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徐徐,一字不余的落入若惜的耳中,发鬓将的碎发被轻轻扬起,白色的身影像是要被风吹化了一般,轻盈、飘渺。
纵然是不报希望的,胸口却还是被打了一拳一样,闷得痛人……谎言、欺骗再怎么不在乎,只是当谎言成为事实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他转过身,不知该带着什么表情,“……那里从来都不是我该去的地方,你没有必要要这么说。”
“我……”话被堵在喉咙,任是不愿、不想,只是那份无措,就算是舌若灿花也无法描绘,“……是我对不起你,熙雪……他为我做了很多……”
“我知道了。”若惜笑,冷冷的,“没有必要要说得那么通透,我现在这样……你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么?”
“不……”永曜脱口而出,“不、不是。”
若惜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向前,不管怎么解释,事实却依旧如此,他的境地没有任何改变。
摊开手心,里面依旧什么也没有……有点恨、有点痛、却还有一丝轻松……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他会完完全全的掌握自己,想做什么都可以。
一场大雨来的突然且急,小路边的泥泞,几瓣仅剩的月季花瓣被淋得四零八落,落到泥里,染成了污色。
星辰独自坐在偌大的人厅中,手中的茶盅渐渐转冷,一点一滴的汲取手上的残温。
雨从门帘而下,晕湿了眼线,像隔了一层纱,一切都不真切了。
一声碎响,瓷杯落地,茶渍染上地面。
“在那边磨蹭什么?”
若惜一个激灵,猛地抬头,水珠顺着发丝而落,白色的衣裳沾染了泥泞也浑然不知,只一味的、颤抖着步子慢慢的后退。
星辰起身,呵住他,“不许退,过来。”
若惜脚下一滞,濡湿的睫毛微微颤抖,唇色越发的泛白。
星辰冷笑,走进雨里,墨色的衣袍快速吸收水渍,将他拽到面前,那张白皙无暇的脸是如此让他憎恨,愤然地扬起手……
若惜吃痛,跌坐到地上,脸上的很疼,他不敢说……
“见到永曜了,很伤心是不是?”星辰蹲下身子,直直的看着他,“你想跟他走。”
没有疑问,绝对的肯定。
若惜喘着气,胸膛慢慢的起伏,他的希望、失望都是他们给的,不管是要还是不要,他都会如现在一般,没人会站在他这边,替他着想。
“你为什么要这样?当初熙雪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跟永曜达成那样的协议,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
星辰冷笑,“觉得委屈了,你就这么想待在他身边,事到如今他的本性你还不理解么?在他眼里,你什么也不是。”
若惜抬眸,墨色的瞳孔放大,“我不甘心……”明明跟他是无关的,他却被迫成全了所有人,于是自己落入地狱。
“不甘心?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不堪?”
星辰冷笑,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入大厅,用力摔倒在地。
冰冷的大理石紧贴着背脊,若惜被摁在地上,白色的衣袂被掀起。
“你做什么?不要这样……”熟悉到恶心的触摸,他带着哭腔的请求,他不要,真的不要……
星辰抓住他乱动的手,“这种事你不是都习惯的。”
若惜颤抖着唇,“不……不是的……”
星辰吻上他的唇,辗转反侧,肆意凌虐,完完全全的将他把握。
衣衫凌乱了一地,白皙的肌理苍白无力的裸露在外。
若惜无措的看着身上的人,猛然摇头,“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他只能被这么对待,不甘心,好不甘心……
星辰压住他的身子,扬手就朝他脸上挥去,直到两边脸都肿了起来,“你在期待什么,你以为永曜真的会来带你走,是什么身份,你自己都忘了么?”
