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春已晚(生子)+番外——瓶中鱼逐云
瓶中鱼逐云  发于:2012年0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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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整理屋里屋外,一一归类整理着该带走的、不该带走的,管家与几个聪明的家丁清点、记录着物品。

萧家里头的人们忙碌着,惟独萧家的人置身事外似的,仍在厅里头,说是话离别,沉默不语的几人又是显得这么

的突兀而尴尬,气氛诡谲。

万紫红一早就已哭红了眼,万家与萧家就是没有亲情也有恩情,但萧彦明对万紫红与万老爷对他落毒一事始终不

能谅解,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敬如宾的同住一屋檐下,万紫红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夫妻十数载,最终却是连恩

情都已消磨殆尽。

曾经,万紫红想,即使萧彦明这一生都不能谅解她也无所谓,她能在他身边一辈子陪着他、伺候他,她就心满意

足了,一个女人一生所求的不过就是一个能终生与之相伴的男人,能为他生儿育女,能陪伴在他左右,就是一生

相敬如宾,万紫红便再无其他所求。

就是,一辈子让他俩这样一屋檐下,却形同陌路,她也不会喊上一句苦。

却没想到节气方入暮夏时,萧彦明带了一个人回家,一个破了相、毁了容的男人回到萧家。

那个男人就住在萧彦明居住的小院里,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鲜少露面,送菜去的婢女告诉她,那个男人总是待

在在萧彦明的书房里,从日出一直到日落,总是呆愣的看着窗外,看着天空,有时候他会看着门口,就像是在等

人一样,痴痴傻傻的一直看着,又像是什么都没在看一般,似乎只是把视线落在了门上。

有时候他会看着落叶,会忽然笑了一笑,他笑起来很美,小婢女时常迷失在他突然地显现出的笑靥之中,她想,

要是没有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那男人看上去一定更加的美,只要看上去不这么的恐怖、狡猾,他,其实是个很

迷人的男人。

笑了之后,他便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的,继续痴痴的看着窗、看着门,看着浮云彷佛是他,她送上去的膳

食,他总是只吃了两、三口便再也不肯吃了,只有晚上萧彦明回到萧府后,才会在萧彦明的劝说下多吃一些。

那个男人,只有在萧彦明的眼前看上去最生动,就像是活着的人,而不是白日像是缺少了一半的灵魂一样,总是

失魂落魄。

万紫红可以忍受两人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却无法忍受萧彦明有了别人,那个人还是苏穹,那个唯一一个拥有萧

彦明的爱的男人。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却又别无他法……

“娘,您就别在哭了。”萧承湮叹了一口气,劝着从早一直哭泣着的母亲。

年纪还小的萧水莲牵着二哥的手,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里里外外的人忙进忙出,小脑袋里装的满满的

都是不懂的疑惑,一直这么温柔的父亲为什么今天都不抱抱她呢?

她扯了扯萧承雨的袖子,挣开他的大掌,扑向她一直最爱的父亲,她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张开手臂甜甜的说着

:“爹爹,莲儿要抱抱。”

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她不懂大人之间千丝万缕的恩怨情仇,不懂生离死别的痛苦,但就是她这么小的孩子,

也察觉到了父母之间的犹如冷凝一样的气氛,一直哭泣的母亲与面无表情的父亲,都让她察觉到到了不对劲。

萧彦明低头看着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莲儿很聪明,才五岁就已经读遍四书五经,那是她三个意在经

商的哥哥都没有的聪颖,曾经他还想为她请夫子,她念书,但如今……

“爹爹抱抱。”萧水莲不懂萧彦明为什么不抱抱她,她垫着脚尖,伸了伸长手臂,像是这样就能离萧彦明再近一

些,像是这样就能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她在书里读过的那个诗句『近在咫尺,远隔天涯』,她曾经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如今,她

