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剑指江山(穿越)中+番外——紫舞玥鸢
紫舞玥鸢  发于:2012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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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他似乎觉得心中也翻腾起苦味来。

翌日清晨,天色尚还是铁灰一片,像是蒙了一层暗淡的纱,看不真切。

两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带着一身落魄来找传说中的蜀川王。

如今又是一个冬末春初,玄凌耀再次以凌玹的身份踏上蜀川的土地,他骑在高峻的马背上,举目四顾,树梢上是新抽的嫩芽,泥土下是剥落的青春。

黎明的晨风十分寒冷,帝王只是稍作停留,便策马向着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了。

玄凌耀此次微服出宫,并没有带多少侍卫,身边的随行保护的,北堂昂已经是绝顶高手,再加上天耀卫的这些人俱都是当年蜀川之行经历过风浪之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除非是西楚那位魇皇教的大宗师亲至,此间恐怕没人有这个本事能伤得了他。

更何况,他这次来蜀川的事,压根就没想过瞒过萧初楼。

而有这个号称天下第一人的萧王爷在,岂会让自己在蜀川的地界上,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思及至此,东玄的帝王嘴角边不免露出一点淡淡的讥嘲。

这个天底下,真正能伤的了自己的,除了他萧初楼,还能有谁?

其实,以他东玄帝王之尊,是完全没有必要亲身犯险的,虽说蜀川是东玄强力的盟友,但是战事毕竟没有真正打响,况且,他只要下一道旨意令北堂昂领兵助蜀川卫边,也就可以了。

然而,在收到确切情报当日,耀帝陛下与北堂将军以及翟逸之丞相商量了整整一日之后,仍然不顾二人苦口劝说执意亲自前来蜀川。

原本这个决定,肯定会招来朝野上下大肆反对劝谏的,可令人惊奇的是,在百官之首翟丞相和北堂元帅相继默认之下,文武大臣们皆是诡异的沉默,好像陛下不是在紧张的备战期间,前去随时有可能陷入战争危险的蜀川,而是出宫踏春旅游似的。

乖乖,谁不知道蜀川王殿下是耀陛下的心头肉啊。

这一年里,令其回帝都述职的旨意雪花似的往蜀川萧王府飞,但是都被王府里的那位,以各种怪异而令人费解之极的诸如:萧王府爆发禽流感啊、萧王府非典病毒肆虐啊、萧王府惊现草泥马啊、萧王府三聚氰胺毒奶粉中毒啊等等理由挡了回来。

虽然东玄帝都的大臣们并不知道草泥马是何等危险的生物,不过也不妨碍他们察觉陛下与王爷之间那种微妙。

耀帝陛下一直异常关注蜀川萧王府的一举一动,别处的奏折都是要先经过丞相大人的挑选过滤,再转呈御书房的,可蜀川的情报都是直接递进宫,甚至有紧急情况还可直接呈送至扶摇宫。

亲王殿下离开的这一年,帝都的上空仿佛一直盘旋着一股子冷高压,大山似的压的大臣们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这下好了,陛下好不容易寻到个由头,亲自跑去萧王府,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当口放一个屁?

