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得太逼真——黑猫上校
黑猫上校  发于:2013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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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再劝他,径自朝着旅舍的方向去了。夏小唯在铁轨上百无聊赖地坐了许久,直到日落时分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渐渐散了才站起身,往旅舍的方向走。这段路很短,但他却走了很长时间。他既期待着发生些什么,然而又感到害怕。

他一路目不斜视地走进餐厅,不动声色地环视了餐厅一圈,并没有看到连秋和苏摩的身影。他轻轻舒了一口气,与此同时却又感到失落。他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吃着晚餐,忽听得旁边一桌有人在交谈。

“听说苏摩的鼻血怎么也止不住,秋少陪他到成都去看医生了。”

“那一下砸得多狠啊!弄不好鼻梁骨都被砸歪了。”

“这么清秀的孩子,可惜了……”

两人许是没有看到身后角落里坐着的夏小唯,又将话题转到了他身上。

“你觉不觉得那个砸人的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他以前被富商包养过,圈内人都知道。”

“被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上次在一家餐厅看到过他和秋少,我还跟秋少打招呼了,当时他就在旁边。”

“又搭上秋少了么?难怪他会在这里。”

“长得这么标致,怎么就这么下贱呢?”

“看着吧,他迟早被秋少甩了。”

夏小唯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那两人端着饭盒起身离开,才悄无声息地离开餐厅。若在平常或许他早就上前和那两人大吵一番了,然而此时他却反而平静下来。他独自一人重新走到铁轨上,沿着延伸的铁路慢慢地往前走,边走边想。他想着若是走着走着能碰到连秋就好了,或许他再和连秋解释一下那夜同徐坚的事,那人也就相信了。然后那些无聊的人就会知道,这次连秋对他是认真的,绝不是玩玩而已。

这样想着他又开心起来,嘴里哼着小调走上了回旅社的路。

夏小唯回到旅社的时候恰好连秋正将苏摩从车上抱下来,只见那人蜷缩在连秋怀中,鼻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夏小唯经过连秋身边的时候那人只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便匆匆地走人了旅社。

副导韩嘉迎上前,关切地问:“怎么样了?”

“血止住了。”连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现在等我哥过来接他回上海做手术。”

“那他的戏份怎么办?”

“反正戏份不重,换人吧。”

苏摩埋首在连秋颈间,此时突然闷声闷气地说:“不要换人,等我回来拍。”

连秋柔声劝慰他:“你回上海乖乖养伤。听话!”

“先抱他进去休息吧。”韩嘉说,“舟车劳顿挺累的。”

连秋应了一声,便抱着苏摩往房间去了。那人由始至终看夏小唯的次数也只是门口那匆匆一瞥,其余时间全当他不存在。夏小唯感到气闷,再次转身往外走。他一直走到火车站台上,靠着“仙宫岭”的站牌发呆。火车风尘仆仆地来又风尘仆仆地去了,转眼间眼前已匆匆路过了两辆火车,待到第三辆火车缓缓进站的时候,夏小唯看到连秋出现在视野里,正快步朝他走来。

夏小唯不由地站直了身子,迎接贵客一般的庄重的站姿等着那人过来。走近了,他发觉连秋的嘴唇紧紧抿着,眉头微微地皱起,哪还是那个他熟悉的未言先笑的男人呢?夏小唯突然感到不安,就在此时连秋已来到他面前,在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连秋先点起了一根香烟,用力抽了一口,才道:“你去跟苏摩道个歉吧。”

夏小唯没料到他一开口便是这句,愣了片刻才道:“我凭什么要跟他道歉?”

连秋脸色变得不耐,又狠狠抽了一口烟,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知不知道你那一下砸得多狠?破相还是小事,弄不好终生都会有后遗症!”

夏小唯不相信:“怎么可能?能有什么后遗症?”

“可能以后鼻子会经常性出血。”

“活该!”

连秋脸上神色变得越发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就算你跟他不和,你现在把他弄成这样,道个歉也是应该的吧?”

夏小唯听了,恶狠狠地道:“要我跟他道歉?做梦!除非我死了!”

连秋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扼住夏小唯的脖子,神色变得凶狠:“我叫你道歉你就道歉,哪来那么多废话?”

这一下出乎夏小唯的意料,他早被吓得呆了。尽管连秋手上只使了两三分力,然而他茫然的大眼却因为连秋这一前所未有的凶悍举动而泛起了泪珠。

连秋又逼近了些,脸色几近狰狞:“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男人啊?就算苏摩早就和那人没关系了,也不肯原谅他么?”

听了男人的话夏小唯愣住了。他喃喃地说:“你在说什么啊?”

连秋冷笑一声,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还是你根本就水性杨花人尽可夫,见一个爱一个?”

夏小唯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推了他一把,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连秋又是一声冷笑,“我是你第几个男人,你能说得出来么?”

