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倒古板男——碧莲
碧莲  发于:2012年0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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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的菜很快送上来,全都用大盘装得满满当当,严正容拿起刀叉感慨,一顿正餐这么大的量,怎么养不胖那个少

年,竟然比之前还要瘦得多,尤其是往铁塔般的德国人身边一站,林衡单薄得好似风也能刮倒。

根本无心品尝这些特色菜,他少许尝了几口,就开始发愣,反而是啤酒还比较对胃口,一杯接一杯下肚,喝了个

半饱。

头渐渐眩晕,他知道自己有一点点醉了,便招呼服务生结帐。

这一次过来的是德国小伙,英语说得很好。

留下找零当作小费,严正容离去前,又下意识地张望一圈,却没有再见到林衡的影子。

他不免失望,苦笑着摇摇头,大步走了出去。

049

慢悠悠地踱步,看见对面有家咖啡馆,他想过去坐一会儿,来一杯提提神。

“严先生!......严正容!”

身后有人奔跑着喊他,严正容停下,站直,却不敢回头。

“呼......”

重重喘口气,林衡停在他身旁。

于是两个人并肩站着,前面有鸽子悠闲地散步。

“你收工了?”

清清喉咙,严正容先开口。

“还没有。”

林衡看了看他,很沉稳地说,“难得你来找我,就跟老板请假溜了。”

听见他的回答,严正容有些发慌。

前一刻还当他陌生的顾客,现在却特意跑出来找自己聊天,这样前后矛盾的举动,完全令人困惑不解。

--林衡,真的已不是那个能一眼看透的少年了。

见他怔了,林衡笑了笑,“我想想,科隆不大,餐馆却也不少,你这么巧来‘克鲁茨’遇见我,不说是刻意所为

,似乎不太可能。”

这一句坦率的话,说得严正容也笑了,......只不过是尴尬和酸涩的笑。

“正巧来德国出差,林匀说你一直在科隆,拜托我来看看你,这是目的之一。另一个,是我自己的私心,当年离

开国内的时候,都没有和你道一声别,心里好像留着一个小疙瘩。”

“是嘛......”

林衡抬了抬眉,双手插在裤兜里。

又是一阵静默。

彼此不约而同地,开始往前慢慢地走。

转过弹格路的街角,不知感觉到了什么,林衡突然转过头问他。

“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你一直盯着我看?”

严正容一窘,不过很快复原。

“你长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瞳孔的颜色好像变淡了,头发也成了浅褐色,看上去......更像白种人。”

“哦。”

林衡顺手摸摸扎成短短一束的头发,点点头,“大概是这里纬度高,光照少的缘故吧。至于我的头发,其实以前

也是褐色的,只不过我特地去染成了黑的。”

“嗯......为什么?”

严正容不解。

“因为这样看上去更像中国人。”

林衡耸耸肩,语气平淡地说,“小时候在德国,大家都叫我中国男孩,后来回到中国,别人又拿我当小老外,喜

欢稀奇古怪地偷看我,所以我苦恼,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人。染头发就是那时候跟哥哥学的,他说这样就跟周

围的人一样,不会被别人盯着追问,我们也不用苦恼了。......其实说实话,和哥哥比起来,我更像妈妈,长相

偏日尔曼人多一点吧。”

严正容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定定地看那已成熟,且愈加俊美的侧面。

“......那个时候,你找不到自己吗?”

思绪冲破了理智的束缚,他低声,脱口而出。

“是的。”

林衡没有任何回避,很坦然地回应。

“现在呢?”

“对不起。”

然而后面的追问,林衡拒绝了。

一霎那,严正容也冷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

他想起来,是的,他们之间早已连朋友,不对,是熟人也谈不上。

--交浅言深,很不礼貌。

“好,我要回酒店了。”

“要不要我送你?我的车就停在旁边。”

林衡一边说,一边很有诚意地掏出钥匙,晃了晃。

“啊,那就多谢了。”

严正容不想矫情,看着他,点头。

酒店在科隆的郊外,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对话,安静的车厢里,只是GPS的提示音,总时不时响起。

“......嗯,到了。”

“谢谢,......再见。”

最后,车辆稳当地停在酒店门口,他和他,就在平淡中道别了。

一时间还不想回房睡觉,严正容坐进大堂内的酒吧,又点了杯加冰的烈酒。

灌一口,再凝神听,耳边有轻柔的音乐声。

他一个人独自喝酒,想象着今后的生活,也必然少不了寂寞作陪。

--他们的从前,已无处可寻。而彼此的未来,又好似平行线一般。......这样,就算留在了德国,那又能如何?

严正容有些恍惚地笑了,心却是沉甸甸的。

渐渐地,愈加凶猛的孤独感,将他整个人吞噬。

而夜色逐渐弥漫的公路上,两排橙黄路灯,照耀着黑暗马路,林衡紧握方向盘,隐约觉得胸口滞闷,呼吸加速般

地急促起来。

“唔......”

