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霍珀,根本没有多余的兽人来对付长臂兽。长臂兽们像是闻到了骨头的野狗,纷纷尖叫着向着部落深处跑去。霍珀尽力咆哮,试图用百兽之王的气势来阻挡住野兽们前进的脚步,然而,在几十只长臂兽的包围缠斗下,霍珀根本无力阻止向着阿帕契冲过去的兽群。
将阿帕契围在中央的长臂兽们,纷纷将泛红的眼睛投向了被阿帕契抱在怀里的小兽人
小兽人吓得直发抖,脑袋塞进阿帕契胸膛里不敢探出来。
阿帕契拍了拍小兽人露在外面的屁股,“哼哼,现在怕了?”他用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却失望地发现根本没有逃路的地方,简直和当年项羽乌江一战有得一比。
“唉,看来这下得硬拼了。”阿帕契无奈地笑了声。
他将小兽人塞在外层服里裹紧,空出双手来。
因为之前跟猴子对战过,阿帕契知道长臂兽们的杀伤力并不大,最多也就是几道伤口,但胜在极其难缠,揪头发撕衣服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要是急了,会直接上牙。
他微微俯低身体。
长臂兽们一拥而上。
这是阿帕契发现自己身体惊人变化后第一次与野兽直面交锋,他的臂力与脚力显然比在地球时的身体好上太多,一个弹跳就可以跳出大概半多个身高的高度,双腿狠狠踢出的同时,肘部夹死长臂兽的咽喉,在对方还没咽气就直接挟起头部抡向靠近的野兽。
双臂仿佛车轮一样不曾停止,鲜血飞溅到空中,腥咸的味道逐渐让阿帕契的内心激动起来。数不清的刺拉感在身后划过,他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兽皮被划开的声音,脸边的鲜血不停地流下来,淌到嘴边时一舔,有种苦咸的味道。眼前仿佛蒙了一层红纱,无数个闪着寒不的爪子和惊恐的眼球在面前闪落,白骨与皮肉被撕拉分离,尖叫声像在隧道回声着无数遍一样充斥着大脑……
“阿帕契!”霍珀远远看见了尚未逃离便被包围住的阿帕契,心下大惊,但身上挂着的几十只长臂兽让它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鲜血不断地从那个包围圈里飞溅出来,霍珀的瞳孔急速收缩,疯了一样地踩踏着挂到他脚上的长臂兽,向着阿帕契的方向蹒跚跑去。
白雪之上,尖叫声与痛嚎声里,阿帕契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血简直就盛夏的汗水那样浓密,心脏跳得比冲刺了百米还要快。
“呼哧——呼哧——”他看着四周,从来没有这么一刻,无比清楚地知道,随时会丧失性命,随时会被杀死。
不是杀,便是被杀。
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他笑了下,感觉心里的郁气消失了一些,那血色的脸上突兀地露出一口白牙,居然将向他逼来的长臂兽吓得后退了几步,发出“嗷啾——”的恐惧声来。
拉坎冬部落的东南方,慢镜头一样地出现了一些小黑点,它们迅速地向这边移动,伴随着冲天的咆哮声向这边逐渐变大。
拉坎冬的兽人通通一惊,因为战场上的血腥味非常重,它们根本无法分辨对方是敌是友,如果是其他来犯的兽人……只怕拉坎冬族就要失去自己的地盘了。
在拉坎冬的兽人们几乎都要绝望的时候,那些黑点越来越近。领头的是个巨大的黑豹子,流线型的身体在奔跑间有种天成的美感,四肢威武有力,将地上的雪花刨起老高,两只碧色深瞳深深地向着阿帕契的方向看来。
灰狼沃夫正跟在黑色豹子身边,远远向着族人们高喊,“我们来了!”
“别担心,我们来了!”
