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 上——火速龙舌兰
火速龙舌兰  发于:2012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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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忙忙踏上公交车,他仍然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活像个准备赴约会的小女生。郁放吐吐舌头拍拍后脑勺,慌忙打消了这个荒诞的想法。

自从靳朗找到工作,就很难再在楼道里碰上他,他似乎一直在上夜班,或者一直在倒着三班,很辛苦的工作。往往是,自己还睡着,他才回家休息;而当自己醒来,他早已经去上班了。就这样连着一个星期,一直错过。好可惜。

郁放很喜欢和靳朗相处时候那一种淡淡的宁谧感。他可以什么都不说,也可以随便瞎聊。靳朗的话不多,声音有点儿低,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端向上弯起,有浅浅的法令纹,活似两枚括号。那一顿饺子大餐吃得特别饱,升腾的雾气里,看着吃相狼狈的彼此,两个人一齐大笑。

宛如熟稔了很久,而不是刚刚。

所以当赵英宁再次邀请他们的时候,当男孩在电话那端有些无礼执拗得要求他去接靳朗的时候,郁放不假思索地欣然答应下来。

这个男人,似乎天生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魅力,对于同性如此,对于异性或许更甚。

周末街上的行人格外多,还好是个不错的晴天,隔着无数云层,阳光是稀薄的,户外仍然还是有些寒冷,晴朗的午后是可以磨灭郁放心底一些小小茫然的,沿着蓝色路牌漫步行走在人山人海。惬意得想吹口哨。

路过广场,春天还离得远,就有很多人在放风筝,角落里一个小孩一手拿着氢气球一手捧着爆米花望着郁放,在他身旁,一个男孩牵着一个女孩走过。男孩笑得眯起了眼睛,然后他们停下,男孩低下头,凑到女孩耳朵前说了什么,顺便旁若无人地在她颊边烙上一个吻,咧着嘴笑,然后他们抱在一起。

很美好的画面。

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雪莱的经典诗句。

郁放慢慢踱到端云大厦对面的KFC,暖气十足,他给自己买了一大杯可乐加冰。掏出手机给靳朗发短信,短短几分钟之后,铃声响起,

“还有一个小时下班,待会儿见。”

舌头一卷,好喜欢这个“待会儿见”。

靳朗穿着制服站在走廊,望一眼窗外,隔着马路,KFC非常热闹,看不见郁放的身影。今晚的邀约很突然,但是却令人人期待。作为邻居,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还有,那只有趣的小猫。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收起手机,他的工作内容其实很简单机械,24小时的轮流值班制对靳朗来说很轻松,他负责的区域是15层到27层,这里全都是一些公司会所,平时在监控室里值班,每三小时巡逻一次。

白天的时候,大厦很热闹,总是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基本上都是些着装体面的白领阶级。擦肩而过的瞬间,没有人会在意他,这样很好。仿佛一只被淹没在大海中的帆船,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自在过活,薪水甚至比想象中多,对于靳朗来说,已经再好不过了。

徐倏影是个例外,他常常会招呼靳朗去做些杂事,比如帮忙换换灯管、修修空调、搬搬东西什么的,这些算不了什么。他是他的福星,他在他最为窘迫和无奈的时候,给了他一份能够糊口的工作。不管徐倏影如何看待自己,靳朗都深深感激他。

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时,靳朗怔了很久,这不是左耳那篇小说的悲情主角么?很戏剧化的巧合,相同的名字,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

眼前的这个徐倏影,冷漠到极致,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工作狂,极端的个人主义者,甚至有点儿强迫症的嫌疑。靳朗曾在洗手间里遇见他好几次,每一次他都在洗手,狠狠用力到歇斯底里的洗法。他垂下头,几丝刘海垂在额头上,沾满了泡沫的双手,微微泛红,白炽灯下精致的五官冷漠而透明,紧抿的双唇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曾尝试着在这时和他打招呼,然而对方只是偶尔点点头,大多数时候,徐倏影面无表情,只是略微颔首。

