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 BY 一步风晴
  发于:2012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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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自己却知道那被隐藏在温柔笑意之下的真心,各自不同。

齐俊承诺的是一辈子,白昭淮承诺的却只是眼前的这一刻。

过去的时间他没有办法改变,未来的时日他却早早就已经计划了。

原府上下几十口的仇恨,他无法选择。

父债子还的宿命,齐俊也躲不过。

眼前这片刻的安宁和平静,过了一刻便少了一刻。

他终究是舍不得拒绝。

齐俊在这犹如耳语的回应里呆了一呆,而后才欣喜若狂的将白昭淮一把搂在怀里。

他并不知道白昭淮犹豫的到底是什么,只当他是觉得接受个男人承诺的一辈子太为难而已。

他毕竟是年长的,对白昭淮的的爱情里自动带着疼爱,自然而然的就为白昭淮的挣扎心疼起来,心里暗暗的发着

誓,自此之后更要全心全意的待他。

这相拥的姿势让两人的胸膛紧紧的贴在一起,闭上眼便能清晰的感觉到彼此那在胸腔里跳动的心。

齐俊微微转过头来,在这安静的气氛里拿鼻尖蹭了蹭怀里那人的耳朵。

这动作可爱又带着亲密的,白昭淮忍不住缩了下肩膀,脸上隐隐有些发热,表情却仍旧保持着淡然的样子。

“等我禀明了皇上,请他来赐婚,好不好?”

白昭淮僵了一瞬,而后才低头道:“……何必……”

齐俊松开他,单膝跪在他身前,看着他的眼神认真且严肃:“不是何必,而是必须!”

说话间,动手将玉佩系在了白昭淮的腰间,笑着道:“将军夫人自然是要堂堂正正迎进将军府的……”

白昭淮将头扭向一边,眉目低垂的:“你不是应经迎了一次……”

齐俊拍拍他的大腿朗声笑道:“迎接先生和迎娶夫人怎么能一样?”见他不肯正视便逗他道:“莫非……娘子你

是害羞了吗?”

白昭淮推开齐俊的手,站起身走到了门边才回头淡笑道:“比不得将军你大方!”

午后的阳光里,那一抹微笑明亮照人。

只可惜,两个小鬼头已经回了院子,齐俊想要再上前亲近却是没了机会,只得暗自头痛。

22

晚饭后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帝喜得贵子,一时间上下皆欢,连与慕庭烨从未谋面的白昭淮也在这绚烂的烟火里

,生出些复杂的情绪来。

他早就听说过慕庭烨和那个羌禾舞姬的事,也从齐俊那里知道些情况,虽然只是寥寥数句,他也能从这些话里隐

约猜出慕庭烨的心思。

尽管这位为新赵皇朝添得一位皇子的贵妃不是慕庭烨所爱,但终究是为人父的大事,是该庆贺和欢喜的。

别人的幸福与否要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一起来感同身受,并不是件现实的事,白昭淮也没有那样的心情,然而他

却是真的羡慕那个正在冷宫之中的陌生人。

能够为了喜欢的人隐忍、付出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

“景是好景,只可惜少了一样东西,情境就差了味道。”

不知什么时候,齐俊已经提着酒壶站在亭子之外了。

两个孩子被下人带去前院看烟火,这安静的独处时间就显得难得起来,齐俊自然不打算放过。

白昭淮笑不作声,看着齐俊坐在自己身边,等到他将酒壶递到面前时问道:“不怕我会醉吗?”

“这是梅酒,只比糖水好些,不会醉人的。”

借着夜色,齐俊抬头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白昭淮,直觉得这人总是风轻云淡的表情这一刻似乎有了些不同,那双如

墨的眸子映在五色缤纷的烟火里,闪亮又动人。

忍不住握住白昭淮的右手。

掌心贴着手背的感觉在这微凉的夜里竟让人生出淡淡的宁静平和来。

齐俊一口一口喝着壶里的酒,偶尔也让给白昭淮一口,却不敢多,一起仰头看着天上升起又落灭的烟火,有一句

没一句的闲聊。

跟白昭淮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是安静又舒淡的,齐俊对这感觉简直不能自拔。

他在朝中周旋并不轻松,虽然得慕庭烨信任和重用,但毕竟仍是年轻,在一众老臣里仍需小心谨慎,每日的边关

情报和士兵操练也是琐碎且累人,然而无论多烦恼的事,无论多烦乱的心情,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就能安心下来

,像是现在这样,只安静的坐在一起,齐俊就能放松开怀。

安静里回头去看身边的白昭淮,正对上他看过来的一双水瞳,而后默契的相视一笑。

这一次白昭淮果然没有醉,只脸上比平常多了些红润,借着微薄的夜色显出几分该是年轻人应有的灵动来。

这微微的变化,让齐俊不自觉的就将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白昭淮向来淡薄又规矩,连微笑的弧度都没有一次过分的,像这样能放松自在的时候并不多见。

齐俊伸手揽住白昭淮,将人带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手则在他的肩膀上摩挲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

