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响起了一阵笑声，我咬著唇，抓著帽子的手劲又大了些，长袍上薄薄一层的帽子似乎阻隔不了外头窥视的

目光。心中危机感越来越大，但我只有一人，怎麽抵的过他们五人？

普通德亚人对待人类的态度，我不是没见过。

只求他们不要伤害我，虽然艾尔多现在远离了我，但是我还是想活著，活著再一次见到他与我们的女儿……

「怎麽回事？」该才那个首领的声音从前方由远而近传来。

「就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赛德拉斯家族的人呐，可是他身上衣服穿的这麽好……」

一人从旁插话：「刚才我看见他的发色是黑的！真的很怪。」

「就跟你说你看错了，怎麽可能有人的发色是黑的……」笑声再度响起，在窗外一片喧杂的人声中，我感觉车

厢的门被开启，紧接著踏入车厢内引起的振动摇晃伴随著人的气息急速逼近。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的帽子就被一把扯了下来，霎时，一头黑缎似的长发立刻流泻而出，映照在车外突然

睁大眼静默的众人眼中。

诡局的静默中，我见到了他们的眼神，纷纷透露出讶异、惊艳，以及一种我所熟知的──在看稀有动物的眼神

。

21

「你……」拉下我帽子的人正是这五人中的首领，他呆愣几秒後立刻伸手拉开我耳际旁的发，速度快的我都来

不及阻止他的动作。

有别於擋埂IH精灵般的尖耳，他摸著我圆润的耳廓，语带疑惑沉声问：「你是人类？」

他的动作引发我一阵轻颤，这样摸著人耳朵的亲腻举动让我十分不适，我偏头想闪避掉他的手：「是，如你所

见。」

「人类怎麽会有黑发的？」耳边的手离开了，却换成头被抬起，一张放大的脸就这麽正对著我。「眼睛也是黑

的，有趣……」

「大哥，怎麽样啊？那人是不是有问题？」

「是没问题……看来这次我们是遇上个稀世珍宝了。」我被他一把给抓入了怀中，突然袭上鼻间的青草味让我

涌上一股羞愤的感觉，这些人想怎麽样？难不成看见我是个稀有的黑发人类後想抓我去卖个好价钱吗？

我在那个首领怀中奋力挣扎，但我的举动在拥有非人力量的德亚人眼中就像挣扎的小猫小狗般可笑，根本憾动

不了他。

他端著我的脸像是在品味稀有物般仔细观察，我的下巴被他抓的生痛，见到我愤怒的眼神後他还有趣的笑了起

来。

「你的眼睛真美，像黑曜石似的黑的发亮，愤怒的眼神只是更增添你的韵味……」

「……你到底想做什麽？」轻挑的话让我更加愤怒，内心的警铃也开始作响，他不会是想要……我以为只有德

亚的贵族才有这种嗜好，难道连普通的德亚人也是如此？

「真香……你叫什麽名字？嗯？你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吗？」他沿著我的脖子缓慢地往下嗅闻，说话时的气息都

喷上了我的肌肤，这样过於暧昧动作让我皮肤上的小颗粒纷纷站立致敬。

我双手推拒在他胸前，希望能就此切断这样过於接近的距离，无奈他整个人依然纹风不动……忽然，我的脖子

上突然感到一个湿热的触感，让我几乎惊跳起来！

竟……竟然被他舔了，他竟然舔我的脖子！？

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因此叫嚣更甚，又羞又怒的情绪像浪潮般快速席卷而来。

太恶心了！即使我已经有了同性的情人，还跟他生了个女儿，但基本上在不尊重我的意愿上对我做出冒犯行为

，我依然会觉得愤怒，甚至是恶心。

「大哥看上他了？这个黑发人类。」一人跳下马倚在车门旁，双眼趣意盎然地盯著我。

「你说呢？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多有趣，我都不晓得原来他要劫的对象竟是个人类。」