一路行来,北堂昂看着前面高大挺拔的君王一天比一天沉默,又一天比一天急迫。

他沉凝淡然的心绪,随着日益临近王城里的那个男人,越泛波澜。

而君王自身,恐怕还没察觉到。

这位忠心耿耿的将军曾经以为,既然两人不再相见,兴许时光会慢慢磨平一切,而最后自始自终跟着陛下身边的人,只有自己。

一年里,每当提到蜀川王这三个字,陛下的反应由起初的阴沉愤怒,渐渐到怅惘失落,直至后来,已经只剩下淡淡一个眼神。

然而这个习惯性地朝西南的方向望一眼的动作,至今都没有任何改变。

这边正当耀帝陛下马不停蹄往王城而来的时候,另一边,得知帝驾来临的萧王爷犹豫了一番之后,决定提前赶回王府。

一路的风驰电掣。

踏入蜀川境内的第五日,地平线上渐渐现出一条绵延的黑线,正是雄浑恢弘的蜀川王城。

也许是一年未见的人近在咫尺,反而生出几分心怯,玄凌耀并没有立即进入近在眼前的王城,而是一行人在城外的平昔镇里暂住了下来。

其实自从君王踏足蜀川的那一刻起,招财部和旺财部这两个庞然大物就已经运转起来,悄然无声地一路上暗中保护这位王爷放在心尖上的尊贵天子。

不光是扫清了不长眼的宵小,就连途经的驿站、客栈都事先打点好一切,确保路途顺利畅通。

是以,他们甫一住进平昔镇,下一刻哪间客栈哪号房就摆上了蜀川王的案头。

夜晚降临,春雨绵绵不绝。

平昔镇里最大的长乐客栈内,一楼的厅堂里人声鼎沸。

靠近后边用屏风隔挡住的雅间,一张桌子上的几个男人,一面喝着酒,一面说话闲聊,手里不住地剥着花生米。

“诶,听说了那件事了么?”其中一个络腮胡的汉子朝西边努努嘴,压低了声音道。

旁边两名同伴立刻会意:“哦哦,这么大的事儿,蜀川谁不知道啊。”

“那……你们说,那位‘小世子’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左手边坐着的瘦高男子顺手添了一壶酒,凑过去嘿一声笑道:“活生生一个小孩子,哪里还有假?”

“啧……”络腮胡子摇头道,“我当然知道是有这么一个孩子,可是他到底是不是——?”

——王城里那位大人的种?

汉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另外两人也明白了,对了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瘦高个开口道:“谁知道呢,大人风流多情,就算是年轻时在女人肚皮里留了个种,那也无妨吧。”

“听说那位大人都亲自去接那小娃娃回来,哪还有假?换做是你,会这么疼爱别人的儿子?”

另外两人深以为然的摇摇头。

“可是,从未听过那位大人宠幸过女子啊?还以为……”

“那位大人素来是喜好俊秀男子的,天下皆知,不过,也不是非得不喜欢女子啊。”

“就是,川中多美女,女人皮细肉嫩的,脸蛋水灵漂亮,哪个男人不喜欢?除非——”三人之中长着吊梢三角眼的男子长长拖着尾音,十分猥琐地笑道,“除非,那位大人那里不行,只能找男人干自个儿后面——”

“喀嚓——”屏风后的雅间传来重重茶杯打碎的刺耳声,把这猥琐三人组吓了一跳,生怕方才几句大逆不道的玩笑话被旁人听去了找惹祸端,赶紧溜了。

屏风后,一张宽大干净的梨花木桌旁,坐着两个身形颀长的青年男子。

北堂昂瞧见对面的男人突然捏碎了青瓷茶杯,顿时眼角重重一跳。

方才那一席闲言碎语,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他们耳目之明岂是一般人可比的,皆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旁侍立的甲十四听见动静,立刻走进来。

只听那长眉微锁,英睿沉雅的男人淡淡吩咐道:“去撕烂那三个人的嘴。”

甲十四心中一凛,他知这位九五之尊绝少动怒,又温和仁厚,更遑论下这等命令。

只是这会儿……

天耀卫队长偷眼瞧耀帝陛下平静无波的侧脸,瞬间冷汗就浸湿了背,二话不说恭敬地退了出去。

——这种神情,怕是怒到极处了。

北堂昂心里滋味十分微妙,但他知道,陛下的怒火并非为了前面那几句子嗣,而是……

最后那句。

当真是……不怕死啊。

伸出筷子夹了口菜,玄凌耀送进嘴里咀嚼,又微皱了眉:“咸了些。”

北堂昂眉尖一动,明白这位大抵是没胃口了,于是道:“也不早了,公子不若回房休息吧,夜里饿了,再叫人送点吃食便是。”

玄凌耀手中动作一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道:“我想再坐会儿,你自个儿先去吧。”

自然不可能放着他一人在此自己先离开,北堂昂也只好坐回去,陪着一道喝酒。

虽只是小酌,不过蜀川美食美酒天下闻名,酒劲不小,一杯接着一杯喝了片刻,耀帝陛下冷峻的脸颊上也染上了些微红晕。

约莫是后劲烧伤喉头,沉默许久的男人没头没脑地喃喃道:“这样也许还不错……”

——哪样?

