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钓金龟(出书版)+番外 BY 樊落
  发于:2012年04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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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功调息。

运完功,聂琼躺在床上,闭眼回想夜宴那晚的古怪经历。

究竟是谁在害他?约他的是太子聂琦,见到的却是贵妃,两人都有可疑,当时为他传话引路的小太监模样记不太

清了,不过再让他碰到,应该能认出来,前提是,那小子还没被灭口。

其次是五皇兄聂珞。聂珞其实并非父王亲出,而是已故兵部侍郎萧罗之子,当年萧罗为护驾殒命,父王感其德,

便将其子收为义子,视为己出。

聂珞相貌俊美,却身体单薄,平时极少出席酒宴,可那晚不仅出席了,还喝的酣畅淋漓,本身就是件怪事。

而且,他去后殿赴约途中,还遇到过聂珞,当时聂珞神情极度慌乱,对他的招呼视而不见。他一定是在后殿遇到

了什么,才会那么失态,不知是不是跟自己被陷害有关?

还有二皇兄聂璎,聂璎性子冷峻淡泊,骁勇善战,未及弱冠便被封为三军统帅,长年驻扎边关,却在年前突然班

师回朝,羌月族使者及公主赫连也同来朝见。他听人说,聂璎曾在一次战乱中救过赫连,所以羌月族有联姻之意

,那晚的宴会其实也是联姻夜宴。

最后一个是一母同胞的六皇兄聂瑶。

聂瑶学识渊博,众皇子中最为父王赏识,不过和他却天生八字不合,两人从小斗到大,虽然围攻王府时,聂瑶放

水让他们逃脱,不过动机很值得怀疑,若当时自己不逃,而是去向父王澄清原因,可能现在就不必像丧家犬一样

疲于奔命了。

这么一想,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可是,害他的目的何在?

宫闱之变永远与皇位争斗脱不了干系,但储君已立,即使废储,后面还有骁勇善战的二皇子聂璎,学富五车的六

皇子聂瑶,若非聂珞非嫡亲皇子,其继位的可能性也比他大的多。

他最受父王宠爱,只是幸于小皇子这个身份,他个性逍遥散漫,大而化之,父王很了解,所以再怎么喜欢他,也

不会立他为帝,除非父王想让永嵊灭亡。

一登九五,六亲情绝,父子反目,兄弟成仇。

唉,果然千古名言,诚不我欺也,现在他还没登九五,甚至连想都没想过,就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

外面传来的古怪声响打散了聂琼的思绪,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来到院里。

月华下,钟离醉正立在陶缸边缘上做搅动状,神情虽带懒散,动作却十分利落,看来是平时干惯了的。

喝酒对聂琼来说是平常事,酿酒他还是头次见,又瞅到挂在陶缸边上的那个酒葫芦,馋虫开始蠢蠢欲动,忙走过

去。

陶缸近六尺高,缸缘也宽有半尺,醇醇酒气随风袭来,余香绵长,聂琼攀住缸缘,仰头问钟离醉。「这就是制酒

吗?」

「搅拌酒醅。」钟离醉唇间含笑,答着话,向聂琼伸过手来,聂琼微一犹豫,还是抓住对方的手,借力跃上了陶

缸。

缸缘颇滑,他身子一晃,钟离醉忙抓住他肩头,谁知正碰在创口上,痛得聂琼一声闷哼。

钟离醉奇怪地看他,「你身上有伤?」

「噢,夜半走路不小心,滑到了山下,被山石刮伤了。」

钟离醉探身过来,醉眼迷离地盯住聂琼,半晌忽然一笑。

「你在撒谎!」

心房猛跳,聂琼忙退到一边,咬牙反驳:「没有!」

钟离醉在边缘慢行,搅动着缸里酒醅,身形看似摇晃,却踩得甚稳,嘴上笑道:「绝对是撒谎,你一定是用假货

骗人,被发现了,逃命时摔伤的吧?」

聂琼放下心来,灵机一动,涎着脸问:「如果真是那样,你会供出我吗?」

「当然不会,现在便宜的帐房不容易找啊。」像是觉得自己赚到了,钟离醉嘴边笑意更深,弯腰拿起酒葫芦,喝

了一口,又递给聂琼。

聂琼跑来说了半天废话,就是为了蹭口酒喝,连忙接过来,也不再介意所谓的间接亲吻了,仰头就是一大口,还

想再喝,已被钟离醉夺了回去。

「一口就够了,不花钱还想多喝吗?」

这个小气奸诈的乡下人!