有些隐隐约约的懂了。

水灵灵的眼睛蓄满了水,小小的鼻子红红的,萧彦明叹了一口气,他矮了身子与女儿四目对望着,他温柔的笑着

、轻轻地摸着女儿的小脑袋,莲儿扑上去抱着他的爹爹。

她还小,她不懂,也不想懂生离死别的意谓。

萧家次子萧承雨生气的看着这一幕,对于父母之间的纠葛他亦是似懂非懂,但他却明白的知道,他们的父亲宁愿

要那个破相的男人也不要他们了,被父亲抛弃的怨恨以及对父亲不谅解在他的小小的心里留下了一道难以抹灭的

阴影,让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愤世嫉俗的情绪。

“莲儿,你不要再胡闹了,跟我走!”萧承雨扯着水莲小小的身子,不管年幼的妹妹怎么哭、怎么闹就是不放手

,一手拽着弟弟便走了出去,管家给他们准备的马车早就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爹,您当真舍得……”萧承湮看着妹妹给拽了出去,小小的脸蛋哭的通红,稚嫩的嗓音一遍一遍的喊着:我要

爹爹、我要爹爹。

“原本就不属于我,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萧彦明淡淡地笑了一笑,他看着自己的长子,萧承湮虽然还未满弱冠

,但已经有了当家的气势了。

“承湮,你已是志学之年,以后,好好照顾母亲和弟妹,知道么?”

万紫红听了,更加伤心的抽泣着。

萧家有了苏穹的存在,他的丈夫爱着的是别人的事实,一日一日的折磨着她,让万紫红倍感压力,却没想到万老

爷会在此时病倒,万老爷昏迷了几天几夜,偶尔醒来过几次,让家丁去叫了万紫红和萧承湮到他的榻前,他的事

业终究还是要让萧承湮来承继。

因此,万紫红选择带着四个孩子与她自己,回到万家。

她与萧彦明之间还是维持着夫妻关系,萧彦明念着过去受过万家扶持的旧情至今仍是未曾提过休妻一事,只是,

两人的夫妻之情早已荡然无存,夫妻,不过徒具虚名。

萧承湮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很害怕,莲儿还小,他又大的到哪里去呢?

但他却不得不逼自己一日长大,往后,只有他们母子几人了。

萧承湮不再答话,只是静静地、默默地低头看着地板,像是这样就能掩藏他的脆弱一般,一个半大的孩子,一夕

间,他得学会长大。

萧彦明像是知道孩子心里的挣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相公,你什么都不准备与我说么?”万紫红抬头,忽然问道。

萧彦明脚步准备离开顿了一顿,他回头看着万紫红,那个与他拜过天地的结发妻子,他蹙着眉,像是在苦恼怎么

开口,最终,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与你,已经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人的一辈子总注定留下些遗憾,总是注定得辜负某些人。

曾经,一个苏穹让他辜负了十多年,他让他日复一日的看着他与妻小度过夫妻情深、兄友弟恭的十多年,一遍一

遍的,无情的辗碎他已残破不堪的心,让他在心碎的日子中,孤独寂寥,却连痛恨埋怨的对象都没有。

如今,一个万紫红他却怎么也无法原谅,她让他伤害了自己一生唯一的最爱,她让他狠狠地背叛了他,在他的脸

上、他的生命中留下一道无法抹灭的伤痕,却还心安理得的享受与他的夫妻生活,他怎么也无法原谅万紫红对他

与苏穹所做的一切。

她让他们曾经美好的爱情变得不堪回首,就像是补偿,曾经苏穹失去的将由万紫红来补偿,曾经她夺走了苏穹的

最爱,如今她将还回去罢了。

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无论是苏穹还是万紫红,都会是他心里的一个缺憾,谁也无法弥补谁,谁也无法成全谁,

他不准,也不能。

事已至此,他与她还能说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了,他们,连见面都已是多馀,他转身离开,身后万紫红痛哭失声,他连听都不想再听。

不能说他无情,只是,他已被情伤的刻骨。

岁月无情,如黄河之水奔腾流逝再不复还,有谁能还他一个十六年?

