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在饭桌上别提起双王了。”凯勒曼打断韦尔奇的话,“吃饭。”
“可是,哥哥,小白救过我的命。”阿帕契憋了半晌还是冒出一句话。
“那是应该的。双王带走你,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凯勒曼将一个石碗挪了过来,“这是你喜欢吃的菜,你不在的日子,乐斯特意学着做的,赶紧尝尝吧。”
“呃,好。”
阿帕契低下头,看着碗里绿油油的小野菜,咬着筷子发愁:
怎么办?小白,你好像被我们全家给讨厌了,连带着你那对彪悍的老爸。
66、隐变
阿帕契做了一个恶梦,郁暗的森林,掉下悬崖的他和无法兽形的小白正在努力地往山上爬,一块巨石突然砸了下来,死死地压在他身上,让他无法呼吸,连带着眼泪都飙了出来,他拼命地挣扎着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好重……”
一个肉乎乎的爪子拍到面前,阿帕契连忙举手一顶,“吉森,快从我身上滚下去。”
小加斯拉熊哼哼两声,动了下,阿帕契冷吸一口气,“你别乱动,直接滚下去啊。我会被你压……死的……”
“吉森,你又趴到阿帕契叔叔身上去了,快下来!”月熊带着一身的露水从外面回来,一臂膀将小加斯拉熊扯下来,“他不是你阿爹,不能随便乱扑。就算是你爱叔叔也不行。”
小加斯拉熊呲牙裂嘴地不放手,凯勒曼无奈地将它抱起来,“这么粘阿帕契叔叔?”
阿帕契翻着白眼,什么粘着,那分明是嫉妒好不好?你没看到那家伙在你脖子上边蹭边向我示威么……
于是,回归部落后的阿帕契,就这样从小加斯拉熊的压床中开始了每天的生活。
“阿帕契起来吃饭了,我怎么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睡了?”
“噢,”阿帕契打了个哈欠,看了下继续趴在凯勒曼身边的小加斯拉熊,顿时觉得很刺眼,“可能是因为被某只小小熊给压的吧。”实在是不想承认一岁大的小熊崽会这么大啊。
“呼哧哧!”小吉森亮了下爪子,【你在说什么?】
“好了,赶紧去洗个脸吧,要是困的话,中午再睡就行了。”凯勒曼扯着身上的小加斯拉熊,“吉森,我说了要好好走路,你马上就一岁了,不要老挂在我身上。”
“哼叽叽,哼叽叽。”
“真是的,怎么跟韦尔奇当年一样啊……”
阿帕契蹲在水洼旁边,边盯着水里的自己边用蘸了点土盐的树枝刷牙。水面上倒映出来的人睡眼松惺,看起来就像是昨晚通宵打麻将似的。
唉,最近自己醒来得越来越迟了,凯勒曼他们都以为阿帕契变懒了,但只有阿帕契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在森林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地变高,现在绝对已经超过当初在地球时的173,因为他发现自己正向兽人部落雌兽的正常身高靠拢,虽然被同龄的雌兽笑话,说是终于长大了,发育太迟了什么的,但阿帕契还是蛮开心的,男人吗,怎么着也想着自己威武高壮。
随着身体的长高,自己的力气也在慢慢变大,这是在阿帕契在自己能抵挡住全速跑来的吉森时发现的,要知道尽管吉森只是一个刚刚一岁的小加斯拉熊,它的体积却跟月熊凯勒曼只差一个头。
还有,皮肤的外表层在慢慢地变硬,以前在林子里阿帕契很容易被刮伤擦伤,现在在林子里钻来钻去,皮肤上也只是细细的划痕罢了。
以上这些变化令阿帕契异常欣喜,但之后,越来越长的沉睡时间却令阿帕契心里有了隐隐的担忧。难道是他的身体在经过这么多年的生活后,难道终于出现水土不服的症状了?
“阿帕契,动作快点,我快饿死了!每次吃饭等你都等得饿!”
高大的加斯拉熊在远处不满地挥爪子,它身上驮着的小加斯拉熊也不满地挥着小爪子,顺便还给阿帕契奉送上了一双白眼,这是吉森最近从阿帕契身上学会的。
秋日的早晨,清爽而略带凉意,阳光从门口的大熊小熊身上投射下去,在摆放着食物的凯勒曼和乐斯脚下拉了道长长的阴影。
阿帕契眨了眨眼,回头继续蹲着刷牙,“干,如果身体真出了问题,老子好舍不得……”
有小小的水珠溅了两颗,在水洼面上引起一片涟漪。
因为阿帕契睡觉越来越长,凯勒曼终于察觉雌兽弟弟的身体出了问题,便找来祭师。祭师在仔细查了一遍后,抽了烟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帕契,你有没有什么感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给祭师说。”
阿帕契看着月熊紧张的样子,笑道,“没什么不舒服,可能是我掉下山崖后那段时间都没怎么睡过什么好觉,所以这时候来补觉来的了。”
凯勒曼皱眉,“你不是说你那时候没什么事吗?怎么没睡过好觉。”
“怎么可能啊,哥哥,你想我一个雌兽孤单单呆在森林里,就算没什么危险,自己心里首先害怕吗,有个风吹草动,老怕是有大型野兽什么的出现,晚上就没好好睡觉,呵呵呵呵……”
“你不是说你昏迷后醒来,沃夫就找到你了吗?”
