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自由进入盟主殿只有白虎堂堂主洪懿与朱雀堂堂主谢吉天,梦蝶几度欲杀除谢吉,与其苦大仇深,自是不可能。那唯有……
洪懿见不少人已将视线转向他,他也不介意,面上一派坦然,潇洒道,“清者自清,无需辩解……”
陆仁嘉摸着鼻子一笑,“哟,我只是打个比方瞧您激动的。”望着地上细作的死尸,面上的嬉笑之色一敛,正色道,“最让人回味的,莫过最后细作将一切来龙去脉说完中毒死得一干二净这一点。更是天大的错漏,若岳堂主事先便让他服毒要取其性命,会蠢到让他将所有全盘而出说得透彻才两脚一蹬,留下自己深陷窘境百口莫辩?!”指着龙婥兮的门面气势汹汹厉声喝道,“龙婥兮你好大的胆子!编造栽赃陷血盟青龙堂堂主于不仁不义,以下犯上,你居心何在?!你眼中可还有血盟巍巍教条律法存在?!”
陆仁嘉一番强悍辩白,将药房细作一案诸多疑点暴露于朗朗乾坤。龙婥兮也未料到自己费尽心机谋划的计谋在此人口中竟这般毫无是处。不甘地盯着陆仁嘉,嘴角勾起一抹凉凉的笑意,“居心何在?哈哈哈……此话应当我问你才是!”手指笔直直向陆仁嘉,“你个满谎言的谎话精!将你从将军府救回来那日,我便暗暗观察你的言行举止,与我血盟陆寒声风马牛不相及,判若两人!当日你曾说自己乃是受南蛮白须高人搭救,我受你诓骗,千辛万苦到达你所描绘地点,却是一片茫茫沙漠荒滩,千里之内毫无绿洲,了无人迹!!你是哪个高人搭救?你根本不是陆寒声!你只是司徒宇的一个小小娈童!而今你潜入我血盟与你身边这个冒牌岳承修狼狈为奸!是何居心?!”
赤木会会长向前迈出一步,一捋白须,“龙副堂主,你说这两人身份可疑,可有证据?”
龙婥兮露出稳操胜券的微笑,自信满满道,“自然。婥兮若无十成把握也不敢当众出此妄言!便是昨日堂主挽留此二人于白虎堂设宴款待,宴会之上,婥兮上了一盘翡翠醉虾,众人皆知岳堂主于其夫人便是因为这道菜而结识,岳堂主爱其妻子深入骨髓,见此菜自然能有所感触,然而此人却连看一眼都是多余!他怎可能是那满腔痴情的岳承修?!”
陆仁嘉还以为她会说什么呢?顿时笑出来,“仅仅是一道菜,你便能断定他不是岳承修?你没听说吗?岳堂主身居老林之时思念亡妻过度,顿顿食虾,如今再看着你那劳什子的醉虾,他都快吐了。”
司徒宇默默注视着嬉皮笑脸与龙婥兮抬杠的陆仁嘉,入眼只觉得对方无比天真可爱。
龙婥兮不以为意,从袖中掏出一瓶粗陶药瓶。继续道,“我手中乃卸天香,此药水滴入正常面孔无任何反映,如若滴在易容面具上头,便可使其整张面具瞬间变黄。”挑衅的冲着司徒宇一笑,“你可敢一验真假!”
司徒宇解下敷在面上的金色金属面具,面具底下毁容丑陋的面皮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众人望之无不倒抽一口冷气。他平静的望着龙婥兮,慢慢走近。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中的药瓶,玩味一笑,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
“……”龙婥兮戒备的瞪大眼睛,警觉的出拳却让对方轻易避开。视线对上那双冷漠冥黑的眼,见里头闪烁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冷光,此人城府之深心机之重远不是自己能抵挡。
“你那把戏实在拙劣,还是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耳边听得一声清脆的哨声,指尖一痛,陆仁嘉唇边沾了几分毒辣,身体无端一阵麻痹不能站稳。龙婥兮还未回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便见司徒宇将面上带着讥笑的陆仁嘉一揽入怀,旋身飞上枝头,脚尖踩着树梢一个借力,几个翻越,早已消失不见。
远远处传来司徒宇懒散的声音,“谢吉天在下无能助你荣登盟主之位,你且好自为之吧!”