我被一把推出车厢外，车门旁站著的那人顺手接住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稳住身子，那人忽然就低下头在

我身上嗅闻，奇道：「他身上好香啊，这是什麽香味，贵族连养个人类都给他用香料薰身吗？真奢侈。」

首领哧笑：「谁晓得，不过这种香味真是吸引人，像带著神秘感的夜露冷香……」他下车後顺手抬起我的脸，

脸上擒著一抹让我不舒服的笑容。「黑发的人类真是漂亮，贵族都有把饲养的人类拿来玩的嗜好，不知道这位

美人……有没有嚐过呢？」

他的话引发其他人一阵哄堂大笑，这种带著恶意的笑声让我心里开始发毛。

扭头看向车前，那位车夫早已不见踪影，看来是趁乱逃逸了。

也是，我只是个人类，他有什麽义务要拼了命来保护我这个人类呢，工作可以丢，但前提得是先有命才行。

从刚才的对话中听的出是有人指使他们来劫车，但究竟是什麽人？会知道艾尔多在今天会将我送至南方别庄，

还会走这条人烟罕至的路，除了艾尔多外应该只有他的随身侍从拉克斯。

还有伊夫利特……

不，我不觉得伊夫利特会是做出这种事的人，不是因为我有什麽确实的证明，而是我的直觉，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是觉得伊夫利特他不可能会害我。

那样一个清高圣洁，冷然又温和的德亚神官，要我想像他指使人做出这种落井下石的事，怎麽想都觉得不可能

。

他说过他喜欢我，即使我与他的爱人有著亲密的关系，他依然还是那样包容著我……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与他