他担心哮喘病又要发作,于是果断地靠边停下。

幸亏预料得准,几乎就在下一分钟,他弓起身体,缩成一团,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甚至很快地,指尖也开始痉

挛,指甲泛紫,呼气时的哮鸣音尖利刺耳。

极力忍耐喘不上气的痛苦,他努力保持镇静,在副驾驶座的储物盒里摸索着,找出备用的急救药物,立即吸入了

气雾喷剂,随后靠在座位上,用力做吞咽的动作,帮助平复剧烈的喘息。

胸口被勒紧的痛楚一点点褪去,面色也少许转红。

打开车窗,一旁的路灯下,飞萤绕旋,找不到出路。

他楞了一会儿,又收回视线,无力地俯身,将额头抵靠在方向盘上。

霎那间,他闭上眼,......心乱如麻。

不知何种的缘故,五年前当他返回德国时,突然得了支气管哮喘的毛病.

还记得第一次病发是在课堂上,那可怖的形状,弄得教授也免不了发慌。

后来做了详尽的全身检查,关于引起病发的要素,医生疑惑,不能确定。

--不存在吸入性哮喘诱因。

莫非是水土不服?还是,......极端的情绪激发,愤怒或恐惧?

知悉医生的猜测,林衡眉头凛得紧。

他想,应该是那段撕心裂肺的过往,日日令他呼吸困难,痛苦到透不过气来。

所以,他要深埋起那段过往。

他努力、很努力地告别过往,要做一个全新的人。

如果今天不是遇见那个男人,他差不多以为自己成功了。

--这五年内,从日日的病发变为常常,又从常常变为不时、很少、稀少,......直至几乎“不”。

然而,这一刻,他却被无情地打回原形。

原来那个丑陋的林衡,并不曾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那个影子一直都在,它躲在阴暗的角落,死沉沉的。

揪住胸口的衣襟,他忽然生出些恨意。

他恨那个男人的出现,令他记起自己是个凶手,......是他亲手,将深爱的“田鸡”杀死了。

是的,“严正容”还令他记起,自己曾被冷漠而无情地丢弃......,那个男人令他回忆起一切,一切他所愤怒、

恐惧和悲怆的往事。

回到学校旁租住的小屋,林衡打开窗,听夜风吹动树叶的沙声。

心情依旧无法平静,他不断地想到从前。

他不愿回想,却气恨的是无法控制。......也许可以压抑,但越压抑,那些画面就越在他脑海放肆展开,霸住整

个脑子,令他痛苦,不得安宁。

第二天头昏脑涨地起床,急匆匆去街角的面包店买早餐。

随便挑了一个三明治出门,他一边走,一边撕开纸袋咬了一口。

--奇怪,平日里吃惯的口味,今天却觉得很不好,洋葱太多,鸡蛋太老,奶油太腻......,他感到自己不对劲,

慢慢停下脚步,愣在路中央。

低下头,他忽地非常沮丧,身体里像有什么,被掏空了。

心不在焉地走进教室,他还来不及找到座位,就被壮实的男同学堵在门口。

对方鄙夷地睨视着他,说话的口气也相当恶劣,没有礼貌。

“恭喜你,BNK的位子,总算被你弄到手了。听说那里来了不少亚洲人,你这个冒充的可算得了好处。......哼,

德国政府真是太仁慈了,用那么多外籍劳工,尽给穷人送钱。”

“Zimmer先生,请您让开。”

懒得搭理这类种族歧视的言论,林衡料想对方是被涮下来,心态不平衡罢了。

冷淡地绕过壮男,他挨着窗坐下,喘口气,想到能够被BNK录取为实习生,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050

大约半个月后,BNK正式发来电邮,通知他至全资的数据处理公司报到。

那一日,天气晴好。

林衡一大早出发,开了一个多小时的高速路,准时到达位于法兰克福银行区的商业大厦。

按照规定的步骤,先去办理了临时工作卡,同时申请开通电子邮箱。

“好了,请到执行总监办公室进行面谈。这是必经程序,DAVID先生已在等您。”

将制作完成的工作卡交给他,人事部的女职员笑容和蔼地说。

虽然之前也经历了一轮轮严格的面试,但此刻,林衡还是有些紧张。

在堂皇的玻璃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自觉稳定了神,他才轻叩几下,得到“请进”的允许后,轻轻推门而入。

“早上好,先生。”

他鞠躬,习惯地用德语招呼。

然而,当他抬起头来,却陡然呆了。

“我们之间可以用中文交谈,这样或许顺当一点。”

严正容起身,推推鼻梁上的镜架,表情很镇定,语气也很平和。

--显而易见,他早就得知面谈的对象,是曾经有过纠缠的少年。

--嗯,现在看来,已经是气质沉稳的年轻人。

“因为你,我才能进BNK?”

