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反而认为这是重视他。所以工作上周江对我态度愈发友好。
我手里的活则总是有充裕时间完成的,这是好事,不用熬夜,也没有太大的压力,生活过的很是惬意,晚上睡眠时间充足
,我就这么慢慢养着,钟点工做的药膳又很滋补,体重多少还是找回来点,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周世程没有说对不起。
我自然也不觉得一句对不起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我记得在医院里醒过来时,他坐在病床边,一脸焦急和愧疚,也不知同我对视了到底多久,才按铃叫了护士。
这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无可挽回,道歉不过是多余的。
尽管他尽自己最大努力的用行为和物质补偿我。
他将我如今住的房子过户到我名下,将房产证和土地使用证交给我,并且将一直接送我往返公司的那辆车也过户到我名下
,他给我涨了薪水,那金额是过去的一倍还多。但这数额我拿着也不算有愧,即便是重新回来工作的一个月时间内,我已
轻松帮他拿下三个大项目,我当得起这份薪水。
一时间,我已然拥有了过去所渴望的东西——丰厚的物质——我过去辛苦努力,如今却如此轻易得到——一切只需要在医
院住上两个月即可。
但有些事情确实是变了很多。
比如,我的好睡眠是建立在安眠药的基础上(尽管我容易疲倦,如果不服安眠药又很难睡着,或者间歇性的睡睡醒醒),
再比如,下班时间在家时,我总不自觉的走神,时常盯着角落里可以坐上半天。下班时间里,我没有烟可抽,只有嚼着戒
烟糖,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的时候想工作上的事情,有的时候则过电影似的回忆大学时代的事情。
他偶尔还是要来过夜的,当然不会再有那种粗暴了,但我对这种事情更多的是阴影,不会给与他什么好的反应,他就将我
围在他的腿间,摸我的头发和眼睛,那表情又恨不得吃了我一样。
时间就这样慢慢的再次推移到冬天。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周世程给我买了条狐狸披肩还有民族工艺的小刀,披肩做工精致,但这东西也只能在家里的时候围一
下,戴出去总有点怪异,屋子里又总是开着空调的,他买这东西给我,也就是让我拿着玩的,我将那披肩放在沙发上,偶
尔一眼望去,总觉跟活物一样,至于那把民族风的小刀不仅锋利,而且很是漂亮,上面镶着红宝石和翡翠,一种极端奢华
的风格,我拿着玩了几次,随便揣在衣袋里。
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在吃安眠药的时候,突然想起那把刀来,于是重新拿到手里,对着台灯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刀刃上
映着灯光,淬着一层温暖的色泽。
我忽然想知道这刀刃划在皮肤上是什么感觉。
便随手在手腕上割了几下——果然是好刀。
我按照习惯吃了安眠药,便上床睡了觉。
出院后不到三个月,我重新住了进去。
我在病床上醒过来时,周世程一个耳光就上来,但那力道也不大,连痛都没感觉到——他不会再那么粗暴的对待我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做这种女人才会干的事情?!”
我不知道这怎么成了“女人才会干的事情”。我不过是试了试刀子锋利程度后,又按照习惯睡觉罢了。
我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捧着我那只包扎好的手,将脸埋进去——那只手腕有火辣辣的痛感传来,被他的脸一压更是痛了几分。
“如果是因为我对你做了那种事情……”
我打断他,“当然不是。”
真是自作多情,我还不至于为了那种事情寻死觅活,更会为了他折磨我自己。
我做这种事情,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就被转移回家住,周世程也一同搬过来,这倒成了老板亲自照顾职员的饮食起居了,可怎么受的
起。
为什么要将我看的这么紧呢?
其实没有什么的。
我那么做的时候,内心非常平静,没有什么偏激的想法。我只是想通了——既然活着和死去没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不选择
后者那种更简单又轻松的方式呢?
我在失血沉睡的那段时间里,做了一个简单的梦。
我梦见了很多人,蒲南、于临安、蒲苗、周世程、段研、张梁……林林总总的人,多的几乎坐不下那间大屋子。我梦见自
己站在玻璃门外,看着这些人聚集在屋子里欢笑畅谈,而我却推不动面前的玻璃门。
再次回到公司的时候,春节已经过了。
除夕的晚上,周世程用一条昂贵的水貂皮的毯子将我裹起来,接着他就这么把我圈在他胸前,我们坐在地毯上看春晚,动
作亲密的像是相爱了很久。
春晚结束的时候,新年钟声想起来,他亲吻了我的额角,低声说,“新年快乐,朱泊。”
我看着电视,一片茫然,新年就是新年,有什么值得快乐的呢?
