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华 第一部——若谦
若谦  发于:2012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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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清扬婉约,行云如流水。不如就叫风行云吧。”廖鄚微笑说道。俊逸的面容目光炯炯有神神采飞扬,撇去了政治阴谋、利益算计的面纱,脱俗出尘的他就是一代文人才子,这身朝服穿在他身上反倒显得突兀了。

“风——行——云——”禤瑄木讷的一字一顿,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有这样干净不染尘俗的名字。

傍晚十分暮霭压低的时候虚咳的轩辕泓出现在凤宫殿前,这几日都知道皇后凤体欠安,皇帝垂爱有加,妃嫔都未得宠幸可这样的恩典还是头一遭,所有的人都认为皇帝极为畏惧禤子梁的势力才极为礼遇庶出的禤皇后。

“陛……陛下……留步。”昭和跪倒在轩辕泓身前,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光可鉴人名贵冰冷的大理石上,身体抖的和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一样,仗着胆子说道:“皇后娘娘说……说谁也不见……”‘陛下也不见。’这后半句昭和咽下口水怎么也没说出来。

“咳……咳……”轩辕泓听了第一个反映就是咳嗽,前仰后合几乎肺都要咳碎了。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敢挡了圣驾,该当何罪啊?”合德扶着轩辕泓须白的眉毛倒竖,立目怒道,因为用力太猛脸上的横肉都跟着抖了两下。

“皇上圣明,皇上圣明啊!”昭和头也不抬,只一个劲儿的磕头,净鞭随着他的动作飘摆不定。

轩辕泓止住了咳嗽虚弱的说道:“既然如此,朕就不打扰……咳……咳……不打扰皇后休息了,你等要好好伺候着。”说完带着人离开了。

昭和一身的冷汗,皇帝的影子都没了他还软的站不起来。

轩辕泓忌惮禤皇后的风儿便这样坐实了。

偌大的屋中只有禤瑄一人裹了厚重的大红凤衣遮住那些轩辕泓留下的累累痕迹,缩在太师椅中沉思,一晃月光爬上他的容颜,照亮了他沉静的侧脸。

心中只想着‘风行云’三个字,他对太温暖的东西一向不善回应,对禤瑜是如此,对廖鄚依旧是。反倒是对轩辕泓这样恶劣之辈可以漠然以对,即便是一时处于下风被他侮辱了去也可以静默自处以待反击。

缎香拿着火折子吱嘎开门而入,现下里这屋子也就只有她一个下人可以出入,点燃了屋里的烛火,映得些个掐金丝镶着明玉的物件儿格外晃亮。

走近禤瑄轻声说道:“主子掌灯了,该上药了。”禤瑄才醒便殚精竭虑,担心是难免的,可那些个想让禤瑄歇息的话怎么也没说出口。

“这个不用你操心了。”禤瑄回神说道,不免想起昏睡时都是缎香伺候换洗的脸上略见红昏。看看缎香还没缓过来的脸色说道:“不是让你休息吗?怎的又起来了,今儿不用你伺候了,早点去歇息吧。”

缎香知道禤瑄性子孤僻,顺从应声转身往外走,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因为始终成为不了禤瑄亲近之人。

她才抬脚,禤瑄便叫住她说道:“明儿,你去找个可靠的告诉凃家的,我要知道廖鄚的底细。此事仔细了,不得半点马虎了。”

缎香听了忙的转身应声,低垂的眼帘里有着欣喜,能让她去办这种事便是承认信任她。

树欲静而风不止,繁茂的枝头崭新的叶片映着蒙纱的冷月,夜晚长门下锁清冷孤寂。

越是夜晚轩辕泓所做的就越加清晰起来,那些令他难堪的折辱历历在目如影随形。轩辕泓教会了他一件事,就是想要变强就要更加残忍,比起来他的确是嫩了很多,否则又如何会在意这皮肉之痛。他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虽算不上睚眦必报,可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算了就是示弱,示弱就是不智,不智就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你瘦了。”禤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禤瑄面前,目光疼惜说道,青衫衣阙上还带着露水,明显是从军中而来。

