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 上——令珑
令珑  发于:2013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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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故意爱打架,实在是他所认识的生存法则就是拳头硬才不会被人欺负。小时候他打欺负自己的人,长大了打欺负母亲的人,后来再没人敢惹他们母子。

打到十六岁,他正式跟了洪帮一名堂主,开始混社团。也是在那年,母亲消失了。没留只言片语一夜之间就从人间蒸发了。可能是死了,也可能是跟人跑了。自那以后,他变得更暴戾,打架更狠。

陈小莹是他的邻居。

他从小就喜欢她。他们总是在一起玩。他被学校开除以后,每天都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

他记得自己蹲在街边眼巴巴地盯着学校门口,只要见到陈小莹,眼前便是一亮。她站在人群里,像一朵鲜花,格外娇嫩。

陈小莹成绩好。经常跟他说以后要上大学,然后出国周游世界。他没想过这些事情,可是他喜欢陈小莹陶醉憧憬的神情。

终于有一天,他说:“小莹,你以后嫁给我呗。我养你,送你去读书、送你去国外。”

陈小莹红着脸笑,然后腼腆地点点头。

为了这个目标,他去跑走私。虽然风里来浪里去,辛苦又危险,可是赚钱多。他干得卖力,很快就得到了堂主的赏识。

可是,等他在外面跑了两年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陈小莹的爸爸在跑船的时候淹死了,轮船公司只赔了八万元,没过多久她在码头打零工的弟弟,被砸了头,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人瘫了,脑子也出了问题,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陈小莹只得退学给人当二奶。

他记得两人分手的那天,陈小莹一直说对不起。他无法怪她,他知道她的苦。可是他恨!恨自己的贫穷,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天两个年轻人抱头痛哭。他感觉所有的眼泪全流干了,只剩下沸腾的血。

后来他没再见过陈小莹,整天忙着打架、赚钱。

没想到三个月前会接到陈小莹的电话,更没想到她得了癌症。她说她没钱去医院,每天疼得想死,可是舍不得儿子。

原来,她当二奶的时候生了个儿子,但是后来被人家原配赶出来。那男人也不肯见母子俩,她不得已做了陪酒女。

她求他,阿豪,我死了你替我照顾儿子好不好?

他说,你等着,我去弄钱给你看病。

他去跑了一趟大的走私生意,赚了不少钱。但是回来的时候,陈小莹已经死了。

陈小莹对宋子豪而言是一个符号似的存在,她代表了明媚的回忆和美好的憧憬。

他不能帮她,救她的命,可是他能照顾她的儿子和家人。

宋子豪的目光纠缠在身边睡得正香的孩子身上。小小的身体蜷在一起。如此弱小如此脆弱。而这个生命又是新鲜的活泼的。

那些遗憾或许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弥补吧。

(三)生病

嘉文醒过来的时候,宋子豪还在熟睡。

他躺在爸爸的怀里玩自己的手头,又在宋子豪脸上摸摸蹭蹭。玩了好一会儿,爸爸仍然没醒。他躺不住了。而且尿急啊。

嘉文怕打扰爸爸的睡眠,从他怀里一点点往下挪,好容易钻出紧实的怀抱,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他轻手轻脚地穿上小拖鞋,跑进卫生间尿完尿,又搬了个小板凳放在面池前,爬上板凳,三下五除二地用小毛巾洗了脸,用小牙刷刷了牙。水壶里还有昨天烧的开水,他往自己的白兔杯子里倒满一杯,“咚咚”地喝掉。然后开始玩玩具。

不知道玩了多久,总之很饿很饿,可是爸爸还没醒。他抄着小短腿在房间里转圈圈,忽然想起昨天打包带回了一些饭菜,他忙吭哧吭哧地搬了一把高椅子放到冰箱前,爬上去从冰箱里拿出冷菜,伸手就抓起来吃。

宋子豪是习惯晚睡晚起的人,他醒来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怀里是空的,身旁也没人。喊了两声,不见答应。他霍地坐起来,一边套裤子一边往外走。

嘉文抱着肚子蜷在沙发上,嘴里发出细细的呻吟。

宋子豪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抱到怀里:“你怎么啦?”

