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得太逼真——黑猫上校
黑猫上校  发于:2013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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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十分钟。有什么废话赶紧说!”老王说完,一群人退出了家徒四壁的房间。

夏小唯复又被人扔在水泥地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但他顾不上那些,他一骨碌坐起来,瞪着连秋道:“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连秋反问道:“我要干什么?”

“你哄他们放我走,是想自杀,对不对?”夏小唯厉声道。

连秋莞尔一笑,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夏小唯很久没有见他露出如许好看的笑容,不由眼睛也直了。“你在胡说什么?听我说,你先跑出去,然后叫人来救我,我在这里等着你。”

“你别想骗我!你刚才也听他们说了,他们要带着你跑路,你叫我上哪救你去?”

“一会儿我就哄他们说我头疼,叫他们在这歇一晚再走。”

“这是山里,不是上海!别说没手机,就是有手机也没信号。等我搬到救兵,你……”夏小唯说着禁不住红了眼眶,“连秋,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身上有军刀,你是想自杀,对不对?”

连秋依然好看地笑着:“你老是说我骗人,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答应你的事情哪件没做到了?”见夏小唯咬着下唇不吭声,连秋继续说道,“这次也一样,我答应你,我会在这里等你来救我。”

夏小唯红着眼眶,赌气道:“反正我知道,这次你一定在骗我。我不会信你的!我哪里也不去,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你别想赶我走!”

连秋长长地叹口气,道:“这是头一次,你不信我我竟然不觉得生气。”顿了顿,连秋又道,“你听话!你在这里,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话音刚落,房门被猛地踢开,王哥抱臂站在门口,问:“怎么样?说完了吗?我可没有耐心再等了。”

连秋看了一眼紧咬着嘴唇站在一旁的夏小唯,心下没谱,便冷起脸对他说:“你快走,别站在这耽误大家快活。”说着斜眼瞟了老李一眼,“还不给他松绑让他滚?”

老李听了,立即屁颠屁颠地去给夏小唯解绑了。有人担忧地道:“王哥……”王哥摆了摆手,道:“没事,量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众人架着松了绑的夏小唯走到房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稍大一些的一个屋内。这间屋的墙角里摆着几桶汽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夏小唯被人架着走到门口,他回过头,只见连秋也被两人押着站在走廊里,正目光深远地看着他,好似要将一辈子的份都看够一般。

押着夏小唯的汉子将未拧灭的烟头扔到地上,刚要把夏小唯推出门,忽听王哥道:“不行,不能放了他。”

连秋闻言立即问道:“为什么?”

“老李犯傻我也差点跟着犯傻,我们这次的任务是那小子,怎么能把他放了?”

连秋眉头深锁,试图劝他:“刚才说好了,你们带着我跑路,还管什么任务不任务的!你们替他办事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不小心搭进去了外头的家人有人赡养。在牢房外呼吸新鲜空气不好么?”

王哥抽着手中的香烟没有吭声。

夏小唯遥遥地看着那个男人为了哄他们放了自己而费尽口舌,在那一瞬间他就有了一个决定。趁着众人不备之际,他将墙边的汽油桶踢翻在地,从桶里滑出的汽油一碰上未灭的烟头,房内瞬间燃起一片大火。房间内顿时乱成一团,只有无法行动的连秋依然稳稳地立在那儿,火光映照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清隽。夏小唯趁乱跑到那人身边,匆匆忙忙地替他解了手上脚上的束缚,狠下心道:“要死就死一起。你要是没贴身藏着军刀我跟你姓。”

连秋得了自由,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还提什么死不死的?跑啊!”

夏小唯这才反应过来,见那些人正进进出出地忙着扑火无暇顾及他们,他和连秋俩人沿着走廊来到紧闭的后门处。走廊里隐隐传来老李的喊声:“王哥,他们跑了!”连秋搓了搓双手,对夏小唯说:“你退后。”而后他助跑几步,借助冲力猛地将木门撞开。撞开之后他踉跄了一下,竟随着门一起跌倒在地。

夏小唯见了,急忙将他从地上拉起来,道:“他们要追来了!快跑!”

连秋在他身后应了一声,默不作声地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前跑。

跑了一阵夏小唯发觉身后的人跑得越来越慢,他回过头去,只见月光下连秋的脸惨白得如同妖魔鬼怪一般,几乎将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夏小唯担忧地停下了脚步。

连秋甩了甩头,试图维持清醒:“刚才撞了门之后头更疼了,还有点晕。”

夏小唯朝后看了一眼,焦急地道:“那怎么办?那个老李真是阴魂不散,还追着呢!”