愣了半天,林衡皱眉,像是不甘心地问。

“一半一半。”

严正容实话实说,“今年四月份的时候,总部就决定将我空投来德国,所以,考虑到文化差异可能会带来沟通不

畅,公司在挑选实习生时已倾向于亚裔的学生。至于最后选定了你,......如果我说,在我到任之前,人事安排

已然确定,此事完全与我无关,你相信吗?”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林衡盯着他看,身体笔直绷紧,仿如石刻雕像。

两个人之间像是在角力,全都闷声不说话,抿牢嘴唇,甚至屏住呼吸。

扛了半天,幸好电话铃声解救了他们。

不约而同,彼此筋肉放松,狠狠喘一口气。

--感谢上帝,总算不用憋死!

原来是数据分析师来电,礼貌而婉转地向主管要人。

--欧洲各大股市已开盘,急需实习生收集实时数值。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现在我动用一下私权,如果你不能接受我这个上司,你可以马上走人,我会向公司推荐

你去新兴市场部,那里也正缺人手。我看过你的面试成绩,也算是值得我写一封推荐信。”

林衡忍不住挑眉。

--“也算是值得......”

靠!这叫什么话?!

路上随便拉一个人问问,谁不知道BNK难进?

这个欧洲第一、全球第三的商业银行,对经济系的学生有多大的吸引力?

想想自己拼搏了无数夜晚,一道关一道关地过,削尖了脑袋挤掉无数德国壮汉,好不容易才争来这个机会,可居

然、就这样、被他轻飘飘的一句带过?

真TMD令人恼火!

“谢谢DAVID先生,去新兴市场部就不用了,我想留在这里,因为数据分析工作比较适合我。”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闹别扭,是故意顶着对方,林衡在心里发火,......但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怀中,压得他隐隐作痛。

他以为自己长成了殷实的树,可事实上,他还是任性多刺的荆棘,弄伤别人,也刺痛自己。

“既然这样,就祝你工作愉快。”

严正容低头,隐隐笑了笑,没有被对方发现。

林衡转身要走,却又被男人留住。

“Antonio!虽然同样是银行,但做数据分析的,没市场部那么讲究,平时穿恤衫牛仔也可以。嗯,你那个头发其

实不用剪短,只要扎得整齐就成。说实话,我觉得你留长发还挺帅气的,剪了......可惜了。”

林衡下意识挠挠自己的短发,心跳漏了一拍。

“DAVID先生,这样算不算你对我性骚扰?”

他扬起下巴,挑衅地回应一句,然后大踏步地离开。

乘上下行的电梯,他扶住额,突然笑了。

--很好,心情有了180度的转变,现在的感觉,大好!

051

接下来的日子,林衡忙死。

财经周刊上,“年度最佳银行”,当然不是盖的。

--“不管你是男人、女人,BNK全都不拿你当人”,这传闻果然不假。

恨不得把两条腿提起来当手用,就连上厕所也不忘默念股指、期指和汇率......,更厉害的是,听说今后转为正

式职员,要日日加班到半夜,跟踪亚洲金融市场;随后每天开早会,分析北美行情,......一天24小时,环绕全

球,始终保持“日不落”的工作状态。

--并且、据传,这是新上任的执行总监,从纽约带来的“务实”作风。

上帝啊!

林衡眼角抽搐,就快口吐白沫。

禁不住膜拜“史前怪授”,他感慨万千。

--能够自我加压,完全超负荷运转,严正容乃是蝙蝠侠再生,无敌超人的化身!

只是......忙成了这样,“怪授”还有空谈情说爱,和青梅竹马的男人你侬我侬?

林衡忽而发散性走神。

--妈的,人和人的确不同!

想他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几乎已累到趴下,回家后只想卧床,连打手枪发泄的劲道也提不起来。

后来,他和数据分析师混熟,短暂的咖啡时间,偶然谈到工作强度,瘦小的法国男人耸肩、摊手、翻白眼,一副

无可奈何的样子。

“没有夫人、没有情人、没有女人、甚至没有男人的上司很恐怖,因为他会24小时开着手机,然后随时拿你当夫

人、情人、女人和男人......”

林衡忍不住笑。

--看来古板的男人,跑到哪里都是“危害一方”的“怪物”,......历经考验,恒久不变。

或许,他情愿离开美洲,是因为和那个乔治王分手?

否则天各一方,要怎样常相厮守?

一霎那,林衡心中阴沉的小人跳将出来。

突然间,他竟无比期盼“怪授”被始乱终弃,......他恨不得对方比自己更加倒霉。

杂物堆砌的桌面上,不断闪烁的指示灯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接起电话,他稳稳神,迅速调整到工作状态。

“Antonio,麻烦你通知Alian,让他把这两个月内,欧元兑美元的汇率发份电邮给我,要标明每一天、现钞和现

汇的买入价、卖出价、中间价,谢谢,......最好半小时内完成。”

--啊?半小时完成?

林衡拽着听筒,撑大鼻孔。

--真不是人干的活!

“谁的电话,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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