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遗梦(总受)中——兰色妖子
兰色妖子  发于:2012年0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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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这句话让我又抬起头,她是在说尧君么?

“儿呀,你如今年已不小,咱们家又遭此横祸,你也该懂事了。”娘皱起眉头语重心长的说:“王爷他上有朝廷

,下有黎民百姓,哪有那么多精神陪着你任性?你瞧瞧今日王爷累得那样子,看在娘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再

者说王爷他对咱们家有天大的恩情,不但救了娘的命,这次又救了你爹的命。就算是报恩,你也该尽心尽力的服

侍好王爷不是?”

娘的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不禁恍然的点点头,喃喃的说:“是,娘,孩儿懂了……”

“懂了就好!”娘用力拍拍我的手说:“我和你爹如今都是一条腿迈入棺材的人了,家里又落魄到如此田地,再

也没别的奢望。只指望你和你大哥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我们也就别无所求了。自从你走后,你爹他整日里只会

躲在书房发呆,也不敢出来见人。这次王爷带你回来,他都不敢出来迎你们。再说你爹以前在朝中颇有几个对头

,若不是看你在王爷跟前受宠,咱们家这日子也是过不安生的。即使你再一根筋,可也不是个傻子,有些事自己

要掂量掂量轻重才是。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该为你大哥大嫂,还有你刚出世的小侄子想想。”

听娘提起刚出生的小侄子,我才想起从进门到现在还未看上一眼,急忙说道:“娘,,那人闷不吭声的跑向了远

方,

我那侄儿在哪呢?抱出来给我看看。”

“意儿方才还在睡着,我去看看他醒了没有。”一直没说话的大嫂站起身说道,而后转身往外走去。

115.只有五个字

娘爱怜的摸摸我的头发,又摸摸我的脸,说:“心放宽些吧,你还未到弱冠之年,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将来若

是有机会能在王爷手下混个差事,摆脱侍奴的身份,也好给咱们颜家长长脸面。你爹被皇上罢了官,又差点掉了

脑袋,如今没变得疯疯傻傻的已是不易了。”

我垂下眼点点头,没有说话。自从成了宵凌王的侍奴以来,我从没有想过将来的事,一心只想着早点追随尧君而

去。可听了娘方才的一番话,我忽然觉得,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

而且我忽略了一点,虽然爹现在保住了一条命,可那本书册的事还没有结果。如果我不在了,家里是不是就会大

难临头?

不行!就算是要死,也得把这件事给平了!

还有叔父为什么要害爹的事,爹也从没有跟我说过。那次在牢里爹跟大哥说了很久的话,应该就是说这件事吧。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动,一定要问问爹到底说了什么把尧君逼上绝路的!

寻思间大嫂抱着小侄子意儿进来了,我还从没有见过这样小的孩子,整个身子都被棉褥裹成一个包袱大小。很新

奇很小心的接过意儿抱在怀里,小小的脸蛋就像一颗红苹果,大大的黑眼睛好奇的转来转去看我们。最后,他的

眼光落在我脸上,便裂开小嘴笑了起来。

“娘,您看他对我笑了。”我纳罕的说。

“呵呵,那是他喜欢你啊。”大嫂笑道:“我们琪儿这么俊,自然是谁见谁喜欢的。”

我抿嘴笑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摸摸意儿软绵绵的小脸蛋,嘴里问道:“意儿的全名叫什么?”

“叫‘颜平意’,取‘平安如意’的意思,是你爹给取的。”娘笑着说:“你们在这里说说话,今日我亲自下厨

,给琪儿做几样他爱吃的菜!柳儿,连枝,你们来帮忙。”

“是。”两个丫头应了一声,便跟着娘往厨房去。

“娘,我也去。”大嫂说道。

“哎,你去做什么,你如今只要带好意儿就行了。”娘立在门口笑眯眯的说,而后便掀棉帘出去了。

我抱着意儿左看右看,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意儿看着我呵呵笑个不停,声音奶声奶气的特别好听。

“怎么会这么小呢?”我出神的说。

“呵呵,你小时候也这么小。”大哥坐在我身边笑着说:“那时候我抱你你还不高兴,往我身上撒尿呢!”

大哥的话让我脸上一热,不好意思的说:“那时候的事哪里还记得啊。”

“这还不算什么,你还在王爷的脖子上尿过呢!”大哥又说。

大哥的这句话让我窘的抬不起头,可记忆里却根本不记得这回事了。

“哦?琪儿还在王爷脖子里撒尿?”大嫂坐在我另一边好笑的说。

“他什么不敢啊,咱们家就属他胆大,人家都不敢做的事,就他敢!呵呵呵……”大哥说得兴高采烈,“从小到

大,除了咱爹,他是谁也不怕的。还不是冲着王爷宠他嘛!”

大哥的一番话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隐约的记得我5、6岁的时候,还一直叫宵凌王“子洛哥哥”的,是从什么时候

开始变得跟他越来越远了呢?