在未来的日子，都是知心相交的好友。

「把车上这两箱东西拉出来！」首领开始发号施令，其他人在号令下纷纷下马，将车厢後方艾尔多给我的两箱

衣物财宝给拖了出来。

「嘿！这些衣服饰品还真是漂亮，该不会都是要给这个人类穿的吧？」

有人打开装著衣物的箱子拿出一件月牙白长袍，下摆与袖口处绣著水蓝色的花纹，领口还缀了几颗珍珠，是件

做工不凡造价也不凡的精致服饰。

那人拿著那套衣服对我比了比：「还真是给这个人类穿的啊！这真是……」

「当个人类都比当个德亚的人好，不用在外头为生活奔波忙碌，只要待在贵族宅邸里给人供养就行，有得吃有

得穿，只要偶尔陪主人睡个觉就行。」

额上青筋一跳，我转头瞪向那个首领。

他凉凉的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脸上似笑非笑的盯著我。

「怎麽？我说的不对？难道你没被赛德拉斯爵士碰过？不可能吧。」

抓著我的那人又低头在我发间嗅了嗅：「要是我一定不会放过这麽特别的人类，天知道这个人类要多少钱啊，

又这麽漂亮，还这麽香……香的我都快冲动起来了。」说完还在我的脸上摸了一把，瞬间让我连想吐的心都有

。

「你别冲动，这人是要交差的，别把他碰坏了。」首领走了过来，抓起我的下巴就是一个吻……虽然是吻在脸

颊上，但我还是气到直觉伸手就反挥一掌──

「哦，小美人还有爪子，这样不乖喔。」

我全身鸡皮疙瘩再次全体立正，因为他、他竟然抓著我的手，用舌头舔了我的手指……！

「放开我！你们这些变态！」

我身体像弹簧般夸张的奋力跳起，反身一脚就踢了出去──抓著我的那人来不反应被我踢个正著，身体往後倒

。

首领被我突来的反抗举动给愣住，手不自觉就松开了我的手，身体与手重获自由，趁首领发愣的瞬间我用身体

使劲撞开他，反身就往後方跑。

可没跑几步，我就被脚下过长的发给绊住，以难看姿势的跌落在地面上，身上各处瞬间传来痛感，尤其以膝盖

与手轴为最。

之前，我曾抱怨过头发太长走路会踩到，艾尔多只是派人将我头发梳理成不妨碍行动的发型，从来不允许我剪

发，他对我的长发有著异样的执著，无论是抱著我还是在亲密行为的时候，他总是喜欢抚著我的长发，爱不释

手。

日子久了，我也以自己有一头保养得宜，黑亮如缎的乌发为荣，除了是艾尔多喜爱之处外，这也是我身份的象

徵，是我在德亚独一无二的证明。

但我没想过有一天，这头乌黑的长发竟成了我脱离魔掌的阻碍。

身上很疼，但更多的是对突然压上我身体的热度与重量的恐惧。

身上的衣服被扯开，裸露的肩头接触到冬日寒冷的空气引发肌肤上的颤栗，那个首领压在我身上，膝盖抵著我

的臀，双手用著琐方式在我身上各处抚摸。

「走开……放开我你这个变态！」难道我在德亚人眼中只剩下这个功能？贵族用过的……他们这些盗匪当然是

更想嚐嚐！

「不想受苦就听话一点！」

啪！的一声，我被他大力的劲道打的偏了头，嘴角立刻流出一丝液体。

口腔中弥漫著铁锈味，大概是里头流血了吧……

脸上热辣辣的，耳中还嗡嗡地响著。

好久没受到这种暴力的对待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的心思居然还能分心去想到另一个人……

就在我分神之际，耳边突然传出惊呼声，在一片混乱的声响中，我身上压著的重量忽然消失了。

我疑惑的抬眼看向上方，被打的还有些浑沌的思绪，就这麽被眼前一片银色耀眼如钻的光芒给搅的加晕茫。

少见的尊贵银发，碧绿如翡翠的双眸。

银发绿瞳的精灵，手上正擒著细长的鞭子，单脚踩在刚才企图对我不轨的盗贼首领身上，居高临下的望著我。

22

高贵俊美的容貌，白银璀璨的长发，在冬日清冷微带雾气空气中，站立的银发精灵面无表情。我呆呆的半趴於

地上与他碧绿的眸子对望，脑中空白一片，一时间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

「我终於找到你了……」这一眼似乎过了一世纪那麽久，精灵终於微笑了起来，从优美的唇中流泄出的，却是

我记忆中曾有过的声音：「一年多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也更有味道了，夜临……」

「你……」脑中的空白状态因他的声音倏然解除，我睁大眼，心头一紧，看著眼前这位在我记忆中曾扮演著伤

害我的角色，甚至是让我左眼失明的德亚贵族，不敢相信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遇上他。

「奥雷尔……」我忍著痛从地上起身，拉著被扯开的衣服紧戒的盯著他。

一年多未见，眼前的奥雷尔与记忆中似乎有些不大相同，但要我说出那哪里不同，只能说除了身高比一年前又

高了些，其馀的短时间内我还分辨不出。

「好久没听见你叫我的名字，真是怀念至极。」

奥雷尔的表情真像是在怀念什麽般的微笑，他踢开脚下的盗贼首领，立刻有人过来将那个首领制住困绑，这时

我才注意到，那批盗贼早已被身穿护卫服饰的一群人给制服在地。

看来这些人是奥雷尔所带来的，只是……为什麽？

为什麽他会知道我今天会经过这条路？我不相信他只是单纯路过，带了一群侍卫，怎麽看都是有备而来。

奥雷尔单脚踏踏地，像是在蹬掉什麽脏东西一样：「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会有什麽下场……你应该很

清楚。」

回想到刚才的情形，我抓著衣服，心中有些堵：「……我很谢谢你。」

「我不要你的感谢。」他停下动作，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唯有一双如碧潭的绿眸盈盈生辉，深邃的让人无法分

