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 上——令珑
令珑  发于:2013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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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先生打量着面前这个神色如常的青年,感到罕见的犹豫。

这件事情并不复杂。他的女人前几天失踪一天后,衣裳不整地回来,她承认被人陷害下了药,但是她没有让那个男人得逞,反抗中被击昏了,醒来时躺在一家夜总会里。她确定什么事都未发生。

女人的话当然不能相信。

他把女人关起来,让人去打听城里最近有无异动,知道在女人失踪的那天,阿龙也在找宋子豪,而王雄的旅馆被警察查了,因为房客砸坏玻璃伤了人。

今天早上,他收到了照片。等把宋子豪叫来一问,他大概猜到事情的原委。王雄想借自己的手打击阿龙和宋子豪。帮派里的争斗,只要不影响帮里的正常秩序,他一般是不管的,但是主意打到他的头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

至于宋子豪,不管他和女人是不是清白,反正被拍了照片就是给子脸上抹黑。他可以悄悄把他除掉,保全面子。他也可以开刑堂,显示帮主的公正和帮规的威严。

然而,青年的平静让他犹豫了。没有慌乱、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不甘,所有通常情况下的情绪一概没有,他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软弱。是在赌他的决定吗?

整件事变成了一场博弈,他和他之间的博弈,他和自己之间的博弈。

阿龙这个白痴还不明白,喋喋不休地唠叨。

现在他的手下不是阿龙这样的莽夫,就是王雄那样的小人,全成不了大器。而这个宋子豪倒是很不同……

管家进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洪先生对站着的两人说:“我有事出去一会儿。”他抬手止住阿龙还没出口的话,径直去他接待亲近之人的起居室。

顾叔,顾青山负手立在窗前。

虽然知道是他,但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洪峰还是又惊又喜。

“青山,你怎么来了?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顾青山转身,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拥抱的手臂,“五年,五年没见了。”

洪峰掩饰住尴尬,去酒柜前倒酒,“这些年你还好吗?”

顾青山叉腿坐到沙发扶手上,晃了晃腿,这是他的习惯动作,“马马虎虎,混口饭吃而已。”

“谁又不是混口饭?”望着顾青山的坐姿,洪峰恍惚回到从前——他总是这样坐着和自己说话。

洪峰把酒递过去:“我们今天好好喝一杯。”

顾青山没接酒,淡淡地说:“我戒酒了。今天来是有事请你帮忙。”

洪峰放下一只酒杯问:“是什么事?”

“请你放了宋子豪。”

“他是你的什么人吗?”

“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洪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低头看着漩涡状的琥珀色酒液,“你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吗?”

“他是被人陷害的。你很清楚。”

“不管怎么样,他让我很没面子。”

“一个女人而已,你根本不在乎。”

洪峰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关节泛出白色,“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

顾青山终于抬起头来看他,眼里全是讶异。

洪峰啜了一口酒,冷淡地说:“这是洪帮的事。你现在已经不是洪帮的人。”

顾青山缓缓地站起来,目光对上洪峰的眼睛,“我替你坐了十年牢。重刑犯,十年!谢谢你让小良进来帮我,他死在里面。如果他不死,就是我死。你欠我的,洪帮欠我的。我不想再提过去,但是请你放了我的朋友。”他语音低沉,却力道千钧,掷地铿锵。

人近中年,顾青山面目变得平和而普通,可是此刻,他身上溢出森寒的冷意,让洪峰心脏蓦然紧缩。

洪峰忽然觉得愤怒,这个人对他冷淡而轻曼,完全无视他帮主的威仪。

他将酒杯重重放在茶几上,冷冷地抛出一句:“帮里事不用外人来说道。”说完他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顾青山没有开口挽留,但是洪峰知道他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背后,不带丝毫温情。

洪峰的脚步乱了。

“你欠我的,洪帮欠我的。”

顾青山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翻搅,直搅得他的血液燃烧一般沸腾起来。

他走进书房,在宋子豪身边转了一圈,毫无预兆地抽出墙上挂的武士刀直指青年的眉心。

龙哥惊得低呼了一声。没想到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洪先生,会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

宋子豪在刀尖落下来的时候,瞳孔收缩了一下,惊异之色转瞬即逝,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锋利的刀刃泛出幽蓝的寒光,一如洪峰此刻的眼神。他稍稍转动手腕,刀光在宋子豪的眉目之间滑过。

“你一点都不怕?”