阿帕契正在恍惚间,只觉头皮发麻,他突地高声“惨叫”,原来一只长臂兽跳上了他的后背,爪子狠狠地将阿帕契的一把头发给撕了下来。
霍珀急得眼珠子发红,它大吼着向阿帕契的方向扑去。
黑豹子在空中一个扑跃,将那只扔了头发又准备第二次下毒手的长臂兽从阿帕契身上掀了下来,野兽在半空中蹬了几下腿,就再也无法动弹。
黑豹子在雪地上站定,围着阿帕契的长臂兽们立即改变了围攻对象,将黑豹团团围了起来,嘴里发出“嗷嗷嗷”的尖鸣。
黑豹子慢慢地踱着步,眼神锐利地看着长臂兽们。通过长臂兽们的身影,黑豹子看到了跪倒在地上的雌兽,阿帕契紧紧地窝在地上,一只手捂在受伤的头部,鲜血不停地从指缝间流出。黑豹子不禁呲了下嘴,白森森的牙齿从嘴唇边露出来,实力差距的天性让长臂兽们不禁小退了一步,继而“嗷嗷”叫起来,黑豹子低吼一声,扑了上去。
阿帕契捂着自己的脑袋,被揪去一片头皮的地方疼得让他“嘶嘶”地吸冷气,眼泪叭嗒叭嗒地从眼眶里流下来,混着脸上的血,在地上滴成粉红的一片。
被绑在胸前的小兽人慢慢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舔上阿帕契的脸。
“啊——”阿帕契终于忍不住叫起来,松开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他太痛了!
霍珀和黑豹子同时一惊,加快了消灭敌兽的力度和速度。
在流浪兽人的帮助下,战争很快就结束了,大家好好亲热了一番,拉坎冬的兽人们才知道袭击他们的大野兽叫熊齿兽,小一点的叫巨尾猿。这两者的肉味都不差,尤其是前者。沃夫建议将死去的野兽拖回部落,为即将到来的春荒作粮食储备,兽人们便纷纷动起手来。
阿帕契仰天大叫后没多久,霍珀便脱离了长臂兽的包围,它赶紧向阿帕契跑去,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只巨大的黑豹子扑上了阿帕契,将阿帕契压在了身底下,伸出长舌头安抚似地舔着雌兽的脸。
彼时阿帕契刚射过那阵被扯掉头皮的剧痛,头皮上开始一跳一跳地疼,那里像是有个人拿了锄头拼命地挖打,一条舔呼呼热气腾腾地舌头便舔了上来。
阿帕契泪眼朦胧地愣住,“你谁啊?快从我身上起来!我很痛!嘶嘶……”
黑豹子一怔,低下头,突然发现阿帕契胸前带着一只小兽人,正呲牙裂嘴地竖着毛对着它吼。
“你……有孩子了?”黑豹子不安地问。
“什么孩子?”阿帕契一边挣扎一边从黑豹子身下撑起胳膊,“不是。”他抬头看了下四周,周边的战斗已经结束了。霍珀正向这边跑过来。
“麻烦你让一下。”阿帕契说了声,就要从黑豹子身下起来。
“这不是你的孩子?”黑豹子并不让开,指了下那个小兽人,认真地看着阿帕契。
“不是。”阿帕契皱眉,“我说你咋回事?不知道雌兽不能随便乱扑的吗,就算刚才你救了我,但我现在真地很疼,嘶,我要回去找祭师上药,麻烦你,嘶嘶,让开?后面我再向你道谢!”
黑豹子点了点头,“我带你去。”
说着就从阿帕契身上起来。
霍珀猛地扑过来,将黑豹子扑到了一边,两只兽人彼此低吼了一声,双眼对双眼,沉默地在雪地上兜起圈子来。
阿帕契捂着发疼的脑袋,在旁边哧溜溜地吸着冷气。
“你是谁?”霍珀问。
“拉普德。”黑豹子说了声,然后将头摆向阿帕契,“我说了会回来找你的。”
拉普德?
好熟悉的名字。
阿帕契眨了会眼睛,脑中突然一亮,指着黑豹子大叫,“黑子?”
