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贤愣了一下，然后在下一秒，一下子红了脸。

姜离白指了指一边不算大的床，“好了不早了，睡觉吧，明天早上还要上学呢。”

房贤被姜离白半拖半拽，给拽上了床。

12

然而事情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第二天晚上，床上又一次发现了正在燃着的香，床底下还有一团灰。

房贤瞪着眼睛死死看着眼前的这堆东西，然后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姜离白。

姜离白皱着眉，脸色也不怎么好。动作有些僵硬地走到那里把香给弄到了地上，一脚踩灭了。

然后两个人站在门外，都没有动，却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震惊。

过了一会儿，姜离白先开了口，声音却没了平日里的自如，“房贤，我们……还是先回房睡觉吧。”说着伸

出了手，牵着房贤离开了书房。

“！！”得一声，门关上了。

姜离白拿出平时不怎么用的书房钥匙，把书房的门锁了起来。

门锁住了，姜离白推了推眼前的门，确定它锁得够牢，才抒了口气，“应该好了吧。”说着就朝房贤那边看

了一眼。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抱着忐忑的心回到了卧室。

又是战战兢兢的一夜。

第三天。

因为前两天的事情，房贤对于夜晚的到来总会产生一些恐惧。

姜离白原本是不信鬼神的人，但是这几天下来，也被折腾的有些憔悴。

下午房贤一放学，姜离白就去接他，两个人在外边随便吃了些东西，早早得回了家。

秋天的傍晚来得早，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

两个人分别洗完澡，就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姜离白死死盯着电视，没有半点想要去睡觉的意思。

房贤见他不睡，也不敢一个人去卧室。

姜离白瞥了眼身边的房贤，突然说道，“反正明天是礼拜六，今天通宵也没事。”说着就露出了个有点虚弱

的笑来。

房贤点了点头，然后抱住了自己的膝盖，蜷缩在了沙发上。

姜离白朝着房贤那边挪了挪，揽住了他的肩，“没事的。”这三个字轻得几不可闻，却异常坚定。

房贤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两个人坚持着看完电视里的午夜档节目，终于是熬不住阵阵袭来的睡意。

姜离白半睁着眼，看了眼一边的房贤，“要不……还是去睡觉吧，今天应该不会有了吧。”

房贤点了点头，他确实是累了，白天上了一天的课，怎么可能不累呢？

两个人磨磨蹭蹭还是走到了房间里，开了灯，神经质地看了看床的四周，什么东西都没有，两个人才安安心

心地钻进了被窝，然后呼呼大睡了起来。

原本应该睡得很熟的房贤却突然醒了过来。

他盯着墙壁上的夜光钟，正好凌晨三点。屋子里有点闷，让人喘不过气。

房贤昏昏沉沉地眨着眼，脑子还不清醒。

“嘶嘶嘶……”什么声音？

房贤侧过头，看着摆着拖鞋的床边，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

房贤脑子里一下子“轰！”得一声，立即坐起身紧张地看着他们的床四周。

果不其然，在姜离白的耳边正燃着一支香。

房贤突然放声尖叫了起来，“啊！！！”

姜离白被尖叫惊醒，正想问房贤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了插在自己枕头和床板之间的那支没有燃尽的香，脸

色也为之一变。

两个人在黑暗中僵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末了，还是房贤开了口，“怎……怎么办？”

姜离白才如梦初醒，颤抖着按下了床头灯的开关。

屋子里一下子有了些光亮。

姜离白即使不想看，还是看到了躺在房贤脚边的那只燃烧了一半的东西。那是一张纸，从残存的花纹看来，

是一张纸钱。

房贤看着那张纸钱，一下子觉得浑身冰冷。

姜离白的手伸了过来，捏住了他的。

姜离白的体温并不高，甚至比房贤还冷上几分，但是那种感觉却是叫人安心的。

房贤捏紧了地方是手，两只手连接的地方，似乎给了两个人力量。

姜离白突然开口道，“我们去睡酒店吧。”

房贤点了点头，“好。”

13

于是两个人换了身衣服就出了门。

从车库拿了车，两个人一路开。

姜离白家附近旅馆酒店很多，实在不行去情侣酒店也可以。

凌晨的路况很好，甚至说是好得过头，平日里热热闹闹地路上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即使关了门仍旧亮着灯