嘉文的小脸苍白中透着点青色,汗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脸上湿漉漉的,声如蚊蚋地回答:“肚、肚子,疼。”

宋子豪替他擦了擦脸,急道:“怎么突然肚子疼?”扭头看见茶几上放着敞开的饭盒,还有他的睡衣上的油印子,知道小孩是吃了冷饭菜。

他冲进卧室穿好上衣,抱着嘉文跑医院。

嘉文是吃坏东西的急性腹泻,问题不大,不过医生还是叮嘱:“这个季节容易闹肚子,吃东西得注意些。”

宋子豪开始反省。他常年在外面奔波,房子一直没怎么住,平时几乎不在家吃饭,在家吃也是叫外卖,除了个烧水的壶,锅都没有,原来有个微波炉也忘了拿出来。今天怪自己,一时忘记家里还有个孩子,只顾着自己睡觉,小孩肯定是饿坏了才去吃冷菜。

他现在有儿子了,家得有个家的样子。

为了确保嘉文的肠胃安全,从医院出来时他买了一大锅粥,作为这两天的口粮。

回到家安顿着嘉文睡了,他翻箱倒柜地找出微波炉,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些厨房用的东西。他也不知道哪些东西用得着,反正想起什么买什么,又想小孩子老吃外面的东西不好,自己得学着做几个菜,就买了一些吃食。

作为病号的嘉文只能躺在床上或沙发上。

“爸爸,饿了、饿了。”床上的嘉文拍着肚子说。

宋子豪听到了,马上起身把炖得烂烂的粥,盛好端进来,拿着小勺,吹了吹,一口一口喂给他喝。嘉文坐在床上,支着圆脑袋,张着小嘴巴,听话地喝。

但是,在喝了一天的粥后,宋子豪再端粥来的时候,嘉文就不想喝了。

“爸爸,不喝了。”嘉文摇着脑袋。

“小文乖,来,快喝。”宋子豪轻声哄着。

嘉文侧着头,躲着盛粥的勺子,就是不肯喝。

“小文!”宋子豪有些着急了,口气也硬起来。

“不喝这个,不喝这个……”嘉文带着小哭腔,晃着脑袋,有些要哭了。

宋子豪板着脸,冷冷地看着他。

小孩在爸爸冷厉的注视下败下阵来。他瘪瘪嘴,溜溜的大眼都红了,勉勉强强地喝了几口粥就躺下来,后脑勺后背和小屁股对着爸爸,看不到小模样,只听到小声嘤嘤着,圆圆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宋子豪有种心肝都疼了的感觉。连喝了好几顿粥,连自己都受不了,何况是小孩子。可是,他怕给小孩吃别的东西不好消化,才好的肠胃受不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拍嘉文的小肩膀,柔声说:“小文,你拉肚子刚好,爸爸怕给你吃别的东西又肚子疼。你看你昨天你肚子疼的时候,爸爸有多着急。你是乖孩子,对不对?乖孩子不会让爸爸着急的,对不对?”

小肩膀不动了,传来细细的声音:“我是乖孩子……可是我也不想喝那个……”

宋子豪把小身体翻过来对着自己,说:“我们今晚出去吃别的,不过吃什么由爸爸决定,好吗?”

嘉文听说不吃粥,眼睛虽然还红着,脸上已经露出笑容,他拉着宋子豪的手央求说:“爸爸给揉揉肚子。”

宋子豪的大手一下一下地在他瘪瘪的肚皮上来回揉着,温暖的触感让小孩舒服地眯起眼睛。宋子豪觉得嘉文太瘦了,骨头咯手,想是以前饿得狠了。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儿子养胖些。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个大嗓门在外面叫:“阿豪、阿豪,开门,是我们!”

