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古板男——碧莲
碧莲  发于:2012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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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衡却只对著他笑,一听见音乐声响起,又闭上眼睛,荒腔走板地哼。

“当眼泪流下来......,分开也是......明白,......手放开......”

他跟不上节拍,只是一直重复,“最後的疼爱,是手放开......不责怪......手放开......”

“田鸡”愣愣地看他这样,似是有些明白了什麽,刹那间,自己的心头像是被凿了个窟窿,空洞洞的,难过得要

命。

“‘田鸡’,你知道吗,我今天,就在刚才,被人甩了!......我真没面子,没面子!”

音乐播毕,室内暂时安宁,林衡含糊不清地喃喃,眼角隐约有泪。

“阿衡......”

瘦小的男生突然抱紧他,指尖微微颤抖,手臂却十分地用力。

“你、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啊!......你就对我发火吧,狠狠发一通火就好了,就会好了呀,阿衡!......”

眼眶潮湿,喉咙酸楚,林衡任由对方抱著,他让自己陶醉在这渴望已久的怀抱中,他想留住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

拥抱。

可是为什麽,会觉得沈重、喘不过气,......明明应该是幸福甜蜜的感觉?

──不行了,他胸口好闷,他要出去透气,否则他一定会窒息!

040

猛地被推倒在地,“田鸡”反应不及,眼睁睁看著林衡跌跌撞撞跑出去,怔了片刻,他才跟著惊跳,火烧眉毛地

追了出去。

幸好,根本忘记付帐的某人在出口处被侍应生拦截,看他稀里糊涂丢了一叠钱之後拔腿就跑,“田鸡”也跟著狂

奔,在他跳上摩托车前,及时扑过去抱住了他。

“阿衡,你喝了好多酒,你不能开车!快下来!”

他焦急地劝说,一面还使劲地想将人拽下车。

林衡却不知轻重地推倒他,眼睛发红地瞪著他,火冒三丈地吼。

“你有种上来?你不是说我还有你?......你若是说的真心话,你就证明给我看!你敢不敢,敢不敢上来?!”

摔倒在地的“田鸡”瑟缩了一下,可怜而愁苦地凝望著他,声音微弱地低喃,“阿衡......你不要这样。我是真

心的,......我没有骗你。”

“不敢上来是吗?”

林衡突然大笑,桀傲不羁的模样,就像脱缰的野马。

“你也不要我是吗?......好、好,你们都滚吧,都滚得远远的,别再让我看到!没种的家夥!......”

他放肆地笑著,发动引擎,似乎下一秒就要加足马力,冲出街头。

“田鸡”惊慌异常。他知道林衡一定很生气,气得都快要疯了。

他不能放任这样的林衡不管,......他也不能,再加重林衡受的伤。

他决定了,无论怎样他都要跟著林衡,所以那一刻他豁出去了,奋力拖住已蓄势待发的摩托车,手脚并用地爬上

後座,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大声地叫,“你走吧,我跟你,随便到哪里我都跟你去!”

林衡没回应,他紧闭双唇,急速起伏的胸膛努力调节著杂乱的情绪。

而抱住他的手悄悄上移,贴住他的胸口轻轻揉按著,像是想替他揉散心口满满的怒气。

双手握紧车把,昏涨的大脑还是推著他鲁莽前行。

伴随著隆隆的引擎低咆,摩托车如离弦之箭,带著一团浓烈的黑烟便冲了出去。

敏捷地穿梭在马路中央,拐了几个弯,车子忽然一个掉头,冲上往郊外的公路。

漆黑的夜幕下,这车弛电掣般的速度,令人禁不住心惊肉跳。

而天公也不作美,不一会儿,竟淅淅沥沥飘起了小雨。

情急之下,连头盔也完全忘记带了,於是当然地,耳朵里灌满了呼啸的风声,眼睛也被雨点砸得睁不开,“田鸡

”心跳几近停滞,紧张到了极点,掌心、额头和背脊覆满了冷汗。

但已然疯狂的车主,却在还不要命地加速,斜侧著驶过一个弯道,离心力的作用令人几乎错觉自己飞出去了。

“田鸡”惊悸万分,可是,就在他还来不及调整好呼吸,下一个弯道又让他惧怕得快要昏厥。

“阿衡,不要了!不要了啊!......明天还有考试、考试!......”

心脏实在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压力,他扯开嗓子大喊大叫,浑身上下止不住地战栗。

“闭嘴!”

林衡突然掉转头,恶狠狠地瞪他。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瞬间,陡然出现的弯道阻断了他们前行的步伐。

当他惊惧地反应过来,拼尽一切力量急踩刹车,可小雨中湿滑的公路却令他停不下来,失控的车辆带著他们撞向

一旁的隔离栏,而巨大的发作用力又再一次,将後座上瘦弱的人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向硬梆梆的沥青路面。

041

淅淅沥沥的雨声枯燥地响着,防护头盔已滚落无影,撞坏的摩托车压住了肇事者的身体,令受伤的他动弹不得。

“‘田鸡’!‘田鸡’!......‘田鸡!’你回答我!......你快回答我啊!!”