的商场就在不远处，两边的路灯打得很亮，让整条路都有一种灯火通明的感觉。

在这样灯光的照射下，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的叶子看上去有些微微泛黄。

姜离白握着方向盘，双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的路。

可是路程应该是不远的……

房贤看着眼前熟悉的梧桐树，冷汗顺着脖子淌了下来，“我们……是不是一直在同一条路上？”

两个人开了半天，却仍旧在那条空无人烟的路上徘徊。

姜离白的声音有些僵硬，“我知道。”

第一次听见对方有些强硬的声音，房贤小小地吃了一惊，但是眼下的情况的确诡异，让人止不住的害怕。

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他们两个还活着。

这样的认识让人恐惧倍增。

房贤禁不住开始四处的看，“我们应该怎么办？是不是走不出去了？”

姜离白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无限延伸怎么都没有尽头的路，“不会的，一定有办法可以出去。”

房贤急得脸色都变了，“可是前面没有路了啊。”

姜离白苦笑，“哪里没路了。”明明是路太长了。

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希望走出这里。

房贤捏着拳头，突然开口，“以前我在学校后面的那个巷子里迷路了，一直走一直走，怎么都走不出去，总

是走到一个路口。原本以为自己要被困在那里了，可是你出现了，然后出口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姜离白微微扯了个笑，“说得我好像是你的救命恩人似的。”

“你是。”房贤斩钉截铁的说。

姜离白望着眼前的路，眼神不禁软了下来，“可是现在连我也被困在了这里，谁来救我们呢？”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了。

姜离白看着车子里的油表，指针一路下滑。

房贤顺着姜离白的眼神瞥过去，“没油了是不是就能停下来了？”

姜离白的语气有些僵，“现在不是停不停得下来的问题，而是我们停下来之后会在什么地方……”

房贤立即愣在了当场。

虽然没有开窗，房贤却觉得没由来的冷。

只见姜离白的脸色惨白，目不转睛地看着前面，狠狠骂了句，“妈的！要是我不提议出来就好了。”

房贤低着头，半长的头发躺遮着眼，“对不起……”

姜离白侧过头，看了房贤一眼，“说什么对不起啊，又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不来你家住就好了，你也就不会被牵连进来。”

姜离白尽力露出了个温柔的笑，“说什么傻话呢。”

房贤抬起头来，看着姜离白，原本想说些什么的表情突然骤然一变，“前……前面……姜律师，快看前面！

”

姜离白猛一转头，不远处的路上倒着一个人。

姜离白下意识的踩下了刹车，车子的速度却不见减慢。实在没办法姜离白只有往一边无人的梧桐树那里打了

个弯，哪知刹车不及，又打了个滑，整个车子都撞到了树上。

“！！”得一声，车子的玻璃全部被震碎了。

一个声音突然钻进了房贤的耳朵里。

“咯咯咯……咯咯咯……”

房贤被撞得晕晕乎乎，努力想睁开眼。

“咯咯咯……”

是谁，在笑？

虽然安全气囊打开了，但是整个人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到了吗？”

谁在说话？声音……好奇怪……像是被截去了语气一样，所有的字都是平调的。

房贤努力了半天，好不容易能看到一丝光线，眼前却只有姜离白那张淌着血的脸。

房贤推了推一边的姜离白，“姜律师……姜律师……”

对方却只是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房贤的一只眼睛充血，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只能靠着另外一只眼睛勉勉强强地看东西。

他凑到了姜离白面前，伸出手放到了姜离白的鼻子下边。

没……没气了？

14

房贤愣了一愣，随即突然喊了起来，“姜律师！姜律师，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却始终得不到对方的应答。

房贤眼睛里憋着眼泪，差点哭了起来。

想了想，却又不想去相信，于是想贴到姜离白胸前听他的心跳。可惜有东西压着他，他无法这么做。没办法

，又拽起了姜离白的手，屏住呼吸开始测起了姜离白的脉搏。

一秒……两秒……

房贤的呼吸急促，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三秒……四秒……五秒……

有了！！

脉搏有了，虽然很微弱，但是好歹还有。

那刚才一定不是没气，只是气息太弱了，自己没感觉出来而已。

这么想着，房贤一下子又高兴了起来。连忙吸了吸鼻子，拖着姜离白的手准备从车子里出去。

姜离白那边的门看来是没希望了。

车子被树干压得有些变形了，房贤转过身，突然看到眼前窗外垂着一块白布。

拽着姜离白是手有些软了。

白布慢慢下移，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双惨白的手。

“咯咯咯……”