那声音分明是人已远去数里,千里传音所至,来人武功之高深,实在骇人听闻。
“事到如今,你还有和可说!给我将谢吉天这逆贼速斩于盟主宫!”青木会会长一声怒吼,大刀霍霍向谢天吉招呼过去。
这一剧变,让谢吉天顿觉阴风扑面身心俱裂,天地无光。四面冷飕飕的兵器全部朝着自己亮起……
未料到我谢天吉一世英名竟然若得这般凄楚下场!恨苍天无眼!
……
司徒宇轻功了得,陆仁嘉被他搂在怀里,只觉得身体轻飘四面景物不断快速后退,新奇而激动。司徒宇见他开心心里也跟着开心,脚下加了功力,倏地飞出好几丈,猛地加快速度陆仁嘉潜意识将司徒抱得更紧,听上头传来低声的男音,“你若愿意,我将这套轻功传授与你。”
陆仁嘉嘻嘻一笑,“我有你守护身边,何苦要受那扎马步的苦!”
司徒宇听这一言无比受用,嘴角不可抑止的高高扬起。
不老峰处世偏僻山路曲折,行路漫漫,要出山没有坐骑怎么行。山脚守卫兵又岂止盟主宫之变,陆仁嘉对着那卫兵勾勾手指,对方还不是乖乖牵了马匹供二人离去。
陆仁嘉望着司徒宇面上还带着那丑陋的面具,也不顾对方意思,伸手就要去扯。司徒宇一愣,“你这是做什么?”
“撕了,丑死了。”
司徒宇点点头,顺从的照做了。陆仁嘉望着那张久违的俊朗脸孔,绽开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
两人并辔而行,道路漫长也不在意是否有追兵,期间有的没得聊了一堆,气氛甚是愉悦。
晚间总算在寻到了一个小村庄,两人避免了露宿荒郊野岭命运。承蒙一农户收留过夜,农户夫妇二人乃地地道道的庄稼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朴实无垢的气息。待客甚是热情,特地杀鸡炒蛋多做两碟小菜招呼二人食用。
昏黄的油灯下,四人围着小桌一同用餐。农妇见司徒宇用餐甚少出手夹菜,不由开口问道,“兄弟,可是菜不合胃口?”
“嫂子莫要理会他,我这哥哥吃饭就是这样,慢条斯理急不得的。”陆仁嘉出手夹了一个鸡翅塞在司徒宇碗里,一张笑脸迎了出去,“真是羡慕大哥能娶到这样贤惠的嫂子,不仅做得一手好菜,心眼有好又贤淑温柔。”
那农妇给陆仁嘉一夸脸上不好意思的漫上绯红,在旁的农夫笑得憨厚,点头道,“我这媳妇可是方圆百里出名的贤惠,大家都羡慕我。哈哈。”
“快点吃饭!在外人面前也这般胡说什么!”农妇嘴里谩斥着,眼角却笑弯了。拿起农夫吃干净的碗,转身去掀开锅盖,给他添饭。
司徒宇咬着嘴里的鸡翅,黑漆漆的眼望着陆仁嘉,手从桌子地下偷偷握住陆仁嘉的。
四目相触,两人会心一笑。
夫妇二人将两人安排到西边的小屋,那屋子原是农夫的妹妹住的,前一个月刚刚出嫁,门户之上还张贴着大红的喜字,看在眼里甚是喜庆。两人拜谢后,推门而入,点亮屋内的油灯。屋子不大,但干净整洁,陆仁嘉望着四壁均是大红的吉利窗花剪纸,那绚丽的颜色似拨动了他心底一根细细的弦,胸膛扑扑急跳,回首望着司徒宇近在咫尺的俊颜,扑面而来的暖流将他包围,他只安静的笑。
这像不像是你我二人的洞房花烛?