禤瑄收回思绪看了眼禤瑜,下意识的回避了他殷切的目光,那里面的恩情不是他可以接受的,启口说道:“既然来了就坐吧。”

禤瑜没有坐下绕过桌案站在禤瑄身边,这样的机会不多他不想错过。目光复杂的看着禤瑄,终是叹气说道:“这些年来我以为我与你虽然不可交心,可也算是最了解你的人了,可如今越发不了解你了。”

“都是为了禤家罢了,又有什么好说的。”禤瑄半垂着眼帘遮住哪里的空洞,欺骗禤瑜是他不乐见的但是又非做不可。

“真的吗?”禤瑜失落的说道:“若是为了禤家为什么你要说得置身事外?即便是我再不了解你这样的话也是骗不了我的。”禤瑜清澈的明光中染着忧伤的神情,那是被伤害的痕迹。

禤瑄漠然不语他无话可说,也不想和禤瑜纠缠,他以前不懂禤瑜的情谊,如今懂了变受不得也避不得,除了缄默他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这个照顾了他十几年的男子,除了灭族的杀戮他什么也给不了他。

禤瑜知道禤瑄少言寡语的性子也不多加挑剔,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离得很近,相互可以闻得到互相身上的味道,温馨而亲近的奇妙感觉,对于禤瑜来说这样的亲近已经足够了。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辰禤瑜首先开口说道:“这是稀有的暖玉,你身子一向不好,戴在身上可以防寒避暑。”

说着禤瑄的手中多了快碧色中透着一滴血红的暖玉,手背上粗糙的摩擦让他知道那是禤瑜经常拿剑的手,一个扶着他在禤家一路走过来的‘长兄’。他强忍住要立时抽回的手,抬头淡淡说道:“谢谢。”他知道一但他抽回了手就等于伤了禤瑜的心,他能给的温暖只有这么多了。

禤瑜为禤瑄这样贴心动作甜进了心里,宠溺的包裹住禤瑄的手,一手抬起揉了揉禤瑄的头顶温柔笑道:“傻丫头,和我还这么客气。”

一时屋内无声胜有声,两人如今都已经不是在禤家时候年少无知的孩童了。

“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禤瑜抽回手转身而去,直到除了凤宫上了屋瓦,禤瑜满目落寞的回头看了一眼窗棂上映着的身影一眼。他若是起初不知道也只能说是不敢相信罢了,如今身为禤家的继位者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禤瑄的心思,如果说真的不知道也只能说是自欺欺人罢了。

他的父亲一生执着于权力,而他将是这一切的继位者,他最爱的人亦开始追逐权力。禤瑜扭头提气飞奔而去,若是这样可以抚慰禤瑄的丧母之痛又有何不可,为了他最爱的人他可以先出生命,何况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禤瑄紧紧的握紧拳头,最亲的娘亲已经离开了他,而这世上唯一真心对他的人他却要千方百计的置之死地,疼痛和麻木交织着他的心。

第21章

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如京都落红街崛起了一家妓馆,在三个月里京都无论男女老少家喻户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绝艳’不是京都最大最奢华的妓馆,却因着这里的姑娘从红牌到使唤丫头个儿顶个儿风情入骨且手腕儿料峭,还各有一番拿手的技艺本领,惹得这些个风流客争相追逐不休。

而这儿的姑娘就是有法子哄得他们心满意足,再如何争风吃醋也不会打打出手坏了规矩。一时间哪个想要谈些见不光的事情,想要买个舒坦不至于让妻小找上门儿的都愿意往这‘绝艳’里面来。

一时间每每暮霭低沉之时这‘绝艳’都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不见尽头,生生的气煞了别家的姑娘老鸨。

而最绝的要数这‘绝艳’的老板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众人皆知是个叫‘三爷’的却从未得谋其面,这三爷从何处来,做什么多大年纪众人皆不可窥得。这还好说,哪个大户的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做起皮肉营生影响自己的脸面也是有情可说。