“啊——,呃……”
“说实话!”凯勒曼沉下脸。
“……”
“balabal……”
阿帕契balabala完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凯勒曼。
凯勒曼黑着一张脸说,“居然和沃夫一起合起来骗我,你跟那叫小白的呆了几天就变成这样。”
“没有啦。”阿帕契缩了缩肩膀,小声说,“这不是怕你担心吗。”
“你说什么?”月熊严肃地追问,“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交待清楚的?嗯?”顺手磨磨爪子,在床头上的石凳上留下了五道长痕。
“没有,没有了。”阿帕契连忙摇头,内心宽面带眼泪,【唔,严肃起来的大哥好可怕。】
“真没有了,该死的小白,居然教坏我们阿帕契!”
于是,小白在大哥心头又加上了一个红红的大叉。
自从凯勒曼那天严厉禁止在家里提起双王后,阿帕契只能偷偷从部落里其他兽人那里打听小白的消息,只是,大家提起双王时都是摇头,说是双王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瓦美尔平原,往东方去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可愁死人了。
阿帕契看着天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突然发现自己蛮想念那个头发在太阳和月亮下都会银光闪闪的少年了。
一大片阴影挡住了阳光。
阿帕契睁眼,一下子跳起来,“霍珀!”
“嗯。你又睡着了?”霍珀伸手熟稔地在阿帕契头上摸了一下,手掌摊开,一片叶子孤零零躺着,“小心着凉。”
“噢,睡糊涂了,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祭师有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没有。”阿帕契摇摇头,那日替阿帕契检查完后,祭师就回自己房子里闭关去了,只留下他的正传徒弟天天来盯着阿帕契喝草药。
这里题外话需要交待一下,因为阿帕契之前失踪期间,祭师的弟子们在不能坚持长跑以及被兽人拐走的状态下,最后华丽丽地剩下了一根独苗,那根独苗便名正言顺地变成了惟一正传徒弟。至于回来的阿帕契,他自己本身就已经有问题了,凯勒曼坚持他在家里呆着,也就没再跟祭师去学习。
霍珀宠溺地看着阿帕契,“没事,以后你要这样一直睡下去,我会照顾到你醒来。”
阿帕契鼻息间叹了下,看了眼霍珀。
自从回到部落后,不管是韦尔奇还是乐斯,都会有意无意提起阿帕契择侣的事情,做为大哥的凯勒曼大概是因为讨厌小白,居然也默默地对那对夫夫的行为点头同意,加上韦尔奇大嘴巴流出去的什么“霍珀为了阿帕契连命都不要了”“就跟自己的伴侣出了事一样冲出去”等等之类的话,部落里的族人们最近看到他们在一起总是一脸笑眯眯恭喜的模样。
阿帕契见了霍珀,便觉得心里有点小别扭。
其实说真心话,霍珀长得真心好看,举个特庸俗的例子,如果说小白是银色的月亮,那么霍珀就是金色的太阳,作为百兽之王的狮身霸气威武,化成人形时又因为过早担起家庭负担而比同龄兽人有了股沉稳,经过长年打猎沉淀下来的气息里有股子成熟兽人特有的冷凝味道,远远望去,周身杀气。一双金栗色的眼睛,却在无论什么时候看向阿帕契时,都装满了温柔。
有时阿帕契都想,自己说不定会对霍珀动心。
但是,来到这个世界后,刚开始阿帕契一直把霍珀当成宠物看。后来他决定留在这个世界,接受这个世界,霍珀便变成了一起成长、一起打闹、一起抓兔子翻大山的邻家兄弟,这种类似亲情的友情,如果转向爱情,阿帕契总觉得,有那么些难。
“怎么了,又发呆?”霍珀的声音响起,阿帕契抬头,看到秋日的太阳在金发的青年身后放出万丈光芒,青年栗色的眼睛极其温柔,像撒了很多碎金的流波。
“别爱上我啊……”阿帕契低声喃道,“爱是件可麻烦的事。”
在兽人世界里,爱总那么单纯忠一,一旦爱上,总难以改变。
“嗯?”霍珀疑惑了下。
“没什么,你打猎回来了,有没有什么好东西?”阿帕契仰起笑脸。
“有,”霍珀点头,“在家里,一起去看?”
阿帕契点点头。
霍珀走在阿帕契身边,用低沉的声音讲着山里惊心动魄的捕猎。夕阳下的两个人影慢慢移动着……
森林里:
森格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表情异常扭曲的灰狼,“你到底要说什么?”
它们在这里已经站了足足有二维度(两小时)了。
“就是……就是……”沃夫扭着身子半天,还是没说完一句话。
“就是什么?”
“……”
森格直接转身,抬爪。
沃夫大叫,“就是老子爱上你了!”
