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恐惧症候群——长雾
长雾  发于:2013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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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泰斗的备注是什么?不会就是‘泰斗’这么无趣吧。”夏天淇被他笑得急忙转移话题。

“比‘泰斗’更无趣啦。”祁析说道,在夏天淇低头看的时候,他对严丞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正式的朋友’是什么意思?”夏天淇不懂。

夏天淇当然不会懂,“正式的朋友”只是严丞与祁析互换手机号码时的一句玩笑话。

原来,我依旧只是他“正式的朋友”?严丞默默攥紧了手,掌心的刺痛让他的理智回归。刚才澎湃的心潮平静了下来,但“正式的朋友”五个字,却刺痛了他的心。

严丞不记得聚会后来是怎样散场,自己又是怎样回家。仅仅一个晚上,他的生活再次天翻地覆。

“正式的朋友”五个字隐隐刺痛严丞的心,他从没有这样渴望过,渴望自己在祁析的心里是特别的。不论怎样愚蠢的外号或者昵称都可以,他希望自己对祁析而言是特别的。就像祁析对他来说是特别的一样,好像一场特别的灾难,让他的自制力再次土崩瓦解。

“当你真的爱上某个人,就会心甘情愿放下恐惧与偏见,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严丞终于相信了叶逸云的话。他甚至也相信了,爱上某人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临睡前,心烦意乱的严丞依旧播放他的古典音乐CD。

“我现在觉得,你要是一直不懂就好了。”你是希望我永远不要明白自己对你的感情吗?你被夏天淇打断的那句话是什么?今晚似乎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另一面?

祁析,从一个讨厌的人,变为一点默契,变为一场灾难,变成一个谜团。

现在回想起来,露台上的那一段记忆好像一场难解的梦……

在音乐中睡去的严丞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夜晚真正的梦境里,那个周身萦满了温柔、仿佛要发出光芒的人为他演奏了无数遍《爱之梦》。而他,也依照之前的心意,献上了自己飞蛾扑火般、虔诚的一吻。

无法记得的梦,才是一场真正的爱之梦……

第二十一章:靠近

作为充满计划性的人,严丞在终于认定了自己感情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他的计划本。从现在开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他想和祁析在一起。

首先,祁析现在没有恋人是可以确定的,但祁析的性向严丞不太确定。过去的二十几年,严丞对自己的性向不感兴趣,到现在他也认为他只是单纯地爱上祁析而不是喜欢男人。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要强迫祁析接受自己的感情。所以认清祁析的性向很重要。

这个时候有用的朋友该出场了。

“祁析的性向?”叶逸云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泰斗你来真的?”

“嗯,”严丞认定了事情以后就不会再犹豫,“我确实喜欢上他了。”

“呃……”虽然是自己曾经提出的假设,叶逸云还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泰斗,你真的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其中没有误会吧。”

“我虽然没有恋爱过,但又不是白痴!”

“好吧,”叶逸云疑惑道,“但是祁析是夏天的朋友吧,你来问我干嘛?”

“你和周凛这两个变态不是把夏天周围的朋友调查得很清楚吗,”严丞无奈地说,“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你是要活活憋死我啊泰斗!”这么大一个八卦不能对别人说,叶逸云顿时蔫了。

严丞抿了一下嘴角,压抑自己的笑意:“好好享受。”

“算我怕了你,”叶逸云无精打采地说,“祁析大学的时候好像和一个学长交往过,泰斗你放心大胆地行动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需要‘紧急预案C’吗?”

“多谢,暂时还不需要。”

接下来是分析如何才能与祁析在一起,这对于严丞来说是个巨大的难题。

在严丞没有喜欢上祁析之前,祁析对严丞来说就已经是一个重要又特殊的朋友。重要是因为祁析与严丞的那帮损友完全不同,和他在一起的愉悦如同清风拂面,他善于倾听与抚慰,是唯一一个轻易让严丞想要倾诉的朋友。特殊是因为祁析本来是严丞讨厌的对象,而且对他有着强大的引导力。但熟识了以后,严丞发现两人的精神波长还是很契合的,不论是阅读还是音乐的审美都有着默契。加上严丞在祁析怂恿下开拓的新爱好,严丞除了工作以外的全部领域祁析都能参与其中,这是其他朋友所不能比拟的。

但是他在祁析心里是怎样的定位,严丞不懂,也不敢贸然猜测。“正式的朋友”五个字敲碎了他的所有信心,在他看来“正式的朋友”仅代表一个流于表面的普通友人。

起码,也想成为他重要的人,想在他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从朋友开始,慢慢深入他的心。这是严丞暂时的计划。

如何才能被祁析慢慢接受?依照目前的情况,他们得“重修旧好”。

当祁析再一次在周六下午见到严丞时愣了一下,莫名想到了几个月前严丞在图书馆前等他下班的场景。这一次,那张表情欠缺的脸虽然没有微笑的表情,但是那双眼睛却对他流露出柔和亲近的目光。这个人终于彻底对他卸去了那坚硬的外壳。