“只有他一人就没事,我打得过他。”连秋说着身子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算了吧。你还要不要命了?”说着夏小唯往地上一蹲,道,“上来,我背你。”

“你背不动我的,还是拉着我跑吧。”

“别废话。”夏小唯硬气地道,“你再磨蹭那家伙要追上来了。”

连秋这才趴上了夏小唯的背,他将脸埋在夏小唯颈窝里,叮嘱道:“背不动就跟我说,我跑得动。”

“少废话。”夏小唯说着,提了提那人沉重的身子,小心地半步行半滑行地向山下走。尽管山路并不陡峭,然而身上背负着一个成年男子终归不是易事。夏小唯艰难地行走了一阵,发觉背上的连秋呼吸越来越粗重,不时地发出“嘶嘶”的痛苦呻吟。

夏小唯心下着急,边走边问:“你刚才摔的那下没摔出事吧?我以为那是惯性。”

“没事,就是头晕,想睡觉。”

“别骗我。”

连秋想了想,才道:“刚才摔跤的时候手下意识撑了一下,好像伤到骨头了,跑一步就疼。”

“你不早说!”夏小唯吼道,“你现在给我趴着别动……”眼见他们已经跑到了山脚下,夏小唯脚下一个趔趄,几乎要朝前摔去,他惦记着身上的人,心下太过着急竟硬生生违背自然惯性稳住了身子。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又提了提连秋的身子,才发现自己的手快要发麻,在这春寒料峭的夜晚,他的额头竟早已沁出了一层汗水。

夏小唯想到之前曾说过的同去苍山的事,笑了笑,说:“以后苍山你一个人去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山了。”

“我也不去了。”

“为什么?”

“山会让我想起曾经让老婆背过我的糗事。”

夏小唯吃力地背着那人,突然想放声大笑。

两人又沉默着前行了一阵,连秋忽然在他背上说:“小唯,我今天好开心。”

“你乐个屁啊!差点被强奸的事你忘了?”夏小唯知晓他的意思,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却说不出什么绵绵情话,嘴里蹦出来的话依旧是刻薄的挖苦。

“妈的。”说到这个连秋显然一肚子火,“我十八岁以后就没人觊觎过我屁股,我都忘了自己还有菊花危机这档子破事了!”

夏小唯来了兴趣,兴高采烈地问:“你十八岁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事?”

“别提了。”对此连秋显然不欲多说,“以前我长得瘦小还可以理解,现在我都这么高大了他到底看中我什么?”

夏小唯听了,气喘吁吁地大笑起来,几乎将连秋翻下身去。他踉踉跄跄地笑够了,才说:“美人你什么时候陪小爷我好好玩玩啊?”

连秋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明天晚上你完蛋了!”

黑夜里夏小唯的脸直红到耳朵根,“怎么不是今晚啊?”

说起这个连秋的语气变得沮丧:“今晚做那事那享受的就不是做爱的快感了。”

“那是什么?”

“晕船的快感。”

夏小唯愉快地笑了,问:“那你明天能好嘛?”

“……不知道。”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一直走到宽阔的公路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老李早已没有继续追来了。或许这么遥远的路途他一个人追得累了,于是只得做罢。

到了第二天晚上夏小唯依然没有完蛋,因为连秋住进了医院里。铁棒重击之下他得了脑震荡,加上手臂骨折,需要在医院静养。夏小唯日夜陪在他身边,分分秒秒也不愿离开。

刚住进医院没多久连烨便风风火火地来了,他一看到床上连秋虚弱的模样,顾不上问候便打电话去了。打完电话之后他浑身的火气才稍稍平息一些,坐在床沿对连秋道:“听说领头的上了去广州的火车,我已经派人去了,那边有我兄弟接应,得叫他知道厉害。”

连秋看了夏小唯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哥,我这次算是因祸得福,说起来还得感谢那帮人。”

“感谢他们?”连烨极轻地“哼”了一声,又道:“本来爸也想来看你的,你知道的,他最近出了事,不太方便。”

连秋苦笑一下,道:“没事。”说着他将话题移开去,问道,“你最近怎样?在忙什么?”