没喝过瘾,聂琼愤愤不平,道了声晚安,便跳下酒缸,回房睡觉。

第二章

睡得正香,一阵敲门声传来,钟离醉略带醉意的声音叫:「小富贵,开门。」

聂琼迷迷糊糊爬起来跑去开了门,钟离醉进房后,径自来到床上躺下,嘴里咕哝道:「替我捶捶腰,干了半天活

,浑身都痛。」

什么?让他捶腰?!他堂堂金枝玉叶的皇子,这辈子莫说伺候人,便是让人伺候也是挑人的,现在居然被个乡野

村夫颐指气使!

连日来憋着的怒火委屈一齐涌上,聂琼冲上前挥拳痛击,谁知好巧不好钟离醉向里翻了个身,那拳头落了空,正

击在床边上,痛得他一阵咧嘴。

「小富贵,你肩上的伤要不要紧?赶明儿我去山上帮你采些药……」

话没说完,人已进了梦乡。

疼痛让聂琼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上几天,还是忍了吧,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当是给府里养的那只

宠物小狗按摩好了。

抬手搭在钟离醉腰上,随便按了几下,假笑:「舒服吗?」

几声哼哼传来,似乎在鼓励他继续,于是聂琼又加大了手劲,心里却咒骂个不停,可怜梅花渡的父老乡亲,因为

和钟离醉同冠一姓,而难逃池鱼之殃。

第二天一大早,钟离醉就离开了酒馆,中午才返回,把聂琼叫到他房间。看到桌上放了些碾好的药草,聂琼颇感

意外。原来这家伙昨晚不是说醉话,他真去采药了。

「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敷上。」

想起三从四得,聂琼没多话,痛痛快快地将上衣褪下,也不怕钟离醉看出那是刀伤还是撞伤,反正他整天都醉醺

醺的,很容易蒙过去。

「伤口有些肿,嘿,这是哪个山上的石头,比刀还锋利,你可真够倒霉的。」

钟离醉扫了一眼聂琼肩上的伤口,将含的一口酒喷到伤口处,把他痛得一激灵,还好,润湿草药随即敷上,将炙

痛压了下去。

听他的口气,不会是看出了什么吧?不会的,一个连真假玉佩都分不清的糊涂虫,眼神没那么利的。聂琼自我安

慰,嘴上却问:「你懂医术?」

「以前走南闯北,简单的医理还是懂的 你脉很虚,看来肺腑也有震伤,回头我得再去采些草药。」钟离醉敷好药

,搭住聂琼的脉搏说。

「谢谢掌柜的。」

钟离醉抬头看他,嘴问笑谑很深。

「谢倒不用,不过,一副药一两银子,外加煎药的柴火钱,我上山采药的人力钱,算起来怎么也有十几两,我会

在你工钱里慢慢扣除的,所以,小富贵,加油干吧。」

又被坑了。趁钟离醉把头转到一边,聂琼在他身后用力挥了挥拳头。

现在奈何不了这醉鬼,但总有一天,他要将他狠狠踩在脚底下,惩罚他的冒犯之罪。

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古怪啸啼,伴随着振翅之声瞬息而过,聂琼挥舞的拳头顿时僵住,是那些追杀他的人找过来了

「掌柜的,掌柜的……」

小千从外面奔进来,正看到聂琼慌张套衣衫,他立刻裂开嘴巴,堆起一脸暧昧的笑。

「掌柜的,难怪你一直不成亲,原来是好这口。」

聂琼的脸黑了半边。他慌张穿衣是因为对头找上门了,跟钟离醉无关,这件事一定要澄清,他虽然好色,可不喜

男风,尤其对方还是个醉鬼。

钟离醉却回过头,狡黠目光在他尚未系好衣衫的胸前瞄来瞄去,一脸淫笑。

「刚才没注意,小富贵的皮肤生得还真是好啊,水灵灵的比姑娘们都滑嫩。」

这个该死、该杀、该剐的死醉鬼!

