加？”

这下吴衫更费解了，他从来没跟巫轩说过奶奶的名字，巫轩的妈妈怎么会知道奶奶的名字？他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奥尔加很快平静了下来，对吴衫说：“孩子，我和你奶奶是旧识，感情很好的，后来断了联系。我见过你小时候，也带着这样一个玉珠，不过那时是红绳穿着戴在你脖子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娜加现在好吗？”

“好，奶奶很好。”吴衫从没想到他家和巫轩家有什么交集，实在是太意外了。“要不，我给您留下我家电话，你可以联系我奶奶的，她一个人在家也怪冷清，正好聊聊。”

白袜子很体贴地取来了纸笔。巫轩小声告诉吴衫：“我家没有手机，电话都记在通讯簿上。”

巫轩想到了什么，问奥尔加：“妈，你是怎么认识他奶奶的？他奶奶知道你是猫吗？”

“知道。我是在变人之前住在吴衫家的，变人的时候就离开了。”

这也是吴衫想问，又觉得问出来有冒犯之嫌的问题，好在巫轩替他问了。吴衫想起小时候奶奶养了许多猫，可能有一只是俄罗斯蓝猫？他不记得了。他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巫轩又问：“那你记了电话号码也没用吧，你给人类打电话告诉人家你其实是一只猫，这太吓人了。”吴衫也这样觉得，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奶奶能像自己一样淡定的接受一只猫变成人的事实。但是想想奶奶是个贴别的老太太，没准比自己接受地还淡定也说不定。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一时也想不出来，只能作罢。

吃完午饭，吴衫被请去了白袜子的书房。没有多余的寒暄，白袜子上来就说：“我们来谈一谈你和巫轩的事情。”

55.开会（上）

从巫轩家出来的时候才离天黑还早，还来得及赶回学校。

“你都和我爸说什么了？你一出马他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巫轩和吴衫并肩走着，准备去车站赶车。

“我觉得吧，你爸不是被我说动的，是他内心本来就没认真反对你和我在一块儿。”吴衫回忆着刚刚结束的那场谈话，告诉巫轩他的感觉。

“那他非叫你来干嘛？难道就是想看看儿媳妇？”

“也不是……去你的！我才不是媳妇！”吴衫轻轻推了一把坏笑的巫轩，继续说正经事：“我觉得他叫我来是想亲自考察我一下，看我靠谱不靠谱，是不是会辜负他儿子的人。”

“哦，还是就想看看儿媳妇……”

“你有完没完，再没正形儿我不跟你说了。”吴衫很怀念当年那个不怎么会说人话的巫轩，至少那时候他绝对不会这么贫嘴。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巫轩摆手投降，“你快跟我说说我爸怎么说的。”

“他说，你不当国王很遗憾，他辛苦栽培了你至少5年。后来很对不起你，为了他自己的错误害你在外面漂泊了十五年。他说他不熟悉你的生活，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他也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希望有人能好好照顾你。以前没想到你会爱上人类，还是个男人，一时接受不了。但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说见到你现在这么开心，比以前回一次家还阴沉着脸没什么话说要好一万倍，他愿意看见这样的你。他说他虽然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读完人类的研究生课程，但是觉得猫族拿个人类的硕士学位这事很少见，挺拉风的，他会给你付学费。他只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是我有没有想过，你的寿命比我长很多，可能是几百年，而我能活80岁就不错，我死了你怎么办？我四五十岁就老了，而你还是年轻的模样，我们又怎么面对这样的差距？如果那时你不喜欢我了，我能不能安然接受……”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巫轩和吴衫同时停下，看着对方。

“我说，我自己的心态就是到时候再说。我也很担心以后的事，但是现在的这份爱我没法遏制，我只知道我们今天要在一起。如果我为了一个遥远的假设放手了，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一定会因为今天担心了后天的事而没有珍惜今天而后悔。我不知道和你在一起，几十年之后我会不会后悔，我只知道如果今天没有拼命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后悔，立刻马上。”

巫轩静静看着吴衫的眼睛，和一张一翕说出这么坚定话语的嘴唇，眼中漾满了安心。

“然后我问你父亲，据我所知，他所剩的生命远少于你的母亲，这一点在他们相遇的时候他就清楚，他又是怎么想的？他有没有问过，他死之后，你母亲要怎么办。”

巫轩睁大眼睛看着吴衫，没想到吴衫问了他爸一个如此犀利的问题：“他怎么说？”

“他当时低头笑了，然后说，他当然想过，也曾为此中止过和你母亲的继续发展。但是当时你母亲很坚决，她说不在乎，她说他死之后她能一个人过就一个人过，靠回忆他们之间的点滴过下去。要是遇上下一个她喜欢的人，也会继续去爱，去生活，不用你父亲操心。他还说，你母亲实在是个太好的女人，他抗拒不了她的温暖和吸引，就在一起了。最近你母亲临产被袭击的事对他触动很大。他庆幸自己当时没抵挡住你母亲魅力的诱惑，自私地和她在一起了。人生无常太多，想那么多以后的事意义有限，假如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至少让我们今天有快乐的记忆，而不是在死之前，只能懊悔那个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被自己轻易的放走，只剩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