他无法回答,回答他自己是什么身份,几乎每次都一样,只要自己……就会无时无刻的提醒,提醒他的身份是如此不堪、下贱。
星辰掀开他的下摆,跻身在他两腿之间,“你不过是一件被转赠物件,永远也别想逃开我……”
若惜僵直了身子,上衣被退到肘处,纤细的肩膀却是软弱无力,一声闷哼,下身快要被撑裂了,胀痛感将他紧紧包裹,背脊不住的摩擦着大理石,潮湿的肌肤上站着水珠,极冷、极痛……
雨声渐渐大了,雨帘顺着床檐而下模糊了视线。
星辰理了理身上的衣物,看着躲到墙角的人,胸中一阵烦闷,握紧了拳,却又松开手,要想留住他,只有让他绝望,这样才会有新的希望,一个只与他有联系的希望。
“你只要乖乖的就好。”星辰蹲下身子,“……至少我不会不要你。”至少不会像永曜那样将你假手他人。
若惜抱紧了自己,身上的粘腻感让他作呕。
“今天……去过玉箫苑了。”
若惜猛地抬头,墨色的瞳孔中只余恐惧。
“放心,我不会为难她。”星辰抚上他的眉眼,对于相儿的事他总是一如既往的关心,这样就能将他栓得更紧。
若惜低顺了眉眼,手指紧紧拽住身上的衣物,纤弱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
星辰俯下身子,靠在他的耳边,“今个我去见了皇兄,他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了,他答应让你送亲到城外。”
若惜一怔,抬起双眸,“……他会让我去?”
星辰笑,“我会帮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为什么?这句话永曜也说过。”他看着面前的人,心底冷冷的发笑。
“不许再提他。”星辰低声道,“我跟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那是当然的,只是他在他们心底都是一样的,不堪的身份,卑微的地位,什么都没有……
第八十五章
子卫月十六,宜婚亲嫁娶。
和亲的号角响彻了整座大殿,凝望、庄严……
嫣红的嫁衣拖出完美的弧线,纤细的身躯几乎找不到边。
装饰豪华的马车与触目的鲜红,无一不在诠释皇家的隆重,小婢端着各式的彩头,一箱箱的嫁妆、人群,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
百官依法朝拜,高呼万岁。
若惜紧张的拽紧衣袖,心底涌出一丝恐惧,一点激动、一点迷茫,一切都会如他所愿么?
“怎么在发抖?”星辰搭上他的肩。
若惜抿抿唇,“有点冷。”
“在担心么?”
若惜侧过头。
星辰笑,“和亲既是远嫁,说不定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
“这个……我知道。”
“那么现在呢?一时忘了,还是后悔了?”
若惜脱口而出,“不,不后悔。”
星辰低下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你怕她留下,最后只会跟你一样么?”
若惜紧了紧拳,抬眸道,“是。”那样卑微、低贱,任人品赏、玩弄,让他觉得恶心。
星辰沉下脸,冷笑道,“不要不识抬举。”你也不该怨我,都是你自己的错。
若惜别看眼,一人站在高台上,流金的衣袂被风鼓起,丰神俊朗,如果他爱的人不叫“惜儿”那么自己对他只有恨,可偏偏……
一切都过去了吧……
星辰扳过他的肩膀,“送得差不多就赶快回来,我会派人跟着。”
若惜皱眉,依旧应道,“是。”他不能让他看出一丝破绽。
宫监开始宣读圣旨,众人高呼万岁、千岁……马车停在下面。
子棋长亭而立,唇边带着十足的笑意。
若惜执过相儿的手,一步步的跨下台阶,像一场可笑的闹剧,一点一点离自己越来越远。
触目惊心的红艳,广袖流仙,在这之后,一切又是怎样一番情形……
他想要的永远不会得到了……即使不爱,也许他也不再恨了,纷纷扰扰,姻缘由始,他记得在那个湖畔得到的温暖,像他伸出的小手……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除了娘亲、相儿以外的人对他露出那般的笑意……
“哥。”相儿颤抖着握紧了他的手。
“不要害怕。”若惜紧紧抓住,将她的手放入子棋手中。
送亲的队伍蜿蜒而行,站在大殿的高处足以看得一清二楚。
永曜松开紧握的手,脸上的笑意浅浅,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笑
“二哥。”永启凑到他耳边,“宫监来报,说父皇急着召集了几位大臣。”
“是什么事?”
永启摇摇头,“不知道,殿门关紧了,谁也进不去。”
永莫道,“那太医呢?太医可……”
“你怎么知道太医也在?”
“父皇的身子大家都有目共睹……”
永曜道,“不要泄露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永启皱眉,“二哥不去看看么?”
永莫别了他一眼,目光随到远处,“去了也没用。”
“可……”永启道,“皇叔跟大哥他们都已经去了。”
永曜皱眉,“那父皇是什么反应?”
