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维里欧斯似乎没有听见大贤者的话，只是顾自的凝视着边上的一朵小花，细弱的白色花瓣围绕着嫩黄色的花蕊，在微风中缓缓摇摆，好像随时都会折断，又坚毅的挺立着，为辽阔的大地增添一份风采，微不足道又异常伟大。

“我想，那是我们共同故乡，那远古的大地，哪怕我们在过去未曾相遇，可是风，总是带来你们的讯息，大贤者阁下，非常感谢你的加盟，在对抗黑暗的战争中，我很荣幸看见冰雪之民的力量。” 阿拉密尔轻轻的说道，然后走过去，用精灵密语和伊维里欧斯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回过身来，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亚尔兰瑟王，这次我们带来了所有本族的精锐战士，希望能将黑暗一举歼灭，但是我们已经离开大地太久，我们渴望得到人类的帮助……”

“我以为，对精灵来说，大地上的一切生灵都有着它生存的理由，我们没有权利剥夺一个物种的价值，判处它灭绝的命运。”黑暗公爵终于开口，隐于袍袖下的手缓缓伸出，透明的指甲在翻覆间反射出的光芒冷得让人心颤。

“那不是由大地诞生的生物。昂哥立安曾是迈雅的一员，可是她选择了堕落，化身为了欲望的黑影，不断的吞噬着这个世界的光，而她的后代，也继承了她的天性，无法更改。在远古时代，我们将它们封印，给予了它们继续生存的机会，可是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错误，为此，我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公爵阁下，我族已经决定纠正这个错误，这次，我们会把她放逐到永恒的虚无中去，那里除了时间与空间，再没有其他的存在，这就是我们为这位堕落的迈雅的子孙所寻找的归宿。”

“如果，失败呢？” Voldemort对精灵的肯定不予置否，“就好像当初的诺多族的战士，我记得，他们也曾经说过，会狩猎黑暗，守护大地，可是事实证明，他们输了，黑暗被延续，魔女的力量不断扩展，甚至威胁到了人类。

这不是精灵族的战斗，这是人类的战争。”

“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无知的凡人，你什么都不了解，怎么可以妄自评论吾族的立场？！” 伊维里欧斯猛地转过身，长长的斗篷在风中扬起如海的怒涛，他笔直的挺立着，高昂着下巴，俯视着依旧坐在椅子上的黑暗公爵，“你什么都不懂，顾自享受着自己的生命，你根本不明白吾族的痛苦和悲伤！”

“精灵的痛苦和悲伤？是什么？丧失对大地的统治权，还是失去对星光的仰望？”黑暗公爵冷哼一声，无论什么，那都是你们自己做出的选择，可是我呢，从来没有人给我选择的机会，所有的人，都自以为是的介入我的生命，不断的改变我的命运，连我唯一拥有的也要剥夺，谁又来明白我的悲伤，那心被一次一次撕开的痛苦。

“伊维里欧斯，那是已经注定好的命运，是我族必定要承受的痛苦，直到世界消散，我们也消失在这个世界，这并不是公爵大人的关系，所以，请保持你的悲哀，等到时机到来的那一刻吧。” 阿拉密尔微微的伸出右手，向着在场的所有人类低低鞠躬。

“请原谅我等的失礼，只是，也请你们谅解我族对预知命运无能为力的伤悲，当我们苏醒的时候，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闪烁在西方的星辰，所以我们永世热爱星光。”

“西方的精灵王们已经看见了命运了吗？”奥拉菲问道。

“如果他们没有看见胜利的光辉，我想，也不会派遣大军前来，不是吗？”黑暗公爵沙哑的说道，放下手中的杯子，那些被神眷恋着的生灵，永远不会接受失败的下场。

“我不会协助你们，既然精灵曾为大地的统治者，那么你们一定还记得古代的道路。你们要拯救的是你们的王，你们的光，而我，要寻回的是，我的室友，是人类，也是巫师。”

