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动作太过频繁,国丈的举动已被赵子荣发现。他暗中知会了皇帝。
皇帝这才发现自己的异常,暗自叹气稍稍收敛了些。
皇帝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周泰安不敢轻举妄动。加之宫中传回消息皇帝仍是极为宠爱辰妃。这下国丈可是糟楞了。却在
此时意外有了女儿的消息。说是侧妃有喜,国丈就要有皇孙了。心底明白女儿腹中骨肉不会是皇帝的,可他仍是执意
一口咬定进宫恭喜了皇帝。
明白国丈的狡诈,龙浩天表面不动声色。心知,这不过是国丈拖延自己的手段。如此亦好,自己可以安心等着辰妃归
来。不必太过堤防国丈使诈。不过等孩子生下来,只怕国丈会有动作。又一想无妨,那时辰妃已在自己身边了。只暗
中吩咐义弟继续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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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辰来到河城已有三月。从开始的郁结到如今的坦然,真的有如做梦般。落住河城,他急着去见娇妻。却被父母拦
下了。说是露面极易让人发现。不愿惹父母太过担心,他只得暂且忍耐。好在有了银两,日子倒也安顺度过。只是心
底的愁闷终是难解。曾想夫人会守身等着自己,可思及齐府荣耀,他越发不能安心了。又亲眼目睹村中再嫁女子的变
节之快,他更是不能平静。
熬了三月,他再不能忍耐了。“爹娘,星辰想去探望凌心。望爹娘成全。”
望着儿子憔悴的神情,林卜居暗自叹息。儿子自来到河城就整日愁眉苦脸的,他这做人父的自是心痛不已。虽有百般
劝解可仍是无用。这儿媳即已嫁人,儿子再去只怕也是自讨没趣。况且进京又会被人发现。“儿啊,非是为父阻拦。
只是你此去京城太过危险,为父怕你出事。”
林星辰仍想说话,林老夫人也出面劝解。“是啊!老爷说的有理。我儿暂忍一时吧。”见儿子摇头,她哭着恳求。“
算是为娘求你了。”
林星辰扑通跪倒在地。“娘亲,孩儿只是想见一次凌心啊!只是探望并不会惹事的。”他一心想去京城。
见儿子如此坚持,林卜居无奈退步。“儿啊!不如为父出去打听,若能保你安然无事,为父自会放你进京。”
“好吧。”林星辰点头同意了。他甘愿冒险进京为的是见人一面。若凌心不愿跟随,他亦会笑着祝福。心中如是打着
主意,可到时怎样他也不能把握。
林卜居低调前往,两个时辰后方回转家门。一进门,他就直嚷嚷。“儿啊!你无需去京城了。”
“什么?”林星辰急急跑来。他盼着父亲能带回好消息。
林夫人也出来了。“老爷,快说啊!”儿子不去京城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林卜居缓口气慢慢道来。“儿啊,为父进城去打听。原来凌心返乡会经过此地上香,你悄悄见上一面也就是了。”他
们虽住河城却不在城里。这来回亦要两柱香的行程。
虽知老父似有隐瞒,林星辰却忽略了这些。他急问:“何时到此?”
“明日!”林卜居答的极快。
林星辰绽出笑容。“好啊!星辰这就前去准备。”他需尽快备齐娇妻喜欢的书画。
“嗯。”林卜居答应声。见儿子离开,他这才摇头叹息。
林夫人看出异常。“老爷可还有事瞒着?”
“唉!”林卜居唯有叹气。“这见不如不见啊!”一想到儿子伤心欲绝的表情,他心底就是一阵紧缩。
林夫人忙追问。“此话怎讲?”
