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本楚狂人 上——坐怀不乱
坐怀不乱  发于:2013年06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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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便又马夫牵着一匹神骏红马过来,枣红的毛发,炯炯有神的铜铃大眼,额头一团白色,呈腾云形状。

心中激动,没想到,二十年后竟还能见到它……

老人家笑着解释:“这匹马在王爷府里养了二十年,吃得比王妃还好,本以为这王府便是它养老送终之所,可这一年又一年的,不但没衰老,却越发壮硕,时不时就挣脱缰绳搞的人仰马翻。”

铭宇大笑:“万户侯性子极烈,且它乃是昆仑山下的神马,寿命比人类长上许多,越来越健壮是理所当然。”爱惜的抚它鬓毛,怀念之情充塞心间。

当初他只身游荡,方向感极差,几次迷路走失,最离谱的便是去了昆仑山,看着巍峨高山,平原上奔腾的狂马,呆愣了许久。

本没有收服这头马的念头,但好玩的他非要与它比比谁跑得快,就这样一来二去,竟成了好友。

没事就一人一马滚在青嫩的草地上,疯狂大笑,马鸣昂扬。

之后若不是突然发生惨事,他也不会舍得将万户侯带离昆仑……

没错,它叫万户侯。

那狂傲性子,头马的威风,立于高崖上扬蹄嘶鸣的潇洒,都如同据地为王的万户候,山高皇帝远,自由又充满王者霸气。

万户侯再配他不过……

收拾思绪,他拍拍万户侯的背,挠挠它下巴,轻巧翻身上马,对老人点头:“老人家,铭宇这就走了。”

“夏公子一路多保重。”

不需甩动缰绳,万户侯与他早心有灵犀,扬蹄而去!

******

六代兴亡国,三杯为尔歌。

苑方秦地少,山似洛阳多。

古殿吴花草,深宫晋绮罗。

并随人事灭,东逝与沧波

金陵秦淮河,纸醉金迷的完全诠释。

不论京城怎样阴谋诡计,边疆如何血雨腥风,这里始终如一。

细雨蒙蒙,石桥寂静,画舫繁多,令人眼花缭乱。

万户侯立在河中央的画舫上,谁也不理。

舫中笛鸣缠绵,略带羞涩之意,似那女子低低诉语,款款情深。

铭宇暗红外袍微湿,领口松落,薄衫轻开,锁骨裸露。

他斜倚在奢华的贵妃榻上,一腿放在地上,一腿屈起踩在榻上,手肘倚着软枕,两指轻夹酒杯,脸色微红,双眸眯起,慵懒的笑。

他狂肆的红发垂在图腾精致的地毯上,蜿蜒散落,对面一女子微垂螓首,手执玉笛,缠绵的吹。

她眉眼如画,那勾入鬓角的眉柔情肆意,一双秋水明眸闪烁着深深情意,羞看那对面的情郎,只专心吹奏诉说情的曲。

夜风吹打细雨,洒落画舫小窗,伊人轻薄罗衫,眼神似喜似忧,似爱似恨,似苦似愁,瞧得铭宇如痴如醉。

猛地抛酒坐起,手上一翻,将桌上玉琴隔空吸来,嗖嗖破空声,他左手按弦,右手划开,双眼微闭,随着那女子缠绵曲调,悠悠扬扬地弹开……

一缠绵,一悠扬,一羞涩,一豪放,一诉情,一回应……

这能迷醉人心的秦淮河上,今夜尤为多情……

那吹笛女子乃是金陵第一花魁,青丝。

她的人,就如同那一握魅人青丝,缠绵,多情,深入心底。

身姿轻柔,飘渺似仙,似忧如怨的双眸一瞧,便有多少王公贵胄英雄才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铭宇记得,十年前偶然路过此处,心痒旧日秦淮风光,在此流连数十日。

期间救了才六岁的青丝。

如今十六的少女,本该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却透着寻常孩子没有的沧桑媚然,稚嫩与成熟矛盾又巧妙的融合,像那秋自露,入口微酸,入喉香醇,醉意染胸。

