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的青春——荆风
荆风  发于:2013年06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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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本故事接续了小四的《悲伤逆流成河》,

一起看看风里的那些漂泊的青春。

第一章:秋(1)

如果不曾在这个世纪遇见你。你说,那些记忆将会遗失在哪里?

1

李宛心坐在黑色的本田车里,脸上微有焦急之色,前面是一字排开的车龙,丝毫没有动身的迹象。

“我叫你早就该回去,跟那些人有什么好说的,看看都几点了,还要赶回去给儿子做饭,我说怎么还没有动啊!”李宛心将头伸出车窗外面,眉头皱得像一块搓衣板。

齐方诚坐在驾驶室里,“你看看,着急也没有用啊,齐铭是大人了,他会照顾自己的。”

“你是不担心,你只关心你的那些生意,什么时候你关心过咱娘俩了?”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不是忙着生意吗?难不成我放下手中的事专门陪你啊?”

“嗬,齐方诚,我看你还挺冲的啊,好,以后咱娘俩的事情你可以不用管了,你就去当你的大老板去吧!”李宛心从车里出来,用力地摔上门。

“你又想怎么样?你不跟我闹你觉得不自在是吧?”齐方诚探出头去,看着气呼呼的李宛心。

“不麻烦您的车了,我自己回去!”李宛心快速的穿过拥挤的车队,到前面的岔口拦下一辆的士。

齐方诚点上一支烟,猛地抽起来。

“呐,给你!”弄堂深处,男孩放下一边的肩带,从包里拿出一杯热乎乎的牛奶,旁边是推着单车表情犹豫的女孩,阴暗的拐角处,散发出一股潮湿腐败的味道,头顶上是弄堂逼仄狭长的天空,漂浮着一团浅浅的晨雾,像是覆满身体里某个器官表面的白色蛛网,拂了又生。

“恩。”女孩吸了吸鼻子,接过男孩手中的牛奶。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停止了哭泣,伸手去拿别人手心摊开的糖果。

每天都是这样,像是春夏秋冬般无数重复的轮回,在这一眼单调的视角里,上演着相同的序幕,不知疲倦。

像是天地浑浊初开的朦胧,模糊的视线里浮动着五彩缤纷的光斑,游离在视网膜的表层,像是爬满花瓣的七色瓢虫,是现实还是梦境?

李宛心已经趴在床沿上睡着了,连续几天几夜的神经高度紧张让她终于撑不住了,齐方诚感觉有些困,满脸的胡子拉碴,他定了定神,走出病房门口,到楼下买包烟。

有人说,医院是生与死距离最近的地方,每天都会有白色病车在走廊里匆匆地走过,冲向一扇半开半掩的门,每天都会有哀怨的灵魂离开肉体,飞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永远都是这样,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子,白色的大褂,弥散着的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头顶上鲜红的十字架,反射着那抹千年不变的惨淡的灯光,是天堂还是地狱?

森西爸从架子上取下衣服,回头看了看坐在客厅里的顾森西,“森西,好好照顾妈妈,我去上班了。”

姐姐死后,母亲就一直呆在姐姐的房间里,谁都不理,顾森西每次偷偷地从门缝里看进去的时候,母亲都会坐在那里,手里捧着姐姐生前的相片,嘴里喃喃自语。

“恩,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顾森西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起身走向姐姐的房间。

“湘湘,妈妈在这里呢,妈妈带你出去玩好吧?”

“不要森西,妈妈只带湘湘一个人出去,我们去吃凤尾虾,我的湘湘最爱吃了。”……

顾森西站在门口,看着面前自言自语的母亲,一种奇怪的念头突然从脑子里闪过,如果死的是我,她也许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吧。

好像有把闪着寒光的利器,不经意地划过心脏表面,在来来回回的触动中,形成一种真真切切的痛,在每次要将伤口抚平的时候,摩擦之间更增几分痛来。

顾森西轻轻地关上门,又重新回到客厅里。

唐小米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望着对面的教室门口,怎么好些天都没看到他了?

走到快班门口的时候,上课的铃声就急促的响了起来。

“催什么催,你家祖坟着火了啊!”

一个女生嘟嘟囔囔的从外面正要向里冲,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前面。

女生正要发作,唐小米那招牌式的无辜而又美好的面容又舒展了开来。“这位漂亮的姐姐,请问齐铭来上课了吗?”

