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看著炎忙碌的在树丛间穿梭,不停的将刚结好的心果送到凹槽里放好再回来叼下一个,他的表
情变得有点复杂。真的辛苦你了……
辛苦?你再说什么笑话?我微偏过头笑睨著他,然后摇了摇头。什么辛不辛苦,我从没想过,也没认真去探究过
。只要是我觉得对的,我就会拼了命去完成。辛苦?你能告诉我那两个字怎么写吗?
23
鸷……
对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抬手抚上另一朵花,我将话锋转了开来。不过真没想到,转世后明明想要遗忘的还是
想了起来。更没想到在想起来之前,我又不小心爱上你。如果早知道最后结局还是如此,我何必浪费时间给其他
界的人有空隙可以夺取鬼兰?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自己为何这么笨,笨到无可救药?
不过,我并不觉得后悔。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将刚结出的心果捧在手心里把玩著。
……那么,现在呢?静静的走到我的身后,他伸手接过我掌心中的果实。
现在?我略微停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然后很快的恢复正常,继续抚摸下一朵鬼兰花。
嗯,现在。
一样呢,不觉得后悔。继续往前不断的让鬼兰结起纍纍的果实,我低声笑了出来。有什么好后悔的?自己做的决
定如果后悔,不就等于抹煞了自己?只是觉得自己很蠢,认识你的日子加起来都快满两千年了,自己的心还是这
么诡异的只会为你而跳动。不明白呢,真的。
……鸷……停下跟在我身后的脚步,他用复杂的神情望著我。
听说,这就叫做疯狂。我轻轻的瞥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的将视线放回眼前的事情上。全世界的人都在寻找著所谓
永恒的感情,总认为那种能长达一辈子的爱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问题在于心是种奇怪的东西,它会因为遇到不
同的人、看到不同的事或是碰到不同的危险,而产生微妙的变化。
所以我开始想,我是不是不正常?不然为什么不管遗忘了没,总是在靠近你的时后会不自主的心跳加速;总是在
你身旁的时候,视线会不自觉的寻找著你的身影?就连离开你的身边,只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满脑子都只装的
进你一个人。
即使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伤害,我仍然无法去恨你。因为比起恨你,我更恨我自己的不争气。连因为封咒环留下
的咒印而遗忘了所有事情,却仍把和你的约定深深刻在骨里。即使忘了你,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还是会自动寻找
著你的身影。很好笑吧?
一点都不好笑!晷弑突然扯住我的手,将我用力的揽入怀里。你一点都不好笑,真的。一点都不……
王上,请放手。虽然讶异他如此激动的反应,我仍强自镇定,告诉自己他只是单纯的同情而已。你会压坏心果,
请放手。
啊……抱歉……尴尬的松开手臂,他涨红著脸退了几步。
炎,这颗先送到亦辉那。我将手上已经被挤压过的心果交给炎,告诉他这一棵要先晒干,被压过了。
炎听话的轻轻叫了一声,叼起我掌心中的果实后就窜出洞外。我看著它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后,才低头继续原本的
工作。
鸷,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不是同情也不是辩解,希望你能静下来听我说。像是要解释什么似的,晷弑拉住我欲工作
的手再次将我扯进怀里。我……从没认为你是不正常的,很多事没对你说,是因为我一直以为你会了解。你和我
在一起最久,感情最深,我一直以为很多事不需要开口,你都会知道。那一次跟你解释的时候,我也以为你懂,
不会怪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耳边听见他埋在我的肩上不断低喃的抱歉,原本已经死亡的心脏再次开始鼓动。由慢而快,一点一点的随著他的
抱歉增加。
碰咚!碰咚!
微凉的体温跟著缓缓上升,我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又不小心对他的怀抱产生悸动和留恋。
是不是可以再一次自私的认定,他还是爱我的?
是不是可以再一次全心的相信,他还是在乎我的?
