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就算你的一条命也抵不完！”

“我知道……”雀音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

“托你的福，那些尸体被其他妖吃得不成人形！”雀音身子徒一颤。

饮血食肉可以增加自己的力量，在灵气充足的那时，这片土地是一片混乱，充满血腥和屠杀。

扶缡起身，手执烟管在雀音脖颈上一敲，他只觉后颈上一痛，就陷入黑暗中。

第八章

云缨发现雀音不见是在下午，他到雀音待的那个院落时见没人，要到他常待的地方找，也没人。

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又回到刚刚的院落。

雪下得很大、很突然，但也很快就停了，地上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

云缨闭起眼，聆听着樱花树所说的话语。

楚宅有几棵樱花树都是他种下的，透露的情报自然是不会错。

所以现在云缨的脸很难看。

他不能直接去要人，那该怎么办？

云缨按了按太阳穴，叹了口气。

只能去劫人了……那么楚宅暂时不能住了。

层层雪云虽然稍微散开了，但是却将阳光遮去大半。

云缨穿着贴身的黑色衣物，腰间挂着一条长鞭，束起了发，往一座山方向使起轻功奔去。

如果他没弄错的话，那么扶缡的据点最可能有两个。

扶缡的地盘从青迎山山顶至山脚，然后成扇形，扇形尖点位置在楚宅。

青迎山山脚有一处是凹下的地面，面积挺广，周遭是茂密的树林，灵气缓缓汇流，云缨能感觉到有妖力的隐隐流动、隐藏、保护这里，大概是扶缡一个据点。

一般的妖难以发觉，但是云缨精通灵界的法术，又有一定道行，对于气息较敏锐，较容易发觉。

他猜测扶缡另一个据点在山顶。

山顶同样也有凹下的地形，这是青迎山独特的地形，云缨找到妖力流动成网的地方，试着找出力量汇集点。

扶缡心思细腻，除了他道行近仙之外，其他两个山王也是同样修为，因此在据点的防护上更是缜密。

妖力缓缓流动，透明带点青绿，看起来浓稠如胶状，成蛛网般的形状，力量汇集之处不停改变，散如点。

云缨想到一个法术可以改变力量流动的方向，开始施起法。

云缨先施下隐去气息味道的法术，从腰带里抽出一把小刀，划破了手腕，鲜血流出，他赶紧绕了整个据点一圈，将血滴下，然后止血。

他稳住气，平了心，喃喃念起发音饶舌的咒句，手捏着指诀，脚踏固定的步，又绕了据点一圈。

右手掌心朝地，左手掌心朝空，片片白色樱瓣从掌心浮出，带着柔柔萤光，无风自飘，如同有生命般的飞上空，花瓣一瓣接着一瓣，竟是描出了建筑物的样子，然后徒一震，花瓣碎散成粉末，发散着柔光的白粉融进了流动的妖力，透明带着青绿的妖力混了细密白点，隐藏的力量汇聚之处浅显易见，云缨朝着那处一拍，随着这一拍飞出的妖力同样融进去，渗透进去，云缨凝神，两手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妖力结出的网溃散，如胶状的妖力漂浮空中，云缨一挥手，刚刚混进的妖力和白点回到自己身体里。

见那透明带青绿如胶状物的妖力在空中蠕动，防护的阵法有隐隐恢复之势，云缨一掠身，进了半显现出的宫殿。

云缨从千百种气息中认出了雀音的，悄悄隐了身，顺着气息最浓厚的地方走，最后到了监牢，将看守人弄昏。

雀音在其中一个牢房里，牢房里阴暗，看不太清楚，只听到有些粗重的呼吸，还有血的味道。

云缨赶紧把栏杆上的锁解开，也把咒符消除，然后打开门进去。

“雀音？”云缨走近他，轻轻喊了声。

“唔、咳咳咳！”雀音没有回答重重咳了几声。

云缨手掌心又浮出几瓣白色花瓣，光芒稍亮些，看到雀音的样子，他倒吸口气，低下头为雀音止血，暂时把伤口简单处理。

云缨把雀音打昏，打横将他抱起，即使昏厥过去，雀音仍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云缨抽出手扯下束法的黑色丝带，是林夜给他的那一条，然后指尖燃起幽幽的蓝色火焰，丝带瞬间燃尽，两人消失在牢房里。

