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清白 上——釉里红
釉里红  发于:2013年06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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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仁嘉也不在意,也跟着笑笑。转而敛去脸上的笑容,严肃的望着高坐的雷老爷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是给雷老爷送大礼来的。”

此话一出,陆仁嘉身后的围观乡亲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你不是答应了老店家替他救女儿么?这会儿竟送上礼物了?

雷老爷望着一脸严肃的陆仁嘉,见他两手空空,哪里有礼物的影子,却又开口信誓旦旦说是来送礼的。狐疑的拿眼睛扫着陆仁嘉的门面,你的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哦,原来是给老爷我送礼的,那礼物何在啊?”

陆仁嘉从胸前的衣襟口袋里,珍而重之的掏出一张盖着印章的白纸,恭敬的递给小厮。

莫非是银票?!

雷老爷麻利的伸手接过,打开白纸一看,脸色顿时聚变,黑得跟锅底灰似的。将手中的白纸撕得粉碎,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戏弄老爷我!你是活得腻歪了!来人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陆仁嘉眼看着自己被那身材高大的打手护院包围,也不紧张,面上乃然是一派的风轻云淡,“且慢,我送给雷老爷的正是您日后急需的物品,还是您觉得红木薄皮样式不好,不够气派,只要您提出要求,我定当竭力,让雷老爷您满意。”

雷老爷见这个脸上长青斑的男子,听他谈吐不俗,临敌不乱,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物。这个人在宣州又面生的很,今日又刁难的送来一口棺材,不知其居心何在,意欲何为。

“我与你素未平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诅咒我害我!”雷老爷眯起眼。

陆仁嘉冷哼一声,“这话应该是我问雷老爷才是!”

“此话怎讲?”

“此事关乎威武将军司徒大人,和你我两人的性命。而雷老爷又执意为难于我,不肯给我方便,将军怪罪下来,我也只好如实禀告。”话毕陆仁嘉已是满脸的责怪,埋怨。

雷老爷一听威武将军,长信侯。不就是那诛杀曹霸一家,沙场上号称“冷面罗刹”,现今已是宣州之主的司徒宇。那可是宣州的天,翻云覆雨的主儿,当今圣上尚且给他三分薄面,可况其他人。而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却说出这样一番话,还关乎他的生死。你叫他如何能不惊骇。

虽然眼下乃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却见他言之凿凿,似与司徒宇有交集。雷老爷立马挤出个温和的笑容,走到陆仁嘉身边,亲昵的拉起他的手,谄媚道,“我真是老糊涂了,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原是司徒将军的人,为何不早说啊。”

“这不是没机会,我进来,雷老爷就特殊欢迎了。”

“哎哟。你瞧我这张臭嘴。尽是说不中听的。您全当我放屁啊。”说着“啪啪”左右开弓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陆仁嘉故作不解道,“雷老爷,这是做什么啊?”

“还请大人,里面说话。”说着弓着身子,毕恭毕敬地将陆仁嘉引进内室。

围观的乡亲不明状况,但看着雷老爷亲自好生伺候陆仁嘉,心里更是坚信陆仁嘉果真是有能耐的人,此去必然能救回小香。

讨好的亲自为陆仁嘉端上清茶,嘻嘻笑着问道,“不知方才大人所说,关于司徒将军的事情……大人又说是小的故意刁难,小的实在不知情况啊。还望大人指教一二。”

“我受司徒将军的知遇之恩,提拔为考工令。一心想要报答司徒将军的大恩,历尽千辛万苦寻找千年寒铁,为将军铸造绝世好剑,眼看着宝剑将成,却无端让雷老爷带走了剑引,提交的日期近在咫尺。到时交不出宝剑,将军的雷霆之怒,又岂是你我能够担当!”

“剑引?我从未听闻啊!自己几时又拿走了大人的剑引了?还望大人点明,救我啊。”

“那城西拐角有家小酒肆,酒肆的老店家有一小女儿,名唤小香。可是雷老爷你强掳去了?”