黑豹子嘴一咧,做出了个笑眯眯的表情。
80、
那些一直流浪在外的兽人们终于回到了拉坎冬部落,在一场即将到来的灭族之灾前抵挡住了来自外来野兽的进攻。
拉坎冬的族人们纷纷表示了对沃夫和对这些一直常年流浪在外的兄弟们的感激。然而,不知道是不是阿帕契的错觉,他总是觉得黑豹子拉普德和霍珀之间的气氛怪异至极。
加斯拉熊知道后,笑着摸着下巴不住地点头,“哈哈哈,你应该高兴,阿帕契,这可是拉坎冬部落最出色的兽人之一啊。”
最出色的兽人?
跟他有个毛关系?
阿帕契纳闷地响,搔了搔被包扎得像个包菜一样的脑袋。
那天受伤回到家后,月熊吓得两只爪子都在抖,阿帕契却是笑嘻嘻地边嘶凉气边说没什么,他长大了总不能让凯勒曼一直担心吧,虽然再怎么被同化,他身体里流的依然是地球男人的血。
但是一直亲爱的大哥好像是不太乐见阿帕契这种说法,狠狠地把他训了一顿,连带着看霍珀也不顺眼,当然上门来的部落英雄拉普德也不顺眼,于是,原本担心拉普德和霍珀之间会出什么问题的阿帕契只好乖乖窝在家里面,等着他爱操心的大哥这股情绪过了再说。
夜里的空气安静极了,明亮的星子从天边几乎垂到了地上。
大概因为流浪兽人的回归,在这个夜晚,所有的拉坎冬人都睡了个好觉。
天亮后,族人肖金召集了部落里所有的兽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原本受伤的拉坎冬兽人身体也好上了很多,大家对接下来的再次战斗充满了必胜的斗志。而肖金也因为这些回来的族人们高兴。
他叼着烟袋,在心里默默地想,回来的五十多个兽人,可以分配到哪家的地盘上去。
沃夫拉着一抹笑安静地站在流浪兽人群里,笑眯眯地看了一眼森格后就再也没有转回视线,似乎已经放弃了追求森格的荒唐想法。
森格一路皱着眉听完了族长的安排。
(差点都忘了这对了,后面补个这对的小剧场。)
“对了,沃夫,其他兽人呢?”肖金突然发问,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担心那些孤身流浪在外面的兽人,像这种大规模的外来者涌入,加上瓦美尔平原本地部落的排斥,在外流浪的兽人肯定不会好过。
“这个时候,他们回来不是更好吗?”肖金叹了口气。
沃夫面色一僵,眉目垂了一下,再抬起来,脸上却是一种悲伤后的安静,“族长,对不起,我只能找到这么多。”
肖金狠劲抽了几口烟,没有再说话。
不是联系不上,而是,那些兽人,早早抛尸荒野了吧。
一直连着养了好几天伤,阿帕契顶了顶帽子出了门,向小兽人打听了拉普德的消息后,就一路奔了过去。
“黑子?”阿帕契进了兽人家的院子,大声叫喊。
黑豹子就从门后的阴影里面走了出来。
黑色的身体如墨一般浓烈,一双碧色而冷冽的眼睛,简直就像个王者一样优雅神秘。
“黑子。”阿帕契招了招手,黑豹子走了过来。庞大的身体站在阿帕契面前,顿时让阿帕契有了一种压迫感。
“什么事?”黑豹子问。
阿帕契不安地跺了跺脚,“你可以说话了。”
“嗯。”黑豹子紧紧地盯着阿帕契的脸,视线移都不移一下。
“那恭喜啊。”阿帕契磨蹭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那个,我想问一下,小白他到哪去了?”
那个银发少年,有着最纯真的双眸和天真笑靥的少年呢?
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它的消息?
黑豹子露了个笑脸的表情。
阿帕契看到后松了口气,“他没有跟你过来吗?昨天我受伤了都没有注意。”说着阿帕契便偏过头看向屋内,“我好久没见他了,他现在怎么样?”
