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望断(雍正 穿越 第二卷)——寻常巷陌
寻常巷陌  发于:2013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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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气却被话音截了下来,熟悉的温和笑意。

“小弟给三哥、五哥、七哥请安了。”

“八弟啊,免礼免礼,”胤祉一见是他,便连忙扶着起来,将话头岔开,笑道,“多日不见你了,你代兄弟们在皇父跟前儿尽孝,辛苦了。”

“嗨,这有什么,侍奉膝下本就是为人子的责任,况且哥哥们亲自领兵,为皇父左膀右臂,不是更辛苦。”

他俩寒暄,胤佑扎煞手立着,胤祺回了礼便不再理他,只转着鞭子盯着穆森看。

“扑哧,五哥今儿是怎么了?刚就听说主动请缨呢,眼下又发作谁呢这是……”胤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是笑的一脸轻松。

“想说你五哥吃了炸药就直说啊,”胤祺瞪他一眼,撇了撇嘴,悻悻回了一句,斜着眼扫了身边,努努嘴,“倒不是我发作,是老七的事儿,两桩事儿,这叫笃布的骑马冲撞了主子,还挺不以为然,这位啊……你七哥的副都统穆森,”他特意重重咬着你七哥的几个字,眯着眼,“倒是雁过拔毛,连皇子用度都敢克扣了。”

“你来得正好,也来评评理,看看怎么着合适吧。”

胤禩脸上还笑得和善,转眼扫了一圈,心里便留了神,这闯祸的是蒙古军官装束,也不知道是哪个部的,总不好直接得罪了,穆森这人他倒是知道,能欺主的奴才自然也不是没有背景的,飞快的想了想,二人要的也不过是逃脱责难,兄长们尤其三哥拦在这儿怕也就是脸上下不来台,那递个台阶不就成了。只这稍微一停便有了主意。

“五哥要小弟说,那胤禩便说说自己浅见,至于究竟怎么办,还是三哥五哥拿主意的,”他说得诚恳,几人听着都很舒服,胤禩转过头问穆森,“穆森将军,可有这回事儿?”

“奴才向萨满大神保证,绝对没有!”穆森适才觉着这事儿闹大了,还有些惶恐,毕竟罪名不是轻的,眼下一见八爷的笑模样,便觉着是给自己派下来的佛爷,赶忙咬定了绝无此事。

“嘿,将军这么说,我可不信,我七哥是最实诚的人。”胤禩笑着摇头,语气转了向,“就算将军不知道,不定底下人也是知道的……”

“是是是,定是七爷派人取东西时奴才不在,叫底下那般混账东西混水摸了鱼去,还把赃栽在奴才头上!”得了提点,穆森忙不迭点头,尽数将事推到了下头人身上,还恶狠狠怒斥,“看奴才回去不宰了他们!”

“哎,这倒不必,依军法惩罚了就行,七哥大度,想来也不会再怪罪你……”他一唱一和着说完,又转了头跟胤祉请示,“几位哥哥看这么着如何?”

胤祉自己是个不管事儿的,也不太明白营里责任分工,只想着先把事儿了了再说,眼见老八这么说,便点头应了,胤佑却仍憋着一肚子气,但他“大度”的名儿既已落在这儿了,又如何能再纠缠,便打算咬着牙认了,偏胤祺是个直肠子的,看着明明的“黑白”楞被人说成了“白黑”,怎么忍得了这口气,又自觉辩不过人家,正不甘心呢便看见不远处一个影子从大帐那边踱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匹自动自觉到不用缰绳牵引的枣红色高头大马,心下一喜。

“四哥!”跳着扬扬手,“这边!”

“打眼就瞧见你们在这儿开小会呢,”胤禛过来几个人给他让出了块儿地方,一抬眼挨个扫过众人,在蒙古汉子身上停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滑开了。

“你怎么才出来?”

