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第三卷)——梦溪石
梦溪石  发于:2012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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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乐友关切道:“应兄想做什么买卖?”

第六十八章:内奸

胤禩笑道:“扬州玉器闻名于世,想从这儿淘点好东西,到北方去,可是人生地不熟的,也无从下手。”

曹乐友喜道:“应兄不早说,家中除了盐业,也做一些玉器买卖,等我回头禀告家父,让他匀一批好玉出来给你!”

胤禩暗道,这人甫一见面就对人推心置腹,若说真傻也不像,若说假傻,行事举止却偏偏有古之君子的风范。

他本是为了曹家之名而接近曹乐友,此时却对这人起了浓厚的兴趣。

闻言装作大喜过望的神色:“如此便先谢过曹兄了!”

几人转了话题,又聊起风物人情,美味佳肴,胤禩出身不凡,对这些东西自然如数家珍,如果身份可以作假,谈吐风度却

半点伪装不得,曹乐友与邵白自小在富贵荣华中浸淫,眼力比旁人也要高不少,这下子是真的相信胤禩出身京城商户大家

了。

对曹乐友来说,邵白虽是至交,却很少能谈到一块去,眼前这个应八,不仅年少翩翩,而且与他颇为相投,什么话题都能

说上几句,虽说出身商贾之家,但对四书五经的见解,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每从他口中吐出,皆别有意趣。

一旦心生好感,便恨不得将对方引为知己,若不是天色渐晚,他简直想拉着对方的手不放。

几人又约好了明日相见的地点,这才分手四散。

曹家的管家见少爷回家时一脸喜色,连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些,只以为他在外头结识了什么不正经的女子,忙去禀告自家老

爷,扬州第一盐商曹真。

曹乐友进书房的时候,曹真正低头翻阅着账册,头发在烛光映衬下显出半片银斑来,看得曹乐友心头一酸。

“爹,您找我?”

“唔。”曹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些许笑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听说今日你又出去了,是与邵家二子么?”

曹乐友点点头。“正要与您说,儿子认识了个京城来的朋友,想做些玉器买卖,儿子想咱们家也许能帮上忙。”

“做生意不是互相帮忙。”曹真淡淡道,“你怎么会认识京城来的人,又突然对买卖上心了?”

这个儿子,别人不了解,他再清楚不过。曹乐友一心做学问,对家中生意不闻不问,但曹家业大,终归是商贾,自古士农

工商,再如何富贵,也得向官老爷低头,曹真自然希望家里能出个当官的,如此一来对曹家也是一大助力。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想起曹家在江宁的远亲,却是当今江宁织造,深得皇帝信赖,反观他们扬州曹家,虽然名为同根同宗

,但早已疏远几代,如今再想攀上关系,人家却是不认了。

曹乐友便把自己与胤禩认识的过程说了一遍,在精明的父亲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连带着自己逛青楼喝醉酒把人错认做

出失态之事也提了一下。

末了赧然道:“这事本是儿子的过失,但好在对方并不计较,反而相谈甚欢,倒是幸事了,若能帮忙一二,也算全了朋友

之义。”

曹真突然道:“你喝醉酒做的那些事情,是邵家二子说的?”

曹乐友点点头,忙道:“父亲在担心什么?”

“人心险恶。”曹真慢慢道,这儿子压根就没有继承他的半点精明,行事磊落光明,一派君子风范,时常令他头疼不已,

也不知是福是祸。“这件事情,你就先不要管了,那个应八,也暂且不要与他见面。”

“父亲……”

“就这么定了。”曹真复又低下头去。“没什么事情,你就回房去罢。”

曹乐友顿足道:“父亲,且听我一言,我知道曹家以盐业起家坐大,盐业获利颇丰,但却不是长久之计,朝廷迟早会派人

来彻查整顿,届时我们曹家树大招风,只怕就要被当作靶子来打了,不如趁此换作别的营生,也好保一家平安!”

曹真的手一顿,再抬起头来,脸上却带了些意味不明的神情。“为父倒不知道你一心闭门读书,还会关心这些。”

“儿子纵然喜欢读书,也不至于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不关心,如今曹家看着富贵无比,但也危险无比,看似鲜花着锦,烈

火烹油,若是上头要拿人开刀,曹家……”

曹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却有些不以为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古官商一家,我们曹家虽然只

是商贾,但若背后没有人护着,又怎会有今日的光鲜,官场上的事情,盘根错节,就算来了钦差,强龙能不能压得过地头

蛇,还是两说,何况还有……”

话头顿住,曹真不肯再说,只道:“你能关心家里,为父心里甚慰,至于玉器买卖的事情,就算要做,也该查清对方的来

历,怎可轻率妄为,你回去罢。”

曹乐友还待再说,但见父亲不想再听,只得暗叹一声,转头离去。

“爷!”

阿林从外头回来,显得有点灰头土脸,连胤禩瞧见他这副样子,也怔了怔。“事情还顺利?”