好像似乎是从知道他养男宠的时候开始的……

晚饭是一桌家常菜,还有娘亲手做的汤圆。娘让我去请宵凌王,可他还在睡,我便回来说给他留一份饭菜热着就

成。

至于爹,娘只吩咐曲儿给躲在书房的爹送去一份,不让他过来,说是怕他搅了我们的兴致。

这顿饭我吃了很多,是我入王府以来吃的最美味的一顿饭。最后还一连吃了两碗汤圆,撑的我小肚子又鼓起来。

吃饱了饭,一家人坐在堂屋里有说有笑,小意儿也凑热闹,咯咯的笑个不停。娘说想去镇子里看花灯,问我去不

去。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因我要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去找爹问明实情。

又坐了一会,娘他们便收拾穿戴,曲儿从后院赶出车来,众人上了马车出门往镇里去看花灯。我将他们送出大门

,转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燃着昏暗的油灯,白发苍苍的爹双目无神的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饭菜一动不动。我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

便进屋关门走至桌前。

“我有话问你。”我说。

爹毫无反应。

“我有话问你!”我大声说,双手“啪”的拍在桌案上。

爹浑身一震,沧目中终于有了些神采。他缓缓抬起眼看着我,神色木讷呆滞。

“在牢里时你到底跟尧君说了什么,把他逼上绝路?”我沈声问道。

爹怔了怔,似乎在回忆。过了一会,他喃喃的说:“我只说了五个字……”

“只说了五个字?”我狐疑的问。

“我说‘你能心安么?’”爹呆愣的说。

“怎么可能!尧君在里面呆了很久!”我不信的低喝。

“他是在给我做针灸疗伤。”爹说。

“五个字……只有这么五个字就把尧君逼死了?”我瞪着爹的眼睛颤抖着声音问,眼泪一下子涌出眼眶。

爹垂下目光缓缓点点头,“我只跟他说了这五个字……其实我只是想逼他离开我们颜家,没想到他会……”

“我不信!我不信!”我泪流满面的大喊,伸手一把将他面前的饭菜扫落在地。

“只有五个字,就断送了尧君的一条命!尧君一家三口,全都死在我们颜家手里。如今我们家落得这么惨,都怪

你和二哥!呜呜呜……”

我痛心疾首,我一边哭喊一边将桌案拍的“啪啪”巨响,最后桌案被我拍的四分五裂,闷不吭声的一把抓了过来

“哗啦”一声散落在地上。

爹也哭了,他似乎是被我的话说哭的,又似乎是被我的疯狂吓哭的。我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尧君,你为何这样想不开,只因爹说的五个字服毒自尽。

尧君,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你欠我的,来生要用一生来偿还。

远处不停的传来鞭炮声,过节的笑语声,而这个冷清昏暗的书房里,却只有我和爹的哭声……

16.寒夜卧荒野,以酒醉月圆

“笃笃”“三爷,王爷醒了,吩咐传膳。”门外忽然响起宏儿的禀报声。

我急忙止住哭泣,用袖子胡乱抹抹脸,转身开门出屋。

“三爷,你没事吧?”宏儿见我出来,一脸担忧的问。

“没事,”我又抹抹脸,“你去收拾一下,再给他送一份饭菜来。”

“是”宏儿应道,眼睛仍是担忧的看着我。

来到厨房,见灶上温着大蒸笼。掀开盖子,里面是给宵凌王留的晚饭。

端过托盘,放好饭菜,转身回我的住处。

屋里已经点上几盏灯,显得很亮堂。我端着托盘进屋,见宵凌王衣衫整齐的端坐在桌前。

我想给他个笑脸,因今日是十五佳节。可努力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行了,你不是能强颜欢笑的材料。”宵凌王淡淡的说。

我低下头,走过去将托盘放在桌上,摆好饭菜,“王爷请用膳。”

“去净下面,吃完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宵凌王拿起筷子说道。

“是”

去厨房打来热水洗洗脸,重新梳理一下有些松动的发髻。收拾整齐之后,回来侍立在宵凌王身旁。

“站着做什么?你还真当自己是奴婢啊?”宵凌王一边吃一边随意的说。

我低着头坐在他身旁。

“方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不怕旁人听见。”他说。

“红玉知罪。”我低声说。

“你是不是诚心想气死我?”他又说:“把我气死了对你有何好处?”

“红……”只说出一个字,我忽然想到似乎这样说会让他生气,于是及时住了口。

“这汤圆真好吃,我娘就不会做这个。”他一边吃着汤圆一边说。

我抬起眼看着他问:“前些日子你去看老王妃了?”