“祁析,好久不见。”

“严丞,我们上周才见过面。”

严丞笑了,这一次没有习惯性抿住嘴角:“或许应该说‘图书馆,好久不见’。”

续上那次倏然停止的周末,祁析给严丞介绍了那本一个半月前就该介绍的书。两个人默契地装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中间这一个半月的冷淡与逃避就此抹去。

但并非什么都没有改变。

按照严丞的逻辑,他应该更加体贴,他应该对祁析更好。他开始注意祁析喜欢的事物,交谈间一语带过的细节也被他敏锐捕捉。他想要更加了解这个人,喜欢的书本、喜欢的作者、喜欢的音乐、喜欢的演奏家、喜欢的口味、喜欢的颜色、喜欢的人……严丞无一不想知道。他想要更加妥帖,更加符合祁析的心意。

严丞从未想过自己能有如此的一面,哪怕只是一厢情愿的单恋,他也有无数烦恼与忧虑。除了严格完成计划本上的项目以外,他发呆的时间都只想着一个人。《When You Are Old》被他背诵了下来,《献词》与《爱之梦》被他翻来覆去地播放。只要是与祁析相关的一切,他都能乐此不疲。他像个青春期的少年一样,沉浸在自己独自的热恋之中,并且如同他之前的猜测,完全毫无自制力地陷入了感情的漩涡。

被吸引,需要骤然的缘分。从没想过要去爱什么人,但恋爱是本能。

严丞笨拙的行动令祁析有点哭笑不得,却又无法直接拒绝。有时是突然塞到手里的硬薄荷糖;有时是音乐会的邀请,而不是门票;有时是买多的茶叶,简直是各国红茶荟萃;有一次他甚至收到了严丞亲手做的蜜柚酱。祁析暗自庆幸严丞没有学习短信大法,每天早晚问候或者提醒气温变化。

虽然严丞的手段是令人一眼就识破的讨好,但却每次都在细节的地方恰到好处。祁析不怎么喜欢甜味,但很喜欢硬的薄荷糖、祁析不喜欢直接收到门票,邀请比较温和并且可以调整时间、祁析对红茶的喜好不止限于中国茶……几次以后,祁析甚至发现严丞递给他的矿泉水都是他喜欢的牌子。

那个用乏味外壳保护自己的人,确实拥有着十分敏感的性格。不论他嘴上怎样努力反驳、思想上怎样迫使自己薄情、行动上怎样克制自己的感情,但他的内里依旧是个温柔的人。一个真正温柔的人。

正因如此,祁析越来越感到情况已经彻底失控了。

第二十二章:无动于衷

“说起来你是怎么订到这家餐厅的位子?”祁析侧过脸对严丞说,山里的夜风稍稍吹乱了他的头发。

严丞想伸手帮他拢一拢头发,但现实是他只能克制自己的手指:“我想了点办法。”

这是距离市区不远的一家位于半山的私房餐厅,为了保持菜品的质量,每天都只接受一定的预订。因为口碑很好,再加上所处的位置可以俯瞰不远处的市区灯火,可以算是十分难在短时间内预订到的餐厅。

他们此刻站在餐厅别墅外的山栏前,城市的灯火在这样的远处看起来像是幼时见过的画片,美得有点不真实。山风把餐厅里隐约传出的音乐声吹散,此刻只剩下他们二人的话语声。

“其实比起城市灯火我更喜欢星空,果然只有远离城市才能看到更美的星空。”祁析孩子气地仰起头。已经是初冬时节,星辰不如盛夏繁密,却显得更加明亮高远。

严丞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个单纯高兴着的人,暗自得意自己的误打误撞。

“虽然冬季的星空不如盛夏那样壮阔,但也是极壮丽的。冬季是肉眼能观测到亮星最多的季节,星座也很好辨认。你想象一下,安静寒冷的夜晚,星辰虽有些稀疏,但最明亮的几颗亮星就仿佛黑色天鹅绒上的宝石,连光芒都是凛冽冷硬的……”似乎极喜欢星空的祁析滔滔不绝,眼睛在路灯的映照下也仿佛星辰一般明亮。

也许别人会觉得这是个有些无趣的话题,但严丞非常愿意陪他聊下去:“说到明亮的星辰,我小时候非常希望看到超新星爆炸。恒星死亡爆发出的璀璨光芒,经过几十亿光年才到达地球,而此时的那颗恒星变成什么样子了?是成为黑洞还是成为中子星,会不会影响到附近的星系,诞生出新的生命……”

严丞的话语在祁析微笑的注视下停止了:“怎么了,是不是我记错了什么?”

祁析似乎很高兴:“很少有人愿意和我聊这些,我真是要好好珍惜你这个朋友。”

“我的荣幸。”朋友,虽然暂时只是朋友。

“对了,你知道盛传下个月世界末日吗?”