但这‘绝艳’的老鸨却是个三十岁的温柔书生,哪里有见过书生当老鸨的道理,一时间‘绝艳’成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话,很快声名大噪——女妓馆,书生老鸨。

宏德十三年七月二十日,入夏的京都热气袭人,好在老天不时吹几起子凉风缓和了引人气闷的燥热。

天边的红霞如火焰片片染红了云朵,落日余晖洒在皇宫的瓦片上映出沉稳肃穆的古红色。一顶不起眼的轿子从偏处穿过宫中长长的甬道,直奔着皇宫的后门匆匆行去。

缎香一身男装打扮,扶着轿边脚下紧跟着前行,目光不时的前后观看,不多时来到了皇城最不起眼的后门才示意停下了轿子。

“什么人,这时候都要下锁了还出去?”守门的守卫头目上前一步说道,看着这不起眼的轿子,再瞟了一眼缎香一副太监的女相不以为然的说道。

缎香沉着脸不接话,走上前去从怀里拿出一块小巧的令牌在守卫眼前一晃又收了起来。

那守卫头目见到令牌连下里跪倒在地慌道:“原来是您,小得有眼无珠还望您不与小的计较才是。”凤宫缎女官的令牌他如何不识得,只是这时辰出去还走后门定不愿意让人知道,所以他也识相的不道破,只称‘您’相互给了颜面。

缎香不与他多言语,压低了声音说道:“既然知道还不起来,都是奴才哪里说得这等称呼。”

守卫头目自觉谄媚成功,起身笑道:“现下里谁不知道您这身份的尊贵,只是……”他眼珠儿一转笑嘻嘻的问道:“只是不知道这时辰了您还出去办什么差事啊?”说着目光朝着遮挡严实的轿帘看去。

缎香见了脸色更加深沉,上前一步,抬起下巴冷冷的看了一眼守卫的头目,阴冷的笑道:“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多打听,若是你或是你的手下多言多语走漏了风声,这明日守在这儿的恐怕就指不定是谁了。”

守卫高出缎香一个半头去,却还是被缎香的目光寒到了,那话深深的扎紧他的心窝。当下向退了一步,尴尬说道:“您教训的是,是小的一时糊涂了。”转身对身后守卫说道:“放行,放行。”禤皇后的贴身侍婢拿着皇后亲赐的如凤亲临的令牌代表的就是禤皇后,禤皇后从入宫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动开杀戒,但从禤后祭祀立威,可参与朝政的手腕来看便是个狠厉的角色,他宁愿三缄其口少那些好处也不愿意惹一身腥。

不多耽搁轿子隐没于皇城外的小巷子里不多时没了踪迹。

大约一个刻钟的功夫轿子里面响起了禤瑄淡漠的声音道:“没人跟着了?”

“主子放心,昭和在后面挡着呢,出了这巷子就甩掉那些人了。”缎香回头看了眼对着严实的轿帘说道。

禤瑄听了半天没言语,直到这轿子拐出了空无一人的巷子才听见他缓缓说道:“恩,是时候去‘绝艳’看看了。”

戌时一刻轿子拐入了城西一处僻静街道离着那落红街也只有一街之隔,也因着地处混杂这里住的都不是什么有脸面的富贵人家。

缎香使唤着让轿子停在了一处没有牌匾门楣的双开墨漆门前。她径自上前叩门,门环有致扣了三下。

门吱嘎开了,里面一个丫头小心的探出头来,见缎香拿出一个锦囊接过来也不打开,迅速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刺绣便还给了缎香,点点头开了门,不多时轿子进去了门重新关上恍若从来没有开启过。

这院子平日没有什么人住空旷的夺人心智,轿子停在院子里那丫鬟模样的姑娘上前来说道:“三爷交代了让奴婢领着贵主儿又这儿进去,免得前面杂乱冲了您的贵气。”那丫鬟显然是受过教导的,看了那刺绣后,一直低眉顺目不曾抬眼多看半眼。