清新的味道,心里的宠爱更是多了几分,恨不得这人能变成么指那么多大,便随时都能带在身边宠着、疼着了。

他三十年的人生里,都没有过这样柔情的时刻,虽然陌生但却觉得喜欢,心里头揣着个爱人的感觉十分不赖,他

甚至开始借着微醺的酒意仔细想象着未来。

那一定是和过去只有硬汉的生活非常不一样的,他会有等待着他来疼爱的爱人,他会有倚仗他成长的孩子,他会

在忠君报国的责任之外多许多甜蜜的负担。

他只想象着就觉得美好而向往。

“明天去老宅的祠堂吧。”闭上眼,齐俊轻轻的在他耳边喃喃道。

“祠堂?”就着枕在男人颈窝的姿势,白昭淮微微扬了扬下巴,嘴唇正好擦着男人的腮边,那略微扎人的胡茬也

一下子清晰起来。

“父亲和母亲的牌位都在那里,还有大哥的,该……去上个香……”

白昭淮愣了一瞬。

他与齐俊的接触算起来时间并不长,但像现在这样互相安静陪伴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而沉浸其中的,他知

道,并不只是齐俊一个人。

他也是一样的。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齐俊会有恨、会有怨、也许也会有怜悯和惋惜,只不会有爱。然而,他终究是料错了。

他对齐俊的真诚和坦荡都是欣赏的,对他那些含情脉脉的关心和爱意也真心喜欢。

喜欢了,他就没有办法不去想以后。

而其实,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以后。

23

第二天去祠堂的路上,他们就遇见了一批袭击的人。

对方个个蒙着面,手上长剑寒光逼人,一起从四面跳出来将齐俊两人的马车围在了中间。

因为只是要去老宅祠堂上香,齐俊并没带太多的人,随同的只有两个属下,这时候也被隔在了离两人有些距离的

地方,被五、六个人缠住,一时半刻难以脱身。

而这偏僻的地方,即使已经发出了信号,想要救兵立即得到消息前来相救也是根本不可能。

齐俊趁着弯腰躲避对方的剑势的机会,抽出了随身藏着的匕首。

以寡敌众难不倒齐俊,除了练兵布阵,他自己的功夫其实十分了得,但要在这样凶险的境况下保全白昭淮不受半

点损伤,却并不容易。

拼杀躲闪之间,他只能是用自己的身体挡在白昭淮的身前。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几个人武功算不得一流但配合却是极其缜密。

齐俊手上只有一把匕首也不过尺来长,对付几人根本无法近身。

武器上吃亏,又顾忌身边的白昭淮,齐俊立即就与几人陷入了僵局,他虽不能尽快突出重围,那几个人也一样得

不了手。

这样缠斗了一阵,那几人却突然变了路数,剑锋所指竟都齐齐向着他护着的白昭淮。

几乎每一剑都是指向白昭淮的要害,惊得齐俊一背冷汗。

关心则乱,他直到这时候才终于真切的体会到了。

躲闪、招架之间,齐俊一边将白昭淮护在怀里,一边奋力与那几人周旋。

好在他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很快便在这不利的状况里镇定了下来,脸上表情也从最初的焦燥变成现在的沉静

、阴郁,一招一式都凌厉且果决。

对方几人论功夫并不及他,但占尽兵器上的便宜,长剑挥舞起来在齐俊两人周身俨然形成了一张网,让他的匕首

只剩招架之用。

这样拖延下去显然对自己没有好处,齐俊索性冒险在对方有人把长剑刺到眼前的时候将匕首投掷出去,同时用手

生生接住了那剑锋,而后用力一震,将剑夺到自己手里。

有了对等的兵器,对方立即便失去了优势,齐俊揽着白昭淮乘机在包围里冲出了一个缺口。

对方的用意还没摸清楚,又有白昭淮在自己怀里,齐俊不敢急攻,只将一柄长剑武的密不透风,以守为主,用尽

全力护着怀里的白昭淮向着巷子之外退去。

只要再拖延多些时间他们就能全身而退。

“啊!”

匆忙之间听得白昭淮一声惊呼,脚步凌乱似是被什么绊到,身子倾斜,竟向着对方的剑尖斜冲了过去。

这突然的变故立即让对方得到了机会,两柄长剑同时刺向了白昭淮。

眼见那剑就要躲不过,齐俊情急之中就势回身,将白昭淮紧紧抱在怀里,向前扑倒在地上,露出了空空的后背。

“将军!”

“将军!”