北堂昂一挑眉,眼神很自然地望过去。

酒不醉人人自醉。

北堂昂余光扫了一眼,便心头一紧,赶紧垂下头似乎不敢再看。

屋角架上沙漏飞快流淌着时光,夜深露重,一楼厅堂的人也渐渐稀稀落落。

最后只剩下雅间里,还亮着烛灯。

耀帝陛下虽然依旧仪态正经,可是漫到颈脖的潮红却泄露了醉酒的事实。

“夜深了,我送公子回房吧?”北堂昂将酒瓶都挪开,担心道。

待喝光了最后一杯,玄凌耀单手撑着额头,蹙眉道:“也好。”

凉夜如水。客栈厢房的一套独立小院子是整个包下来的。

身为惯于掌控一切的帝王,玄凌耀并不喜欢不得不依靠他人的感觉,即使这个人是信任有加的臣子也一样。

可是眼下,实在是有些头重脚轻,喉咙也火烧火燎的干燥难受。

耀帝陛下略微皱眉,但还是任由北堂昂扶着他往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夜幕深沉,春寒料峭中细雨丝丝。

北堂昂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的君王,一呼一吸之间冒出夹裹着酒气的温热气流。

兴许是绝少如此接近这个高高在上的尊贵陛下,又或许是一向从容强势的陛下也有需要自己搀扶的一天……

北堂将军恍惚间觉得,这一丝气息,不知怎的颇有些甜腻的味道。

此刻完全沉浸在君臣之间暧昧氛围的元帅大人,丝毫没有注意到走廊拐角的墙壁后面,一个高挑男人因嫉妒而紊乱的气息以及那充满失落和愤懑的目光。

男人看着北堂昂揽着玄凌耀推门而入,扣在厚实而冰冷的墙壁上的手掌下意识一用力,“嗤”的带出一缕青烟,很快又消散在风中,只留下一个烤的漆黑的手掌印。

房里并没有点灯,暗黑一片。

北堂昂摸到床头,将君王小心扶到床榻上,犹豫一会儿,还是伸手准备脱去对方的外套。

——陡然,手被抓住了。

“陛下?”将军呼吸瞬间停滞,下意识叫了这个称呼。

君王双眼睁开一条缝,淡淡道:“朕自己来就好,你且去吧。”

北堂昂恭顺的点点头,按捺住内心深处那一点说不清是涩然是失望还是紧张的心绪,快速地退出房间,不轻不重的带上门。

直至脚步远去彻底不见身影。

隐藏在墙壁后的男人,才缓缓松开袖中不知不觉下紧攒的双拳。

男人怔怔地望着那扇关着的木门——一扇他只要稍一拂袖就能毁得粉碎的门——仿佛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如今怎么样了?

有没有变瘦?

屋子里有药草味,莫非是病了?

可曾……有想念过自己?

稀稀落落的凉雨打在男人脸颊上,他与他就隔着一道门,却又像是,隔着一整个世界。

第七十二章:就亲一下

细雨绵绵。

犹疑许久,依然挡不住见那人一眼的诱惑。身为一代宗师的蜀川王丝毫不介意多做一回梁上君子,到底还是悄悄潜入了房内。

暗沉的月色透过雕花窗格洒进屋子里,倾泻在塌上。

床榻上的那个男人除了外衣,盖着一层薄被,双眼闭阖着,清冷的双颊尚还晕着微红酒意,呼吸悠远绵长,大抵是睡熟了。

隔着一道纱帘,萧初楼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望着他。

不似清醒时那样淡漠疏离、高高在上,此刻的耀帝陛下褪却了一切强势的伪装,在迷离的月光之下,英俊的轮廓也变得分外柔和,只是那眉宇之间一缕忧色,怎样也无法抚平。

原本,萧王爷只打算看一眼就走的,可是那个男人好像有什么魔法一般,只消一眼就让他钉在原地,进退不得。

忽然,榻上的帝王轻轻一动。

萧王爷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似的紧张起来,忍不住轻手轻脚地往窗口退去,随时准备落荒而逃。