到了先前林夜让他们住的宅院门口，云缨推开门，先把雀音放置在椅上，正要去找人来帮忙的时候，一个穿着绫缎绸裙的女子从楼梯上走下来，云缨认出她是红尘，连忙过去请她帮忙。

红尘是先前楚墨等人要成亲时帮忙张罗衣饰的人，林夜石荷离开后，除楚墨等人，还有几人，说不定他们会医术，可以替雀音疗伤。

红尘听了，叫云缨上楼去找左边数过来第二个房间里的樯玫，然后她先看了下雀音的伤势，准备了一些东西。

樯玫很快就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木箱子。

帮雀音诊脉，又仔细看了身上的伤，他皱了皱眉，打开木箱拿出几把尺寸不同的刀子，一小坛酒，还有止痛止血的药粉、纱布、绷带。

“把紫陌叫过来，毒要让他解，还有敷在伤口的药，他比较了解。”樯玫向红尘说，红尘朝花园的方向走。

在红尘离开的时间，樯玫伸出手，按住雀音右手一处诡异泛紫的地方，取出了一根粗大的银针，又以同样方法把身上每一处银针取出。

云缨在一旁看着樯玫取针，现在在一旁桌上已经有三十多根了，见樯玫还在做取针的动作，不禁从背脊一阵发凉。

紫陌和红尘过来，紫陌看了下雀音手臂上取出针却未消散的泛紫，伸指沾了点针孔冒出的紫黑血液，放在鼻前闻了下，又看雀音身上其他伤，说道：“等下要用刀子把这些地方划破，让毒血先流出来，他会比较好过。”说完便上楼取药。

樯玫拿了最小一把刀子，打开酒坛，浸在散发浓烈酒香的酒里小会时间，拿出后用布擦乾酒液，教给云缨：“你来。”

云缨接过刀子，刀口锋利，冷芒闪闪，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划破那些泛紫的肌肤，将紫黑的毒血挤出，用布拭净。

在牢房里光线暗淡，其实没把雀音身上的伤看仔细，这一看，心里一阵慌乱，更多的是愤怒。

雀音身上衣衫破烂，血迹斑斑，伤口止了血，一处却仍缓慢在流，那一处伤在腰侧上，被狠狠撕扯下一块皮肉，有点发炎的迹象。

他身上还流脓发肿，身上鞭痕无数，每一鞭都开了一条口子，似乎是反覆抽打同样的地方，伤口旁的皮肤肿起，青紫发红。

鞭打的伤之外，还有刀剑画出的伤口，有的深、有的浅，皆见血。

云缨看到有的伤口旁还有细细的白粒，竟是泼洒盐水干涸而成的盐粒。

他稳住握着刀的手，左手握拳微微颤抖。

第九章

雀音身上的伤势处理到一半，其他来不及处理的伤口发炎，引起高热发烧。

樯玫用最快的速度处理着伤，也让紫陌去熬一副消炎的药汤。

红尘取了盆水，拿了棉布给了云缨，让他擦掉雀音身上的污血，而她去调制让伤口不易发炎溃烂的草药敷上。

最后，烧退了，伤口也都处理好了，雀音在昏睡中紧紧蹙着的眉头才舒了开来。

紫陌给了云缨几种药膏，交代他哪瓶药要用在哪种伤口，而早晚一次要替雀音擦身，抹药则是在擦身之后。

云缨接过药膏，点了点头。

雀音身体里还残有馀毒，毒性又引发了高热，雀音难过地不断翻身，却又因压到伤口而发出呻吟来。

意识朦胧昏沉，他只觉得喉咙好似有把火在烧，很想喝水。全身都在发烫，却又感觉到冷。

“水…水……”他好不容易才挤出这两个字，彷佛全身力气跟着这两个字被抽走似的，呼吸只让胸膛微微起伏。

听到雀音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云缨取了盆水，拿出方巾摺叠好，沾了水，先替他擦掉冷汗。