“我没有做对不起洪先生的事。”

刀锋夹带着劲风自上而下朝宋子豪劈下。龙哥暗叫“完了”,忍不住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见宋子豪完好无损地站着,只是手臂有一道伤痕溢出血来。

洪峰泄气似的将刀丢到地上,淡淡地说:“以后不准任何再提这件事。”

龙哥擦擦额上的冷汗,忙不迭地点头。

宋子豪捂着手上的伤口,恭敬地说:“谢谢洪先生。”

洪先生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在门外,龙哥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杀人不是没见过,他妈的就是不忍心看见你死。”

宋子豪知道龙哥这句话是出自真心。他是真正讲义气的大哥。

见到宋子豪安然回来,最高兴的当然是嘉文,吃压惊饭的时候,他拿着小杯子一个劲儿地和人干杯,还缠着要像大人一样喝酒,宋子豪只好给他喝了一小杯。结果饭还没吃完,小孩就趴下了。

宋子豪好几天没去夜巴黎,出于对龙哥的感激,他决定要把夜巴黎管理得更好,所以当晚抱着喝醉的嘉文,照常到夜巴黎上班。

他把嘉文放到沙发上,自己则在写字桌后面算账,屋里安静得只听见小孩浅浅的呼吸和手指敲击计算器的声音。

门被推开,又关上。

吴莉身穿吊带裙俏生生地立在门边。

宋子豪指指睡着的孩子,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噤声的手势。

吴莉走到写字桌前,俯身对他悄悄说:“看你好好的,没事了吧?”

“嗯。你今天不用上班?”

“我担心你啊,特意请假来看你。”

“谢谢关心。”

吴莉腰弯得低,雪白的酥胸在宋子豪眼前晃。

宋子豪心情好,没有拒绝她露骨的挑逗,似笑非笑地说:“欢迎蝴蝶夜总会的头牌光临指导。如何,夜巴黎不比蝴蝶差吧?”

吴莉撇撇嘴说:“还行,就是小姐难看了点。”

她绕过桌子,坐到宋子豪的腿上。

宋子豪环住她的腰,调笑说:“当然比不上你。”

吴莉扭着腰在他身上磨蹭,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宋子豪捉住她的手,悄声说:“别吵到小文,我们到外面去。”

他打电话把大力叫来守着嘉文,自己拉着吴莉找了一间包房,翻云覆雨闹了一通。

完事后,吴莉衣衫不整地坐着抽烟,忽然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宋子豪背对她扣衣服,“不错啊。”他扭头坏笑着补充:“功夫很好。”

吴莉嘴角微勾,露出两个梨涡,“呸!我不但功夫好,菜也烧的好,家务也在行。”

宋子豪弯下腰手掌抚着她的耳后,么指托起她的下巴,笑着说:“那么能干啊?”声音如同夜色中荡漾的轻风。

吴莉当然听得出,他的温柔不过是男人欢好以后的抚慰,可她还是心存希望。她仰起头,目光灼灼,充满渴望,“我当你的女朋友行吗?反正你现在还是单身。”

宋子豪微微蹙起眉头,“我不想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他说话的表情确实像个花花公子。

吴莉不依不饶地说:“还森林呢?我知道,你收养小文以后根本没碰过女人。”

宋子豪恢复了平素的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你知道就好。我要照顾小文,没时间陪女朋友。”

“我可以和你一起照顾小文啊。”吴莉几乎是在哀求他。

“小文只有一个妈妈。”他凉薄淡然地回答。

吴莉不再说话。夹着香烟的手微微地颤抖。

宋子豪放软了声音说:“我叫人送你回去。”

吴莉摇了摇头。她僵直地坐在阴影里,像一尊美丽而寂寞的雕像。

宋子豪伸手去开门,停顿了一下,对她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不过,女朋友是不行的。”

“我当然会来找你。不做女朋友,也可以。”她的声音从暗处传来,有些飘渺。

宋子豪回到办公室。他知道,吴莉一定很伤心。

他坐在沙发边上,摸着嘉文的小脸。

小孩长胖了,脸颊鼓鼓的,像只苹果。黑色的头发如柔软的羽毛般覆在额头上。粉红的小嘴微微嘟着。实在是个粉堆玉砌的小金童。

这些年,宋子豪对女人除了生理欲望以外,没有其他任何感觉。不管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心都是冷的、空的,总有一个自己从身体里分离出来,满面讥讽地看他如野兽般交媾。

而和这个孩子在一起时,他的心是暖的、满的,那个分离的自己不见了,一腔溢满的温情,如春水般寸寸柔软。

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芝华士25年。他想起芝华士的名字翻译过来是“天使降临”。他抿着酒笑了。

嘉文就是他的天使。

他温柔地亲亲小孩的脸。

他想,自己能力有限,心眼也小,能给的感情都给了小莹和嘉文,只有那么多,再没有多余的去给另一个女人。无情也好,无耻也好,他是没办法的。

(十一)报仇

宋子豪被人下药陷害一事不声不响地被揭过。

大出王雄的预料,龙哥和宋子豪非但没来找他报仇,居然还摆了一桌酒郑重地向他道歉,龙哥在酒席上送了他一个极赚钱的码头。姿态摆得十分之低,无论是王雄还是其他人,都以为龙哥被他整怕了。

在黑道混出名堂的大哥大部分是非常实际的人,赚钱永远摆在首位,龙哥让出的码头确实是块肥肉,抵得了王雄几个酒吧赌场的收益,王雄不可能不动心。他原先担心龙哥有诈,过了几个月见龙哥一直客客气气的,心里的仇恨便被金钱彻彻底底稀释了。