41.

萧彦明离开了大厅,回到他居住的院落。

萧府内外从来都不奢华,就是居住的院落都一如萧彦明清廉的形象,庭院中几株青柳、一座凉亭,便已是庭中所

有摆设,虽然简单,但凉亭却是精致,那是依着万紫红的喜好所建造,八檐飞腾犹如大鹏展翼,支撑着的柱柱都

精细的雕刻着诗画,木是上好的木、漆是艳红的朱,亭上所书的对句亦是出自名家之手。

万紫红提议要建造时,萧彦明曾经反对过,他虽是出生江南,自幼对西湖上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耳濡目染

,但他家里怎么说也不过只是小小地主,生活过的素来清苦,造就他个性勤俭,日子于他不过简单便成,但最终

他却仍是拗不过万紫红软硬兼磨,还是点头答应了。

当时,他还是那个呵护疼爱着妻子的萧彦明,还是那些孩子们温柔的父亲,还是朝堂上认真务实、一丝不苟的萧

彦明,他,还是那个忘了家乡有人仍在苦苦守候着的萧彦明,那个忘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曾经的天荒地老,还是

那个,与苏穹相见不相识的萧彦明。

简单的庭园中,小楼孤立、凉亭寂寥。

严寒的冬日,空气冰冷,天上微微飘着零零落落的白色雪花,苏穹倚着那座万紫红监工建造小亭中,他倚着栏杆

坐在围篱上,一旁站着的是阿青。

苏穹把千水楼交给江映轩的时候,只带了些细软、琐碎便要离开,但阿青坚持要与苏穹一道离开,无论楼里的人

怎么劝,阿青愣是死哭活闹着要跟着苏穹,楼里的人被闹腾的紧,苏穹实在没有办法便带着他一道迁入了萧府,

因此,阿青是除了他近几年所攒得的积蓄之外,唯一从千水楼中带走的。

现在的阿青手里正拿着一张毡子站在他的身旁,苏穹的身子单薄,决心让出千水楼亦是因为随着年纪逐渐增长,

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的缘故,阿青稚嫩中已逐见年轻男子成熟面貌的小脸上满是忧心,显然是因为亭中风大,他

想给苏穹添件薄毯挡风,但苏穹不肯的关系吧。

苏穹却不理会身旁的阿青如何担心,只是愣愣的看着枯木落叶,若有所思,听到他进来,他回头看着他,一抹轻

轻浅浅的笑容挂在嘴边,他咯咯的笑着,就像那日,清清脆脆,又似乎有些狡猾的。

“他们都走了?”苏穹问,他淡淡地瞟了萧彦明一眼,便回过头去不再看他。

萧彦明走了过去挨在苏穹的身边,他温柔的搂着苏穹的肩,让他靠着自己的胸前,淡淡地说道:“都走了。”

萧彦明答道,语气中,没有一点高低起伏,就像他送走的只是几个来访的客人一样儿,就好像,离开萧府的只是

几个无足轻重的人一样,对他,似乎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并非是他无情,只是,被欺瞒的愤恨与伤害了苏穹的痛楚,让他将所有的恩情、亲情都已经消磨殆尽,让他,无

法对那些他原先不可能拥有的家人,产生离情。

苏穹靠着萧彦明的胸口,他抬头看着他,他瞪了他一眼,随即又笑的眉眼弯弯,他说道:“萧大人您还真舍得啊

。”

萧彦明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又要问他是否舍得。“既然来自万家,就该回到万家去,不是么?”他反问苏穹。

亲人、妻小,自他父母去世之后,自从那夜他与苏穹相识之后,便再也不曾想过,如今他不过是还回去罢了,又

何须舍不得?