拉着夫人的手,林卜居低声说着。“凌心已有身孕,此次是返乡还愿的。不过是途径此处,老夫这才有所感叹。”
“啊!”林夫人叫出声忙捂住自己的嘴。“怎会这样。那星辰此去岂不是——”
林卜居点头。“老夫明白。可若不让星辰去,他又怎会死心。整日思着凌心也会伤身的。”
夫妇二人默默无语只得低声叹气。
翌日一大早,林星辰就拿着书画赶往城内。他暗中进入了寺庙,亦是靠着父亲的关系。这寺庙方丈乃父亲旧识,虽不
常见面却彼此感念。因大臣女眷到此,寺里早已清了闲杂人等。此时寺庙静悄悄的,林星辰神情有些恍惚了。
不久,前方有了吵杂声。他快速躲在柱子后等着凌心的到来。有女子声音传来,细辨其中应有凌心在。他心情激动手
指已插入肉中。
“夫人小心了,这身子不便不能走的太快。”
“是啊!夫人可要小心护着腹中骨肉。”
“夫人若有闪失,老爷定会责罚奴婢的。”
起先林星辰不能理解,渐渐地他明白了丫环所指何事。一个霹雳,他差些要跌倒。勉强靠着柱子,他心里却在哭泣。
原来凌心已非自己娇妻,他又能有何盼望。来此只是见人欢笑,自己的伤心谁人能知。秉着一口气,他要看个仔细。
原来凌心是被人扶着进来,身旁丫环众多自己根本难以接近。只见凌心脸色红润哪有往日的愁苦。反倒是自己仍在思
念中。听闻凌心有喜,他只觉天崩地裂,支撑的天地已然倒塌了。
未等他哀叹,又有一声音传来。
“夫人小心了,为夫可是心有余悸哦。你等可又在说本官坏话了?”齐一鸣故意板着脸说话。
丫环忙回话。“老爷,冤枉啊!奴婢怎敢说老爷的不是。”
“呵呵,谅你们不敢。夫人可好些了?”齐一鸣低声关切问。
面对夫婿,王凌心也不若以往般冷淡。只说:“凌心无事,夫君莫要担心了。凌心想静心上香,夫君不妨去后堂休息
。”虽压抑了冷淡,可仍是有着疏远。
只不过王凌心的冷淡太过微弱,外人难以察觉。只以为夫妇二人恩爱异常。林星辰看在眼里心中纠痛难忍。
深知夫人的脾气,齐一鸣只是笑笑便离开了。心道,他日有了孩儿夫人或许不会如此了吧。虽奇怪夫人态度的改变,
可自己仍是欣喜的。他一心期盼着快些见到和睦的情形。
见夫婿离开,王凌心暗中舒口气。虽已委身他人,她心底仍有一丝牵挂。只是即便相见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不愿多想
,她只愿孩子无事。
见尚书离开,林星辰犹豫着开口唤道:“凌心!”只这短短二字便如用尽全身气力般。
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王凌心迅速回头。只见柱子后走出一人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想发出声音却难以开口。
“你是何人?”
“大胆,竟敢对夫人无礼。”
身旁一个丫环大喝出声,王凌心忙出声制止。“退下,莫要惊吓了人家。”
“可是——”丫环仍有疑虑。
王凌心只淡淡道:“此人乃是凌心的表兄,你等不可无礼。”
“啊!”丫环惊叫一声退开了。
林星辰脚下一个踉跄差些站不住。他忍着心痛想要问个明白。
历经苦难的二人终于见面了。
37.失魂落魄
两人相视默默无语。碍于情势所迫,林星辰不得不开口说话。心知这已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带着颤音问出口。“凌
心可好?”
“好!”不知如何回答,王凌心只能吐出一字。
林星辰重重说着。“好啊!原以为凌心会记着,却不想是吾多虑了。”无法埋怨凌心,只怪自己软弱无法保全娇妻。
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王凌心神情黯淡只能暗自嚅动嘴唇。心底却如针扎般疼痛。说到底,自己已负了夫君。
她再无脸面留在夫君身边了。担心夫君处境,她轻声问:“公子是如何离开皇宫的?”