宋子豪想着把这些人放进来,一会儿消停不了,所以抱起小孩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男人。

打头的是个小白脸,眉目俊俏,穿着花衬衫紧身裤,留着及肩长发,打扮得很骚包。

他身后是一高一矮两个人。矮的那个方脸浓眉,高的那个膀大腰圆但是一脸傻像。

小白脸一见宋子豪就说:“你可是两天都没露面了,电话也不打通,还当你出事了。”

宋子豪拉开门让他们进来,淡淡地回答:“我儿子病了。”

小白脸注意到他怀里的嘉文,惊奇地说:“你疯了?真弄个儿子!”

方脸踏上前一步仔细端详嘉文,说:“像他妈妈。”

小白脸不依不饶地问:“阿豪,我说你弄个小孩在身边多麻烦,给她家钱就好了。”

宋子豪瞪了他一眼,眼神犀利,冷着声音说:“我决定的事情什么时候变过?”

小白脸被他看得脊背生寒,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这个话题,转而去逗嘉文:“小朋友,我叫皮蛋。你叫什么名字啊?”

嘉文小声小气地回答:“我叫宋嘉文。”

小白脸指着身后的方脸说:“他叫小飞刀。”又指着大个子说:“他叫大力。我们全都是你爸爸的兄弟。叫叔叔。”

嘉文望着宋子豪,见他点点头,就叫了一声:“叔叔。”

皮蛋嬉皮笑脸地伸手过去说:“给叔叔抱一个。”

嘉文双手死死抱住宋子豪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上,不肯理皮蛋。

宋子豪抱着他坐到沙发上。

小飞刀拍着皮蛋的肩笑:“不行了,小孩都不给你面子。”

皮蛋讪讪地想骂句:“小兔崽子。”看看嘉文的靠山,没敢说出口。

三个人坐到宋子豪旁边,皮蛋开口:“阿豪,龙哥叫你下午去‘夜巴黎’见他。”

宋子豪点点头说:“大概是要安排我工作。”

小飞刀问:“你打算干什么?”

“我不跑走私了,要留在城里。多半会叫我去看场子。你们想干什么去和龙哥说,不用管我。”

小飞刀点了根烟,吸了一口,然后回答:“你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皮蛋附和说:“就是,干什么兄弟们都要在一块儿。再说,没你我们也不成啊。”

皮蛋穿开档裤的时候就是宋子豪的小弟,后来认识了小飞刀、大力这一对表兄弟。四个人由宋子豪领头是当年那条街的一霸,这些年宋子豪一直他们的主心骨、领导者。当年跑走私是四人一起跑,如今不跑了,当然还是要在一处的。”

宋子豪对兄弟们还是很满意的,放开一只手,拍了拍旁边的小飞刀叹道:“好兄弟!”

这时嘉文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偷着打量坐在对面的大力。他觉得这人长得好凶,坐在沙发上想座山似的,可是他的眼神呆呆的,和躺在床上的舅舅差不多。

大力忽然对着嘉文咧嘴一笑,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到他面前说:“你吃。”

嘉文接过糖,回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叔叔。”

大力嘿嘿地傻笑起来。

皮蛋指着大力笑说:“嘿,阿豪,你儿子和这傻子能玩到一块儿。”

宋子豪拍了他一巴掌,叱道:“说谁傻呢!”瞥见大力笑得皱成包子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

(四)搬家

宋子豪抱着嘉文走进“友和”茶餐厅。

门口的服务员一见他,就扯着嗓子喊:“顾叔,豪哥来了!”

一位中年人从柜台后面迎过来打招呼:“阿豪来啦。”

“顾叔。”

顾叔望着他怀里的小孩,诧异道:“这是?”