一曲奏罢,少女站起,将玉笛放在桌上,端起酒瓶,微提裙摆,款款走向铭宇。

铭宇将玉琴放在一旁,微笑着握住她伸来的手,扶她在身旁坐下。

两指轻夹酒杯,接着少女倒入的美酒。

醇香液体倾出,将他馋虫勾上,舔舔唇仰头饮下,微眯着眼享受醇酒入喉的美妙。

少女双颊晕红,她羞涩的偏头,低声问:“公子,今夜可要在此留宿?”

铭宇听后愣了下,才笑着抚了抚少女长发,怜惜地说:“你是清倌,我怎可坏你名声?等会就要走的。”

少女微微失望,但心中爱意却更深,铭宇不自知,见她不开心,连忙安慰:“明儿个我早早来看你,咱们去河边散步,可好?”

青丝极为开心,扬着红透的美丽脸颊,微笑着点头。

她极为柔顺的将头靠上铭宇肩膀,柔声道:“公子能来看青丝,青丝好开心。”

铭宇又灌下一口酒,听她如此说,便笑起来:“傻丫头,你如今这般受才子英雄的欢迎,我哪敢总来打扰你?”

青丝微蹙眉头,口吻像是撒娇:“我只想公子看我。”

“呵呵,我这不是来看你了?别皱着眉头,这样美的脸都丑了。”他揉了揉她蹙起的眉头,黑曜石般的双眸柔情似水。

过了一会,他想起什么,一边伸手入怀,一边对青丝说:“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东西拿出,摊开手放在青丝眼前,是一支簪子。

翡翠簪子,典雅简单,没有多余坠饰,只单单一个簪子。

但色泽圆润,通透明亮,一见便知其贵重。

夏铭宇是那种为了美人绝对可以一掷千金的人物。

他微笑着托起青丝脸颊,掬起那柔软顺滑的青丝,灵巧的挽了个髻,把簪子插在上面。

之后他端详半天,才满意一笑:“青丝这发太美,我还担心簪子配不上你,如今这般看,还是不错的,喜欢吗?”

绾青丝,绾青丝,青丝一生所盼,不过一名愿为他绾上青丝的男子。

她泪水上涌,眼眶通红,仰着头望铭宇,眼中情感深似海。

铭宇见她眼睛红了,顿时慌乱起来,拍抚她纤细的背,柔柔哄着:“别哭,别哭,青丝乖……”

第十五章:聚贤大会

夏铭宇参加过二十年前的一次武林大会,因为当时江湖混乱,每隔两年就会开上一次,不是声讨这个魔头便是找到那个宝物,总之狗血与惊险并存。

他不明白,这二十年后为何又出现一个聚贤大会。

问了青丝,青丝理着她乌黑的发,柔声解释:“这聚贤大会乃是四宗家合办,每年一次,今年轮到秦家,大会名字其实已经表明目的,就是为聚集贤才,说白了,其实是武林新秀的展示舞台。”

铭宇一想,觉得有趣,也猜到四宗家为何要费力办这大会,恐怕大半原因是想让自家新秀得到展示,以此告诉全江湖,四宗家依然兴盛。

想到此处不由哈哈大笑,今年的大会岂不尴尬要死?宋家已灭,四宗家变成三宗家,总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有些明白好事的老八为何要带挽月一起来了,分明想将浑水搅得更浑,他好从中得到好处。

老奸巨滑的混蛋,想到他就不由咬牙切齿。

曾经有多少次骚乱都是老八挑起,最后变成他来处理,搞的全江湖都说鬼泣子狂妄任性……

其实天知道他有多委屈……

这次一定要尽量躲避老八,最好的时间就是聚贤大会举办当时再去。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老八利用挽月他不介意,但若挽月因他的利用而受到伤害,那么他那头风骚的长发也别想继续呆在头顶上了……

铭宇眯眼,手里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一旁青丝柔声劝:“公子,嗜酒伤身。”

铭宇连喝了好多天酒,几乎没停下,从秋自露到竹叶青,从竹叶青到女儿红,再从女儿红到玉浆,将这有的好酒喝了个遍,酒精积在体内也未用内力排出,以至于现在醉醺醺的。

他懒洋洋地摇摇头,问青丝:“几天了?”