温柔的吻来得水到渠成合情合理,司徒宇轻柔的吻着陆仁嘉,是要将自己全部的温柔都倾注于他。舌头细细舔过他的口腔内的角落,含着他的温热的舌,吮吸缠绵,与他共舞。陆仁嘉的似被他的温柔打动,双手环上对方的脖子,仰起头,承接男人的给与。偷偷睁开眼角,望着男人投入的样子,心里无比的甜蜜。主动勾住司徒宇的舌,将那顺从的软绵引入自己的口中,司徒宇乖乖任由自己为所欲为,陆仁嘉大为受用,越发卖力的使劲浑身解数取悦对方。贼手更是嚣张的摸上那宽厚的胸膛,光明正大摸上腰带,瞬间解开。冰凉的手指在温热的皮肤上游走嬉戏,渐次往下,熟门熟路的握住对方硕大的炙热。
空气当中的热度频频升高,相拥二人呼吸交叠絮乱。
司徒宇低哼一声,眼角瞟着怀里的人。陆仁嘉一双水灵灵的眼无辜的抬眼望他,仍不停下手里的动作,唇角微微上翘,百媚顿生,“我想要你。”
司徒宇兴奋的浑身一个颤栗,两人在将军府床榻厮磨多次,哪次陆仁嘉不是躲闪逃避,何曾有过今日这般主动魅惑。今只听得他一句,就让他彻彻底底为情欲俘虏,下处硬的发疼。冥黑深邃的眼闪烁着惊心动魄的亮光,霸道的拉了陆仁嘉推到床榻之上,湿热的吻细密的吻过嘴唇蔓延至下颚,含住喉结轻吮抵弄,陆仁嘉深陷情欲不能自拔……
……
罗帐低垂,良宵苦短。床帐之内泻出一声声撩人的呻吟,直把月亮羞红了脸躲进云彩当中。
第八十一章
斜阳万里,漫天彩霞,此处距离最近的小镇不过二三里路。两人自在悠闲牵马慢行,陆仁嘉侧脸去望司徒宇,夕阳的余晖为他罩上一层耀眼的金光,刀削的轮廓明暗交错,五官越发立体英气,对方发现他的在看自己,唇角向上一扬微微一笑,陆仁嘉望而生痴,大地复苏,冰雪初融也不过眼前如此耳。心里无端纳闷这样一个骄傲俊俏的人物怎么会如此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开口问道,“司徒,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样多的原因。”
陆仁嘉一头黑线,有种自找无趣的感觉。
司徒宇道,“我们回宣州吧。”
陆仁嘉望着天边绚丽的彩霞,唇边沾着淡淡的笑意,两耳仿佛不成听见他方才的话语。司徒宇无奈一笑,对方已将他吃得死死的,眼里哪里还有畏惧忌惮之色,心里说不出的别扭明明喜欢对方在自己身边毫无拘束天真无赖的样子,却又开始怀念当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七公子。深呼吸一口气,望着他的眼却是宠溺,退让道,“你要去哪?我陪你。”
陆仁嘉这才露出一个舒爽的笑容,一脸憧憬道,“我早想南下去扬州,那时便打算着攒点小本去那处开个茶楼酒馆,自己做回东家。”
司徒宇斜眼,直把嘴角拉成直线,开口是不容辩驳反对的强硬,“你还是把茶楼酒馆开在宣州。”
陆仁嘉嘿嘿一笑眼角闪过狐狸的精光,“扬州富庶经营多样,菜色丰富。人才倍集。举国富商多是集中此处,我前去做一番市场打探,取经。届时我的酒楼在宣州开张还不盈利都难。”
扬州自古便享有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的美誉。有道是“人生只爱扬州住,夹岸垂杨春气薰。”
才到扬州司徒宇便被陆仁嘉拉着游湖赏月,泛舟游于扬州登月湖畔,被迫无奈吟了几句赏湖光月附庸风雅之诗。陆仁嘉大为诧异,疑声道,“你原来真读过书的,居然也能吟诗。”我以为你只懂布阵、五行、兵法。当然下句陆仁嘉没说出来。
司徒宇一张俊脸挨不过陆仁嘉一句言语讥诮,一半白一半红。
游历扬州五日,两人走街串巷陆仁嘉大有要将扬州名点,小吃都尝了一遍的豪情壮志。如此一来最可怜的莫过司徒宇了,眼下正苦不堪言的端坐茶社,茶博士夸夸其谈述说着诡迷动魄的江湖刀光剑影,大侠贼寇各种故事版本。司徒宇只觉得呱噪不堪。
更让他大感压力的便是桌前的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糯米烧卖、蟹黄烧卖、鸡丝圈子……有种如临大敌的恐慌,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腻味琐碎的点心糕果,不但做法麻烦啰嗦,浪费时间,也不见得好吃。【某将军乃典型的以偏概全】
昨日便被他缠着硬着脖子喝了桂花糖藕粥,和四喜汤团,今日要是再吃了这什么千层油糕,双麻酥饼……一定会上吐下泻一病不起的……想他纵横沙场威震四海的冷面罗刹,一世英名莫不是真要毁于此地。趁着陆仁嘉还在与掌柜攀谈至际,惊见大堂之内三个孩童路过,灵机一动忙快手抓住一个,正想开口赏赐桌上各色点心。
小孩猛地见自己被一高大威武、面上无一丝善意的大人抓住,软乎乎的小身子抖得跟筛子也似,哇的一声竟然吓得哭了。
陪同小孩一起的两个孩子见这阵势,其中之一吓得呆若木鸡不能反映,另一个年龄稍大倒是义气得很,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展开小胳膊小腿对着司徒宇狂踢乱打,嘴里也不闲着大声叫喝,“你这贼人,快放开我弟弟!”【这估计是茶楼常客深受熏染,看上头茶博士一脸黑线。】
“……”司徒宇到今日才明白自己有多不讨喜!