“呃……”雷老爷面色尴尬,心里暗自疑问,你铸剑就铸剑了,跟个女人有什么牵连!莫非?别有用意的上下打量着陆仁嘉,淫笑道,“莫非大人您也又意于她,说起那小香可真是唇红齿白,生的水灵灵的。大人要是喜欢,小的自然双手献上,又何必拿将军来压我。”

“放肆!”陆仁嘉当下变了脸色,指着雷老爷的门面,朗声道,“你懂什么,自古天地五行、阴阳之说,女子属阴,暗也,水也。我所铸造的宝剑属阳,乃至刚至烈之物,唯恐物极必反。特地寻那纯阴女子以助我铸剑,有何不可?再说自古就留有莫邪投炉问剑之说,我今日所做,又有什么好奇怪!”

“哦。”雷老爷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谄笑道“今日有幸听闻大人教诲,受益良多啊。受教了受教了。”转而招手唤来丫鬟,附耳交待了几句。

不一会儿,便有小厮手捧着一个红布遮盖的托盘,恭敬的朝陆仁嘉半跪下身。

雷老爷笑嘻嘻的掀去红布,只见是盘子里端端正正摆放着一个个面目讨喜的金锭子,陆仁嘉望着那些可爱的金子,想要伸手去摸,又恐雷老爷笑话自己没有节操,耐着心里的欢喜,故作不解道,“雷老爷,这是干什么?”

“呵呵,大人初到寒舍,招待不周了,特此赔罪了。还望大人莫要往心里去啊。”

“这是说哪的话。我一向是宰相肚里好撑船的,又岂会怀恨在心。你也太小看我穆某人了!不过,看在雷老爷如此诚恳的份上,我也就不好退却,只当是暂时代为保管。”

“呵呵。如此谢过大人了。”雷老爷脸上讨好的笑着,心里早不爽的腹诽死了陆仁嘉,奶奶的见钱眼开的贪官,还好意思和我演廉洁。

雷老爷亲自将陆仁嘉和小香恭送出府。呆在门外候着的人见,陆仁嘉已将小香安然无恙的带出来,欢喜的呼声排山倒海。

小香泪眼涟涟的望着陆仁嘉,弯下腰感激地磕起响头,“多谢恩公救我,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若有来生定当做牛马相报答。”

陆仁嘉懒洋洋的摆摆手,低头去看那女子的容貌,果真生的眉目清秀,娴静美好。嘻嘻一笑道,“何必要说来世那样遥远,你要是执意报答我,何不以身相许?”

小香望着陆仁嘉脸上怪异丑陋的青斑,眉头紧蹙,为难的后退两小步,支支吾吾道,“这,这……”

陆仁嘉抬手摸上自己眼眶上的青斑,有些无辜,“我就真长这么丑?”

“不,不是……我……”

“哎呀,和你开开玩笑,你还当真了。”陆仁嘉从衣袋里掏出一锭雷老爷送的金子,郑重的放在小香的手掌上,“这个你且收下,就当是姓雷的赔偿你家损毁的酒肆。”

小香见此情此景又想起自己拒绝了陆仁嘉结亲的要求,心里惭愧,眼泪又下来了,咽呜道,“恩、恩公……”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我怀里还踹了一堆呢!没有你我也赚不来这些,客气啥。

乡里乡亲的看在眼里热在心里。这个穆大青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见义勇为不说,还视金钱如粪土,此乃侠义之士啊。

陆仁嘉得了金子,回到家把他存进屋子里床底下的小木箱里,藏妥当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正打算叫来小厮,给自己打好洗澡水,舒舒服服泡上一泡。

却听外头有小厮奔跑的脚步声,“大人,大人,将军有请。”

陆仁嘉心里一突,眼皮没来由的跳个不停。一想起司徒宇那张结霜似的脸,心里无端发虚,他又叫我干什么?