“公子喝七天了,再不能多喝啦!”青丝好笑看他,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模样,憨然可爱,孩子气。

“唔,都七天了……聚贤大会……还有几天?”他头一歪,又倒在青丝腿上,捏着酒杯继续灌。

青丝劝说无用,无奈道:“聚贤大会就是今天啊……”

“嗯,今天……今天……今天!”猛地睁开眼,他挺腰坐直,眼神顿时清明,脸上表情扭曲。

“公子?怎么了?”青丝吓了一跳。

“青丝,你怎不早提醒我,我这幅模样可怎么去大会……”哭丧着脸看青丝。

“公子……我每天都有告诉你啊,今天是八月十五聚贤大会……”青丝无奈地说,身形已经站起来,出去吩咐丫鬟拿一套崭新衣袍来。

回身走到愁眉苦脸的铭宇身边,她纤细的手轻轻搭在铭宇肩上,脸颊粉红,羞涩地说:“公子,该沐浴了,可醒酒的。”

铭宇没发现异样,只颓废点头:“是该清醒下了。”

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掀开外帘去里间浴房。

他昏头昏脑,没发现青丝跟进来。

他将外袍脱下,青丝顺手接过,他也糊涂着接受了服侍,当亵衣也要脱下来时才回过神。

他回头看身后垂着头羞红脸的青丝,尴尬地说:“青丝……我要沐浴了……”

青丝抓着衣角扯来扯去,低声说:“青丝服侍公子……”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休息会吧。”铭宇连忙拒绝。

有些哀怨,她睁着秋水般的明眸,柔声文:“公子是嫌青丝出身下贱,不配服侍公子吗?”

铭宇最受不了便是女子来这套,特别是青楼中的清倌,虽说年幼的青丝是他救起,他对她有些特殊感情,但也只是怜她疼她,不愿她再受苦。

他蹙眉,斟酌半晌才不悦地说:“青丝,我当初既然救你,便未将你当什么下贱人看,如今你对我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青丝瞬间脸色惨白,她何等聪慧,一听便知铭宇真气了,立刻颤抖着肩膀低头道歉:“对不起,公子……公子,青丝错了……”

看她抖动的双肩,这少女是如此脆弱,需要人怜惜疼爱,他叹口气,也不顾自己只穿着亵衣,便将她拥入怀里,好生哄着:“以后别再说那些妄自菲薄的话,青丝只是青丝,是绝世少有的奇女子。”

青丝温顺躺在他胸膛上,顿时觉得很是安心。

铭宇拍拍她的头,柔声劝:“好了,我得沐浴醒神,不然正事就误了。”

她红着脸点点头,乖巧的将换洗衣服放在一旁,退了出去。

铭宇叹口气,放松全身肌肉,迈入浴桶中。

将手臂搭在桶沿,微磕双眼,享受这一刻的舒适。

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铭宇睁开眼,蹙眉叹息。

那双冰蓝的眼眸老是窜进他脑子里,一时半刻都不让人安生。

总不由自主回想起藏锋转身离去时的场景,那黑发扶过下颌的触感也依稀能感到。

他又开始瞎操心了,担心他没有吃饭,好吧,他辟谷许久不太需要进食,但他身上带着黄泉碧落,若被有心人盯上,或者被骗什么的……

越想越纠结,他使劲揉了揉一头红发,直到乱蓬蓬惨不忍睹才停下。

仰望船顶,再次叹气。

他最担心的是,论事实,藏锋帅得人神共愤,长眼睛的女人都会被吸引,万一他不小心碰上厉害的妖女,一味药放倒,岂不是任人宰割……

想到这里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家伙在冰块里呆了一年,还能好端端蹦出来,应该抗药能力挺不错吧……

应该吧……

越想越没底,他烦躁的发出咒骂,站起身跨出浴桶,胡乱擦擦身体便披上衣袍出去。

火红的长发因为湿透的关系显得暗些,神秘性感的贴在铭宇俊秀绝伦的脸上。

这少年习惯性挑眉,勾唇而笑,邪肆的模样将青丝迷得双颊通红。

青丝站起身,柔声问:“公子现在就要离开吗?”