连烨静默了一会,才说:“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要不要来我公司帮忙?”连秋开玩笑道。

连烨嘴角微扬,想了想,道:“我现在真后悔当初没听爸的,我真不该从部队跑出来。现在想回去也不能了。”

“别急,总能找到想做的事情的。”连秋宽慰他。

连烨望着窗外盛开的粉玉兰,道:“这么多的自由,却不知道该如何挥霍。”

连秋不再说话,也一道看着窗外繁花似锦的绮丽风光发呆。

连烨走后,连秋的病床前又迎来了徐坚和徐蕴叔侄俩,这两人如同连体人一般在许多场合总是同进同出。徐坚和连秋的碰面称不上愉快,两人礼貌地寒暄了一阵,其余时间他们都在望着夏小唯和徐蕴聊天。两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聊了一阵之后便是四个人大眼对小眼地发呆,而后徐坚便寻了个借口带着徐蕴离开了。

他们前脚刚走,夏小唯便八卦地说:“这叔侄俩肯定有一腿。”

连秋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开口。

“你肯定知道什么!”夏小唯说着紧紧抓住连秋的手,撒娇道:“告诉我嘛!”

连秋摸了摸他的头,道:“我能知道什么?就是有一回徐蕴在我家,苏摩问他徐坚一晚上做多少次一次多长时间,他的脸红得都快淌出血来了。”

“苏摩也知道他们的事?”

“地球人都知道。”

“我知道什么?”说曹操曹操到。苏摩恰在此时出现在了病房门口,见夏小唯在此他脚步顿了顿才走进了病房。夏小唯见是他依然免不了尴尬,推说想出去抽烟便离开了病房,只余连秋和苏摩在里面。他一连抽了两根烟,回去的时候苏摩仍旧在里面,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脸上都挂着笑容。夏小唯不愿进去,便坐在门口等。苏摩比徐坚叔侄俩待得久得多,他和连秋在里面说了许久的话,才从病房里走出来。这回他看见长椅上的夏小唯脚步丝毫也不停顿,径直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夏小唯一回到病房,便发觉连秋的眼神不住地在他脸上逡巡着。

“怎么了?”夏小唯眼睛一瞪,“他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

“我们没有聊你。”

“那你看我干什么?”

“我在等你问我跟他聊了什么。”

夏小唯低头嘀咕道:“有什么好问的。”

连秋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后来陆续又有不少人来病房里探望连秋,其中有不少夏小唯识得的面孔,如《仙宫岭》的副导韩嘉,还有连秋的前女友季吟竹。病房里人来人往,约莫过了半个月,才渐渐安静下来。

有一日病房里没有客人,夏小唯低着头坐在连秋床边替他削苹果,连秋则安静地靠坐在床头听歌。长长的苹果皮悬在夏小唯的手间,忽然连秋将一个耳机塞入他的耳朵里,夏小唯手一抖,苹果皮突然从手中断裂。耳机里有男声在唱:“你的爱就像完美毒药,对手断肠你依然漂亮。”夏小唯愕然地抬头望着连秋,连秋只是一笑,说:“忽然觉得这首歌很好听,就想给你听听看。”

说着他将眼神投向窗外,窗外的粉玉兰花团锦簇,美丽得只想叫人将她一口含在嘴里。连秋看了一会那在微风中翩翩起舞的花瓣,忽然感慨道:“今年的春天来得迟了。以往这个时候,花都该谢了吧。”

夏小唯只顾着手上的苹果,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有一天夏小唯在家洗衣服的时候,一件物事从手中的裤子里抖落出来。夏小唯从地上拿起来一看,呈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把军刀。夏小唯盯着军刀看了好一会儿,才将它放入叠放在衣橱内的裤子口袋里。

后来连秋果然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着什么,问他却又不说。夏小唯做了一会手中的事,忍不住提醒他:“是不是在哪条裤子口袋里?”

连秋将裤子口袋挨个摸了个遍之后,果然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连秋突然走过来,将一张名片递到他眼前,道:“上次你掉在医院的东西。”夏小唯接过来一看,竟是那晚许品非给他的名片。他一直将名片原封不动地放在口袋里,早已将它忘得干干净净,却不知什么时候掉在医院被连秋捡到了。

他紧张地抬起头,却见连秋狡黠地一笑,又埋首到文件堆里翻阅那些明星资料去了。

夏小唯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做晚餐,忽然想起那天连秋给他听的歌。想来想去,只记得末尾那一句歌词,尤为印象深刻。

你吻得太逼真,我已无法脱身。

他抬头看窗外花园里盛开的白玉兰,一团一团的,风一吹花瓣便跳着好看的舞蹈飞落,在地上绘出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来。自从医院回来之后,连秋便一直嚷着要在家里种一树粉玉兰,他说粉的白的放在一起才更好看。

将墙上过期了的日历一页页撕去,一直撕到今天这一日,夏小唯才发现,今年春天到底是来迟了。

尽管这个春天来得这样迟,然而那春花的绚烂却不输给以往任何一季的盛开。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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