“哦,汗阿玛留我和大哥说分兵的事儿,”胤禛与转怒为喜的胤祺交换了下眼神,主动开口,“怎么了这是?”

待老五顺着他问话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以后,众人目光便凝在他身上了。

胤禛倒没有太多想穆森的事儿,照他看这本就是个最清楚不过的案子了,没半点需要多考虑的,虽然这位正主儿自打他出现已经面色土黄了。只是踱着步子走到那蒙古汉子面前,背着手绕他转了两圈,“你叫什么?”

“笃布。”

“不知礼数,”胤禛淡淡说话,脸上倒看不出怒容,更是好奇,“看着有些眼熟啊,哪个营的?”

那刚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汉看着他,又被他盯着看,脸色已经大变,更是浑身僵硬,不敢动弹,这天气里竟出了一头的汗,胤禛耐心候了半晌,才听他用蒙语说了一句,“奴才跟着塔布黎将军。”

“哦……我说呢……”胤禛点头,心里却留了个神,朝胤佑道:“塔布黎是我的人,那他也概算做我的,今儿这事儿四哥给你赔不是了,笃布就让我带回去惩处如何?”

胤佑赶紧应了,“自然,自然,四哥说笑了。”

胤禛这才转过来看穆森,“你就是……穆森?”

“回四爷话,奴才正是。”穆森跪在地上,脑袋伏了下去,只盼老天开眼,能把自己从这位老辣着称的爷面前变没了。

“克扣士兵薪俸的……就是你?”

“四爷……”

“倨傲做势,奏请已给兵丁的米粮,让自己的执事人员支取的……也是你?”

“……”

顺手接过胤祺手里鞭子,弯腰在他亮闪闪头盔上敲了两下,声音森冷,“你看是你自己去请罪呢,还是爷……”

“奴才知罪,奴才知罪!”穆森伏在地上,觳觫不能自已,磕头虫一样一头捣地。

“哼,”扬手把鞭子扔了回去,“熊样~”

辞了兄弟,胤禛胤祺并辔而行。

“四哥!真解气!你不知道他之前多傲!”胤祺坐在马上不安分的一个劲儿扭来扭去,终于那马不耐烦的打了个响鼻,作势要扬蹄把他甩下去,才赶紧坐好了拍拍马头,“就这老八还帮着他!”

“你快安分点,一会儿真摔下来就是大笑话啦~”胤禛好笑的看着一人一马像孩子一样闹腾,马鞭上去轻抽了一下。

“哎,四哥,”胤祺脑袋突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我听人说这回带咱们出来回去就是要封爵的,是不是真的啊~~”

胤禛漫不经心揉着手里的鞭子,随便应着,“我哪知道。”

“这么大事儿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啊,”胤祺不满的嚷嚷,看没人搭理又贴了过去嘀咕,“对了,四哥你以后想要个什么爵位?”

“嗯?”胤禛满脑子都是西线,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我说,爵位!”胤祺无语,“将来想做个什么?”

“哦……郡王吧……”瞅瞅天气,神思又游开了。

“郡王?为什么啊?!”胤祺素觉着他心怀大志的,“上次我问小十三,他才多大,都说将来要做铁帽子亲王的!也不想想,除了开国时,咱们大清朝何曾有过铁帽子王了?”

“是吗……”

“四哥你怎么反倒想着要个郡王……”

因为你四哥从贝子贝勒到亲王双俸亲王再到一国之主的薪水都领过了,就差这一份儿。

“快说快说,为什么呀?”