“嗯。”他应道:“罗仙山离京城不近,好在能及时赶回来。明年过年带你一起去。”

原来他去看他娘了。

“既然是去看老王妃,你应陪她老人家过十五才是。”我又低下头小声说。

“不是先答应你了么。”他回道,三两口吃完汤圆,连汤也喝得一滴不剩,而后放下碗说:“好了,我吃饱了,

走吧。”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今晚的月亮却特别圆。明晃晃的圆月挂在天上,就像娘做的汤圆。

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尧君还和我们一家人一起高高兴兴的上街看彩灯。转眼间一年过去,他却只剩下一堆黄土

,一块墓碑了。

“冷么?手这么凉。”他温柔的问,将我的手握在手心。他的手很暖。

“我们这是去哪?”我四处打量着问。这条路是通往汾安郡的,再走不久就会经过尧君的坟。

“随便走走罢了。”他转过头看着前方深远的小道说。

“随便走走干吗还带着酒?难道你想寒夜卧荒野,以酒醉月圆?”我随口问道。

“呵呵,好句,看不出你肚子里还是有点文采的。”他打趣的说。

我笑着摇摇头,不再多问。

悠闲漫步间来到葬着尧君的那片树林,他吩咐前面挑灯的护卫转向林中。

随着他往尧君的坟前走去,嘴里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

“我说过你们颜家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我的眼睛。特别是你。”他紧了紧握着我的手说。

穿过只剩下枯枝残雪的树林,便是一条结着薄冰的小河。尧君的坟墓孤零零的立在林边,墓碑上挂满了霜冻的黄

土。

宵凌王松开握着我的手,我缓缓走过去跪在碑前,用袖子擦擦墓碑。可上面的黄土冻得很结实,根本擦不掉一丝

一毫。

护卫将灯笼挂在树枝上退出树林,他拿着酒坛走过来盘膝而坐,往墓碑上浇了点酒。

“这是温酒,这样就能擦净了。”说着,他往我手里塞了块汗巾,“别用袖子擦,弄湿了会冷。”

我拿着汗巾转头看他,眼里又湿了。他笑着摸摸我的脸颊,仰头灌了一口酒,幽声道:“不与去者争锋,不然徒

得嘲败。”

“王爷果然是王爷,宽宏大量才气潇洒。”我颤着声音笑赞道。

“别净说好听的哄我,我又不是幼齿小儿。”他自嘲的笑笑。

转过头,拿着汗巾一点一点的擦去被温酒浸湿的黄土。随着黄土一同滑落的,是脸上悲伤的泪泉。

尧君,你现在还恨么?有悔么?有悔离我而去么?

尧君的脸终于又干干净净的了,只是却比上次离开时更冷硬了。我轻轻伏在尧君的头顶,任眼泪流淌,呜咽抽泣

“算你高明,”宵凌王举坛在尧君面前倒下一口酒,“连翻身的机会也不给我,让我一败涂地。我还从没有输得

这么惨过。”

我翻过脸哽咽着看他,他将酒坛递到我面前,“喝吧,痛快喝!”

我直起身子,接过酒坛,仰面猛灌。

“别喝完了,我还没喝几口呢!”他忽然抢走酒坛,如我一般仰面狼饮。

月,圆而冷,柔而媚,就像尧君在对我笑。

“呵呵呵……咳咳,呜呜呜……”我仰面向月,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你到底是要笑还是要哭?选一样。”一双手臂伸过来将我抱进怀里。

好暖……

我在这温暖温柔的怀中痛哭失声。

十五之寒夜,幽冷之孤坟,只闻悲泣声……

“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将我吵醒,迷蒙的睁开眼,天已大亮。

“阿嚏!阿嚏!”他又打了两个喷嚏,之后吸吸鼻子。

我掬起衣袖给他擦擦鼻水,他低下头惊讶的说:“醒了?”

“你的喷嚏中气十足,近在耳边,如雷贯耳,不醒的话是死人。”我冷着脸说:“就这样坐了一夜?为何不叫醒

我回去?”

“寒夜卧荒野,以酒醉月圆;软玉怀中梦,何忍扰婵娟。阿嚏!”他摇头晃脑的用我昨晚随口而出的两句连成一

首五言,之后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唉,这下我可就罪过大了。”我摇摇头叹口气,离开他暖暖的怀抱站起身,一股凉风吹得我打了个颤。

拉拉身上的棉斗篷,转头一看,他还在地上盘腿坐着,仰着脸可怜巴巴的看我。

“怎么?”我问。

“站不起来了……”他苦着脸说。

“噗……呵呵呵……”我低笑,跑向了远方,

解下棉斗篷给他披上,背过身蹲下,拉起他的双臂越过肩膀往背上一扛。

“哎!宝贝!你干什么!”他慌忙的想抽回手。

“别乱动,不然我还不理你。”我低声说。他立刻不动了。

倒背双臂托着他的两条健壮的大腿试了试,这家伙还挺沈。

“宝贝,我可比你爹壮多了。”他在我耳边吹热气。

“哦?那天你也在场?”我一挑眉。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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