脸上不自觉的泛起微微的热度,我哀伤的微眯著眼望著洞穴顶端,没有开口回应他的歉意。不是不想开口,而是
不敢。深怕自己开口回应了他,之后伤的还是自己。
炎透过我和它之间的连系感受到我的哀伤,慌乱的在我和他两人的脚边不断发出细小的叫声。
数度抬手打算覆在他环绕在我腰间的手臂上,但最后总是在将触及前放弃。为他而再次颤栗的心仍在淌血,从第
一次受伤开始,从未复元。最后,强忍了数百年的泪水带著淡淡的红,顺著我的脸颊滑落。
对不起……鸷……
仿佛是借由言语就可以表达他的歉意般,他不断的重覆著这一句。被他由后方拥抱的时后,他的额也放在我的肩
上。此时他依偎著的右肩感受到微微湿意,那是他的泪。明明没有温度的泪水却仿佛有千万度般,热烫在我的心
头上。而我的泪由原本的粉色慢慢加深,直到最后和我的眸色相同艳红如血。在我的苍白脸上刻划出一道道的痕
迹,不经意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疑?像是突然惊醒般,他抬起头将我转了过来。你……
他愣愣的看著我脸上血红的泪,而我则是忧伤的回望著他。然后,轻轻的笑出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用力的推开他后疯狂的笑著,一手遮住自己的眼,一手防备似的环著自己
。呵哈哈哈……停不下来的笑声不断由喉咙深处溢出,眼泪也如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
为什么听到他的抱歉,我却感受不到半点释怀?为什么他的泪,让我觉得自己好可笑?为什么……为什么停不下
来……
……鸷?晷弑被出乎意料之外的情况吓了一跳,数次向我伸出的手都被我一一闪过。
呜呵呵呵……啊哈哈哈哈……一面笑著哭著,我一面缓缓的一步步往后退。直到背部感觉到岩石冰冷的触感后,
才靠著岩壁跪了下来。哈……哈哈……呜……
炎慌张的靠到我的身边恢复原本的体型,粗糙的舌不断的舐去我脸上的泪水试图安抚我的情绪,却只能无力的看
著我半跪在地上哭笑著。
鸷,够了!对于我近似疯狂的举动感到害怕的他上前用力抓住我的肩摇晃,恐惧清楚的写在他如黑曜石般晶亮的
眸里。不要笑了!停下来!
……我很可悲,对吧?低垂著头望著脚边的鬼兰,虽然总算停止那半疯傻的举动,但我却发现自己的内心只剩下
空荡荡的一片。很蠢,对吧?……对吗?……是的……嗯……没错……
我不是在问晷弑,也不是在问自己。而是确认,在确认自己是不是那么无可救药的又对他动了心。结论不需要问
,因为那瞬间的动摇就证明了一切。就连在魔界受到棣赦百般疼宠都无法产生一丝动摇的心,却只因为他的一句
抱歉而颤栗。
不是蠢是什么?不是笨是什么?不是可悲,那又会是什么?
我茫然的抬起眼对上他的眸子,仔仔细细的读著他眼底所发出的每一道讯息。然后突然睁大了眼,像是发现了什
么似的突然无声的笑了出来。
为什么只有他,即使是那一闪而逝的恐惧都能被我发现?为什么只有他,即使是那几不可见的笑意都能印在我的
脑海里?
你到底怎么了?鸷?不要吓我,怎么了?再次被我突然的安静吓了一跳的他,抓著我的肩的手控制不住力道,用
力的箍痛了我。
会痛……微微皱起眉,我不悦的轻呼。你抓痛我了,弑。
啊!抱……抱歉……晷弑略微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松开手。接著后知后觉的他突然瞪大了眼,像是不可置信般轻
轻低喃。你……原谅我了?
原……谅?为什么要原谅?不解的微偏过头看著他,我难得露出真心的浅笑。错不在你,所以不需要被原谅。
疑?无法理解我的回答,他呆愣的看著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我伸手扶著岩壁,藉此让自己稳稳的站了起来后,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继续原本未完的工作。
是啊,我怎么花了那么久的时间都没发现,问题一直都是出在自己的身上呢?既然明明只要见到他,不管他想什
么我都能轻易的由他的表情和动作解读出来,为什么每一次感觉受伤的时后,就不曾试著和他面对面过?
就连那一次他特意跑来找我解释,我的视线也不曾在他身上停驻过。如果那时我肯鼓起勇气看著他,一定会发现
他的心声。结果到现在我才明白,是我自己太胆小懦弱。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个人在耍笨耍蠢。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现在才发现?让自己白白痛苦了那么久,结论
居然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没想到被誉为鬼域战神,即使全身浴血也不曾皱一下眉的我,在面对感情会是如此畏
缩怯懦。这说出去会笑掉所有人的大牙吧?谁会信呢?