重新浸水，拧乾，放到雀音额头上，才拿了杯水，半扶起雀音，把水杯杯缘触及乾裂苍白的唇上，让他一点点喝下。

些许冰凉流淌过炽热的喉咙，雀音喝得急了，水呛进气管里，咳了一会。

云缨看了只被喝掉几口的水，然后自己含了几口水，俯身堵住了雀音嘴唇，慢慢地喂他喝下。

雀音把舌头探进云缨嘴里，热切地渴求着那些冰凉，这无意识的举动，让云缨笑开了眼。

整个水杯里的水都喂完了，一滴不剩。

云缨又装满了水，喂给雀音喝下，雀音也是渴的紧，也不知道喝下几杯水才停下。

帮雀音重新弄湿了方巾，云缨又吻了下雀音被水润湿而不显那般苍白的唇，有些心疼地握住雀音的手，轻轻按揉有些冰冷的手。

他只能这么样传递体温，但现在他只想拥抱这具饱受凌虐的身体。

雀音在隔天晚上才醒来，整整一天昏迷，期间发烧了三次，他醒来后云缨确实松了口气，一整天没有放松休息，只在雀音退烧后小睡片刻，身心疲惫。

雀音醒来虽然惊讶，却是看到云缨眼下淡淡青色，满怀思念之情及喜悦溢满胸腔。

他撑下来了……能再看到云缨，他很高兴。

云缨煮了鱼肉粥，嫩黄的姜丝、青绿的葱花、软软的鱼肉、饱满的米粒，和少许的汤水。

雀音没法自己吃粥，他连坐起身来也需要云缨扶，所以云缨一口一口用汤匙喂他。

他舀起一汤匙粥，低头吹凉，才送到雀音唇边，让他吃下去。

粥吃完了，接下来是尴尬，因为云缨要替他擦身。

雀音想自己擦，却是全身无力酸疼。

被褪下上衣，从脖颈开始，云缨坐在床边，倾身用拧干的布巾替他细细擦拭。

布巾浸过热水，还带着温热刚好的温度，虽然是寒冬时节，雀音不知怎么感觉身体热烫烫的。

云缨避开伤口擦拭，重新浸湿布巾时开口说话：“等一下还要再擦一次，是要擦伤口的。”

“噢。”雀音点点头。

云缨继续用布巾替雀音擦身。

雀音因为长于练身，有着练武人的柔韧精实，身材匀称，只是身上伤口交错，腰间那处撕裂伤更是狰狞，原是健康的蜜色肌肤也苍白起来。

这让云缨很心疼，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些，同时留意雀音的反应。

当云缨擦到背脊时，雀音身体一颤，麻麻痒痒的感觉袭上，云缨微微一笑，浅粉色的瞳眸稍稍暗了暗。

云缨把雀音的裤子褪下，突如其来的冷意让雀音微微发颤，也许是因为别的。

雀音上半身的伤比较严重，下半身很快就擦拭好了，但就是……有点尴尬。

当云缨擦完后，雀音忍着痛，抓了一旁的被子盖住下身。

伤口上残馀的药膏被擦掉，会有一点点刺痛的感觉，但还可以接受。

腰处的撕裂伤深得可以看见白骨，云缨先擦那里，残存的麻药被擦掉，剧痛缠上，雀音逼出一些冷汗，云缨看他脸色不对，先替那处敷上麻药，再来是助于长肉生皮的药膏，再用绷带和纱布包扎起来。

其他地方就简单得多，紫陌在其他药膏里都添加了麻药效用的药草，不像那处撕裂伤，由于伤到神经，需要另外用麻药。

上完药后，云缨替雀音穿好衣服，低头吻了雀音额心镶嵌的蓝色水滴状的珠子。

他知道这是雀音和楚墨的契约物，这颗珠子能在最危急之时保护住雀音。

云缨这举动让雀音很迷惑不解，脸颊蒙上一层羞红，让他脸色看起来没那么苍白了。

“雀音，我想我应该对你之前的告白做出回应了……”云缨说，伸出手握住雀音的手：“我也喜欢你。”

雀音脑袋一时空白，来不及回应，接着是根本无法反应过来——云缨吻了他。

很轻柔的吻，他感觉到温热柔软的唇在他的嘴唇上轻轻摩擦，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能透过这样的方式让两人传递体温一样。