一时间,洪帮内王雄独大,风光无两。

龙哥当然是不甘心的,但是宋子豪一再向他保证自己会报仇,让他先稳住王雄,等对方放松警惕后再动手,到时候把王雄的地盘全夺过来。他开始有些犹豫,毕竟要拿出一个赚钱的码头,他还是肉疼的。正在为难之际,洪先生传话给他——要报仇可以,但是不能引起内讧。有了洪先生这句话,他心里有底了,当即采纳宋子豪的建议向王雄示弱。

王雄在那儿高兴的时候,压根没料到他早被人惦记上了。

转眼间嘉文六岁生日到了。

宋子豪包了个餐厅给他庆祝生日,请了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和老师,还有顾叔、吴莉和皮蛋他们三个人。

吃饭的时候,皮蛋没出现,小飞刀告诉宋子豪王雄那边有动静,他去监视了。

吴莉今天打扮得很素净,可是她那一身风尘气还是很扎眼。而嘉文幼儿园的班主任是个未婚姑娘,对宋子豪早有好感,在拐着弯打听到他的收入后,就有和他谈恋爱的意思,今天自然是盛装而来。

宋子豪向旁人介绍吴莉只说是朋友,可是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两个女的一见面便感到对方的威胁,当场便卯上了劲儿。宋子豪一门心思放在嘉文身上,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战火。

吃完饭开始做游戏的时候,皮蛋回来了。

他对宋子豪耳语了几句,宋子豪满脸慈爱的表情瞬间变得冷凝。

皮蛋见他皱着眉抽烟,又看看玩得兴起的嘉文,也觉得为难,他建议:“要不改天算了,今天是小文生日……”

宋子豪摇着头打断他:“不行,以后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他猛吸一口烟,然后狠狠地捻灭,坚决地说:“我和小飞刀去,你和大力看着小文。如果一个小时还解决不了,我们就回来。”

他向顾青山打了个手势,然后和小飞刀悄悄离开了餐厅,坐上门外的汽车,急速飞奔,不到二十分钟便来到一家酒吧门口。

他们把车停在隐蔽处,悄悄下车来到酒吧的后门。安插在酒吧的内线接到了皮蛋的通知,已经在等他们。

“还在里面喝酒呢,只有三个人跟着。”他对宋子豪说,并用下巴点点酒吧。

宋子豪低声吩咐:“你到里面盯着,如果他出来就给我打电话。带几个人,铃声响几下。

内线点点头,转身进了酒吧。

宋子豪对小飞刀说:“等会你干掉跟他的人。他,我来对付。”

小飞刀扬眉一笑,“没问题。”

两人不再说话,隐藏在黑暗的小巷中。

这段时间,宋子豪一直在派人监视王雄,摸清他平日的作息规律,并在他经常落脚的地方安插了自己的人。

王雄常来这个酒吧。这里有个特别的方便之处——厕所不住酒吧内,而在侧边的巷子里。今天王雄做成一笔大生意,心情很好,才吃完饭便喝多了,身边只跟着三个手下。

天时地利人和,实在没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了,所以宋子豪决定要抓住机会干掉王雄。

他们耐心地等了十多分钟,宋子豪的手机响了。只响了一声便断掉。等在巷内的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心地伸出爪牙,等待猎物的到来。

王雄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巷子里很黑,只有巷口一盏昏黄的路灯撒进来一点黯淡的灯光。而今晚的月亮特别的亮,亮得有些渗人,有种冰冷的寒意。不过他喝得太多了,已经失去了警惕性。

他走进厕所,手下等在门口。

他拉下拉链,专注地解决问题,一条黑影无声地滑到他背后,猛地一脚踢到他的膝弯。他被踢得跪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堵住嘴揪着头发猛烈地朝便池上撞。头顶传来剧痛,然而他的意识更模糊。鲜血糊住他的眼睛,他只能徒劳地伸着两只手挣扎。

冰凉的刀锋抵住他的脖颈,迅疾地刺入他的大动脉。他听到了刀刃切断血管和气管。血雾蓬起,喷溅到墙壁上。他像一块破布般无力地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抽搐,嘴里吐出血沫,发出嘶嘶的声音。

然而对方并不肯放过他,刀从胸口斜着扎进去,往上刺入心脏,再用力搅动,绞碎了心脏。

王雄不再挣扎。他的生命被一把匕首迅速地切割粉碎了。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瞬间,他看清了杀他的人。

一张沾着鲜血的脸在灯光下晃动,漆黑浓幽的双瞳中是从容不迫的笑意,宛如修罗魔物一般,带着致命杀意。

原来是他啊。

或许是临死前感到了悔恨,王雄的面孔呈现一种古怪的狰狞,死不甘心那种。

外面王雄的手下,在听到里面的响动时,叫了一声“雄哥”,不见回答,立时生出警觉。他正准备去厕所查看时,被一柄飞刀插进胸膛。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便被人把脸按在地上,往他要害处一顿猛刺。他也就挣扎了几下便丧命了。

宋子豪和小飞刀见人死了,在夜色的掩护下,急奔上车,扬长而去。

快回到餐厅时,宋子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下车,拿出衣服鞋子和小飞刀一起换了。他们是随时准备杀人的,所以在车上常备替换的装备。换好衣服后,宋子豪擦干净匕首,然后把沾血的衣物装进黑色塑料袋交给小飞刀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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