“帖勃瑞是海的朋友，没有什么比他们更了解水的力量，而在大地上，没有什么比诺多族的箭更可靠，至于我族，我们将借助风，把神圣的光芒撒向天空。” 阿拉密尔似乎没有听见黑暗公爵刚刚的言论，“公爵阁下，当所有的王把目光投向大地的时候，我们从时光之河拿到这个，我想，这应该是属于您的。”

装在银灰色的袋子里的是一条黑色的手链，由最细密的黑色丝线缠绕而成，坠着小小的一块紫罗兰水晶，在阳光下轻轻的晃荡着，激起一圈一圈光的涟漪。

“如果你们能拿到这个，那么，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 Voldemort望着手心里的事物，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风里摇摇晃晃，即使到了世界的尽头，他也会记得自己在灯下慢慢的将头发和金丝一根一根串起来，穿过细细的水晶，然后和所有的温柔一起，放进盒子。

“在时光之河的那位陛下，非常担忧你的状况，他希望能给予你安慰。”哈尔德慢慢的说道，“我们知道你对我族的行动很不满，可是一切，都是那位陛下的决定，这次，他请你帮助精灵。”

“你是不是说，精灵族一直和他有联系？”水晶按进血肉的时候有一种沉钝的痛，好像有什么在刻自己的心，是不是，被抛弃的一直是自己？黑暗公爵看着自己手中渗出的雪悄悄的染上着紫色的水晶，让它的颜色更加的灿烂晶莹，几乎变成了另一种黑。

“不，公爵大人，那位陛下并不是你心中期待的那一位，那位陛下，从遥远的古代开始，就已经站在那里，静静的守护着河流，他看过很多个世纪，大地的变化，无数的过去从他的眼中划过，他的记忆可以一直追溯到精灵的诞生，那是被所有精灵所仰慕的，伟大的光之王。” 哈尔德用一种近乎梦幻的的口吻描述着，那位王者的水晶银的头发，阳光绿的双眸，还有如同湖水一样宁静的气质和星辰一样的透明肌肤，是开天辟地以来，精灵中，甚至所有生灵中最完美的存在。

“我还以为被所有精灵所仰慕的应该是英格威。”黑暗公爵自嘲的笑笑，他不知道精灵是不是故意的，如果那位精灵王真的存在的话，那他和艾洛斯真的是太像了。

“精灵们给予我父亲的是尊敬，但是那位陛下，对于我族来说，是不同的，他注定被我们永久怀念。”阿拉密尔低低的说道，“公爵大人，我希望你不要拒绝那位陛下的意志，因为，时光是最永恒的存在，它将证明一切。”

“你们给了我一个不能抗拒的理由。” Voldemort凝视着紫色的水晶，精灵王们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的反驳，他的抗议，在那些生存数千年或者上万年的家伙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无聊把戏，可是，我的艾洛斯，除了为你一次次妥协，我还能怎么做？

黑色的乌鸦振翅而来，轻轻的落在黑暗公爵的肩膀上，爪间的银色脚环闪烁着淡淡的光芒，嘴角叼着一片灰蓝色的羽毛，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那么，请允许我们暂时道别，当七月的第一道星光落下，就是我们与黑暗决战的时刻，在这之间，如果你想要寻找我们，可以前往提亚沙。”阿拉密尔看了一眼大胆的乌鸦，慢慢垂下眼眸道别。

“愿星光祝福你，阁下。” 伊维里欧斯冷淡的行礼，站直身体，又开口道，“奥卡琳西露理，请你仔细考虑我的忠告，寒冬并不应该加入这场战斗，那是闪耀在春季的星辰。”

“我也说过，王子殿下，我的决定一旦做出，就不会改变。”奥拉菲报以冷笑，微扬起的眼梢让她有异样的冷艳，令人窒息。

而三位精灵中与黑暗公爵最为熟悉的哈尔德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悻悻的离去，什么也没有说。

“我不喜欢精灵，真不明白为什么巫师们都觉得和精灵沾上关系是一种荣幸。” Voldemort拿起一角蛋糕喂乌鸦，然后撇过头，望向自己的顾问，嘲讽的说道，“那，奥拉菲，不愿使用精灵语名字的你，为什么不纠正那位王子的错误呢？”