“再顺利不过了!”阿林笑道,顺手抹了一把汗。

惠善道:“看你这模样,在爷面前忒失态了,还是快去梳洗一下吧!”

“不忙。”胤禩摆摆手。“让你打听的可打听到了?”

“不禁打听到了,奴才还设匪退磺对父子救了出来,现下就安置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他们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盐商用自

制大桶收购灶户食言,比盐场通用制桶要大上不少,每桶能多出一、二十斤来,奴才救下的这户人家,就是因着这层盘剥

,困苦不堪,又因家中兄长要娶妻,不得已跟盐商借贷,又欠下巨债,对方说要用他的幼妹来抵债,买通衙门的人强行将

其抓走,一家子都身陷囹圄了。”

惠善道:“你将那两父子都安置在哪里了,怎的不带过来见爷?”

不待阿林回答,胤禩淡道:“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天晚了,先歇下罢,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

阿林与惠善同住一间,两人退回厢房,阿林更迫不及待地脱衣沐浴。

“他娘的,这天真能热死人!”阿林一边嘀咕道,“本以为扬州会比京城凉快些呢……”

惠善笑道:“你在外面跑了一天,还想怎么凉快,那父子俩你安置在哪里了?”

阿林褪尽衣服,一脚踏进浴桶里,漫不经心道:“就安置在客栈里呗!”

惠善没再追问,过了一会儿,才道:“兄弟,等你洗完了,咱吃酒去?”

“不去,累都累死了!”

“留香楼的姑娘,你就不动心?上回八贝勒爷在,没能好好尽兴,这会只有我们两人……”

惠善故意顿住,果不其然对方犹豫了一会儿,道:“那你可得作东啊!”

“这是自然!”惠善哈哈一笑。

两人到了留香楼,各自叫上姑娘,又聚在一块儿喝酒。

阿林酒量虽好,也禁不住一壶壶地灌,很快醉得神志不清。

“阿林?”惠善推了推他。

“嗯?”阿林趴在桌上,声音有点含糊。

“八爷让你救下的那对父子,究竟在哪里?”

“唔,在,在……”

“在哪儿?”惠善压低了声音,紧紧追问道。

“就在我们住的那个客栈啊……”

“什么!”惠善大吃一惊。“在哪个厢房?”

“……”阿林没再回答,直接倒下去呼呼大睡了。

是夜,惠善在屋顶上走动,揭开屋瓦,开始一间间房地搜寻,却并没有发现阿林所说的那对父子,找了半天,只好无功而

返,回到自己跟阿林所住的那间厢房。

不料一开门,胤禩正坐在桌旁,见他回来,笑盈盈道:“惠善,大半夜的,找什么呢?”

第六十九章:料理

惠善腿一软,几乎没跪下,强笑道:“这么晚了,八爷怎的在这儿?”

“我这是来看戏的。”胤禩微微一笑,端起桌上茶杯浅浅啜了一口。“大半夜的你上房揭瓦,累是不累?”

惠善心头剧震,脸色煞白,一时竟想不到合适的措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林与隆科多两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站在胤禩

身后。

方才还酩酊大醉的人,此刻站看着他冷笑。

“好小子,还敢灌醉我!”阿林挽起袖子朝他走过来,惠善下意识往后退去,却冷不防心窝被踹了一脚,一头往后栽去,

隆科多上前关了房门,又与阿林两人合力将惠善绑起来。

“贝勒爷!八爷!”惠善大嚷起来。“奴才冤枉,奴才就是看这客栈不安全,四处看看,怕有歹人暗算八爷,八爷何故冤

枉奴才……”

话未落音,嘴已经被塞上一团破布,他只能瞪圆了眼睛,呜呜出声。

“三更半夜的,你是怕招不来更多的人,看你小子这狼狈样吧?”阿林冷笑,拳头按得嘎嘎响。“幸好八爷让我盯着你,

不然我都还没发现你小子吃里扒外!”

惠善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

折腾了半晌,胤禩终于道:“把他嘴里的布拿掉。”

阿林上前,将他嘴里的布狠狠抽出来。

惠善也不敢嚷嚷了,只喘着粗气,哑声道:“八爷……”

八月的天,胤禩却不见丝毫急躁,好整以暇道:“你是哪边的人?”

面对三双灼灼的眼睛,惠善再也瞒不住,只好道:“奴才是万岁爷的人,奉万岁爷之命,从旁,从旁协助八爷!”