一个奇怪的男人。

这是靳朗给徐倏影下的定义。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靳朗巡完最后一层楼,准备坐电梯下去返回值班室等待同事接班。

电梯到了,半天也没有开门。靳朗觉得有些疑惑,他按了按按钮,没有动静。正准备把耳朵贴上去听一听,突然,电梯门“吱”地一声开启。

面前的情形让靳朗惊诧不已,徐倏影捂住左手靠在电梯里,表情有些痛苦,一个肥硕的女人扑到在地上哭天抢地。沾了鲜血的水果刀扔在一边,触目惊心。

“徐先生!这是?”靳朗眼见事态严重忙去抽别在腰间的对讲机。

“等等!”

徐倏影伸手制止了靳朗的动作,他脸色惨白,但是立刻恢复了镇定。

“我没事。”

略微沙哑的声音。他站直了,居高临下转向已然呆滞的女人。

“孙女士,如果有任何不满,您可以找您的律师去谈,要离婚的是您,但是两千万的赡养费及监护权无异于天方夜谭,恕我们的委托人不能接受。另外,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我会保留控告您故意伤人罪的权利。”

彬彬有礼的言辞,冷酷无情的语调。说完,徐倏影没有再看她一眼,此时的女人,早已痪软得像一堆散沙,她低声啜泣着,再也不复先前凌厉泼辣的气势。

靳朗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徐倏影不紧不忙地走出电梯,按了另外一间,待另一边电梯门开启,靳朗还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所措。

“你发什么呆,还不过来?”

“可是她……”

“不用管她了。带我去你的办公室,我得包扎一下。”

几分钟后,在狭小的保安休息室里,徐倏影静静俯视着低头给自己左手一圈一圈缠纱布的靳朗,他的头发很短,头顶有个发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睫毛的阴影非常浓密。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帅气的男人。

“很擅长包扎么?你的动作真麻利。像个护士。”

靳朗的动作顿了一顿,似乎郁放也这么夸过自己。浮动在头顶的声音依然有些沙。这大概是徐倏影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多话吧。

“要喝水么?”

徐倏影正准备拒绝,有些烫的纸杯就递到他没受伤右手中,被女人碰过的地方一阵一阵不舒服,好像上面沾满了病菌,他克制着起身洗手的冲动,轻轻喝了一口水,焦躁的情绪立时安定了不少。

“好了,记得要换药,划得不深,但是不能沾水,小心感染。”

靳朗利落地给伤处打了个结,站起来。

“不问我发生了些什么?”

徐倏影有些意外对方毫不好奇的态度。

“您不是都已经处理好了么?”

靳朗看看表已经到点,郁放该等急了吧。他脱下制服换上自己的外套。

“徐先生。我下班了,要我送您回办公室么?”

“不用了。你有事就快去吧。今天,谢谢了。”

见靳朗频频看表急于离开的样子,徐倏影心头不知怎么浮起一阵淡淡的怅然。

“别客气。我是保安嘛。”

关上门,两个人一齐走出休息,窗外,深沉的暮色扑面而来,马路对面的霓虹招牌已经开始闪亮。

和靳朗告别后,徐倏影独自上了20层,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他拉开窗帘,男人正在过马路,他走向对面的KFC,颀长的背影有几分寂寥。徐倏影就这样一边望着他,一边为自己几分钟前的鲁莽而懊恼。也不知怎么地,一向冷静的自己会突然叫住他,

“那个……”

“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下次我能不能来找你包扎换药?”