第十章

突然雀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喜欢云缨。

他伸手环上云缨的腰，有些笨拙的回吻他，带着激烈的热情。

嘴唇相贴，唇舌纠缠，一股欲望升起，云缨停下了这个吻，看着雀音红着脸、双眼湿润的看着他。

云缨转过身，离开房间去解决欲望。

雀音眨了眨眼，有些难过，他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然后他又想起刚刚那个吻，刚褪下的红晕又爬上他的双颊。

云缨问了紫陌有没有能快点让伤口复原的药膏，紫陌笑了笑回答：「我给你的药膏涂个七天，加上我煎熬的药汤，配在一起，七天伤口就能全好。」

“不过想行房事，等他身体里馀毒清完才行，总共两个星期。”紫陌笑着。

云缨脸上一点异色也没有，心里很高兴只要憋两个星期，他本来以为要几个月时间调养。

两个星期，云缨觉得时间过得缓慢异常，雀音倒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云缨每天只能看不能吃，欲望折腾他，苦不堪言。雀音被云缨吻上好几次，再莫名看着云缨突然离开，一阵难过。

他们要烧掉白色丝带回去之前，紫陌给了他们黑、白丝带各一条。

回到楚宅，楚墨和弥还没回来。

云缨奇怪为何仍是冬天，他们那时离开已是冬末，怎会过了两星期还是冬天？

想了想，还是先去言城看看。

到了言城路上问一人才知，他们待在那处山谷里的宅院两个星期竟只过了两天。

云缨本就隐约觉得他们那些人不是平常人，也没多觉得惊讶。

这两个星期里，雀音前一个星期都只能稍微在房间活动，另一个星期也只到院子里逛逛而已。

对好动的雀音来说想必是闷得慌，所以听到雀音提出要自己在言城逛逛的要求，云缨答应了。

两人约好之后在寒绯的医馆里会合，就分散开了。

雀音瘦了，云缨打算赶紧把他瘦下来的都补回来，顺便调养他的身子。

买了补身的食材之后，云缨到了寒绯的医馆，雀音已经在那等了一段时间了。

云缨笑了笑，忽视掉雀音的苦瓜脸，请寒绯抓十几帖适合做药膳的药材。

两人回到了楚宅，雀音打扫云缨和自己房间，云缨到厨房去做午餐。

在云缨的房间窗外可以看见云缨种的樱花树，或白或粉或红的花瓣在空中轻盈飞舞后，落在雪地上，和前不久落下的叶子相伴。

雀音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突然被人从后抱住，是云缨身上淡雅的香味。

“云……”雀音偏头看向云缨，要说的话却被云缨的唇堵住，渐渐转变为一个轻柔的吻。

“走吧。”云缨拉雀音下楼，客厅桌上摆着几道菜肴，散发着香味。

“我不能吃你的吗？”雀音问，眨了眨眼。

“不能。赶快吃。”云缨说，看向雀音，柔和的浅粉色眼眸带着少见的强硬：“试着吃一口看看，我把药味弄淡了。”

“噢……”

雀音低下头，看面前摆着两菜一汤，份量不多，但是隐隐约约浅淡的药味让他皱起了眉。

他一咬牙，用筷子夹起其中一个盘子里的豆腐，心想豆腐应该不会有太多味道。

软软的豆腐带着微咸的味道，雀音把那盘里的豆腐配饭吃完了，看云缨一眼，说：“我吃饱了。”然后站起身。

“雀音，坐下。”云缨语气淡淡地说：“继续吃，不能只吃豆腐。”

“唔……”雀音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右手拿起筷子，左手捧着半碗饭的碗，筷子尖端被他含着，犹豫地看着三个盘子，最后夹起刚刚有豆腐那一个盘子里的鱼肉。

鱼肉被去皮、刺，被淋上了酱，味道没有很重的药味，只有一点点味道。

鱼肉吃完了，还剩一点饭，雀音把白饭吃光，站起身说：“我吃饱了。”

“雀音，你每餐至少要吃两碗饭。”云缨说，筷子夹起盘子里的菜，放到雀音嘴边：“先试试看，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