辨出里头的讯息。

我被他盯的全身不动劲，除了有种像是蛇盯上青蛙的感觉外，他高贵的容貌与深幽的绿瞳，都极其相似另一个

带著紫罗兰香的人……

「你在外面玩够久了，该是回来的时候。我来接你，跟我回家吧。」

「家……？你说我是在外面玩，要跟你回家？」我哧笑：「你认为我有什麽地方可以称之为家？就算有，那也

不会是你住的德尔克拉宅邸。」

「别闹了夜临，这一年你在艾尔多爵士那过的很开心吧，甚至都还让他……」他的眼光移到我的腹部上，让我

心里硌磴了下。

对了，莱德……之前我遇过莱德，那奥雷尔肯定也是知道我怀孕过的事，莱德怎麽可能会不将这种事告诉他。

也许连莱德也是奥雷尔吩咐他前来艾尔多的宅邸，以打探我的消息也说不定。

拉好身上的衣服，我瞪著猛盯著我肚子瞧的奥雷尔问：「如果我不跟你走，你会怎麽做？」

他像听见什麽好笑的事般笑了起来，收回视线看再度看向我的脸：「你真可爱……你只有一个人，力气还这麽

小，我会怎麽做你这麽聪明一定明白的不是吗。」

「你为什麽这麽执著於我，明明还有其他听话又乖巧的人类不是吗？」说这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唾弃自己，什麽

时候，我也把其他人类当成是可以买卖饲养的物品了……

偏偏，德亚土生土长的人类就是货真价实披著人类外表的动物……

只有我一人是个真正的「人类」，所以奥雷尔才会如此执著於我，其他德亚人才会对我另眼相看。

如果我不是德亚唯一的「人类」的话，其他人对我的态度还会如此关注吗？如果我不是稀有的黑发人类，艾尔

多还会注意到我将我带了回去，我与他之间，还会产生那样深刻的爱情与羁绊吗……

不可能。

如果我只是一个与其他德亚的人类没有两样的金发蓝眼之人，我就不会遇上这麽多是非，更不可能与艾尔多相

遇，也不会遇上伊夫利特这样一个特别的神官治愈师。

人常说内在重要，有好的内在胜过外在的容貌，可是如果没有特别或是良好的外在，谁还会在第一眼过後进而

想去了解你的内在？

如果我没有特殊的外貌，我有比任何德亚人类都聪慧的头脑又有何用，如果我不是黑发黑眼，今天谁还会多看

我一眼……

咬著唇，内心突然涌上的想法就像荆棘的鞭挞，刺的我伤痕累累，血流如柱。

「我就是要你，除了你之外的人类，我一个都不想要。」

「只因为我是黑发黑眼的人类吗？！」我忍不住拔高声大喊，内心的感情波潮起伏不定。

如果我没有这样的外貌，你们是不是连一眼也不会看向我？更别提停留在我身上关住我！

鼻中一酸，眼中也传来热辣酸疼的感觉，我吸吸鼻子，抑制住眼中即将制造的水滴。稳定心绪，看著奥雷尔与

亚修斯越发相似的容貌，哑声开口：

「奥雷尔少爷……如果你只是要找一个稀有又乖巧的宠物，那很抱歉我一定会让你失望，因为我……不喜欢当

一个乖乖听话什麽思想都没有的『宠物』，我跟你走你一定不会好受，相对的我也不好受，所以……」

「所以让你走，回到艾尔多爵士身边是吗？」奥雷尔打断我的话，语气听不出异状的平静无波。

但这样平静的语气，在这种时刻却显得异常诡异。

我无语的看著他，他也不再说话，面无表情的直视著我，我们就像是在较量谁先移开视线就输了似的无言两相

望。

最後是他迈开了脚步，上前对我伸出了手，我反射性的往後退却依然被他给一把抓入了怀中，一晃眼，我整个

人就像麻袋一样的被他扛在肩上，一头长发瞬间倾泄而下。

「放我下来！奥雷尔你根本一点都没有变！放我下来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