“当然没问题。徐先生你太客气了。”

抬起被白色纱布裹了一圈又一圈的左手,隐隐的还有些痛。立在20层的窗边,深深凝视着站在红绿灯亮起路口的男人,徐倏影第一次忘记碰过陌生人物品必须要洗手的习惯。

遥遥地看着他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快餐店,另一个男人迎了上去,大概是朋友吧,他们谈笑着,走到公车站。不一会儿,就前后踏上了公交车。两人的身影,随后隐没在如织的车流和人流中。

徐倏影一直望着他,直到视线模糊成一片,再也看不到。

天,已经全黑了。华灯初上的城市慢慢拉开了夜的序幕。大片大片断裂的云朵,正在夜空急速地涌动,仿佛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徐倏影突然感觉一阵疲惫,他坐下来,取下眼镜。

靳朗是吧。

真是个有趣的男人。

第八章:热夜

不知道徐倏影怎么样了呢?

宛如放电影,男人落寞的背影,留存在脑海里,那么的清晰。

火锅汤汁沸腾起来的样子仿佛在跳着伦巴,涮羊肉的香味扑鼻而来,靳朗手执漏勺,望着不断咕咕嘟嘟舞蹈的锅底怔怔地发着呆,直到一双冰凉的手覆盖上他的,突如其来冰凉的触感让人倏然一惊,手一偏,早已涮好的肉片便游鱼般从漏勺中掉了出去。

“靳大哥,怎么老是神游啊?我好不容易才约到你的。”

“啊,对不起。”

靳朗转过头,面前是赵英宁放大的脸,脸色红润,飞扬的眉毛,微微向上翘起的眼角,被味道辛辣的食物刺激得嫣红的唇及被蒸汽濡湿的卷翘睫毛。

好一张年轻光润的脸,同周围团团围坐吆五喝六吃火锅的学生们一样,年轻而有朝气蓬勃的脸。

靳朗下意识地转移视线,不知怎么地,两颊有淡淡的烧灼感,或许是火锅料太辣的缘故,或许是由于这个男孩的眼神过于坦承,毫无掩饰。

而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跟如此清澈见底的眸子对视过。

“我说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啊?”

打断神游的戏谑提问,筷子磕在碗沿清脆的声响,郁放边说边帮靳朗捞起那几片羊肉。碗里是赵英宁帮忙盛好的蒜蓉,泛着辣椒油的小块羊肉。吃起来有股浓重的花椒味道,是靳朗不习惯的川味。

“小放,你不损人没人把你当哑巴。靳哥你别理他的,今天怎么了?有点心不在焉的。累了么?”

赵英宁嗔怪地瞪了一眼郁放,浓烈的视线再次投射到靳朗脸上,关切的询问,语速急促。

“今天下班时遇到点小意外。”

“没有什么大事吧?”

“只是律师事务所遇到难缠的客户罢了。”

“你没事儿吧?多吃点啊。”

“放心吧,我很好。就是有点吃惊。”

像招架不住这意外的热情似的,亦只能轻描淡写地回答。

靳朗拿起筷子往白锅里一个一个扔鹌鹑蛋,莹白色的蛋瞬间隐没在沸腾的热气中,男孩的脸在对面,模模糊糊,看不太清。

郁放盯着这两个人,一个越来越前倾一个越发向后仰。他心头一阵乐便促狭的笑了。刚巧和赵英宁坐在一边,正好可以瞥见到男孩藏在桌子下面另一只手,在每一个与靳朗说话的间歇,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奇怪,难道这年头的小GAY都是这么容易动情的么?

瞧这两人间的互动,真别扭得跟演戏似的。恶作剧的念头浮上心来,郁放顺势反手一个肘子用力向后。

“你!!”

“我说你往后坐点儿,脸都快掉锅里去了。”

力道不小,赵英宁捂住隐隐疼痛的腰间,一时也发作不得,只能用杀人的眼光狠狠凌迟住始作俑者。后者却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样子,郁放小心舀起煮好的鹌鹑蛋,全部夹道自己碗里。待赵小猫察觉,郁老狐狸已经接连吞吃了好几个。

“这是我的!!”咬牙切齿也没有办法。

“先下手为强啊。你的靳大哥也没少吃,你怎么不怪他啊。”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靳朗喜欢看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斗嘴的画面,特别是郁放,逗弄男孩的时候,会挑起一边的眉毛,嘴角藏着一丝狡黠无比的笑意,微微眯起眼睛。非常孩子气的天真神情。

“呸呸呸!我们什么时候感情好了啊?!”