永启道,“他们是去求见的,就算有那也……”
“还是不要去。”永莫道,“让人盯着就好,我们静观其变。”
永曜点点头,和亲的号角远远传来,苍白的秋天被红色染得艳醴,风也变得醉人了。
近处大臣散去,空荡荡的殿前,繁荣不再,似乎只是一场梦,一场虚有其表的梦……
第八十六章
傍晚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潮湿的空气滋润着鼻息,入了秋的总是冷得很。
星辰站在窗边,若惜似乎很喜欢这样站着,目光投的很远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似乎什么也没看。
真猜不透他想要的是什么,星辰敛眉,自己对他是不是……太坏了,也许……等他回来,就对他好点……无奈一笑,却终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么想的只有自己,而他从来没为他想过,心里眼里都不曾有他……
都这么久了……也许真的是时候换一种方法……
雨势渐大,见到里台的窗沿,只得将窗户锁上……
“人呢?”星辰站在堂前,声音生硬而冰冷。
“……属下们正在找……”
“那你回来做什么?”
“属下……”
永林从门外进来,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形,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星辰站在中央,手中的杯盏连着手一直在颤抖。
“回来的路上,三……三皇子说要一个人走走,后来就不见了。”
“废物。”愤然甩开手里的茶盅,星辰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哪里去。”不想回来么?好,“吩咐下去,把和亲的马车给我追回来。”只要有她在……就别想再逃……
永林皱了皱眉,一丝烦怒涌上心头,“皇叔别忘了现在她是越国的皇妃,如果……引起战事,就谁也保不住了。”
星辰握紧了拳,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手指曲得越来越紧,怪不得他这样紧张,原来是早就算好的,原来他不曾想过要留在自己身边,一刻都没有……
无力的松开手,星辰咬牙道,“找,给我派人去找,快去……通知刑部封死所有的关卡……”
不知好歹……若惜,你最好不要被我逮到……
“是,是……”
永林转身看了一眼,挥退了所有人,“宫里出事了。”
星辰不耐烦道,“什么事?”
“听说父皇立了诏书。”
“听说?消息不确切么?”
永林道,“你也知道奴才都被赶了出来,连我们去的时候,也不准靠近。”
星辰抬眸,又合上眼,“我知道了。”
“那我们……”
“皇兄怕是时候不多了,你先进宫守着,我……随后就到。”
永林皱眉,事情来得这么急,他们必须要应付,就算没有,也要未雨绸缪,……只是……“皇叔切不可因小失大。”
星辰沉默了一会道,“你去吧。”
大厅安静下来,他闭上眼,心中隐隐不安,和亲……真是可笑,自己竟然会做出这么可笑的事……
不甘心……若惜,你竟敢骗我……我对你不够好么?就算不是,但他也会……至少他不会向永曜那样将他假手他人……
换来的却是欺骗,就像当初他跟永曜的关系一样……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而已。
星辰抬眼,看着头顶雕花精致的梁木突然觉得刚刚的想法是多么可笑,对他好?他也不会领情……豁然起身,他不会就这么放弃……
“来人,备马。”他要请自去,请自去将人带回来……
从城东一路向北,越来越荒芜,除了杂乱无章的草,连树都很少见。
半夜,雨终于停了,星辰低眉看着一身的泥泞,除了眼前的侍卫跟远处的几盏灯笼的星火几乎是一片漆黑……
越发的烦躁了,也越发的觉得是场梦,是消失的这样彻底,还是从来不曾存在?
若惜……
一连几天京都被笼罩在雨下,灰蒙蒙的天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漫长、尴尬的气氛一只延续……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
玄文帝躺在床上,目光无焦距,桌上的药膳早已冷却,他也碰都未碰,挥退了所有人,只余了一个老太监站在旁边。
他他半睁着眼,往事如烟,不曾化去,一直都在心底,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再静一静……
直到月上眉梢,夜何其,参晨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永曜、永启、永莫以及永林皆跪在殿门口,对着紧闭着朱红色的门,寂寞无边,一点声音都没有……
第八十七章
牛毛细雨激到脸上,冰冷的触觉让人生生的一颤。
星辰站在下殿拾级而上,藕色的锦袍上沾着早已干涸的泥土……他是大齐的王爷,要什么有什么,绝不容许别人糊弄,想要的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得到。
“若惜呢?”
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永曜抬头,“他既没有进宫,自然是在皇叔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