他点头,手里还在整着衣领,随口道:“接下来恐怕会很忙,等我事情处理好再来找你,好吗?”

青丝乖乖点头,虽然不舍难过,但她不想当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那样的女人,公子是不会喜欢的……

孰不知,正是因为铭宇遇上的女人从不会哭闹阻挠他离去,所以他次次走的心安理得,觉得那些女子并不十分在乎……

这是个很悲惨的误会……

来到船头,红发已被内力烘干,随着早晨微风轻飘,丝丝缕缕划过那俊秀绝伦的面庞。

少年立于船头,侧身望她,邪邪微笑,他向她伸手,她乖乖过去,拉住少年有力手掌。

少年挑上船栏,俯身轻吻少女额头,少女双颊通红,微闭双眼。

妖童秀女,郎情妾意,温柔凝视,羞涩双颊,微风轻抚,波光荡漾……

少年温柔地说:“好好照顾自己。”

“嗯。”少女乖巧点头。

少年邪笑,手掌向桌,猛然成爪!桌上酒杯被他隔空抓来!

他说:“此酒作别,来日方长,定有相会之日!”

仰头饮下!他手臂一挥!酒杯立刻在水面上打起水漂!

纵身跃起,凌空翻跳!

坠下时轻踩酒杯,再次跃起!

瞬间便轻巧落在岸边,看得秦淮河上众人目瞪口呆!

这少年是何人?竟有如此高深功力?!

有人看到他一头火红狂发恣意飞舞,便已猜到身份。

有人已经开始惊叫:“那是鬼泣子!红发鬼泣子!九霄宫第一人啊!”

骚乱,立刻洗染秦淮河。

青丝的画舫只缓缓划过,正面对那回身望他的少年时,她扶着栏杆,对他招手。

她喊道:“公子——!一切小心——!切记嗜酒伤身——!”

她声音轻柔脆亮,喊出来竟是特别好听,那些在秦淮河上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们见青丝竟如此主动的与一少年互动,不由气煞。

“这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头发招摇点嘛?!”其中一人不服气道。

另一个有些见识地说:“反正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红头发可是二十年前传说里的鬼泣子才有的特征,那鬼泣子怎是好惹的人物,据说当年江湖上灭了多少满门啊!而且他性喜渔色,当时全江湖的美人几乎没几个幸存的,啧啧啧……”

“你这么一说,他岂不是邪道人物了?”

“怎会?他可是跟当朝大将军,当时的武林盟主关系甚好,似乎还是拜把兄弟,就连丞相都和他相熟,也帮助讨伐过很多魔道之人,若要定性他是好是坏,恐怕很难。”

“这人,还真是神奇……”

“不然怎会是传说?都二十年了还让人记忆犹新。”

铭宇和青丝道别后,便去河边丛林寻找万户侯。

这家伙在画舫上是一刻也呆不住,第二天便自个儿跳下水游走了……

他吹起口哨,悠扬的转了几个音,只有万户侯才听得懂,这是当初在昆仑山时,他与它决斗的信号。

果然,不一会便听马蹄哒哒,一个火红身影噌得从林中窜出来,竟连他都不清楚刚才万户侯躲在哪。

它非常会隐藏自己踪迹,因为总有太多人类贪婪地想得到它……

他安抚地拍拍它的背,然后轻跃而上,万户侯立刻扬蹄跑起来。

快到午时,聚贤大会很可能已经开始,他必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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