转头看他,眼里带了笑意,“唔,好听呗……”

63、分道

“四爷请。”

“大将军请。”

老将军豪迈,皇四子英武,一路风尘仆仆入了营帐,宾主尽欢。

“四爷天潢贵胄,代君坐阵,自当上座。”费扬古自然深谙君臣之礼,两位阿哥带着后援兵马火炮前来,他只有高兴的份,但独有一条隐忧,行军打仗最忌讳令出不一,眼下四阿哥身份尊贵,又早知道是个最有主意最敢决断的主儿,坐了这营房,若当真掣肘,他这大将军可是难办了。

“大将军统帅全军,如今胤禛不过您帐下卒子,皇父来前还特意叮嘱了的,叫我兄弟听您吩咐,何敢僭越了,您请。”胤禛有了上一世的惨败教训,对于御将之术思量颇深,更深知将帅的重要性,他再有多少见解,也不会这时节指手画脚一通让带兵的人难办,自然赶紧谢了,两人仍分宾主坐下。

一番深谈,费扬古大为吃惊,他向来知道皇上此次上阵父子兵,不过是为了用皇子们分割八旗权力,将来立功立身罢了,虽然理解,但打心眼儿里并没有把这些个坐纛的皇子看在眼里,之前本听说两位阿哥认为西线薄弱,主动请缨前来,已经颇为惊奇,毕竟这种风吹雨打颠簸艰难的路段少有人乐意来走的,五阿哥不知如何,但今日四阿哥对于此次征战的见识实在令他震惊,对待准噶尔的态度竟与他不谋而合,一些地方所虑恐怕比他还要深远,皇上派四爷来,真堪浮一大白!

胤禛看出他惊喜神色,却没有太多动容,毕竟上辈子一大国事便是西北用兵,从胤禵、年羹尧,到岳鈡琪等人,他君臣兄弟无不费劲了心思,把西北西南尤其交接处的情况一点点掰碎了讨论,闭着眼都能画出路来,能说得出来也不足为道。

“四爷明日升帐聚将,可有何吩咐?”兵马备齐,便要继续前行,费扬古日日思虑,这里听他点评将官行伍,颇有方略,便提前问他一问,两人合计好了,免得明日再出波折。

胤禛还真有惦记着的,自打上了西路,便在一个人身上转心思,“别的倒是没有什么,但只听说宁夏总兵殷化行正在军中?”

“哈哈哈哈,四爷也看上他了?就只怕……”

掀帐出来,已经看着安顿完兵马粮草的胤祺已等着外头,他初来,虽艰苦,还觉着新鲜,脸上仍挂着笑。

兄弟说着话回自己帐子安顿,胤禛忽然回头,跟着后头的笃布倏地退了几步,恭恭敬敬行了礼等他吩咐,胤禛不明所以的笑了笑,一副关怀模样,“跟着我来这边还成吧?”

“谢四爷赏识,”笃布顿了顿,每每见他倒像是受了惊,头埋得更低了些,“奴才很好。”

“四哥这人怎么每回见你都那么紧张,当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么?”胤祺皱着眉看远处被打发走了的莽汉,觉着莫名其妙的很,“总之怪怪的……”

胤禛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刚才在里头费扬古还跟他说起呢,此人眼神不善,当多加防备,不宜近身使用。

自然是不善的。

那日见过之后便找了塔布黎来,一问才知道,这笃布当年竟是跟着哈丹昭日格的,那日他那号志坚的“主子”被压在地上时,他便在远处看着,后来整合后被塔布黎带了出来,能“善”才怪。

每次说话出那么多汗,胤禛莫名的抬手摸摸脸,当真是被爷吓得?爷有那么恐怖?

哎,就算是心怀不轨,恐怕也不是个胆子大的。

“总是不大对劲,四哥你还是换个人使吧,咱又不缺这一个……四哥?四哥!”