赶来相救的人都禁不住在齐俊扑倒白昭淮的时候惊声叫了起来,然而仍是迟了。

剑尖穿过皮肉时发出了一声闷响,白昭淮眼睁睁看着那剑没入骨肉之中,他在那一瞬间终于连呼吸也忘记了,一

口气窒在胸腔里。

而后,一切归于寂静。

白昭淮看着齐俊倒向一边,看着他一瞬间苍白的脸孔,看着他胸前大片的鲜红得刺目的血迹,整个人都无法动作

,听不见也说不出,只有疼痛从心里迅速蔓延开来。

那一剑,穿胸而过。

甚至连被齐俊护在身下的白昭淮也被透过来的剑尖刺破了肩膀。

但也只是刺破了皮而已,齐俊在最后时刻撑起身体阻住了剑势继续向下。

他在受伤的一刹那也记得要护着身下的白昭淮。

他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争取那一点点的能够不受伤害的保护。

纷乱的人影,纷乱的境况,白昭淮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也仍记不起自己和齐俊是如何被人救上马车又如何回的将军

府。

他只抱着齐俊的身体,将手掌按在伤口上,一心一意的想要那血能止住,虽然徒劳却仍不肯放手。

伤口太深,血流不止。

他即便不是大夫,也知道这样的伤势凶多吉少。

他坐在中厅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干涸的鲜红的男人的血,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24

他坐在中厅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看着自己手上已经干涸的鲜红的男人的血,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他是真的害怕,他害怕的并不是齐俊醒来之后的愤怒和决裂,而是害怕他醒不过来。

他原本以为只要能引得齐俊在这突然的袭击里遇害,他便是报了仇了,一切的矛盾和煎熬就都能结束了,然而现

在他才知道,其实折磨才刚刚开始。

他丝毫也没有报仇雪恨的快感,愣怔着坐在那里的时候,连肩膀上的伤口也忘记了,脑子里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一切感官都失灵了一样,除了疼就只有疼,从心头到指尖,没有一处不疼,没有一处不痛。

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然而却仍然没能准备好,又怎么可能准备得好?

当初是他选择了让一切开始,现在就只能让一切继续,这感情不在他的预计,他无力停止。

眼睛干涩,头疼欲裂,他垂眼盯着地面许久不动。

眼前总也挥不去的是男人闭眼之前那一刻的目光,放心的、疑惑的、愧疚的、心疼的,每一样都渐渐清晰,每一

样都是折磨。

男人的放心是因为他的平安。

男人的疑惑是因为事出的突然。

男人的愧疚是因为保护的不够周全。

男人的心疼是因为终究还是伤到了他。

那男人的一切的心情都是因为他……

而他,却正是拿这一切当做利剑刺进他心脏的人。

这一刻,齐俊还生死未卜,而他自己却已经在这亲手制造的报复里品尝到了痛彻心扉的滋味。

“白先生……”

吵杂里突然有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唤他。

白昭淮木然的抬头去看,那面孔似是熟悉却仍觉得有些茫然,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

“白先生不记得我了吗?”常玉冷眼看着,白昭淮那张连他也要嫉妒的脸,此刻只有凌乱而迷茫:“瑞安楼的玉

倌……”

常玉不等白昭淮反应就带着小厮进了里间齐俊的卧房。

他虽是小倌,府上下人却知道他素来与将军有交情,并不拦他。

床上的齐俊还没清醒,双眼紧闭,胸前的伤口尽管已经开始包扎,血色也还是大片的渗了出来。

常玉站在地中央看了好一阵,才终于大着胆子上了前。

男人脸色苍白如纸,胸膛在白布之下起伏不明显,常玉甚至不敢确定,这人是不是还活着。

他早在瑞安楼里见惯了离合见惯了生死,但要面对齐俊,他还是做不到镇定。

这是唯一一个真诚对他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动了真心的人。

只不过,这人的真心给的,却是门外那已经乱作一团的叫做白昭淮的男人。

他最多也不过是个与齐俊有些交情的小倌……

大夫终于将齐俊的伤口处理好后才转身空出床边的位置。

常玉坐在男人身边,屏住呼吸,伸手轻轻握住了男人带着粗茧的手掌。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和齐俊接触,却是这般惊心的情景。

“昭……淮……”

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有个声音细弱的响起来,常玉猛的抬头去看,就见齐俊微微蹙起的眉头和勉强睁开一线的

眼睛。

“昭……淮……”

这声音细微得几乎难以辨别,一边的大夫还自仔细寻思,常玉已经知道他要找的人是谁。

苦笑了下,常玉才转头对一边的人道:“将军要见白先生……”

白昭淮此刻的样子,大概是齐俊见过的最狼狈的一次。

头发散乱,苍白的脸上掩饰不住的慌乱,一身白衣上也破的破脏的脏,血迹深深浅浅,就连他的手也还沾着血,

攥着衣袖的动作里止不住的颤抖着。

“昭淮……”齐俊声音沙哑,没有了平日里的底气,听起来和看上去的一样,都是憔悴且无力的。

见白昭淮站得远远的,齐俊抽出手来轻轻招了招:“……过来……”

常玉叹了口气,站起身拉着白昭淮到了床前,而后悄悄离开了。

他不喜欢白昭淮,觉得他心思太重,但只要是齐俊喜欢的,他就希望他能都如愿,哪怕他想要的那人并不是自己

,也永远不是自己。

“……”拉着白昭淮的手看了一阵,齐俊才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他:“伤到了没有?……疼吗?”

25

“……”拉着白昭淮的手看了一阵,齐俊才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他:“伤到了没有?……疼吗?”

“……”白昭淮不敢抬头,将脸垂得更低。

他在齐俊这虚弱却温柔的关心里觉得愧疚和心疼,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的表情是什么样子,还能不能藏得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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