然后他解了我的衣服,把我放在那条水貂皮的毯子上,在长时间的抚摸后,他缓慢而谨慎的进入我,他亲吻着我的后颈,
轻声的叫我的名字,希望我给他点什么可喜的反应,只可惜,我只是咬着手臂,沉默着等待他的结束。
最终,他将我重新裹起来,叹着气,“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小孩子都知道。
年后公司的气氛依旧是好的,所有人相互拜拜晚年,送些可爱温馨的小礼物,聊是我这种老年人,也收到几个喜庆的小挂
件,我把这些小东西挂在墙上的粘钩上,倒也不难看。
助理小姐依旧活泼可爱,见我第一面就大声的说:“主任,你可不能再生病啦,长的这么帅,却总是不来养我的眼,不是
太可惜了么!”
大家都笑了,我也有点忍俊不禁,这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早上自然是整理下工作,收收心,到了下午的时候,周江递了两张计划书来,是N市的两个项目,“怎么?”
周江有些不大好意思,“N市的情况我不了解,所以有些东西搞不大懂,。”
我哦了一声,将计划书浏览过后,捡了紧要的事情说了,我倒觉得并不算什么,他却很感激似的。
周世程已经开始着手推进N市的项目,尽管成立了办事处,但有些事情上,他仍然得亲自跑过去看情况,一来二去,对自
家女儿的管束便不由松了很多,于是在知道他女儿离婚的时候,他已经有点焦头烂额了。
周世程的女儿叫周昕奈,在第二次出院后,同她碰面的次数也逐渐频繁起来(因为周世程搬过来同我住了)。
周昕奈应该是知道我与周世程那点关系的,但这个小女孩思想似乎是很开放的,当然也可以说,她对亲生父亲的事情漠不
关心,所以对待我的态度同其它人没有什么区别。我听周世程说过,周昕奈是学商科的,但对话剧非常迷恋,在学校里参
加了话剧社,大二的时候就当上了社长,排练些奇形怪状的话剧。周昕奈的丈夫就是话剧社最得力的演员,在学校里也是
个名人。
不过新婚未久的夫妻两人,似乎因为理念不合,已经无法再一同生活下去了。
这件事情,我比周世程知道的早,那天我正在办公室里做本月的材料总结,周昕奈啪的将我办公室的门踢开,“我要离婚
了,你给我爸说一声。还有……你让他别来叨叨我,这事已经没法挽回了。”——周世程正在N市洽公,所以她才来找我
做传声筒。
等到周世程急匆匆从N市回来的时候,周昕奈已将绿色的离婚证甩到他面前了。
当初两人爱的轰轰烈烈,拼却一切也要得到周世程的承认,如今这么利落的收场了。
周世程气的手都抖了。
我看着这父女两人相同的倔强表情,便拿了车钥匙离开家,给这二人独处的空间。
周昕奈离婚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离婚后的她想必会再次成为学校中的话题人物,但她似乎毫无不受影响的样子,每日按
照周世程的要求在没课的时候到他的公司报道,挎着造型的独特背包在写字楼里无聊的转圈。
周世程对于这个女儿真的毫无办法了。他希望我能同他女儿好好谈谈,希望我能改变一下周昕奈的玩世不恭。
“事实上,你女儿性格坚定,敢作敢为,又能独自承担一切后果,我倒觉得这是好事。”我说,语气不咸不淡,周昕奈的
事情与我无关,我倒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插手其中,我只是周世程的员工,并不是他的管家,这些琐事,也轮不到我来议论
是非。
就这样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后,周世程终于放弃N市的要紧事物,一纸调令下来,让我代他去N市监督了。
同去的还有周江。
去N市的前夜,周世程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回自己家住,我抱肩在卧室门口倚着看他,等他收拾利索了,我问他:“我的调
令上怎么没有期限?”
他看着我,“你可以选择不回来。”
这倒像是施舍自由给我了,我放下肩膀。
“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他又开口问我。
我歪头想了想,觉得自己给不了他确切的答案,“我不知道。在哪儿都无所谓,”我说,“都是工作么。”
上飞机之前,周世程打了电话过来,我按了接听键,并不主动吭声,“……”
他也是沉默的。
等我认为这电话是他手机键盘没锁而误播过来的时,他终于开了口,那语气是我从不曾听过的,“你还会回来么?”他问
。
这问题委实有点可笑了,我回不回来该是他说的算吧。
“……”我的无所回应似乎是触动了他什么,他叹了口气,将电话挂断了。
将近三个小时的旅途中,靠窗坐的周江因为晕机跑了无数次厕所,脸色一次比一次惨败,尽管空姐给了他晕车药。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候机的时候他显得那么紧张了。
下了飞机后,周江接到电话,他已经晕的连说一句话都跟要了命似的,于是将手机递给我。
“你好。”我说。
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的沉默,“朱泊?”