女生听着感觉有些受用,脸上堆起了笑容,“小妹妹,你找齐铭啊?他有好些天都没来上课了,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或是生病了吧……”

“哦,是这样子的啊。”

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但是脸上还是那副鲜花般的表情,“谢谢姐姐哦,下次再见。”

女生笑了笑,转身走进教室。

唐小米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揣回兜里。

齐铭的房间里一片安静,李宛心把贴在房门上的耳朵收回来,松了一口气,有时间得找他好好谈谈了。

那些骨骼与头颅一起碎裂的声音,那些迸溅在视线里满世界的红色,那种像是要把心脏挖空的感觉,在每次想你的时候,像是钉在胸口的一根硬生生的铁钉,呼吸之间,一种钻心的痛。

房间里四处散乱着相片,有完完整整的,有刻意从某个地方裁剪下来的,站着的,坐着的,走着的,抬头的,俯身的,高兴的,调皮的,难过的,流泪的……都是同一张面孔,却是翻滚在不同的年代。

你可能不知道我竟然会有你这么多的照片吧,其实,还有很多很多,你都不曾知道。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你总会被一大群男生围着,被他们拉着羊角辫耍弄着,人群之中你那哀怨的眼神,我知道你是在怪我,怪我没有挺身而出,但是你却没有看见被牢牢压在地上的我,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初二的时候,每天晚饭后我总会早早的爬上教学楼,因为在那么高的地方我可以完整地看着你,看着你蹲在操场边端着饭盒吃饭的样子,然后看着你起身嘻笑着和一群女生离开。

更大一些的时候,你总是穿梭在一群坏男孩的身边而成绩越来越坏,不知道是心里不平静还是对你学习的什么原因,于是我就开始装作不理你,任你怎么问我,我都没有回答。

还有更大一些更大一些的时候,而你,却永远也不会知道。

一直以来,我却是一个懦夫,一个生活在掌控之下不能自已的懦夫,于是开始把生活熬成一杯黑色的咖啡,一天一天的,苦彻心扉。

齐铭坐在房间的地板上,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射进来,斜斜地渲染在那些泛黄的照片上,像是很多年前那些个金色的童话,没有王子,没有公主,只有那无边漫长黑色岁月里的灰姑娘。

十八岁的年纪,是穿着白色衬衫骑着单车走在满是香樟树的校园的年纪,是戴着护腕跳跃在女生尖叫的球场上的年纪,是无限时光里流星般闪耀的年纪。记得当时流行一时的电视剧《十八岁的天空》热播的时候,齐铭还是一个套在像清兵一样的校服里无忧无虑的初中生,哼着《灌篮高手》里自己也不大清楚的歌词走进弄堂口,不知怎么的,就十八岁了呢。

2

李哲走在一片雪地里,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树林,没有山坡,没有人烟,只是单调的一色白,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沉重,脖子都快撑不住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想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呐,这是你的孩子呢……”蓦地出现的一双红色的手,李哲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眼前是漆黑的一片,又做梦了。

李哲拍了拍狂跳不止的胸口,定了定神,好像还闻得到那双手上甜腻的血腥味,抬手摸到开关的地方,整个世界“啪”地一声跳进刺眼的白色里。

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三十四分,正是一天中睡眠最好的时刻,李哲突然想起了好久没看到她了呢,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心脏表面,蓦地陷下去一块。

楼对面的便利店的灯还亮着,李哲起身穿上衣服,烟量怎么又变大了?

狭长的走廊边上,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挤在一起,“听说啊,对面快班的那个叫齐铭的好像好些天没来上课了。”

“恩,听我快班的同学说,他有半个月没来上课了,你们说,像他这样的尖子生,学校估计紧张得要死哦!”言语间带着些许嘲弄。

“没来就没来呗,不过,人家没来上课关你什么事啊?”一个长得高一点的女生靠在栏杆上,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修弄着刚刚涂好指甲油的手指。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要知道,我们这个所谓的示范高中,长的帅的男生不多,就那几个,学习好的就不用说了,可以看看最近几次的调考。长得又帅学习又好的那更是成了稀有品种,像齐铭,我们众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不知道要牵动多少人的心呢。”花痴般的表情,一种会让正常人作呕的感觉。

“关键不是这个,听人说啊,他好像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

又有两个女生靠了过来,像是暴露在空气里的一只裂了缝的鸡蛋,周围是爬满着越来越多的苍蝇。

“我也听人这么说过,好像是因为前些日子那个女生跳楼的那件事吧,可是……”

女生回过头来,身后站着的是唐小米,硕大的花朵一阵剧烈的收缩,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息。

女生撇撇嘴,于是人群开始散开。

毕竟谁也惹不起唐小米,这个表面上鲜花般的女生。

唐小米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脸上的表情在阴天惨淡的光线里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推开门进去,是满当当的压抑感,像是盛夏暴雨过后的水面,快要溢出来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阴雨天气,丝毫没有放晴的迹象,偶尔会有几只匆忙的麻雀斜斜地飞过窗外,然后就有细密的雨丝飘落下来。屋子里的空气沉闷得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顾森西打开窗子,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刚要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顾森西看了看,一个陌生的号码,“喂……”

“喂,是顾森西吗?我是唐小米。”

唐小米?有些模糊又好像记得一点,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号码的,“有什么事吗?”