小千跟着又说了句让聂琼吐血的话。「掌柜的,小富贵又跑不了,你以后再慢慢看,现在还是快去前面招呼客人

吧,刚来了几个很凶的家伙,说要找人。」

钟离醉随小千去了前院,聂琼犹豫了一下,一个梯云纵,跃上房梁,房梁颇宽,横躺的话,正好可将身形隐住。

不多时,急促脚步声传来,听到血鹰的戾叫也夹杂其中,聂琼忙屏住呼吸。

门被推开,几人走了进来,只听钟离醉道:「客官,你们究竟要找什么,还跑到我的房里来?」

有个低沉声音问:「这两日可有一个长相俊俏,身上带伤的男人来投店?」

钟离醉嘿嘿笑起来,小千则很体贴地解释:「我们这里是酒馆,不是客栈,每天来往的人倒是不少,不过要说到

长相俊俏,可没一个比得上我们掌柜。」

这马屁拍的太直接,那人嗤笑了一声,慢慢踱到房中,血鹰在一旁不断震翅嘶叫,却始终不见动静。

「这草药好像是敷外伤的……」

聂琼的心差不多快从嗓眼跳出来了,却听钟离醉道:「呵呵,是我养的小土狗被石头砸伤了,我弄了些药给它敷

伤,小狗就在外面拴着呢,客官要是喜欢,就拿你带来的野鸡做交换好了,这么大的野味很少见呢……」

小千连忙小声说:「掌柜的,您别摸了,这好像不是野雉,是鹰吧?」

「胡说,咱们这里哪来的鹰?」

血鹰被说成野雉,那人显然气得不轻,一声重哼后,转身拂袖而去。

在房中待了很久,在确认那些人已然离开后,聂琼方从梁上翻下,来到前院,看到他,小千突然挑挑眉,手抚下

巴,一脸玩味。

「刚才那些人说要找俊俏之人,我看小富贵长得就满俊俏的……」

话音未落,就被钟离醉一巴掌抽过去,笑嘻嘻地问:「看清楚,这里谁最俊俏!」后背一阵冷森森,小千立刻悬

崖勒马,回头是岸。

「看清楚了,当然是掌柜的,小富贵长的连城东头王二麻子都不如。」

钟离醉满意点头,仰头喝了口酒,对他说:「去,到山上打只野雉回来下酒,今天看到人家那只大野雉,却吃不

到口,真是难受。」

小千祸从口出,被发配出去了,其他两个抱有同样怀疑的小伙计立刻闭紧嘴巴,跑去了厨房。酒馆里没客人,聂

琼拿抹布擦着桌子,正暗自庆幸暂时躲过一劫,酒香传来,钟离醉凑到他面前,醉眼看他。

「在想什么?」

聂琼推开他,没好气道:「被你讹了那么多帐在身上,在想怎么还。」

「不着急,你可以慢慢还。」

他眼神有意无意扫过聂琼领口下的锁骨,诡笑:「其实,用其他方式还,我也不介意……你长得这么水嫩,刚才

要不是看了你的身子,还真以为你是女扮男装……」

「你给我闭嘴!别以为你是掌柜就可以为所欲为,再敢调戏我,我打得你满脸开花!」

聂琼正在烦心,被钟离醉言语挑逗,更是烦上加烦,立刻甩开抹布,揪住他领口大吼。

钟离醉没反抗,只是笑容微敛,定目看他,轻声问:「刚才你去哪里了?」

「什么?」

「我说——刚才那些人来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被盯得发毛,聂琼放开手,支支吾吾道:「我肚子疼,去茅厕。」

好在钟离醉没再多问,收回眼神,拿起葫芦往外走。

「小千那家伙做事我不放心,我也要去山上看看,小富贵,你跟我一起去。」

「我肚子疼,不去行不行?」这醉鬼除了奸诈、小气、好酒外,似乎还很好色,荒山野外的,自己身上又有伤,

醉鬼看上去有些蛮力,要是兽性大发……

聂琼把最坏结果在心里推设了一下,立刻拒绝。

前面传来钟离醉悠悠话声。

「小富贵,小百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若是犯了咱们酒馆的规矩,其后果如何?」

「我去!」

三从四得犯一条,扣一顿饭;全部犯了,就是七顿饭,断食七顿,他也不用想法逃命了,直接入皇陵,跟列祖列

宗做伴好了。

梅花渡山峰不高,路也颇宽,不过马车被主人赶得摇摇晃晃,好久才勉强爬到半山腰。

钟离醉把马车系在路旁,带聂琼步行进山,不知他是真醉得不辨方向,还是故意在瞎折腾,说是捉野鸡,却在山

林里左拐右拐,散步消遣。

远处苍柏参天相连,雪花点缀,一眼望不到头,聂琼走得急了,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真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孩子,一个小山坡就累成这样。」