黑豹子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半会,它抖了下耳朵,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阿帕契这个问题。
“小白,小白——”
阿帕契叫了几声,就往屋子里走去,找了一圈,发现没有任何动物或兽人的身影,不禁有些失望,“小白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啊?”
黑豹子想了会,默默地点头。
“那他到哪去了?”阿帕契站到黑豹子面前问。
黑豹子的眼睛开始转起来。
阿帕契观察了一会,便有些生气,“怎么,你不愿意告诉我?”继而大惊,“是不是小白出什么事了?”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它的消息了呢。
“它到底怎么了?你阿爹阿爸呢?”
黑豹子不说话,表情上有种很为难的成份在里面。
阿帕契便恼了,“他是你弟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去哪了?难道小白真地出事了?”一股担忧和着怒火在心头升了起来,小白的身体一直不好,当初在瓦美尔平原时,那些部落的医生都说小白可能会要生病,但是,小白不是度过化形期了么?
“你说话!”
阿帕契一着急,便上去揪住黑豹子嘴两边的长须揪了起来,“小白,到底怎么啦?”
“咳!咳咳!”一串咳嗽声在屋子里突然响起。
阿帕契转头,赶紧撒了手,“嘿嘿”笑了两声,狗腿地叫道,“双王叔叔,你们好!”
白咳嗽了一声,看了自己孩子一眼,语重心长地对阿帕契说道,“小阿帕契,不要随便去拉豹子的胡子,那会很痛的!”说完,瞥了一眼身边的伴侣,尴尬地笑了几下。
“双王叔叔,你们怎么来了?小白呢?”阿帕契跳跃着向着白和克布身后看去,发现院子里空无一物,心里头不禁升上一股失望,“怎么没见你们带小白过来啊?他身体不是不好吗?”
“他已经全好了。”白眯着眼睛笑眯眯地说了声,“不……”
拉普德突然吼了一声。
白立马改口道,“不过小白的事,只有拉普德可以告诉你啊。”
什么?拉普德皱眉抬头。
“就算求我们也没有用啊。你若想知道,让拉普德开口就行。”
阿帕契转头,眼刀子狠狠地飞向黑豹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吼那一声就是不想让你阿爸告诉我小白的消息。】
于是,阿帕契和黑豹子拉普德杠上了。
“快告诉我,小白在哪?”
……
“你到底说不说,小白人呢?”
……
“你这个做哥哥的,到底是什么态度啊?”
……
“你再不说,我就去问别人了。”
嘛,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人才能原因,部落里的人居然对小白的事都是直接摇头,全部说不知道的。阿帕契认为这全是拉普德搞的鬼,因为拉普德把双王搞定了,让双王不告诉他小白的事,接着顺便拜托双王把全部落的族人搞定了,因为双王那强大的影响力。
由此,黑子在阿帕契心里的地位一落千丈。阿帕契从此再也不叫黑豹子“黑子”了,开口闭口都是“拉普德”,却不知道直呼姓名的他气呼呼的样子,让黑豹子多么开心。
经过了数次努力,阿帕契还是没能成功地从黑豹子拉普德嘴里套出小白的只言片语,他觉得很愤怒,决定找拉普德做最后一次沟通。
初春的太阳下,虽然天还是很冷,风里却有了暖融的味道,地上的雪开始慢慢化开,露出沾染的细小微尘来。
“拉普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小白在哪里?”
黑豹子回头,就看到黑发的雌兽站在石头边,披着件毛绒绒的兽衣,露出一双黑而沉静的眼睛。
它摇了摇头。最近已经被阿帕契堵了很多次,对于这个问题,它从来都是摇头再摇头,要么沉默,要么干脆把阿帕契往嘴里一叼,甩到背上,带他去享受飞奔起来的快感。
“你不告诉我是吧?”阿帕契顿了会,悲凉地说,“小白,真地出事了?”
【不是。】黑豹子想摇头,可是却被阿帕契伸手阻止了,他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把自己裹紧,“你让我安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