从旁协助?只怕是监视吧。

隆科多微微皱眉,却听见胤禩笑道:“皇阿玛身边的人,岂是你这种资质的,你敢假传圣旨,那就不要怪爷心狠手辣了。

胤禩虽是笑着,惠善却分明看到他眼中的杀意,心中一寒,知道这八爷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可欺。

“奴才招了!奴才是收了扬州盐商的贿赂,帮他们打听那对父子的下落,好让他们早作打算。”

“既然如此,那你也算死得不冤了,阿林,动手。”胤禩漫不经心转着手上的玉扳指,那还是临行前胤禛塞到他手里的,

据说受了佛经浸染,能趋吉避凶,胤禩并不信这些,但胤禛一番好意,他也没有拒绝。

“嗻。”阿林面露狞笑,一步步走上前。

惠善慌了,语气都带了哭腔:“奴才招了,奴才是太子爷……”

胤禩断喝一声:“住口,你先是说自己奉皇上之命,又说自己收了盐商贿赂,现在居然又敢攀上我二哥,这等无君无父的

奴才,死一万遍都不足为惜!”

阿林见机得快,在惠善话说半截的时候,就已经拿出先前的破布重新塞进去。

屋内除了如同砧板鱼肉的惠善,其他二人都望着胤禩,呼吸声几近可闻。

事情至此已经很明显。

惠善奉太子之命跟着胤禩,自然是要防着他做一些出格的事,盐商是太子在江南的财库,不能有所闪失,所以当时他听到

被阿林救下的两个灶户,居然还是扳倒盐商的人证,就有点慌了,不得不做出夜半上屋顶打探的事情来,不料这却是胤禩

设下的局,专门等着请他入瓮的。

“隆科多,此事你认为应该怎么办?”

隆科多眼观鼻,鼻观心,没料到胤禩突然发问,愣了一下,方道:“奴才以为,八爷不如上一封折子,如实陈奏情况,请

万岁爷圣裁。”

他现在终于知道,自家父亲为何对这位八爷如此看好。

只是眼前还有一个难题,这个惠善,杀不得,放不得,而自己与阿林作为跟随胤禩的人,已经注定要被绑在同一条船上了

胤禩点点头:“阿林,你先将他捆紧一点,待我上奏请示了皇上,再作决断吧。”

他并不是没想过将惠善灭口,但阿林与隆科多,都不是自己的心腹,一旦泄露出去,只会后患无穷,所以请示康熙,成了

唯一的法子。

惠善明白,他是太子插在胤禩身边的暗桩,但若是他暴露出去,只怕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就是太子。

如果胤禩这封折子一递,他才是真正没了活路。

眼见阿林朝他走来,惠善弯着腰,双手被绑在后面,却不停往地上磕头,很快将额头磕得通红一片,急得呜呜作响,却因

为嘴被堵住,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阿林抬掌一个手刀往他后颈劈去,将他打晕。

他对惠善可不会手下留情,莫说两人原先就没什么交情,若是自己真的被他灌醉,怎么也逃脱不了一个怠职的罪名。

折子连夜就发出去了,胤禩摸不透康熙的心思,所以用了点小伎俩,他在奏折里,并没有提到太子,只说惠善先是冒充皇

命,后来又说是受了盐商的贿赂,因他是御前侍卫,自己不好妄作处决,还请康熙圣裁。

这边等着康熙的回复,那边盐商还是要查的,恰好第二天,曹乐友又来约他,正好中了胤禩的下怀。

没见着与胤禩形影不离的隆科多他们,曹乐友奇道:“诶,应兄那两位护卫呢?”

胤禩笑道“与曹兄出来,还要什么护卫,我放他们半天假,让他们自己去找乐子了。”

曹乐友点点头。“正好我也有一事想与应兄说,我订了这附近的一条画舫,上头还有歌女弹唱,我们边走边说吧。”

扬州青楼多,画舫更多。

说是画舫,有些不过一艘小船,在入夜时分,点上一两盏烛火,沿着小河缓行,隐隐绰绰传出歌女传唱之声,令人浮想联

翩,这却是扬州的特色了。

曹乐友找的画舫自然是名副其实的画舫,精致却不流于奢华,一名手报琵琶的素衣少女正立于船头,后面跟着一名婢女,

见两人上船,俱都福身行礼。

“曹大爷。”

曹乐友点点头,向胤禩介绍道:“这位是素素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一会应兄若有兴致,可让她来上一曲。”

胤禩随他入舫落座,瓜果糕点早已摆满一桌,两人并未急着说话,那少女手拨琴弦,盈盈唱了起来。

“要分离,除非天做了地——要分离,除非东做了西——要分离,除非官做了吏——你要分时分不得我——我要离时离不

得你——”

曹乐友微微皱眉。“这春江花月夜的,且唱些好听点的词吧。”

“是。”少女垂眸,调子一转,又唱道:“碧烟中,明月下,小艇垂纶初罢,春风满怀……”

这回唱的要轻快许多,又带着丝丝超然物外的悠远,胤禩笑道:“都说扬州小调冠绝天下,果真不假。”

“应兄过奖。”曹乐友举起一杯,赧然道:“我不善喝酒,只能略尽一杯了,还望应兄恕罪。”

“酌量就好。”胤禩道,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一曲既罢,那歌女见两人有事要谈,便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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