“12月21日?”

“嗯,我小时候以为只有太阳转变为红巨星,吞噬掉地球的时候才会是世界末日。反正我是不会信下个月末日……严丞?”

“嗯?”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世界末日’要和特殊的人一起度过吧。”

“哦,你心里在想谁?”祁析揶揄地笑。

突然,严丞真的感到了失落。如果真的有世界末日的话,父亲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他大概只能算个外人吧。朋友们也各自有着重要的人。而他最想一同度过的人,此刻却笑着问他在想什么人。

失落是因为有期待,有期待是因为在贪心。虽然一开始想好要从好朋友做起,好不容易得到他的一句“值得珍惜”。但下一秒,严丞就希望能得到更多。

这颗没有节制的心要怎样才能满足?

虽然从朋友开始是严丞自己订下的计划,但他越来越感到“朋友”两个字好像一道透明的界限,将他困在某个自作自受的境地。想要表达的心意,哪怕近在咫尺却无法直达心灵,因为中途总会被硬生生转成“友情万万岁”。

严丞一直觉得祁析是个温柔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好,关怀得恰到好处,也从不为别人的失礼而生气。但是这种好与温柔落在别有用心的严丞身上,却像是钝重迟缓的折磨。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不只是平分给所以人的“好”,严丞想要祁析给他“特别”。

哪怕是对我生气也好啊!严丞觉得自己的心都扭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泰斗,你居然真的有需要‘紧急预案C’的一天!”叶逸云从见到严丞就开始笑,像个神经病一样,根本没停过。

“你有必要这么得瑟么?”严丞面无表情地瞥他,内心已经开始后悔了。

“咳,”叶逸云强制自己做出正常的表情,“说吧,有什么烦恼?哈哈哈哈,今天真是一个里程碑,我真的忍不住……”

“再见。”

“泰斗你别走!我会认真的!我认真!”叶逸云连忙用手摁住扬起的嘴角。

严丞强忍着尴尬,迅速说了自己的计划和目前的情况,并且极其不好意思地连自己贪心和扭曲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听着严丞是述说,叶逸云不笑了,反而表情越来越严肃。

“以上,就是这样。”看着好友终于正经起来,严丞偷偷松了口气。

“泰斗啊,”叶逸云颇有点恨铁不成钢,“说你情商负数别不承认!这样密集的示好早就被发现意图了吧,你以为你这样的姿态是做‘好朋友’的样子吗?”

“啊?”严丞傻了。

“我问你,你们四目相交的时候,你目光停留多久?平时对他关心,几天问候一次?你送他礼物、邀请他同游的频率怎样?”叶逸云叹气,“你再想想如果我突然这样对你,你会有什么感受?”

严丞稍微代入了一下叶逸云,边叹边摇头::“好恶心,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一定会让你去做下精神检查。”

“闭嘴啦!”叶逸云揍了他一下,“那现在你告诉我,他对你的这些举动是什么反应?”

严丞呆住了,突然意识到一直以来不愿去想的违和感是什么。是啊,他一头脑热地做了这么多,不论是朋友还是普通人都该有点反应,或者多问一声他怎么了。可是偏偏那个人……

“泰斗?”

严丞心中一痛,半天才说:“他没有反应……”

祁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大概早就看破了自己笨拙的讨好吧。而他,选择了无动于衷。

第二十三章:恋爱是项技术活

这就是传说中沉默的拒绝吗?严丞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好像一个自己在说“果然不行”,一个自己在难过,还有一个自己在嘲笑活该。

本以为可以默默爱一个人,一厢情愿付出都是心甘情愿,但还是会被现实打击到。沮丧和灰心都是连锁反应,但又顽强徒留继续努力的念头。虽然会心力不济、暗自痛苦,却无法死心。

惶恐于自己的贪心,又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全心全力。严丞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微妙的心情,哪怕继续咬牙假装什么都不懂,也不想这样快放弃。

你想要“好朋友”,我就尽力做你的“好朋友”。

接下来是一段平静无波的生活。每日计划依旧运作良好,古典音乐CD被换成了莫扎特,李斯特和《叶芝诗选》一起束之高阁。

严丞偶尔会在周六去图书馆,也依旧等祁析下班一起回家。那一段路的相伴与闲聊,是他唯一极惦记又极痛苦的。严丞已经退让到两周才允许自己与祁析像普通朋友一样见面交谈,而这短短的一段时光,他还要时刻提醒自己隐藏几乎要溢出的情绪。

这段日子的唯一特殊之处,大概是严丞参加了一次父亲新家庭的聚会。气氛还算热络,几乎没有什么尴尬。毕竟,都是理智成熟的成年人。

当严丞和祁析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不确定:“我本来以为自己会有点失落之类的情绪。”

“你为什么要觉得失落?”祁析反问。

“因为态度吧,”严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对新家人的态度终究和对我不一样,我们甚至有点不知如何做出普通的父子姿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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