“哎?”胤禛有些亢奋的搓着手,红光满面,眼睛细细的眯着,并没有理会弟弟。换人?他眼睛毒的很,这笃布是个野性难驯的虎豹,调教调教一定是个猛将,但放在身边便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来哪天便把自己赔了进去……

可承平日久,这样一个有趣的炸弹竟让他感到一种挑战的刺激,带着危险气息的快感,杀身仇敌环俟身周,得时刻提着警戒之心,仿佛训兽人面对凶悍的野兽,一不留神便是赔本的买卖,胤禛素不是好走险路的人,可这次对上这个极为悍勇的潜在威胁,却感到一股激流从百会穴蹿向四肢百骸,他默默对自己说,

“我想收服他。”

大纛招展,中军升帐聚将。

“四阿哥请。”

“大将军请。”

“既如此,你我并肩而入。”

“好,依将军所言便是。”

一改前日主宾相对格局,这次众将面前,费扬古第一次与皇四子比肩而入,他仍坐了正座,一侧却是胤禛的位子,让底下熟知他作风的将领各自一惊,暗中盘算。

朝天一拱手,费扬古朗声道:“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蒙陛下看重,四阿哥五阿哥引兵马粮草来援我部,天恩浩荡,四阿哥以副将军身份代陛下坐镇左路,诸位该当竭忠尽智,奋勇杀敌,以效忠御庭。”

“谢陛下隆恩!末将效死以报!”两排大将齐刷刷躬身山呼,又唰的向右转了微笑的角度,“给四阿哥请安。”

“诸位将军免礼,”看着里头各部主将,外面刀枪剑戟,立时有天下风云尽在我手之感,难怪大阿哥老念叨着统兵,便是胤禛自己坐在这儿看着底下精神抖擞的部将,就算他们各自心里都有些小算盘,看得人心里头也高兴的很,虚空一扶,“胤禛初来乍到,还有赖各位将军帮衬,以往位有尊卑,然今日之后,皆是袍泽。噶尔丹犯我西陲,戮我手足,毁我家园,于国于家,匹夫有责,胤禛虽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亦知男儿执干戈以卫社稷之职,不敢轻毁,今后浴血沙场,俱是腹心,还望各位将军毋以皇子待我,而已手足待我,莫以胤禛年少,而废我一片报国之心。”

“末将不敢!”

“上酒!”胤禛手指轻动,背后已有人端来早已备好的琼浆,大营之中,每人面前皆有一碗。

“慨当以慷,”胤禛端着碗,立得笔直,像一杆枪,费扬古和所有将领也共同举酒,“胤禛代父誓师,借以此酒,愿诸位戮力同心,不畏艰险,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一饮而尽,话音落地,杯盏炸响。

64、缺粮

费扬古心里常赞胤禛聪明气派,一番话说得众人血脉喷张,更对这个从天而降的皇子增加不少好感。

但皇四子碰上这位与他岳家名字一样的将军第一件事便是将确有大才的殷化行提溜了出来,总辖庶务,也给那一伙儿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将军们树了个靶子。

其实开始胤禛还有些期待有人跳出来找茬,好将自己早就备好的说辞喷薄一番,可惜了,这毕竟是个很难有桀骜声音的时代,无论其他将领是怎么想的,起码,暂时看起来,他们都只是接受了这一决定,看着平辈儿的同僚毫无缘由的高了自己一头。

有人去找过费扬古,都按之前商量的被他推给了胤禛,基本上有异议者便都退却了,没有人肯随意去挑衅一位坐纛皇子的威严,可风暴毕竟仍在酝酿中。

急行军多日,殷化行再一次将筹备防雨防寒物品,收集药物的任务摊派下去,与之前躁动相反,大营内外却是一片沉默。

“怎么地,罢工示威?”费扬古坐在帐内,说完底下全无动静,看着胤禛再一次眯起眼睛,带出一丝“狞笑”,果断的决定默默低头喝茶,瞧着外面阴云密布……哈,今天天气真好啊……

“来人,给大将军添茶,搂着个空杯子喝什么,”胤禛扫了一眼这位狐狸与狮子的合体,不动声色的吩咐,看着费扬古“哐叽”一声掉了下巴,似笑非笑,“算着也该闹这一出了,就按咱们之前说的,此事将军不要干涉了,胤禛处理吧。”

请了殷化行外所有总兵来他帐子,都只相对闷坐着,无人开口,胤禛也不着急,慢慢看自己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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