24
我一面低声轻笑著,一面持续让鬼兰结成一颗颗硕大饱满的心果。炎看见我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时似乎松了口气
,再度化为银貂好方便在树丛间穿梭运送、存放心果,然后跟上我的脚步开始忙碌著。
鸷?完全不能理解为何我的心情突然好转,甚至能愉快的边工作边哼著歌曲,晷弑讶然的维持著蹲在岩壁边的动
作回头看著我。然后在发现我的愉悦不是伪装出来的假象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倚著岩壁坐下,静静的在一
旁看著我穿梭在树丛间的身影。
不用回头,我就知道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的跟著我。因为心跳声不曾间断的在我的耳朵里回响著,提醒著我他的存
在。
好久好久了,从那一次看见他手里抱著他的孩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不曾像现在这样只是单纯的信赖著他。也
是从那一天开始,遗忘了幸福的感觉。所以,我想好好的放纵自己享受一次。因为以后,可能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了。
炎,这是最后一颗了。小心翼翼的从最后一颗鬼兰上摘下心果交给炎后,我松了口气,低头将衣服和头发上在无
意间沾到的枝叶仔细的一一挑除。
我来帮你,过来。晷弑伸手拉著我走到在洞口附近的岩石旁,示意我坐在上面。等我坐下后,他安静的站在我身
后替我将缠绕在发丝间的树枝和叶片一一挑了出来扔到一旁。
而我因为要做的事被他接了过去,觉得无聊的情况之下干脆把炎唤了过来,让它趴在我的腿上任我揉捏。或许是
因为总算放松了心情的关系,也或许是因为他帮我整理头发的动作太过轻柔,在不知不觉间睡意悄悄的占领了我
的意识,不自觉的打起盹来。
喂喂,在这里睡著会摔倒的。发现我不断规律的点著头的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轻拍我的脸颊。
嗯……疑?强自睁开迷蒙的眼试图打起精神,但才刚不眠不休的赶了两天的路回到营地,又发了一阵莫名其妙的
脾气,然后又因为搞清楚问题症结后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很难再次让我清醒过来。唔嗯……没关……系……
呼……
……真拿你没办法。看见我连仅仅将脸颊靠著他的手都能入睡的他,在叹息之愉也露出宠溺的笑。睡吧,我会在
这里。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阖上眼前我将他的笑容印在脑海里。我相信今天一定能做一个好梦,一个有著他的
幸福美梦。
******
唔嗯……
轻轻的低吟了一声,意识缓缓由梦的深渊中浮了上来。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是主帐那熟悉的摆设。
好难得睡那么熟,就连何时由山洞回到帐内的都不知道。慵懒的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坐起身,略为看了一下四
周,却没有发现晷弑的身影。
嘴角挂上温和的浅笑,我从床头摆放的镜子里看见自己依旧艳红的瞳孔。这样的我就连自己看了都忍不住要为那
浓烈的妖冶感到晕眩,或许对别人来说这是毒药,但对我自己而言,这是誓言。再踏上主城的土地时,就是我甘
愿自己折断翅膀,成为笼中物的时候。但,还太早。
起来了?晷弑由外面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怎么对著镜子发呆?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想。随意将头发用同色调的发束整理起来后,我起身看著他。我应该睡很久,还麻烦你送我回来
。
……怎么了?突然这么客气。欲将盛了食物的托盘放在桌上的手僵了一下,他故做自然的回头扯出一抹艰涩笑著
问我。我们之间有必要那么客气吗?
……也对。因为他脸上那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而稍微愣住的我,起身走到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对了,你打算何
时回去?
疑?啊……还没决定。在我的身旁跟著坐定后,他从盘子上拿了一块硬面饼咬了一口,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看著
我熟练的将面饼掰成小块的举动。鸷,你在这里都只吃这个?
还有这个,我拿起一旁的肉干丝成细条状送进口里,缓慢的咀嚼好让食物变得容易吞咽。这里再怎么说都只是边
疆,新鲜的食物无法久放,打仗时也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一顿。这样的食物既方便又容易携带,味道也还不错。
味道不错?讶异的抬高声调,他瞪著手上那块只有面粉味的面饼,和咸到吃不出肉味的肉干。这根本……
王上,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从手上的面饼掰了一块送入口里,我平静的看著他。除了果干以外所有的士兵吃的都
是这样的食物,一直都是。我虽是个元帅,但若只有我一人享有新鲜的食物对他们太不公平。这里随时都会有战
争被挑起,吃的再好对我而言没有意义。能饱就可以,没什么好挑的。
……晷弑听完我的话安静了下来,不发一语的盯著我过于单薄的身躯。
而我也没再理会他,专注的将食物一点一点送进嘴里。炎庞大的身躯蹲在桌旁等著,因为它很清楚我向来吃的不
多。
主子……啊,老大……亦辉拉开帐门走了进来,在看清桌边我和他两人的身影时愣了一下。
有事?我将手上才吃几口的面饼和肉干推到炎的面前后,才转头看著他。
啊,抱歉打绕您用餐……
没关系。我摇了摇头,用眼神询问他手上所拿著的那封信。那是?
啊,主子,这是魔界七皇子派传令兵送来的开战信。亦辉将手上那封印有著紫色火焰的信交给我,然后取出另一
封有著红色飞龙泥印的信也交到我的手上。这封……是传令兵要求只有您能阅读的,属下没看过这个泥印,所以
……
没关系,我看完再叫你。笑笑的接过信,我先将有著红色泥印的信妥善的收进怀里后,才拆开棣昊的信摊在桌上
。唔嗯……啊勒?讶异的看著信纸上的文字,我不解的抬手抚上下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