“他是大能的精灵王子，我力量无法与他抗衡，您对这个答案满意吗，公爵大人？”奥拉菲抬头仰望天空，照耀寒冬的星辰啊，她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了，自从从被三兄弟杀死，夺走圣器之后，她的世界突然变的很灰暗，连最初的信仰都被遗忘。

“那么，去夺回死亡三圣器吧，为了你能够和大能的精灵王子抗衡，你觉得呢，奥拉菲。” Voldemort抚摸着乌鸦的羽毛，话语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可以打败所有人的长老魔杖，可以呼唤亡灵的还魂石，可以隐藏与万物之外的隐形斗篷。曾经，有人告诉我，如果需要的话，一定要集齐三件圣器，因为一整套比单件值钱。”

“已经死亡的人无法持有死亡的圣物。”奥拉菲同样平淡的回答，“当三件圣器齐集的时候，就可以对抗死亡，获得永恒的生命。”

“可惜，你的王国毁灭了，你也失去了生命，我实在看不出来，所谓的死亡三圣器可以带来什么，况且，它们并不是完成品，对吗？”什么时候，是谁说过这样的话呢？不该被拥有的物品，无法真正战胜死亡本身，可是如果连那个人都是谎言的话，又怎么相信他的言论？

黑暗公爵戳戳乌鸦的额头，看着它不满的转动着眼珠，披着黑色羽毛的存在啊，你到底来自哪里，又要去往何处，不断的在我的生命中出现，每次，似乎都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讶，从破釜酒吧到精灵之城市，现在，你又一次来到我身边，想要做什么？

乌鸦没有回答，只是直直望着眼前的巫师，那可以媲美精灵贵族的容貌已经在这个巫师身上不现踪影，只留下依稀可寻的几分气质，还残余着过往的痕迹，在原先眼睛的位置上，只剩下两道鲜红的细缝，挺直的鼻梁早已经被两个竖孔所代替，当他说话的时候，平板的脸就变得更加的恐怖。

“它们缺少某样东西，那是我们所不能知晓的领域，或许精灵的贵族们知道，他们在灵界的真身必定接触过死亡的疆土，只是我们无法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信息，他们只会对看见的东西保持沉默，曾经，我痛恨这种淡漠。”奥拉菲也在打量着这只大胆的乌鸦，看着它漆黑的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辉。

“拥有和世界一样长久生命的精灵对死亡自然不会在意，对他们来说，生命不过是一种存在的形式罢了。”黑暗公爵斜靠在椅子上，用手指不急不缓的敲打着把手，“好吧，我们暂时不需要讨论这个问题，虽然它们不能带来真正的不死，可是不能否认，它们拥有强大的力量，我相信有很多人，可以成为你的代理人，奥拉菲，我要的，是可以和精灵贵族平分秋色的力量，而不是对他们的退让。”

“如果我拒绝呢？”

“这是一场不需要寒冬的战争，但是精灵王子说错了一点，冰雪是无法躲避克莱儿的阴影的，从你来到精灵城的那天起，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黑暗公爵支起下巴，遥望吃饱喝足的乌鸦振翅而去，灰蓝色的羽毛轻飘飘的在空中回旋，然后无声的落在黑色的手链上，柔软的羽毛刷过手心的伤痕，有着微乎的暖意，宛如谁的呼吸，轻轻拂过。

“那么，如你所愿，公爵阁下，如果你真的可以对抗精灵的大军——我也很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大贤者抿起嘴角，默认了这道命令。

“还有，我记得你说过，当我可以放下的时候，可以获得银色百合真正的秘密，现在，我想知道，是什么？” Voldemort慢慢的闭上眼睛，让自己陷进一片黑暗中，问道。

“你放下了吗？”

“没有，但是我必须知道。”