夏小唯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那我又是你第几个?”

“第一个!”连秋大声地指着夏小唯道,“你是我第一个同性恋人。”

夏小唯愣了一下,再开口时气势已小了七八分:“那你之前还跟好多女人上过床呢。”

“至少跟你在一起后我没有再和其他女人牵扯不清。”

“那我也没有和其他男人牵扯不清啊!”夏小唯不由拔高了嗓门。

“那你这里怎么回事?”连秋再次毫不留情地伸手抓住夏小唯的脖子,侧头看那已几近消失的痕迹,“我还不知道徐坚什么人?他会是肯轻易善罢甘休的善类?”

“反正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夏小唯耐着性子道,“我可以对天发誓。”

连秋突然展眉笑了,久违的笑容看得夏小唯眼睛都直了,然而那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另一回事:“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不信我。”夏小唯低低地控诉道。

连秋反诘:“你不是也没有相信过我么?”

谈话就这样陷入了僵局,一如此时两人之间的关系。

末了连秋又重复了一遍开头说过的话:“听我的话,你去跟苏摩道个歉。”

“我不去。”夏小唯斩钉截铁地说。

连秋眉头微蹙,神色变得不耐:“那随便你吧。”

第二天清晨夏小唯是被门外嘈杂的人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披衣起床,顾不上刷牙便出了房门,只见连秋和苏摩的房间外站了数位高大的西装笔挺的保镖,还有好奇的剧组工作人员在门口探头探脑地观望。他走到人群后,通过缝隙观看房内的情况。他先是看到连秋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而后才看到连烨,以及趴在连烨肩头痛哭的苏摩。

连烨不停地拍着苏摩的背,等他哭够了才抬头问连秋:“谁干的?”他问得言简意赅,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剧组里一个小演员。”连秋答得云淡风轻。

连烨扬了扬眉毛,又重复了一遍:“谁干的?”

这回连秋沉默着没吭声,倒是苏摩抽抽搭搭地开口了:“是夏小唯。”

连烨皱起了英挺的眉毛,瞥了连秋一眼,冷冷地说:“又是他。”

苏摩紧紧搂着连烨的脖子,带着哭腔说:“哥,你一定要帮我教训他!他打歪我鼻子,不能就这么算了!”

连烨轻轻抚着他的背,说:“你放心。我一定让他十倍奉还。”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痛哭的苏摩,连烨才站起身,平视着连秋说:“你把夏小唯带过来。”

连秋不慌不忙地点了根烟,说:“这件事是在我剧组发生的,就由我来办吧。”

连烨看了连秋一会,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让我回去想一下。”

“不用想了。”连烨说,“在他脸上划三刀,我就不追究了。”顿了顿,连烨又补充道,“让他自己动手。如果他自己做得不好,我叫手下帮他做。”

听及此,站在门外的夏小唯浑身一阵颤栗。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回自己或许真的闯祸了。他连忙希冀地看向连秋,热忱地期待着那人的回应。

连秋轻轻弹了一下烟灰,看起来一派淡然:“划三刀算什么?你回上海之前,我一定给你个结果。”

夏小唯听了,不由地脚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犹如末日来临,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旅舍的,夏小唯只觉得头脑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也不知要去往何处。他再一次来到了站台,他看着火车一辆一辆从眼前经过,思索着要不要跳上去就此远走高飞从此天涯海角流浪去。想到连秋他脚里如同灌了铅一般,重得迈不开步子。他抚着钝痛的心,无意地一回头,只见那人如昨日一般再次出现在了站台,好像料定他在这里一般。

“下午跟我去唱歌。”连秋开门见山地说。

“去哪里唱?”

“成都。正好剧组要到成都取景。”连秋耐心地解释道。

夏小唯想到清晨听到的话,不由地便有些害怕。“连烨和苏摩去么?”

连秋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他们也去。”

夏小唯没料到这人竟答得如此爽快,心里的害怕更甚。他追问道:“连烨不会放过我的吧?”

连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有我在。”

听了那人的话夏小唯的身体反而微微地开始发抖,他颤着声音问:“我可以不去么?”

连秋突然提高了嗓门,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怒气:“我说了有我在,你在怕什么?”见夏小唯又惊又惧地看着他,他怒气冲冲地指着进站的火车道,“不想去的话你就滚,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看见你!”

