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大叔的爱情备忘录(昨夜风过人不知)上——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逍遥的逍遥的尾巴  发于:2012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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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够傻的了。

将第二天要用的材料收进文件袋里,我开了电视看晚间新闻。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不过很可惜,电池已经耗光,永远停在九点十九分,不知道是晚上还是

白天。

我看看腕表,时间是晚上八点钟,起身开了门,便看见蒲南站在门外。

“是你?有什么事么?”我问,态度自然,语音平淡,同我的心情一样。

我对于他的到来并不感到惊奇,这个时候,串串门都是正常现象。

蒲南站在门外,似乎是没有进来坐坐的意味,他抿着嘴巴看我——他病愈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他看起来

同过去没什么差别,依旧是锐利而又骄傲的长相,岁月连痕迹都吝于给他。

不像我,已经真的开始长白发了。

我过去很爱他,在他身上耗费了人生中最年轻的那几年,如今时过境迁,按理来说,我应该有些沧海桑田的感叹,实际上

我没有,眼前这人,就如同生意上认识的人一般,没什么不同。

“你回来做什么?”他终于开了口,但张口的话并不大好听,似乎我是抱着什么样巨大的阴谋似的。

“我对N市较其他人要了解些,公司派我过来跟项目。”

“你最好不要玩什么花样!”他义正言辞。

我几乎想要笑了,实际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笑了,过去还会虚伪的咧咧嘴角,不知什么时候起,觉得连咧一下嘴角都累,

便索性收了那份虚伪,因此那位年轻的助理没少念叨我越来越阴沉之类。

蒲南如今确实比过去稳重许多,但本性中的偏激仍旧没有改变,认定我是为了对蒲家图谋不轨——我何必费心费力的同蒲

家斗呢,那对我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我来N市是为了跟项目,等项目完结,自然会回去,这点你不用担心。更何况我也没有给蒲家添乱的意愿,那样只会影

响工程的进度,对我同样没有好处。”

我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明确告诉蒲南我不会对蒲家做任何坏事——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撼动蒲家那么庞大企业,何必去

以卵击石。

“蒲苗让于临安去耍你的事情,我其实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有告诉你。”他忽然提起那些陈年旧事,“但是你却跟周世

程搞到一起了,你背叛我,并且一点罪恶感都没有,所以即使知道了蒲苗跟于临安在搞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

他的音调没变,语速也没变,他看着我,缓慢的叙述着,如同叙述一个普通的故事一样。

我也看着他,忽然有点恍惚,觉得这个人是从今天才开始认识的一样。

无论如何,我都曾跟他在一起过,念着过去的情分,他都不该如此糟践我。

我做人到了这个地步,还真不是普通的悲哀。

除此以外,我没有更多的感触,关于爱情的那部分神经早已经死透。

“蒲南,”我开口,语气依旧那么有礼而友好,“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早就忘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宁愿自己听不见,便不会再次被告知,自己的活着就是悲哀。

我与周世程搞一夜情是跟蒲南闹翻以后了。我没想到到头来自己会因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买单。

你或许要认为我毫无廉耻了,你是不是觉的我将一夜情定义为微不足道很可耻?那也不过是你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我,若

是用我的标准来衡量你,那你就是鸡毛又无聊了。

也许我如今回因此而愧疚一下,如今不同,如今的我觉得一切都可以不痛不痒,无足重轻。

我只是有点自怨自艾罢了,与他人无关的那种。

但我不会反驳他,他如今是合作公司的代表,我要对他有礼貌,“外面有些热,需要进来凉快凉快么?”

蒲南最终没有进来,他转身离开,带着报复得逞的快慰。

我又有些不明白了,我明明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我不在意了,他却似乎很满意于我的反应。我摸摸自己的脸,上面是

干燥的,我没有哭,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正常,我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为什么他像是看见我因为他的话而表现出痛苦一样的

我没有觉得痛苦,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冷,充满了失意。

我开始在工地与办事处之间来回跑。

工地上的是非多,蒲家项目部的人又有些是难以沟通过的。交接材料方面,双方都不愿意吃亏,扯皮的事情自然少不了。

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冒出来一个第三方,在材料上起监督的功用,却没想到事端更多,那第三方也是很有些影响的,请佛容

易送佛难,又不好赶他们走,只好这么放着,动也动不得。两家彼此都有怨言,认为如果最初在交接时彼此都不做手脚,

就不会冒出这么个坐收渔翁之利的第三方了。

我倒觉得没什么,但凡交接这类情况的,谁都希望自己能盈点的,做手脚也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我刚到的时候,因为是新来,不知我的底细,所以第三方还有所收敛。两个星期后,似乎是摸准了来的不过是个摆设,便

又开始毫无遮拦,处处给难题。

对这种人,我向来不考虑要维持公司的大度和宽容,“你说负十号柴油交接有数差,这点我认同,但这数字有点太大了。

对方叼着烟卷,一脸不耐烦,“这数字在正常范围内,你懂什么?”

我冷笑,“我是不懂,但我要是你,就学聪明点,吃里扒外的时候把嘴巴擦干净了,免得让别人看见,太难看。”

对方将烟卷扔在地上,瞪着眼睛剜我:“你什么意思?”

“你智商低到连人话都听不懂了么?”