见他脸色发白,钟离醉将酒葫芦递给他,「喝口酒取取暖吧。」

聂琼接过来,狠狠闷了一口酒。永嵊皇朝历来无骄子,他虽喜好玩乐,但皇室的各种训练自小就没断过,只是少

了些历练,再加上有伤在身,所以才容易疲劳委顿,现在却被一个乡野之人嘲笑,一口气哪能咽下,一着急,酒

的热气窜上,咳了起来。

钟离醉将他拉在旁边一块平石上坐下,替他拍打后背。「你这人真是小心眼,一句话就气成这样,你看,我被你

拿块假玉骗吃骗喝,不也没说什么吗?」

他哪有拿假玉骗吃骗喝?明明就是这混蛋不识货,还在这里一肚子委屈,他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了这家伙?不过

后背被拍打的舒服。心情顿觉顺畅不少,左右看看,发现身旁有棵矮矮的果树,枝头坠了不少红果,颜色艳丽,

引人垂涎。

走了大半天的路,有些口渴,不过聂琼总算有点儿江湖常识,山上鲜艳果物,多不可食,何况现在还是寒冬,有

野果结成更属异常。

看看身旁正自酌自乐的钟离醉,他眼睛转了转,探手摘了个野果,递上前,堆起一脸假笑。「掌柜的,吃果子。

这混蛋是本地人,肯定知道果子是否有毒,若是直接去问,一定被他嘲笑,还是来招借花献佛,既耍得好看,又

可探听虚实。钟离醉接过果子,随手擦了擦,就咬进嘴里,香甜之气传来,聂琼哪里还能忍住,立刻又摘了一颗

,张口就吃。

聂琼几口就将野果吃进了肚,不过瘾,又摘了几颗,一颗孝敬掌柜,余下的都让他一个人包了圆。

傍晚两人回到酒馆,小千已先回来了,不负掌柜所望,打了两只野雉,虽说瘦小了些,但总算可以熬一锅鲜味汤

,外加几碟野味小菜,反观他们一行,连半根野鸡毛都没抓到。

那家伙根本就不是去抓野味,分明是在消遣他,带着他在山里乱转,吃吃野果,拽几株野草,还美其名曰为他采

药疗伤,结果累得他内伤加重,在回途中一直咳个不停,想讨口酒去去寒气,他都不给,小气到了极点。

聂琼在心里把钟离醉骂了个痛快.又兴冲冲将野果拿给小百他们,三个小伙计除了一开始狐假虎威,欺负过他外

,平时对他还不错,他聂琼是个爱恨分明之人,会把所有过错都记在那混蛋身上,不会为难跟他有相同命运的小

伙计。

小千看到红果,一脸吃惊问:「你吃酝果了?」

「怎么了?」

见聂琼一脸懵懂,小千三人对视一眼,又齐齐转头看钟离醉,后者正倚在柜前哼着小曲拨算盘,一派悠闲自在。

「掌柜的,你没告诉小富贵酝果不能乱吃吗?」

钟离醉抬头,醉眸如丝,一脸微笑。

「不能吃?我吃了好几个呢。」

「可、可咱们镇上的人从小就吃,自然没事,小富贵是外乡人,他吃了会很糟糕。」

钟离醉想了想,突然一拍额头,叫:「呃,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忘记了?」

聂琼越听越心惊,脸色惨白,只觉肚腹天翻地覆地绞痛起来,颤声问:「是不是毒果?吃了会死人?要怎么解毒

?」天啊,他不会这么倒霉吧,含冤未雪身先死……

小千忙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没那么严重啦,酝果是药果,有强身健体之效,不过药性烈了些,第一次食后

,嘿嘿,可能会有些皮肤肿胀,喉咙做痛,几天就会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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