在这般巨大的冲击下,林衡体内的酒精瞬间蒸发殆尽,他先是懵了一阵,随后就感觉到扑天盖地的剧痛袭来。

脑子逐渐清楚了,他开始害怕,疯狂地恐慌,越来越惊惧,全身激烈地颤抖,在撕扯的疼痛中裂肺似地狂喊。

“唔......嗯,......阿、阿衡......”

就在他绝望的呼嚎之后,一阵呻吟从道路中央传来。

“‘田鸡’!!”

虽然这般微弱的声音几乎被雨声掩去,但是林衡听见了,那一刻,对他而言如若天籁。

于是他又狂喜,抑制不住的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

“你没事?......你没事吧!”

他哽咽,呼吸急促,嗓音嘶哑。

“嗯,阿衡......我还好......”

“田鸡”无力地摁住胸口,--这里好痛,痛得不得了。

可他不想说,他急得满头虚汗,一心只想快点、快点爬起来,要赶紧过去把林衡救出来,马上送去医院。

终于,他拼尽全力,跌跌撞撞地,差不多是“摔”到了倾翻的摩托车边上。

“阿衡、阿衡......”

他面色惨白,鼻子不停地在流血,可他顾不了,死死忍住胸口碎裂般的痛楚,一点点,拼命地将沉重的车辆抬起

来。

“你、你能动吗?......你自己爬出来......”

林衡使出了浑身解术,总算逃离了重物的覆压。

“‘田鸡’......”

他猛然抱住快要昏厥的人影,紧紧地,仿佛一辈子只愿这样,再也不想放手了。

“快打电话......叫救护车,......阿衡......”

刚才的举动,似乎已耗尽了所有的劲道,“田鸡”的声音又弱了几分。

“手机、手机!”

林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呢喃着,手忙脚乱地翻找。

正在这紧急的当口,恰巧有运输货车经过,遇到障碍急忙刹停。

“师傅......我们出车祸了,你、你送我们去医院吧,......求、求求你......”

晃晃忽忽,“田鸡”依稀记得,这是自己最后说的一句话。

感觉被人抱上车以后,似乎是平躺了下来,他虚弱地阖上眼,渐渐地,很想很想睡觉。

“‘田鸡’......‘田鸡’,你流血了?......老天......”

林衡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听不到了。

“......嗯?......”

他忍不住疑惑地呻吟,但是却好像发不出声,甚至于,胸口的剧痛也慢慢消逝,一丝一丝,觉察不到了。

恍惚中,他像是回到了学校,推开教室的大门,看见最后一排,有阳光笼罩在瘦长的身影上,他大着胆子凑近过

去,那是一张英挺的脸,冷漠、孤傲、桀骜不驯......

胸腔里的心禁不住狂跳,他竟看傻了,挪不开视线,愣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突然想起要微笑,要笑着和那个人

打招呼。

可是怎么搞的,天气忽然变得好冷,真的很冷,冷得他连笑容都僵在嘴角。

他有些窘迫,想要伸手,轻轻拉一下那个人的衣袖,可是更糟糕了,手也已经冻僵,丝毫动不了,......天气真

的太冷了。

最后,伴随着愈发浓烈的睡意,似乎有一些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冷冷的,冻彻骨髓。他想小小声地哀求,“好

冷,阿衡,你抱抱我好吗?......”,然而这一次却是真的,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

042

当货车笔直地像要“撞”进急症大楼时,“田鸡”已没有了呼吸。

前一刻,血还在不断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林衡拼命地擦,拼死地堵,可这些根本就是无用功。

他孱弱的身体急遽抽搐起来,林衡不顾一切地压上去,发了疯似地摁住他,身上的恤衫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满

是黑红色的血污,还有灰渍的泥浆水,混成狰狞的一团。

可惜在死亡的面前,人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

无论再怎样祈求,再怎麽忏悔,此时也都无济於事了。

林衡永远记得那一幕,记得“田鸡”是如何在自己怀中停止了心跳,记得他弥留之际,那一句叹息似的,轻不可

闻的告白。

“......阿衡......我......好喜欢......你......”

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林衡抱著瘦小的身体下车,即便在医院,他这浑身的血渍,也令急诊室内的人惊呼起来。

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冲上前,急切地询问著什麽,他却像聋了一样,完全听不见。

无奈的医生只好夺过他手中的人,启动绿色通道,立刻将他们送入重症监护室,展开抢救。

被手脚麻利的护工“抬”上病床,林衡突然开口,低声地说,“请打110报警!请马上打110报警!”

“是你们被撞?肇事的是那辆送你们来的货车?”

急救医生听见了,插嘴问道。

“是我酒後驾车撞死了人,请你们帮我报案,谢谢......”