也不知怎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蜀川王,一对上这张脸,这个人,就下意识害怕逃避不敢面对。

虽然穿着一身方便夜间行动的黑色紧衣便服,没有什么奢华的边角花哨,而这身裁剪合身的纯黑绸缎依然掩不住主人的挺拔尊贵之气——可惜这会儿,萧王爷那雍容、那风华老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简直紧张小心到,近乎卑微。

究竟是为何呢?

是因歉疚而心虚,是太过期待而害怕失望,还是……心里隐隐的那个念头——担心自己因为男人一蹙眉头便动摇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帝王没有醒来——如同一年前,萧初楼狠心离去的那个大雪纷飞的黎明一样,并没有醒来。

连日赶路而过度劳累的耀帝陛下睡的很深,再加上喝多了酒,更是昏昏沉沉,轻易不会清醒。

然而睡梦中的陛下,毫无意识地皱着修长的剑眉,毫无意识地喉咙深处流露出一丝梦呓呻吟……

——“初楼……”

准备往外溜走的身体刹那间僵住。

萧初楼有些艰难的转过身,幽如深潭的眼眸再也无法掩饰,因这两个字而掀起的滔天巨浪。

一瞬间,过去的点点滴滴随着这张脸容如潮水般纷沓至来,萧初楼恍惚觉得这仿佛是一场梦境,只是不知,自己到底是出现在玄凌耀的梦中,亦或者……

或者……玄凌耀才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这宛如庄周梦蝶一般的情景,诡异中又透着难以言说的缠绵,实乃……孽缘啊。

萧初楼如是想着,双腿却不由自主走近榻前,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边。

直到指尖已然距离男人的脸庞不到咫尺之时,萧初楼才惊醒回过神,不自在地收回手来。

强硬地按捺下心中的躁动,萧初楼不禁苦笑,当真是……自找苦吃啊!

可是这包着一层糖蜜的毒药,或者说,套着苦涩蜡壳的蜜糖,依然吸引着他,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亲吻、想要爱抚,还想要……

萧初楼呆呆地望着男人如此接近的脸庞,喉咙一阵口干舌燥。

就亲一下,就一下!

萧王爷引以为傲的自控力一点点崩溃,他徐徐俯下身,小心地不让自己的鼻息惊扰到对方。

终于闭上眼,冰凉的薄唇印在身下男人那红润的双唇上。

萧初楼细细的碾磨着那双唇,温润的,尚带着未褪的甘醇酒意,柔软的不像话。

夜里很静,春风细雨,润物无声。

大街上漆黑一片,更加没有行人,隐约有几声犬吠回荡在巷子口,遥远的仿佛从天边传来。

他的心跳在寂静之中是那样鲜活,那样鼓噪地跳动。

咚、咚、咚——

随着越见急促的呼吸几乎给人即将跳出胸腔的错觉。

身下熟睡的男人安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这种近乎默许的感觉让萧初楼在心中窃喜——自欺欺人般的窃喜。

见着了,还不够,想要亲吻了;亲上了,却还不够,又想要抚摸。

萧初楼稍稍抬头,轻抚着男人酡红脸颊,越看,越是心痒难耐。

不若……将这个男人一道绑回现代去……

没来由的,突然的,这个念头冷不丁冒了出来,炸得萧初楼一愣。

停下手中动作,窗外潺潺雨声似乎大了些,寒风吹进屋子里,泛着冷意。

只是须臾,萧初楼便回过神,略略直起身,面上露出一丝倦怠和自嘲,方才眷恋迷离的神情被这风雨一摧也就淡了。

且不论自己能不能实现那心底虚无缥缈的愿望都是未知之数,再带上一个,更是不啻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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