陆仁嘉回首入眼的便是自家将军让一半大孩子拳打脚踢,众人纷纷围观唏嘘而谈的场面,当下急急赶回救驾。
司徒宇这时已经松手放了小孩,陆仁嘉弯腰小心的为那孩子擦泪,好言安慰着,又将桌上的点心都分与三个孩子,总算让那孩子破涕为笑,大点的孩子见小的笑了,面上才有些缓和,却依旧戒备的瞪着司徒宇,像只炸毛的豹子。
三个孩子打包着点心离开,大的问小的,“怎么回事啊?”
小的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他拉住我,盯着我看,好恐怖。”
大的揉揉小的头发,信誓旦旦,“不怕,我保护你。”
陆仁嘉望着司徒宇手背上鲜红抓痕,欣赏着他难得的“败仗”痕迹,揶揄道,“自古有道好人难为啊,司徒将军。哈哈哈。”
司徒宇何时如此狼狈过,只撇开脸,避开陆仁嘉玩味的眼神。
外头一阵喧哗,紧接的鞭炮锣鼓震天响,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探头探脑直冲着屋外,好不热闹。陆仁嘉转过身,听得外头茶客的议论之声,“哟,这场面可真够大的,瞧那穷秀才美的。”
“常言道傻人有傻福,穷秀才虽无钱无势,但好在人敦厚实在,要不那望嘉居老板娘生得标致家底又足,提亲的门槛都踩烂了,如意郎君左挑右选看哪个都是不入眼,却单看那穷酸秀才顺眼中意,必定是觉得人家可靠。”另外的青衣汉子对答。
司徒宇一听“望嘉居”眉头一蹙,灵敏得嗅到一丝暧昧的气息,看陆仁嘉面带惊色,上前一步关切的寻问那议论之人,更是不悦。
“兄台,望嘉居这店名好生耳熟啊。”
那人打开话匣子倒豆子也似的哗啦啦道,“听你口音是外乡来的吧,那望嘉居的老板娘可真真是个传奇人物。听说是贫户出生,曾还卖身做过丫鬟,大概一年前衣锦还乡,新建了楼房供家里人居住,又为弟弟寻了亲事,开了望嘉居。这小娘子颇有手腕,擅经营打理、懂人情世故,生意蒸蒸日上,日进斗金。如今这家人身份今非昔比了,在这铜锣街也算小有头脸了。原以为她为嫁给扬州的金铺的柳公子,哪里知道……啧啧,偏偏便宜了那穷秀才。”
陆仁嘉听他将那望嘉居老板娘身世娓娓道来,心脏一阵急跳,天下竟会有这般巧合?追问道,“那老板娘可是名唤知秋?”
“咦,你居然识得她?”男人好奇的望着陆仁嘉。
陆仁嘉对着男人一笑,拱手道,“多谢兄台告诉我这些,眼下我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就此作别。”
司徒宇见着陆仁嘉一副欢呼雀跃的兴奋样子,分外扎眼,黑着脸嗤笑一声,“今日大喜不是你吧,激动什么?”
陆仁嘉望着司徒宇将手往鼻尖扇了扇,调笑道,“这是哪个喝醋一股子扑鼻的酸味。”
司徒宇高傲的扬起下巴不屑的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