“公子?”林星辰苦涩回问,脚步直往后退。“如今为夫是连‘夫君’二字都称不上了吧。”没想到凌心会如此绝情
。
王凌心苦笑着低头。自己身份不同以往,再唤夫君亦不会是林星辰了。即便自己仍是牵挂着夫君,可已不能叫出声。
“公子还未回答。”
“你只记着我的来处,是怕星辰前去打扰吗?凌心但可放心,星辰不会绝情至此。凌心若能幸福,星辰即使再不愿亦
会成全。你即已有孕还需擅自珍重。来年你就能做娘亲了啊!”含泪说出这番话,林星辰再也不能承受般捂住胸口。
随即回答了王凌心。“星辰偷逃出宫,此刻早已无家。唯觉不孝连累双亲。”
思起公婆,王凌心忍不住落泪了。“爹娘可好?此刻下榻何处?”
见凌心如此关心爹娘,林星辰只觉心更痛了。原来,凌心只想与自己划清界限啊!“爹娘身体不如以往却时常会提起
儿媳。”忍不住用言语刺痛凌心。
王凌心心痛却要忍耐。“公子可转告爹娘,就说凌心不贞,让爹娘忘了凌心吧。”哭泣着说出违心的话语。
“你!”林星辰此时才真正死心。他转身踏着沉重的脚步就想离开。
王凌心忍不住叫出声。“星辰!”
林星辰立刻回头。
说不出留人的话语,王凌心不得不狠下心。“星辰要善待自己,忘了凌心吧。只当梦一场,你我终是有缘无分啊!”
仿佛一盆水淋下,林星辰垂下头。“嗯。”再也无力支撑,他跌跌撞撞摇晃着离去了。
王凌心忍不住放声痛哭。哭尽方在丫环的劝说中忍住。她说出假话瞒过了众人,回去后仍受尚书万般宠爱。只是这心
似有缺口般慢慢渗透凉尽。日后仍免不得又有一番纠葛。
王凌心上香后便随夫返乡了。
林星辰昏昏沉沉来到大街上。此时天下起雨来。渐渐地,雨点逐渐变大,他却浑然未觉。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却有些麻
木。扑通一下,他摔倒在地。身上已湿透却无力起身。
影卫一直监视齐府,当然发现了林星辰的下落。只是碍于身份,他们不敢贸然现身。眼睁睁看着辰妃跌倒,接着又被
雨湿透。正在为难中,有人走了过来。
“儿啊!你怎么了?”
“儿啊,你不要吓娘呀。”
来人正是林卜居夫妇。他们担心儿子出事,不放心找来了。见儿子摔倒在地,忍不住大声呼唤。
林卜居发现儿子身体有异忙说:“夫人,快些去请大夫。”
林夫人急急忙忙去找大夫。林卜居忙扶着儿子回转家门。影卫自是跟随不放。
怕皇帝生气动怒,影卫只派出一人返回京城禀告皇帝。
得知辰妃的消息,龙浩天笑的开心。忙叫道:“朕即刻就派人去接辰妃回宫。”谁知耳边竟有反对声。
“慢着。你等退下!”太后出言挥退侍卫。原来太后并不知道影卫。只知皇帝得到消息,正要派遣侍卫去接辰妃回宫
。
皇帝有些不高兴了。“母后为何阻止?浩天可是盼了好久,这才有了辰妃的下落。”
无视皇帝的郁闷,太后问的直接。“哀家问你,丞相近况如何?”心底却道,被皇帝找到怕是已见过义女了。想来丞
相定是愁结郁闷的。此时不能让皇帝前去打扰。
皇帝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呃,这个。还好吧。”勉强想要应付了太后。
太后却板起脸。“胡说。哀家知道不会如皇儿所说般。即已熬了这些许日子,陛下何不多等待一时。待丞相心情缓和
再去接人,如何?”