这次的回答很迅速,且异口同声格外统一。

“呵呵,那就感情不好吧。今天这顿还是我请,你是学生也没赚钱。”

“你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吧,小猫想请你吃饭都快想疯了。”

郁放的毒舌一刻也没有放过赵英宁,今晚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见不得靳朗满脸新好男人的宠溺表情,控制不住跟个小男孩频频较劲儿。

“什么?”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靳朗没有听清楚,赵英宁却一副紧张得差点跳起来的样子。

“我是想感谢你那天帮我。”

“你该感谢郁放,收留你的是他,我只是负责包扎,而已。”

靳朗说到包扎,不自觉地停顿了一下,徐倏影现在大概已经下班了吧,他站在电梯里告别的样子记忆犹新,深黑的发,深黑的西装,雪白的纱布,包裹的左手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

“我说你真该要谢的人是我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懂不懂,别总是一副以什么为名行什么之实的样子。赵晓猫之心是……嗯……”

“好的,得了,我的郁大恩人,吃你的菜吧!这儿没饮料,你们喝啤酒不?我去隔壁买几瓶。”

“我来一点!”

郁放听到有酒,立时眼睛都快放光了,大概都三四个月没有碰酒精,火锅配上啤酒才是正道。

“没人问你,靳大哥呢?”

“我就不用了。酒精过敏。”

“你该不是知道他不怀好意,怕被他灌醉吧。”

“去死!”

靳朗偏头望向窗外,看着赵英宁一溜烟儿跑向对面便利店的身影。一阵羞赧的情绪油然而生,很久没有人会这样毫无目的坦诚地对自己好了。

左唯算一个,赵英宁,算是第二个吧。

窗外的天已经黑透,火锅店里暖气开得很足,觥筹交错的声音不绝于耳,沸腾的汤汁不断升腾出白色蒸汽迷蒙了眼睛,郁放正慢条斯理地把年糕捞起来吃掉。

原来他这么能吃,但是这家伙的冰箱里长期只存着几盒泡面或河粉,常常在午夜时分饿前胸贴后背,暴食的人,往往有一只空虚的胃。

当第一滴雨水打在玻璃上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郁放和赵英宁举着杯子玩“青蛙落水”“两只小蜜蜂”兴趣正浓,两个人的脸颊都是红扑扑的,男孩喝得一口不等一口的到最后干脆抱着酒瓶豪饮的架势令靳朗很有些担心。可劝了几次谁都没听进去也就罢了。

三个人,两个醉,反正总有一个人最后是清醒着的。就成了。

左手边摆着一瓶蜜桃多,喝起来甜甜的发腻,这是赵英宁为不饮酒的自己专门买来的,果然还是没有奶茶爽口,自从上次找工作时郁放买来一罐,他就喜欢上了那种馥郁醇厚的味道,茶味大于奶味,甜甜的珍珠果,咬起来特别有嚼劲儿。

郁放的酒量不错,酒品上佳,越喝眼睛越亮,微红的脸颊给他平添了几丝往日里不见的风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靳朗想,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的魅。

赵英宁渐渐地开始坐不住,但越是着急,就越是出错,罚酒也罚得越来越多。

“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四只青蛙……喝啊!干了!”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

靳朗偷偷把男孩的酒瓶放到桌下,然后把满杯的蜜桃多掺进杯子里,他居然都喝不出来,很明显是醉了。

起身时,抬头便对上郁放的眼睛,明亮如星子地眼睛,了然地直直望住自己,令人不敢逼视。

雨慢慢越下越大,随着北风频频叩击着玻璃窗。四周吃饭的食客,已经换了好几拨,基本上都是学生,吵吵嚷嚷的,敞开来吃得特别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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