陆仁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急急就前往将军府。

此时落日西斜,天将黑未黑,正如陆仁嘉压抑不安的心境。

小厮通报了将军领着陆仁嘉前去将军的书房,陆仁嘉机灵的塞了个银子给那小厮,笑问道,“小哥,将军今日心情如何?”

“将军都是那样,看不出什么表情。不过他传您时,还笑了,奴才想必不是什么坏事。没准是将军要打赏大人呢。”

“呃……”打赏我!?陆仁嘉汗毛直竖,那是什么怪异的场景。

被领着到了一处落大房屋前,昏暗中鼻尖嗅到淡淡的花香,耳边还能听见细水叮咛。陆仁嘉被引着进了司徒宇的书房,见他正端坐在书桌前,认真的阅读着什么。

陆仁嘉毕恭毕敬的给司徒宇请安道,“属下给将军请安了。”

司徒宇似未听见一般,依旧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竹卷。

陆仁嘉无可奈何,只能维持着单膝跪下的姿势。

安静的针落可闻的书房,竹卷卷起的声响寂静的回响四壁。好一会儿司徒宇才拿眼角瞥了眼陆仁嘉,开口,声音似二月的河水冷冽异常,“起来吧。”

陆仁嘉艰难的站起,脚酸酸麻麻难受得很,却不敢表现出分毫,低眉顺眼,微笑着询问道,“将军唤属下,不知何事啊?”

“听闻你要为我铸造绝世好剑,还要用纯阴女子做剑引,我十分好奇。特传你询问一二。”

做噩梦了吗?果断是噩梦啊!噩梦啊!

陆仁嘉有种被毒蝎子蜇了的感觉,嘴角抽搐着,“将军,何出此言啊?”

“嗯?”司徒宇冷冰冰的眼神落在陆仁嘉不安的脸上,“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呃……”陆仁嘉真想撕烂自己的嘴巴,什么叫做祸从口出啊!他欲哭无泪,自己哪里会铸什么绝世好剑,真是作贱啊,怎么会糊涂到借用他的名号,真是蠢到家了,自掘坟墓啊!

“怎么不说话了?”司徒宇鹰隼般的眼,犀利的射过两道寒光,“难不成,要为我铸剑全是子虚乌有,借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才是真!?”

“属下不敢!”陆仁嘉慌乱,连忙否认。

奶奶的,这谣言传播的速度也忒快了,一点准备都木有。

“你有什么不敢!”司徒宇冷了脸,“来人呢,将这个满足胡言的混账拉出去喂狗,别让我再看见。”

眼见着守卫高大的身姿已经进入到了书房,正要上前来押陆仁嘉。陆仁嘉大骇,也顾不上什么颜面,惧怕的抱住司徒宇的大腿,哭求道,“将军,将军饶命啊。属下会铸剑,会铸剑。什么轩辕剑、龙泉剑、鱼肠剑的,如雷贯耳啊。”

“你早承认不就完了。”司徒宇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陆仁嘉削尖的下巴,“这没你们的事,退下。”

侍卫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陆仁嘉紧绷的心脏才得以放松些许。

“不知考工令要到何时才能献上宝剑?”

“这……铸造一柄宝剑,绝非易事,没有个三年五载的……呵呵……”

“可我听闻考工令和别人可不是这样说的。”

“呃……”陆仁嘉险些咬到舌头,尴尬着一张脸,冷汗涔涔,“是的,快要完工了,快了。”我也快死了!

“那就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

“一年。”

“嗯?”司徒宇不悦的低哼。

“半年。”

“半个月,半个月我就要见到宝剑。”

“半个月!”陆仁嘉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半个月你叫我去哪里给你搞宝剑啊!你妹啊!你不如直接把我杀了。

“怎么有意见?”

“没、没有。”

“那么就静候佳音了,考工令切莫让我失望啊。”司徒宇拍拍陆仁嘉发麻的肩膀,脸上竟然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

陆仁嘉突然觉得身后刮起惨惨阴风。好冷好冷!