轿帘一掀禤瑄举步而出,月牙白的长衫映着才出来的混白月色更加英气逼人,挺拔的身子虽然略显单薄,可那水翦的双目炯炯有神,只是蒙上了一层清冷之意。

那丫鬟只见到禤瑄淡蓝色的双缎子面绣竹叶崭新的白底鞋子和微微飘动的衣角,抵着脑袋又压低了些,再再告诫自己压下了那一抹好奇。开口说道:“贵主儿随我来。”说着先行一步在前面领路。

这衣裳是缎香伺候着亲手给禤瑄穿上的,此刻再次见还是让她有些看直了眼。大红的皇后宫衣穿在禤瑄身上显得阴柔中带着三分冷硬,可此刻穿上月牙白的长衫的禤瑄一手横在腰腹之前,一手背在身后,昂首之姿便是翩翩佳公子。

阵阵幽香袭来打散了缎香的痴傻,交代了轿夫在这儿候着紧走几步跟了上去。

这院子不大三间屋子围成一个院子,本就不是给谁住的陈设可谓空荡不实。步入点着灯火的主屋,只见那丫头转动书架上的机关打开密道转身依旧低着头说道:“委屈贵主儿了,三爷说这样才万无一失。”

禤瑄挑起唇角,满意说道:“你家三爷有心了。”说着撩起衣襟洒脱的先行步入了密道。

说来这离着落红街只是隔着一条街,不多时便来到了密道的出口处,转动机关别有洞天,通着的是‘绝艳’最隐蔽的一处院落。

“贵主儿等会儿,我家三爷一会儿便到。”说着这不到二十岁的丫头转身而去临走轻轻的带紧了门。

缎香四下看了一眼这屋子里面的陈设,有别于皇宫的肃穆庄严,也不同于上次去的‘瑶池仙境’。只让她不自觉的赞叹说道:“好美!”

禤瑄也不看这屋子如何陈设得当,如何华尔不俗,只来到镂花木窗前用横木支起个细缝朝着屋外望去。听见缎香的话头也没回淡笑说道:“你若喜欢我便留你再次使唤可好。”

缎香听了难得憋红了脸气短的说道:“奴婢,奴婢还是跟着主子的好。”

缎香的话让禤瑄稍稍弯了水翦的双目,他一心二用放下了这边的窗户又开启另一边的,三扇不同方向的窗户他转了个便才坐在了桌几前。心中思量:‘这屋外的布局及其精妙,四周被高院阁楼遮起,这房檐建得又照常理长出一些,低处可观高处,高处不得窥其精妙,此乃绝妙。’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布局主子可满意?”圆润清脆的声音字字珠玑,话音才落门便开了,一袭淡粉色的长衫里包裹着一位玉人儿,女子看了是佳公子,这男子看了一眼便是个妙人。

禤瑄似笑非笑看着来人点了点头,目光朝着她身后跟着的人投去,上下打量。

进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凃觞凃侍郎之妻巧儿,一福身拜道:“给主子请安了。”

禤瑄见了冷着脸色挑眉说道:“你既无心何故做作,这里无他人,你这是有意戏弄吗?”目光一寒抬眼直视巧儿,他的威严是不允许被侵犯的,即便是授以重任备受信任的心腹也不可以,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巧儿见了笑容僵在脸上,陪笑道:“别,别动气,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坐吧。”禤瑄见巧儿示弱,示意说道。

“是。”巧儿受了性子乖乖坐下,不敢再放肆。

“呵呵~~”悦耳的笑声婉转低沉,站在门口的男子抬起袍袖掩口而笑,笑罢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也会怕人,也只有这样的人可以收了你去。”

这句话招来巧儿怒目以视,恨不得用目光就傻了眼前的男子。

翠绿色的长衫上绣着盛开着的七彩碧荷,不止一朵,远远看去好似一塘的碧荷错落有致欲开还羞,盛开端芳。这男子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情,不显的矫揉造作反而清雅宜人。

“这等模样儿掀起京都的风儿简直是轻而易举。”禤瑄淡淡的启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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