“呃……你知道齐铭最近出了什么事吗?”

平时齐铭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穿梭于教室与办公室之间,偶尔碰到人也只是笑笑算是打招呼,只有顾森西跟他走得近些,所以问一下他也许会有结果。

“齐铭?他怎么了?”

“噢……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呵呵,那就不打扰你了,拜拜。”感到有些失望,原来他也不知道。

“……”顾森西刚想说什么,对方却挂掉了电话。

关于齐铭,顾森西其实也并不怎么了解,只是在姐姐生前偶尔听她讲过,一个品学兼优的男孩子,细心沉默。

可是现在,他好像出了什么状况了吧?

身后传来钥匙插进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森西爸推开门,“森西,妈妈呢?”边说边脱下外套,把公文包扔到沙发里。

顾森西摆了摆手,把窗子拉得更大了些。

“森西,爸爸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顾森西转过身来,望着父亲,父亲的脸上有些异样,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

“恩……是这样的,你看看你妈的精神状态,医生都说了,一时半会是很难恢复的,需要人照顾,我平时都很忙,所以你明天去一趟学校,跟学校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先休学一年……”

小心的商量的口气,令人不忍回绝,父亲说话一直都是这样,与人为善,就算是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不像母亲,可是,对于母亲,他现在也无法说清。

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于上学读书,顾森西也早已厌倦,每次翻开书本,就是复杂冗长的公式,像是挤满白纸的毛毛虫,一种强烈的厌恶感。“好的,我明天就过去。”

第二章:秋(2)

3

一弯新月低低地挂在遥远的天际,挤满黑暗的繁星,像是一双双年轻锐利的眼睛,在苍茫深邃的眼眶里,迸发出闪耀的生命。

一只黑猫快速地爬上屋顶,跳到对面的阳台上面去了,好像是碰倒了阳台边上的一株盆景,“啪”的一声,砸落下来。

像是有人突然间拉上了电闸,本来黑暗的屋子就这么齐刷刷的亮了起来,一个个打开窗子,伸出黑乎乎的脑袋。

“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好像是一只猫打翻了谁家的花盆吧……”

“好像是一只黑猫。”

“你说,这会是谁家的啊?”

“不知道。”

“你们说会不会是林华凤回来了啊?”

“呸呸呸,说什么呢,都死了这么久了,你找回来的啊?”

“说不准哦。”

“这是谁啊?闭上你的乌鸦嘴,大半夜的说这个,一只猫还能翻天了啊!”

“好像是老张家的盆景吧,听说是从海南运过来的呢,这下还不得气死啊,嘿嘿!”

“我还以为有什么热闹的事呢,原来就是一只猫啊!”

“是啊,这个弄堂里好像是好久都没有什么事发生了吧。”

最热闹的两家已经死的死,搬的搬,好像是再也没有事情发生了吧。

月亮很快就沉了下去,世界又重新归于黑暗。

顾森西拉开门,一个女孩拖着一只大大的袋子从门口经过,看上去似乎很重,女孩的身体斜斜的压向地面。

“嘿!需要帮忙吗?”本来不想去理会,但还是觉得有些看不过去。

女孩回过头来,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麻烦你了啊。”

顾森西提着袋子走到女孩的住处门口的时候,突然发现就是自己家的隔壁,怎么就从来都没有见过她呢?

“太谢谢你了,我是今天刚搬过来这里的,你就住在隔壁吧?那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呵呵……”女孩笑了笑,纯真的脸上露出一只浅浅的酒窝。

顾森西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正要出去。

“喂!我叫林子叶,你叫什么名字?”

顾森西摆摆手,像是打着一个漫不经心的手势,消失在了门口。

还真是一个沉默的人呢。 女孩吐了吐舌头,刚准备收拾一下,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慌忙的向门口冲去。

“喂……你知道云翔高中在哪里吗?”

男孩停下脚步,“你去那干嘛?”

“新生报到啊,我就在这里上学了,呵呵,你能告诉我怎么走么?”

顾森西皱了皱眉,继续朝前走,“我带你过去吧,反正我也要去的。”

踩着单车等在车流拥挤的路口,白色衬衫眼神深邃的男孩,单脚撑在泛潮的路面上,表情在午后沉闷的空气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其实在每个车流拥挤的时间段里,都可以看见这样的男生,像是这个城市里特有的风格般白色年轻的衬衫,与肩膀成45度角斜挎着单肩包,车篓里永远都塞着满满的复习资料,然后就会焦急地看着头顶上的跳动的红色数字,“10、9、8、7……”当红色转成绿色的时候,像是被定格的静像,在按下播放的时候一切又喧嚣起来,整个世界重新开始涌动,像是一条积水阻塞的河流,被突然地放通,从流域的主干处分成若干条支流,汹涌的涌向一个未知的流域,于是,白色的衬衫也很快的汇入了这条巨大的河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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