这声当真既陌生又熟悉。
“是我,请问……”
电话啪的一声被挂断了,我有些莫名其妙,将手机还给了周江,“是蒲家的人……”
周江擦一把脸上的冷汗,解释道:“哦,我们上飞机之前,他们打电话来,说要接机……接机的人叫蒲南,听世程说,跟
你还是同学?”
“大学同学。”我简略的解释,其它的也不想多说,陈年旧事,如果有兴趣一心挖掘者,我再如何掩盖,也总有真相大白
的一天。
出了机场,便看见蒲家的人,仍然是蒲南和蒲苗的绝佳组合,并且又是在夏天见面,我走向蒲家人,忽然想起再过几个月
,我就三十五岁,也是奔四的人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蒲苗率先迎上来,脸上是今年流行的妆面——她只用最流行的,她伸出纤纤玉手,对我高傲的说:“挺久不见了,是吧,
朱泊。”
我看着她那只手,思考了几秒钟,觉得这个场合不大适合我抢周江的风头——周江才是这两个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我向后退了退,一边将身后仍因为晕机而一脸苍白的周江让出来,一边回应着蒲苗的开场白,“确实很久了,有半年了吧
。”
蒲苗因为自己的那只被忽略的手而恼怒,但在周江一手冷汗的手终于握上了那只有点受冷落的手时候,她又重新笑逐颜开
,咯咯的笑,话却是冲着我说的:“朱泊,你记性不大好啊,距上次见面,怎么说也有一年了吧。”
“也难怪蒲小姐记不得,半年前因为办事处成立的事情,我同老板一起来过,看见过你跟蒲先生,只是你们正同老板说事
情,我不便打扰,也就没有出来招呼。”
想来是不曾料到我半年前来过一次,蒲苗表情有些不自然,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舌头了,蒲南此刻适时插进话来,“有什么
不便打扰的,大家都是朋友,说打扰不是见外了么?”他说着,并将手伸出来,同周江握了手,又伸到我面前来。
我顺势跟他握了一下,向周江介绍道:“周哥,我同你讲过了吧,蒲南是我大学同学。”
周江正被晕机的恶心感纠缠着,所以对于蒲家人对他的忽略没有注意,只是点点头,对蒲南说:“不好意思,我有点晕机
,让我先缓缓,具体事情再找时间详谈吧。”
蒲南得体的微笑,“是我们忽略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就送二位去酒店。”
我开了口,“谢谢了。”
“不用谢。”
上了车,吹了风,周江似乎缓过来了,他毕竟是负责人,心理想着这次同蒲家合作的项目,在漫长的通往宾馆的路上,同
蒲南和蒲苗搭了几句话,都是关于项目内容的。车里气氛融洽,一派祥和,想必以后的合作也会非常顺畅。
等到了酒店,蒲家人也不便多叨扰了,寒暄两句就离开。
我拿出换洗的衣服来,进浴室洗澡,周江则连洗澡都坚持不下来,只想睡觉来缓解他的虚弱感。
因为过来的匆忙,公司还没有给我和周江安排好住处,我倒无所谓,可以回原来的房子住,只不过离办事处有点远,周江
则还要住一段时间宾馆。
第二日,我与周江就去了办事处工作,刚坐到桌前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兼职小弟和助理的一名职员过来通知我们蒲家来人
了。
动作还挺快的。
我将文件草草整理一下,放进文件夹里交给周江,跟着他一同去见蒲家的人。
这次来的只有蒲南。
其实两家的合作的那个项目已经开始做了,只是合作初期,还有很多默契没有培养到。并且办事处只有十几个人,还要处
理同于家合作的那个项目,忙的有点捉襟见肘,于是出现了很多问题,办事处同蒲家项目部的人就有些了小摩擦。
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周江经验老道,先是笑着表达了对这个项目的信心,以及公司对该项目的重视程度,再根据具体问题
提出了解决的方案。
“工地上的事情,朱泊去就可以了,他比较擅长这方面。”周江说。
我瞟他一眼,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擅长”“这方面”了,工地上的事情是要紧活,我如今性格散漫,有点好逸恶劳,
但这个场合也实在不适合反驳。
蒲南接口:“这样自然好了,朱泊细心,也比较善于同人打交道,同工地上的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发生矛盾了。”
原来大部分矛盾是工地上产生的,也难怪周江要我过去看看。
一番应酬下来,很自然就到了午饭时分
应蒲南邀请一起吃午饭的任务就交给周江,我则回办公室,为以后工地上的事情做前期准备。
一天忙下来,事情又多又又杂,也难怪半年后再见办事处的这帮人,都集体掉了肉。
我退了酒店的房子,搬回原来的住处,只将灰尘打扫干净,至于摆设实在懒得恢复过来,把客厅的茶几清理出来,将文件
之类的随便往上面一堆,这里也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
我已经开始有些奇怪了,就是这么个房子,为什么当初宁愿贫穷度日,也不愿脱手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