皇帝也觉太后说的有理只得让步。“好吧。浩天暂且忍耐就是了。”
太后笑着点头。“哀家知你心意。日后接人入宫,哀家定不会多言。只是莫要声张了。”
“是!”皇帝含笑离开了。他就等着辰妃回宫了。心道,最多不过三月,自己就要接人回来。
******
林卜居回到家中见儿子已昏厥。他忍不住急火攻心,嘴中说道:“都是为父的错。本不该让你去的。”
林夫人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快看看我儿怎的了。”
大夫把脉医治,却摇头叹息。“令公子气急攻心,加之身体虚弱,这才会晕倒。”他欲言又止有话不敢出口。
夫妇二人看出大夫的为难。林卜居好心说道:“大夫有话但讲无妨。”
大夫说出实情。“令公子身体无大碍。只是身下似有裂开,若不小心医治,只怕来日留下病根。”
林卜居倒抽一口气,夫妇俩逐渐沉下脸。
大夫暗叹,此人相貌堂堂怎会如此受辱,怕是被人收作男宠了吧。只是看眼前二老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怎甘心让子
含辱偷生。没等自己细想,耳边声音沉沉敲入心头。
“望大夫能守口如瓶。我儿不幸被辱已是可怜,老夫实在是无法可想。”林卜居哀叹祈求。
大夫忙点头答应。“在下行医救人为的是个‘仁’字。令公子之事在下不会说与人听。只是老人家需提防令儿身遇不
测。”说罢,他提笔写下药方。心道,身体易治,心病难解啊!
接过药方,林卜居连连道谢。目送大夫离开,他心有感触。这大夫长得气宇轩昂就有如此能耐,真是后生可畏啊!与
自己儿子比可说是不相上下了啊!
大夫转身离去了。殊不知今日这番好心却为自己留下了麻烦。或许亦是他的命吧。
影卫此后亦将这些话告于皇帝知晓。龙浩天心底有了主意。
虽有大夫的药方,林星辰仍是狠狠病了一场。林卜居为此愁容满面。好在药终是有效,儿子的病渐渐有些好转。
辰妃病重之事传回宫中,皇帝差些慌了神。好在有消息又说辰妃病有起色,他这才放下心来。嘱咐影卫小心盯着,一
有状况立即回报。有了信鸽传递消息,倒也不曾耽误了。
身体虽好,林星辰却不愿说话。整日昏昏沉沉盯着一方出神。二老看在眼里心底更添一丝忧虑。
就这么过了二月,皇帝已不想再等。他悄悄易装出了宫直奔河城而去。许是因相貌不凡,竟有百姓好心为自己指路,
他已寻得辰妃落身处。此次暗中跟随的义弟也忍不住开口取笑。他心情甚好不予理会。刚想敲门却听得门内有人在叹
气。
“儿啊,为父求你了。这人已另嫁,多想又有何用。”林卜居对着儿子直叹气。
林星辰仍是思绪恍惚,老父的哀求他并未听见。
唉,爱妃啊!龙浩天也忍不住叹息了。暗叹,原以为过了这许久辰妃已能想通。虽知仍是这般的固执。好在自己来了
,要不然岂不是眼睁睁放着辰妃折损身子吗?轻轻敲门等着接回人。
“谁啊?”听到敲门声,林夫人出声询问。
皇帝不曾吭声仍在敲门。
林卜居心底疑惑不免有些担心。“夫人,莫不是追兵到此?”
“老爷多虑了。过了数月,想来陛下应是放弃了。”林夫人不以为然道。
林卜居点头。“也是。夫人快去开门吧。”心想,或许又是儿子的门生吧。
刚打开门,林夫人就被吓得跪地磕头。“林妇见过陛下。”
一听是皇帝,林卜居立马跪地。“陛下恕罪,老臣愿领罪。求陛下放过我儿吧。”他不停磕头想要皇帝饶了儿子。
龙浩天微微皱眉。伸手想要扶起林卜居,却被对方躲开了。
“老臣惶恐。”林卜居仍在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