“即使，付出最沉重的代价？”奥拉菲注视着眼前的巫师，这个人，就是她所选择的希望。艾尔，我要告诉你，你是错的，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奥拉菲，除了我的命，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 Voldemort把玩着手间的羽毛，他还记得年少的梦，在一片黑暗中，巨大的王座，伏拜的人群，热切的呼唤，还有，夜空中唯一的星。为了那颗星辰，他可以直视精灵中最强大的王，可以对抗诸神，也可以，放弃自己的梦想。

“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亚尔兰瑟王。”

Chapter81

千年前，当欧洲正处于最黑暗时期的时候，有四位巫师走进一座荒凉的城堡，那里杂草丛生，湖水冰凉，空气中飘荡着莫名的气息，不远处的密林里满是怪物的吼叫。

让我们建立一所新的巫师学校吧。四位巫师如是说道。于是魔杖飞舞，一所崭新的巫师学校耸立在英国的边缘，狮鹫、鹰、獾和蛇站在同一面旗帜里望着求学的孩童。

可是，有什么是能够做为校训的呢？

斯莱特林用低沉的语言讲起了城堡的历史，巫师的力量虽然强大，但从没有真正训服龙和巨人，或许，连那么所谓的魔法生物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认可。

然后，时光流转，眨眼间，一千年过去了，霍格沃兹已经是欧洲最负盛名的魔法学校，每年，小巫师们乘坐着红色的列车从四面八方赶来，渡过旷阔的湖泊，走进富丽堂皇的城堡，感受那千年来沉淀的古老和神秘。

只是，谁也不曾见过校史上记载的巨龙，甚至，连读完整本校史的也找不出几个，那句校训对巫师们来说，不过是魔法世界的另一个传奇罢了，毕竟，在这里，有着无数用逻辑和理智无法理解的存在。

这是我们的城堡，我们的家。黑暗公爵眺望着远处笼罩在一片迷雾中的高塔，因为还未日落，六面窗户都透着黑暗的色彩，几年前的对话似乎还在耳边，可是那个可以和他分享一切的人已经不在了。

想想真的很奇怪，当初的近十年也就这么过来了，为什么现在才不过十分之一，就觉得已经是几个世纪那么遥远？

“My Lord。”几位幻影显形而来的巫师在后面轻轻的出声，提醒自己对着城堡出神的王。

曾经，我以为那座城堡是我的目标，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征服的，可是，现在才明白，原来，我真正渴望拥有的，不过是那小小的幸福，艾洛斯，我要成为王者，成为白色百合之城的主人，一切，只是为了你，为了在那个夜晚，不用在精灵面前屈服，不用把你送出，只是我，就可以给你所有。

Voldemort微微的笑，率先走进魔法学院，穿过广阔的湖泊，穿过弥漫着雾气的广场，然后，走进那座千年不变的雄伟城堡。

漫步在霍格沃茨的长廊里有种时光倒流的意想，这里宁静的看不出一丝战争的痕迹，只能听见知识流淌的声音。艾尔当初种下的雪莲还在开放着纯洁的花朵，大盏大盏宛如人的手掌那么大，可是那时候撒下种子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场战争，好像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明确的目标，胜利背后就是无上的光辉，可是拨开所有的虚伪，这不过是一次清洗，而且，找不到真实的意义。

“Voldemort阁下，欢迎来到霍格沃茨。”霍格沃茨的代理院长迎面而来，热情的张开双臂，深蓝色的丝绒长袍上，银线绣制的月亮和星星在闪烁着魔法的光芒。

“欢迎吗？”黑暗公爵冷冷的笑，不予致辞，“我从来不知道回到自己的家都需要他人来欢迎，邓不利多教授？”

“当然，对于每一位曾经在这里上过学的巫师来说，霍格沃茨是他们永远的家，一直都是。”邓不利多笑眯眯的说道，蔚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面显露出天真的色彩，站在他旁边的校长助理则浅浅的冷哼了一声。

“我只是来看看湖。”黑暗公爵决定不再和两只老狐狸做言语上的争论，他按了按额角，眼睛的余光扫过边角上因好奇而探出的一个个脑袋，那些夹杂着无数含义目光，他已经领教了很多遍，现在再看来，也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