像是硬撑著说完这一句话,林衡整个人“轰然”坍塌,很快便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他苏醒过来,努力睁开眼,看见的是病床旁,哥哥苍白的脸。

“老哥......”

他稍微扭了扭身体,全身都像能动弹。

左手背正在打著点滴,他举起右手摸摸额头,裹著一圈纱布,也不晓得是哪一处伤到了。

“上帝保佑,你没出什麽大事,都是一些皮肉伤而已。”

林匀靠近一点看著他,眼眸中却没有丝毫庆幸或是轻松的神色。

像是要逃避哥哥忧郁而悲伤的目光,林衡别过头去,凝望著窗外灼热的烈日,心不在焉地问一声。

“警察来过没有?”

“来过,你昏迷著的时候来的。好像询问了货车司机和医生一些相关的情况,还为你做了酒精浓度的测

试,......血检的结论是醉酒驾车。”

“这样,就是要坐牢了对吗?”

林衡忽然笑了笑,又低低地问。

“......阿衡......”

见他濒临崩溃而自暴自弃的模样,林匀心里难过,却不知该怎样慰藉,只有无可奈何地叹气。

“交通肇事罪是要坐牢的。哥哥,我想要去坐牢,你们都不要插手。......如果,PABI他们觉得丢脸的话,

就登报和我脱离父子关系好了。......老哥,你也一样,我不想因为我毁了你的前途。”

“阿衡,那还有严教授呢?他怎麽办,......你连他也不要了吗?”

只是单纯知道弟弟和学校的教授交往并同居了,林匀自然想起了另一方,不免忧心地问他。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

林衡却飞快而果断地回绝,“......以後,不要在我面前再提到他。”

顿了顿,少年又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林匀愣了愣,联想到已经死去的“田鸡”,隐约地,有些猜测到了什麽。

──是三个人的感情纠葛吗?

他喉间不禁一阵涩苦。

──这样的结局,真是太糟了。

043

“田鸡”火葬的那天,林衡要去,林匀却没同意,第一次摆出哥哥的架势,强硬地阻拦了他。

林衡不再抗争,他沉默,孤寂地倚靠在病床上,轻轻闭上眼。

慢慢地,他的思绪飘荡,仿佛看见校园的榕树下,绿叶在风中翻飞,还是十五岁时未长大的“田鸡”,正气喘吁

吁地奔向他,仰头看着他说,“阿衡,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他哭了。

“田鸡”怯怯地为他擦泪,眨了眨眼睛,又轻声地说,“阿衡你别哭。我喜欢看你笑,......你笑起来最好看,

真的。”

然后,瘦小的身影便消失了,林衡睁开眼,只见满屋的阳光,他听得见,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在“怦怦”地响。

此刻,病房外的走廊上也是寂静一片。

严正容坐在钢质的座椅上,垂着肩膀,双手交握。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该来这里,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腿。

得到“田鸡”出事的消息,是在监考的考场。

前一晚林衡从他家冲出去,他彻夜未眠,总觉得心神不宁,但是,却从未曾想到过,居然发生了这样凄惨,而已

无法逆转的悲剧。

整个监考的过程,他生平第一次,只是坐在讲台前,瞪着某一点发呆,甚至终场的铃声响过后,他依然失态地呆

坐着,久久都不曾动一下,连试卷也是教学秘书急匆匆跑来,替他收好的。

那种被命运击倒的感觉很恶劣,令他恍惚而乏力,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第二天,情绪依旧低落。

他向系里请假,这种精神状态,实在不适宜工作,负责监考。

随后,他询问到了“田鸡”家的住址,买了一束纯白的百合,开车过去,亲手放在老旧斑驳的木门外,......是

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事实上,无论做什么也补救不了这一场悲剧,他只能这样表达自己深深的愧疚之

情。

正当他要离去时,隔壁人家的门打开一条缝,中年妇女张望一下,见他像是来祭奠的模样,又将门开大些。

“你是?......他们家没人,小孩子出事了。”

“谢谢你,我知道。”

“嗯,你是他的老师吧?看样子像啊。”

一瞬间,“老师”两个字就仿佛锐利的匕首,陡然刺破了他的心脏,他默不作声,修长苍白的手指狠狠握紧,用

力抵抗那生生的疼痛。

突然,女人的脚边探出一个小脑袋,他低头看见了,是林衡交给“田鸡”的那只小猫。

“嗯,不好意思,这只猫......”

他推推眼镜,尽量稳住情绪地问道。

“是田及那孩子出门前托我照顾的,谁知道,他再也回不来了。”

邻居说着,竟也有些动情,眼眶微微潮湿。

严正容蹲下身来,轻轻地伸手抱起小猫,那小家伙却一阵哆嗦。

他想要抚摸它的背,小猫却突然咬他一口,窜起来逃跑了,很快地不见踪影。

“算了。”

邻居看他沮丧的模样,摆摆手安慰他,“反正人都不在了,猫也早晚要跑的。”

那一刻,他低头,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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