对方挽起袖子来,就要上来揍我,一时间工地上的人都围过来,有懂事的立刻将那人拉住了,那人却心存不甘的破口大骂

,用词粗俗下流。我不为所动,只皱着眉毛看他。

这人在工地上其实也掀不起什么浪来,他们不过是监督之用,工人都是蒲家和我们公司的,他们的人没几个,若是想上来

揍我,自然是不可能的。

等他骂够了,我指了个工人去板房里收拾第三方的东西。

那人终于觉出什么不对了,“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送佛回西天,”我说,“我们是要吃饭的,实在没余钱来养肥你们这批废人。”我随手抽了第三方的材料浏览一遍,冷

笑,“我也是做材料的,一眼就看的出来你们做几套帐,你们还是回去锻炼锻炼,免得在这儿浪费纸张。”

那人还想骂,但明白在这儿闹事讨不了什么好处,便骂骂咧咧的带着人走了。

撤走第三方后,工地上的气氛也就好了起来,但是祥和的气氛连一个星期都没有持续到,周世程就打了电话过来,他发了

很大的脾气,认为我对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欠缺理智。

“就算是他们的问题,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你不应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他们赶出去。”

“……”我不能辩解什么,这件事情,我处理的确是有些偏激。

周世程对我的斥责长达半个小时,整个过程中,我只发出几个语气词表示自己的存在,他或许觉出自己的言辞太过激烈了

,便缓了缓声音,“我并不是否定你的成绩,但这件事情上,你做的确实不够好。”

“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向对方赔礼道歉的。”我说,语气平淡无波——第三方在被揪出这样的事后,还能这么嚣张,里面

恐怕是有些文章的。

第二日我去道歉,对方态度傲慢无礼,对我冷嘲热讽,但这也没什么的,当初我也对对方的员工出言不恭的,对方返还一

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我并非忍气吞声之人,我这道歉也不是白得的,回去以后,我让人查了这公司的底细,弯弯绕绕,的确也费了不少功

夫,终于弄明白这公司于蒲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到材料的时候,我冷笑一下,备份了一份发给周世程,等他的指示

监管这块向来黑的看不出颜色来,他们既然收了蒲家的好处,自然就要为蒲家多谋些好处。

周世程拿到材料以后,果然十分恼火,但这事情属于老板们交涉的范畴,我们也不用多管闲事。周世程亲自来了N市,同

蒲家的人谈事,后勤工作又理所当然的交给我,安排过程中,我基本上也明白这件事闹的不小,最坏的情况估计是项目流

产,两家打上好几年的官司。

在N市周世程虽不是地主,但人脉是很广的,蒲家多少有些畏惧。有一次他们开会的时候,我见到了蒲南的父亲,一年多

没见,人倒是苍老了很多。我笑着打了招呼,要是不一旁的蒲苗提醒,他还真没认出我来。

“你好。”他微微颔首,算是示意了,眼神却是狐疑的,想来是不理解为什么他每次见到我都十分光鲜从容,“你瘦了很

多。”

我并没有笑,也只点了头,“工作比较忙。”

向来聒噪尖刻的蒲苗,在蒲父的面前,竟然完全收敛,一句废话也不说了。

我草草应付一下,便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扯了将近半个月的皮,最终结果自然不是最坏的情况——蒲苗上门道歉,接下来的工程材料费蒲家多承担百分之

六,合作后项目盈利蒲家让利百分之三。

蒲家的很有诚意,项目继续下去,周世程也要返回C市。送机的时候,我随口问起周昕奈的情况。提起女儿,他也就只有

叹气,说是离了婚的周昕奈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照样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又突然突发奇想不想学商科了,吵着要去学

文学。

他对于自己的烦恼也不愿多讲,话题便又回到了N市的项目上,此次虽然折腾时间不短,但得了不少好处,他还是比较满

意的。进候机室前,他忽然转身问我,“项目跟完了,你回不回来。”

我无所谓的说,“看老板怎么安排了。”

他看着我,“你想回来么?”

我笑了,“没什么想不想的,跟着组织的号召走。”

他叹了气,欲言又止似的,转身进了候机室。

我从机场出来的时候,他却又打了电话过来,劈头一句,“我是希望你回来的。”

老板的意愿,我自然乐意听从。

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我失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我知道对你做的那件事伤害很大,也不奢求你能原谅,但我……”

我截断了他的抒情发言,“过去的事,老板提它做什么,我们都是往前看的。”

第三方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们继续同蒲家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当然,这很可能是表面上的东西,但好歹也有“良

好”二字摆在眼前。

这个时候,同于家的的合作,也要真正落实了。但这件事情并不归我管——因为同于家的合作是个大项目,所以交给办事

处为此临时成立的小组去办了,只是偶尔有些地方,需要我提点一下,再多的事情也没有了。

我的日子还算是悠闲,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愉快,尽管每每见到蒲南,总要被冷嘲热讽一番——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一

切到底有什么意思。

难道说,揭我的旧伤疤,让我难受就这么有成就感么?

我还不知道,原来蒲南也是个喜欢将自己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

他变了,尽管过去的他脾气暴躁又有精神洁癖,却不会幸灾乐祸。

人都是会变的,我不也变了么?

第二卷·自白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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