抬起的爪子顿到半空,森格扭过头去。
沃夫被那双眼睛瞪得有点发怵,它舔舔鼻子,吼道,“你没听错,老子就是爱上你了,是兽人,就给句痛快话。”
“发什么神经。”森格说完这句话就甩着尾巴走了。
留下沃夫,咧出个极其难看的笑。
“干……”
67、不安
随着冬储月的即将结束,瓦美尔平原上的争斗比往年激烈的多。
不知名的野兽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瓦美尔平原,野兽肆虐的范围逐渐扩大。在对抗野兽的过程中,兽人们惊讶地发现居然有非瓦美尔平原部落的兽人迁徒到了这片平原上,经过严肃的沟通后,兽人们才知道,在遥远的南方,发生了一场地变。那些远方来的兽人用一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歌唱到:
在太阳照耀万物时
天空飞过了星星
它们拖着长长的尾巴撞倒了群山
烧起一片火海
海水张大着嘴巴
一夜间吞下陆地
八只脚的怪兽压碎了所有的房子
它们的牙齿闪着寒光
一口气吃下三个狮兽人
火焰像哈佩一样冲上天空
把大山烧成两半
灰色的雪花不停地落下
所有生命都痛苦地喘息
抽搐着死去
陌生的地方来了陌生的兽人和陌生的野兽
迁徙的身体
除了饥饿还有恐惧
无论何时闭上眼睛
都会失去一切……
歌谣很快在瓦美尔平原上流传开来。然而,对平原上的兽人们来说,他们只是烦恼这些外来兽人将会与他们争夺食物和地盘,甚至雌兽,至于歌词的含义,除去几个族长及年老的兽人,并没有其他兽人关注。
当兽人们发现更多不知名的野兽随着秋天的落叶一起踏进瓦美尔平原,跟他们抢食物、争水源时,已经太迟了。远方的野兽们熟悉了这片平原后,开始冲进部落捕杀柔弱的雌兽和未成年的小兽人,甚至在森林里开始围捕成年兽人。
瓦美尔平原上掀起了一阵血腥之雨。
佐齐尔部落首领紧急召开了部落族长联盟会议,匆匆聚首了半天,族长们就赶回了自己的部落。肖金到达部落后,立刻下令加强拉坎冬部落的警戒。兽人们分成两轮,一轮在部落值班,一轮在山里打猎。平日里出去采野果的雌兽一律被禁止踏出部落。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下,拉坎冬的族人们也开始提心吊胆起来。毕竟前年冬天才刚刚发生过一场与哇兽的血战,多年来的平静生活让大家无法忘记那场惨痛,在那场战争里,部落至少有一半的兽人受了伤。
冬天的第一场雪飘下来后,阿帕契终于从越来越长的睡眠中解脱出来。凯勒曼在担心了几天后,发现自家雌兽弟弟并没有其他的不适,便也松了口气。
“怎么没看见韦尔奇哥哥?”阿帕契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问。这些日子来,他仿佛从一个长觉醒来,觉得自己格外神清气爽。
“他去山里了。”凯勒曼将熬得热气腾腾的白伯粥盛出来,放到一边,“还困不?”
阿帕契摇摇头,扒在窗口看了会,“凯勒曼哥哥,我怎么感觉部落的气氛这么紧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嗯,最近不要试图往部落外面跑,瓦美尔平原现在很危险。”对于有前科的自家弟弟,凯勒曼向来不放心。
“喔,”阿帕契跳下床,好长时间没活动,感觉骨头都酥了,“那韦尔奇哥哥还出去?”
“我们要准备过冬的食物。”凯勒曼习惯性地摸摸阿帕契的脑袋,却发现自家弟弟的脸庞已经渐见棱角,显出少年雌兽那种清秀的美丽来。凯勒曼有点小小的不适应,前几天还抱在自己怀里撒娇抹眼泪的小雌兽哪里去了?
“外面是出了什么事吗?我看那些兽人都紧张兮兮的样子。”背后没回答,趴到窗户边上的阿帕契回头,他家大哥显然在发呆,“凯勒曼哥哥?凯勒曼哥哥?哥哥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在想哪家雌兽啊。”
“喔,”凯勒曼抽回神来,轻轻拍了下阿帕契的头,“说什么呢。外面来了些不知名的野兽,很危险,南边的马齐、额苗、曼岩部落都受了重创。”
“马齐部落也受了重创?”阿帕契瞪大眼睛,那个在瓦美尔平原上以脾气暴躁、勇猛不怕死出名的马齐部落?
“嗯。”凯勒曼重重点头,“听联络的兽人们说,马齐部落兽人受的伤不是一般的严重,倒下的再也起不来了。那些野兽现在流窜地到处都是。”
屋里安静下来。
阿帕契和凯勒曼一起望向外面,雪花正不停地往下跳落。
韦尔奇,那头又呆又二的加斯拉熊现在就在外面,在原本就杀机重重的森林里。
“那些流浪的兽人不会有事吧?”阿帕契突然冒出一句。
“嗯,它们经历地比我们更多,一定会保护好自己。”
“喔……”
“吼——,吼吼——”小加斯拉熊突然尖嚎起来。
阿帕契连忙回头去看,只见那头熊抱着自己的爪子正在地上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