夏小唯很想拔腿就走,留给那人一个潇洒的背影。然而他挪不动步子,名为连秋的沼泽太深,他早已无法抽身。因而他只有红着眼睛低垂着头如同做错事的小孩一般,悄无声息地将那人付诸于他的委屈不安恐惧隐忍下去。

从仙宫岭到成都的路程于夏小唯来说好像是通往地狱的路,一路上他都扭着自己的手指不安地看向窗外,他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地后退,心想或许明天此时他就不再是那个漂亮的夏小唯了。

这样也好。如果挨三刀能让自己从连秋的深渊里抽身的话,那就让他承受这肉体的痛苦吧,总好过漫长的精神上的折磨。

到了成都之后剧组的工作人员到事先预订好的酒店安顿去了,夏小唯跟着连家三兄弟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KTV。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连烨是不爱说话,苏摩是不能多说话,至于夏小唯和连秋则是各怀心事不愿说话。到了KTV之后连烨要了一间最豪华的包厢,包厢大得可以容纳几十人,长长的黑色真皮沙发上零星地坐了他们四人之后便显得格外寂寥。电视上正在放着新歌MV,是夏小唯不熟悉的歌曲。没有人点歌,也没有人说话。这寂静几乎要令人窒息。

过了一会,还是苏摩先开口了:“哥,我想上厕所。”他是对连烨说的。

“去啊。”连烨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无奈。

“你陪我去吧。”

连烨看了连秋和夏小唯一眼,领着苏摩上厕所去了。待他俩一走出包厢,夏小唯便忍不住道:“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连秋惊愕地看他一眼,问:“我们想干什么?”

“不就是三刀么?”夏小唯快被那焦躁的害怕逼疯了,“刀拿来,我现在就划给你看。”

连秋突然淡淡笑了,说:“原来你听到了,难怪早晨在站台上你那么害怕。”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比不过苏摩,你们毕竟是兄弟,我不过是外人一个。”夏小唯说着眼睛泛酸,他连忙睁大了眼睛不让那可耻的液体流出来,“我早就知道,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连秋喃喃地重复着,竟莫名其妙地笑了。

“笑什么?徐坚的事你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夏小唯越说越激动,干脆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朝男人吼叫着,借以发挥这么多天来心中的郁闷,“你只不过是不够喜欢我,你要是真的喜欢我,怎么会这么对我?”说到后来眼泪竟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与他的激动相比,连秋不动如山地端坐着,俨然是局外人的模样。他皱着眉点了根烟,而后叼着烟从口袋里拿出一把英吉沙小刀,往桌上一丢,冷笑一声,道:“对,你在我心里什么都不是,不然我怎么会这么对你!”

说话间连烨推开了包厢的门,夏小唯悄悄抹了抹泛红的眼睛,连忙坐到一旁去。此刻他已全然心寒了。他闭上了眼睛,如砧板上的鱼肉放弃了抵抗。

连烨一坐下,便说:“现在给个了结吧。我只要三刀。”

“三刀是吗?”连秋说着拿起桌上的刀,夏小唯听到动静,害怕地闭紧眼睛,丝毫没有睁眼面对的勇气。只听连秋说:“哥你看好了!”说着手起刀落,只听到耳边响起苏摩的惊呼声,夏小唯疑惑地睁开眼,只见连秋左边脸颊上挂着一道长长的血痕,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连秋还要划第二刀,连烨劈手从他手中夺过小刀扔到地上,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连秋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依然笑着,流着血的脸使得他看起来如同修罗殿里爬出来的魔鬼。“不是说三刀吗?我替他挨,也是一样的。”

连烨指着夏小唯,大声质问道:“为了他,值得吗?”

连秋侧头看了夏小唯一眼,又是一笑。也不知这笑的含义,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此时还是苏摩明事理,他着急地说:“还废什么话?先去医院啊!”

连烨这才反应过来,匆匆替连秋做了应急处理便和苏摩一人一边架着他下楼去了。夏小唯依然站在原地,早被方才连秋脸上那道血痕唬住了。

他从未想过,那人会给出这样一个结果。

他也不敢想。

19A

连秋那一刀虽只使了三分力,然而锋利的刀锋还是轻而易举地在他脸上划下了长长的一刀,从眼角直至嘴角处,斜斜地横亘在脸上,看起来异常可怖。一路上夏小唯都心急如焚地盯着前方连秋的后脑勺,却是无可奈何。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医生在连秋脸上缝了十多针才将汹涌的血止住了。只是伤口较深,恐怕日后都会留下一条疤痕。

夏小唯瞧得难过,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抱住那个男人的肩膀。只是碍于连烨在场,他只得愣愣地盯着连秋的后脑勺发呆。

从诊室出来的时候连秋一脸云淡风轻,好像脸上的伤同他无关似的。连烨微微叹了口气,既懊悔又惋惜地说:“要留疤了。”

“没事。”连秋脸上并无表情,语气淡淡的,“这下总没人说我长得像女人了。”

玩笑一般的口气,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连秋自出了KTV就没有再看夏小唯一眼,直到走下医院门口的台阶的时候,那人突然驻足停步,回头望了一眼。那双静若禅机的眼睛只在夏小唯身上匆匆停留了一秒,却令夏小唯心头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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