苏穹没有说话,咯咯的笑着,他的笑那么狡诈奸险,那么美的不像是人间物,就像在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让萧

彦明有一瞬间的心惊,他紧紧的握住了苏穹的手臂,不管是否弄痛了他。

他的笑声清清淡淡,像玻璃制的风铃,也像是擂鼓,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心坎上,他低头,印上他的唇,想确实的

感觉他在自己的身边,想遏止他的轻笑,他让他的笑声消失在自己的唇中、口中,不想再从那张嘴中听见任何恶

毒的话语。

纵使那迷人的浅笑,一直都迷惑着他,让他误以为,苏穹,还是爱着他的,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两人花前月下

、烟雨轻舟中,他还是那个名满江南的小倌,他还是那个靠写字画维生的穷书生,他们曾经对着山河明月许下山

盟海誓、许下天荒地老。

那时的他们,就算没有身分地位、没有万贯家财,也拥有着彼此。

萧彦明温柔的拥着苏穹,忽然他有种错觉,他忽然觉得在他们之间就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过一样,他们仍在那个

被埋葬的十六年前,他们相知、相惜、相爱着彼此,这样的他们只有一个愿望,宁愿这一生一世都能握紧彼此。

他有种错觉,就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一样,那个被埋葬的十六年前。

再也不能回去的十六年前。

苏穹停止了笑,那像是讥讽、像是毒药一样的轻笑,睁着眼,木然的看着吻着自己的男人,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

里,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的温度,就连他的胸口都是一片的平静。

有时,他都会怀疑那是不是还在跳动着,他会想,他究竟是不是仍活着?为什么无论是在谁的怀里,他一点儿感

觉也没有。

曾经,他告诉赵子如不要爱上他,因为,他无法爱上任何人。

曾经,他告诉萧彦明,他的心已经在背叛中被辗成了灰,在春秋交替中,被他狠狠地辗成了灰,然后一点一点的

消逝殆尽,这样的他还能爱谁呢?

无论是萧彦明还是赵子如他都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因为他们要的东西,他自己也没有。

苏穹想笑,但他的唇被堵住了,他无法笑。

他想,他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笑着自己,还是取笑着仍困在其中无法自拔的萧彦明。

萧彦明问他:伤心么?

他笑,都已经没心了,如何伤心。

即使,是那日,眼睁睁的看着子如为他心碎神伤,看着他消失在千水楼,他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天上缓缓的飘下一缕缕细细地雪花,这是,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就像那在他心里始终挥之不去的雪,白的冰冷、

白的可怕。

白的,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42.

万紫红离开后十多日,萧府来了许多访客,但他们上萧府似乎并不单单是为了拜访这么简单。

穿着红衣红帽的禁卫军手里或拿长枪、或拿长剑围着萧府东西南北处,每个门边都站了几个士兵把守着,甚至还

有几个在萧府里头穿进穿出,顿时间整座萧府便给守的是滴水不漏,几个胆小点的婢女抱在一块儿害怕的发抖着

但围城的士兵们还算安分,并未对府里的人动上手脚,甚至是大声几句,虽说是监视,但他们至多只是礼貌的请

府理上下不要轻举妄动。

带头的是个青衫的年轻公子,看上去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的看上去一点儿伤害力也没有,但当年先皇骤

逝便是当时年仅十六岁的他与其父力保太子登基并平息了朝中多年纷乱。

他能动用宫中兵力,正因他是太后胞弟.林锦生。

林家的势力曾因此风光无限,无论是在白黑两道都很吃的开,上至尊、下至贵都要给林家几分薄面,直至十多年

前其父林南正辞官归隐,才稍稍褪了光芒,但他退隐之前将他手里掌握的大权都交给了这个儿子,林锦生在朝中

怎么说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林锦生对天朝一向忠心,一是因为其父林南正一生唯一所愿只有天朝的千秋万载与百姓丰荣富庶、国泰民安;二

是因为自幼他便与唯一的姊姊很是亲近,就算她进了宫、作了皇妃,两人仍是时常有书信的往来,逢年过节时总

也能见上几面,叙叙两人自幼便分了离的亲情,直至先皇骤逝之后,林锦生为了保护唯一的姐姐,还未弱冠便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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