那双手的主人突然笑了起来，就是先前的那个声音。

“你来啦。”

房贤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看到的东西是真的。

“等着你呐。”那个人又用那个奇怪的声音开了口。

房贤眼睁睁看着那个东西一点点靠近……一点点把那双惨白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等着你呐……咯咯咯……”

手臂上传来了冰冷的温度，让人汗毛直竖。

为什么自己还这么清醒，为什么自己不干脆早点晕倒，为什么？

房贤的一只手还拽着昏迷不醒的姜离白，他微微侧头，瞥了还在昏迷中的姜离白一眼。

姜律师……

房贤因为害怕而发起了颤。

那个东西拽着他，又看了看汽车门。

然后那个人伸出另外一只手，做了一个推门的动作，门就被推开了。

但是房贤确定自己没见到那个手碰到那扇门。

房贤不禁小声的呜咽了起来，因为害怕，也因为绝望。

自己到底会怎么样，会被眼前的这个人弄死么？像老于一样么？

那人拽着全身僵直的房贤下了车，房贤扬起头，想看看那个一身白衣的人长得什么样，却因为眼睛里进了血

的关系，看不清楚，只隐约见到那个人扭过头去看着车里的姜离白，一头很长的灰白的头发乱七八糟地垂到

了腰际。

那人停顿了几秒，又把姜离白也拽了出来。

“咯咯咯……等着你呐……”

房贤睁着左眼，视线模糊不清，原本灯火通明地路上，现在却是一片漆黑。

身下还有泥土和小石子。

昏着的姜离白和自己，被那个人一左一右在地上拖着。

好大的力气。

那双惨白的手紧紧扣着自己的手臂，自己毫无挣脱之力。

似乎过了很久，对方突然停了下来。

“房……贤……到了。”

房贤闭着眼睛，想假装晕倒。却突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寒冷，不，准确的说并不是生理上的寒冷，而是心

理上的。

那是恐惧所造成的冷。

“呼呼……”有谁对着他吹了口气。

冷……还带着……让人作呕的腐烂的味道。

“等着你呐……”

这句话说完之后，手臂上的力量一下子消失了。

房贤听到噗咚一声，估计是自己和姜离白落地的声音。

估计那个人应该走了，房贤才敢睁眼。

房贤慢慢地睁开左眼，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照耀在四面上。

散乱的泥石路，还有身边嶙峋的树影，这里……应该不是姜离白家附近吧。

“咯咯咯……到……了……”

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了，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突然出现在房贤视线里的脸。

房贤看着那张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血把视线模糊了。

只有左眼看得见。

那张……暂且可以称之为脸的东西……在对他笑。

“到……了……”

15

程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郑连浩跑了过来，“老大，找到录像了。”

程风点了点头，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怎么样？”

“从录像里看到的是凌晨三点四十分姜离白的车子经过了安西路匝道口，然后就开了出去，不知道怎么就拐

进了那条路，那条路比较偏僻，根本就没有经过，也没有摄像头，所以……”

程风摆了摆手，“那法医楼那儿呢？”

“值班的人说晚上没见人出门，也没见人进来……”说道这里，郑连浩的语气稍微带了些恐惧，“你说好好

的，那尸体怎么会从市中心跑到郊区去呢？而且也没人运去……弄得好像是那具尸体自己……”

程风一把打断了郑连浩的话，白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呢！”

郑连浩皱着眉，“也没见人从走到经过啊，而且停尸间的窗户也是开着的，那尸体好像是自己从窗户爬出去

似的……现在局里的人都说这事儿邪门呢。”

程风捏紧了拳头，“你少跟着他们起哄。原本也就是个案子。再说也没增加新的受害人。”

郑连浩瞟了眼眼前的病房，“里面那两个不是？”

程风沉默着不说话，半晌，才轻轻说了句，“我不知道。”

郑连浩抿了抿干涩的唇，也不说话了。

程风坐在医院的长椅上，脑子里乱作一团。

据分局那些人说是在今天早上六点接到报警电话的，一大早经过的路人就见到有车子撞到了路边的行道树，

车子里却不见伤者，在四周找了找，也没见人。却在离事故地点有一段距离的小山丘上发现了两个人。

没错，那辆车就是姜离白的，那两个交通事故的当事人就是姜离白和房贤。

没有目击者，没有摄像，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在那个时间去离开市中心那么远的郊区，也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