宋子豪拍拍嘉文的小胳膊,有些得意地回答:“我儿子。”

嘉文马上笑咪咪地问好:“伯伯好,我叫宋嘉文。”

顾叔被他逗乐了:“嘿,这孩子,怪可爱的。”伸手把嘉文抱过来,仔细端详一番,说:“长得真好。”

顾叔拿了五百块钱给嘉文当见面礼。宋子豪没推辞。

嘉文礼貌地向顾叔道谢,接过钱交给宋子豪,特郑重地说:“爸爸,你替我收着。”

旁边的人都哈哈笑起来。宋子豪的唇边也露出一抹笑意。

顾叔喜欢嘉文,抱着他不肯放手,给他开了瓶汽水喝,然后问宋子豪:“你找有事?”

“我待会要去见龙哥,麻烦你帮我看着嘉文。还有,我想买套房子,你帮我打听打听。面积够我们爷俩住就好,地段也无所谓,但是环境要好,最好小区里有幼儿园。”

顾叔点头答应了,又说:“打算安定下来了?”

宋子豪吸了口烟,答应:“嗯。”

顾叔笑着调侃他:“婚都没结就当爹,你会当吗?”

宋子豪挑眉笑笑回答:“我可以学啊。什么事都是从不会到会的。”

“也是啊,安定下来好,跑走私风险大,不是常久差事。”

据说顾叔当年是洪帮的一员悍将,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后来不知为何坐了十年牢,出狱后就洗手不干了开茶餐厅。宋子豪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退隐了,完全看不出往日的风采。可是宋子豪觉得他有经验、有见识,比龙哥他们有水平,所以很认真地和他结交,一来二去成了知心的忘年好友。

从顾叔那里出来,宋子豪想,顾叔是不赞成他混黑道的,而他觉得像顾叔这样当个小老板过一辈子也没意思。他想成为强者,可以主宰自己和他人的命运,而在他的世界里,要达到这个目的只能靠拳头和金钱。

宋子豪见到龙哥的时候,他正在发脾气骂人。一见到自己得力干将,便不由感叹:“阿豪呀,这些兔崽子没一个比得上你。”

听到老大的赞语,宋子豪只是淡淡地笑笑,不咸不淡地恭维了一句:“跟了龙哥才是我的福气。”

龙哥摇头说:“哎,你一走,码头那边就乱了。”

宋子豪仍是淡淡地说:“新人接手难免生疏,过些天就好了。”

“你真不打算回码头了?”

“跑了这么久,想安定下来。”

“不跑码头,钱可是要少好多。”

“不怕,跟着龙哥总会有机会赚钱的。”

龙哥见说不动他,又问:“你真替那女人养家吗?”

“嗯。”

宋子豪十六岁跟龙哥,一直是龙哥的心腹。龙哥对宋子豪那个初恋女友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也挺欣赏他的有情有义,于是不再劝他。

龙哥摸着光头想了半天,然后说:“你去‘夜巴黎’当个经理吧。‘夜巴黎’现在生意好,盯着的人多,有你在我放心。”

宋子豪知道“夜巴黎”是龙哥地盘上生意最好的夜总会,把这么个肥羊交给自己是龙哥的照顾,于是他真心地道谢:“谢谢龙哥。”

龙哥挥挥手,“别废话了,你好好干就是报答我。”

“小飞刀他们想跟着我。”

“跟着吧,他们只服你。”

没过几天,顾叔给他在自己住的小区里找了一套房子,七十多平米,虽然是旧房子可是周边环境好,是正经的居民小区,离顾叔家也近,宋子豪便把房子买下来。

嘉文特别喜欢新家,又宽敞又明亮,爸爸还特地给他铺了儿童地毯,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地上打滚。

买了房子,宋子豪很快办完收养、落户等一系列手续后把嘉文送进了幼儿园。

“小文,起床了!快点,起床!”宋子豪每天工作到半夜,早上八点钟还要送小孩上幼儿园,脾气难免有些暴躁,声音也大。

嘉文皱着小眉头,扭着小身体,哼哼道:“爸爸爸爸,我肚子疼。”

宋子豪是见识过小孩生病的,此时嘉文虽然表情痛苦,但是精神十足,哪里有半分病模样。

他耐着性子给小孩揉了揉肚子,催促道:“好了,不疼了。快点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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