第十七章

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来人望着身边对坐的司徒宇,微微的勾起唇角,棋子落在木质的棋盘上,发出一声轻响,“将军,您输了。”

司徒宇微抬眼角,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回应对方的话语一般,“嗯”了一声。

昭华望着馨雅苑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依旧,门外植种的花草经雨水的洗刷更见翠绿,摇曳着舒张着婀娜的身姿在雨中沙沙作响。

“我瞧着将军面色红润,容光焕发,近日可有喜事?”

司徒宇抬手轻呷一口盛玉杯里的石廪茶,赞道,“此茶甚好。”

“此物乃南岳进献的石廪茶,其叶尖且长,状似剑,以沸水煮之,尖子朝上,叶瓣斜展如旗,颜色鲜绿,清香持久不散,回味无穷。又有诗云:‘客有衡岳隐,遗余石廪茶。自云凌烟雾,采掇春山芽。’”转而那双琉璃似的眼望着司徒宇,薄唇微翕,“将军昭华那还酿了一坛的秋露白,开封之时还望将军百忙之中一步馨雅苑。”

经昭华这般讲来,司徒宇不经端起玉杯,多看了了它两眼。茶水于他不过是解渴寻常物,他不似昭华对这些烹茶,饮食细细研究,乐此不疲。

“将军,昭华后院中新砌一座炉甘石假山,且今日又下小雨,是观赏其精妙之处的绝佳时机。特邀请将军移步观赏。”

两人并肩往花园的五角亭走去,此亭上下共三层,依山而建,四处多植桂树,且树木青葱茂盛,园中栽植各色奇花异草。信步登亭,凭栏望去,只见身处之境,云蒸霞蔚,恍如仙境,花木幽香沁人心脾。

“这些个烟雾便是炉甘石的妙处所在,下雨时,石头遇水会冒烟,便形成现今的情景。”

不远处有小厮来报,“将军,魏校尉求见。”

“带他来见我。”

昭华见状,给司徒宇微微行了一个礼,带着手下的丫鬟奴才告退回避。

魏正扬大步上前,正想行礼,却让司徒宇扬手打发,“私下里,你我二人就莫要在意那些烦人的礼数。”

“是,将军。”魏正扬当着司徒宇的面,便将心中的疑惑一一述说,“我听从将军的吩咐跟随穆大青左右,任其调遣,助他铸剑。无意间发现此人右手手茧颇厚,原以为是常年打铁铸剑形成,可是观察其形状分布,似多年练剑形成的剑茧,可属下试着试探他,却惊奇的发现此人半点内力也无,偷袭他,也只是本能的躲闪,根本毫无章法。您不觉得奇怪吗?”

司徒宇微颔首似在沉思,“你且调遣影卫,将这个穆大青好好给我调查一遍,一有情况速速来报。”

“是。”魏正扬继续道,“将军您提拔他为考工令,可此人连打铁基本的拉风箱都是一窍不通。有下属问之铸造一等好剑时遇到的疑难,此人却总是答非所问,寻找各种借口搪塞,闪避。依属下之间,这穆大青根本就是个滥竽充数,不学无术的市井无赖。还大言不惭为将军铸剑,全是一派胡言。如此小人、骗子,将军为何不责罚?”

“稍安勿躁,我意本就不在宝剑。我若钟情于宝剑又岂会故意刁难他,要他在15天之内完成。”

“属下不明白。”

“穆大青的确不会铸剑打铁,我司徒宇又不缺铁匠,我缺的是一个创新改造兵器的将才。而这个穆大青就是这种人。我若下达命令要求,穆大青生性懒散,他定是百般借口万般理由,拖个三年两载,也不是不可能。如今他自己给自己下套,我不加以利用,岂不错失良机。”

魏正扬还是不能理解,“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有才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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