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黑猫上校
黑猫上校  发于:2013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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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没起身。他又朝梁彦弘飞了一个媚眼,撒娇道:“彦哥,你可不能穿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

梁彦弘皱着眉还未开口,宋朝就迫不及待地说:“彦哥昨晚开荤了?我没有听错吧?我来帮里十多年,可没听说过彦哥玩女人,更没听说过彦哥玩男人。”

苏青叶忽然有些慌了,但他依然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彦哥又不是和尚,怎么不能开荤?”

宋朝脸上突然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你不知道吗?彦哥每年夏天都上招隐寺住,清心寡欲赛神仙。”

苏青叶回转头,用求证又带着哀求的眼光瞅着他身后的男人。清淡的薄荷味从他身上传来,那味道就像他的人一般,淡淡的,凉凉的。苏青叶感到绝望,却又无法,只得那样无助地瞧着他。

李文庆处心积虑地夺取帮主之位的道路上,宋朝是他最大一颗绊脚石。只要摆平宋朝,便拿下了青云帮的半壁江山。宋朝是由梁彦弘一手提携的,李文庆本以为他会是一块硬骨头,没想到这个色鬼只提了一个要求,便是睡苏青叶一个月。

那一个月于苏青叶来说很漫长。每一天都充满了痛苦,不是肉体上的折磨,而是心灵上的煎熬。从那个时候起,他常常会梦见死亡。

现在,宋朝想要重温鸳梦,李文庆为了帮主之位,自然只有成全他。

可是,苏青叶不愿再陷入那无边的梦魇里。

最终梁彦弘还是推开了他,站起身道:“我出去打个电话。”苏青叶听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晃。这是一个太明显不过的脱身借口。

宋朝见状,微微一笑:自信地道:“我认识彦哥十多年,真没见彦哥跟谁上过床。别说上床,就是牵手都没有过。你要真能勾搭上彦哥,我认栽!以后我再也不会打你的主意。”

“你说的!”苏青叶说着,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

酒店外的走廊里,梁彦弘正背对着他靠在齐腰的栏杆上抽烟。他的指尖里,好像总有抽不完的烟。苏青叶渐渐走近他,那人依然纹丝不动,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一般。

但是苏青叶知道,以那人的警觉程度,他显然已经知晓了。只是他一动也没有动。好像别人的靠近并不能引起他的任何回应。

苏青叶在他旁边站定了,单刀直入地哀求道:“彦哥,你就帮帮我吧。你不帮我,我真的会跌入万丈深渊。”

梁彦弘并不看他,只是抽着烟,他的侧脸显得坚毅而又冷漠:“我不是观世音,没有普度众生的义务。”

“彦哥,我求求你帮帮我,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我从小就是孤儿,没有人能帮我。”说着他的眼里淌出晶莹的泪水,滴在梁彦弘的手背上,“你今天要是不帮我,我晚上又得去游艇上陪宋朝睡觉了。我不想跟他睡觉,一点也不想!”苏青叶一边说一边轻声啜泣起来。

梁彦弘深深地抽了一口烟,依然不为所动。

苏青叶继续哀求道:“彦哥,我一定会好好帮你看住——的。你要是肯帮我,”苏青叶瞧了他一眼,泪眼婆娑地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眼见梁彦弘仍旧面无表情一声不吭,苏青叶急了,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彦哥,求求你帮帮我。一会进去你什么也不用说,只要等会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别推开我就行。”苏青叶怕他拒绝自己,只得继续恳求道,“只要你愿意,以后你老得走不动了,我也愿意陪在你身边。你死了,我就替你送终。”

话言至此梁彦弘忽然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说:“你想得倒是周到。——这么恨我,处处跟我作对,恐怕是不会帮我送终的了。”说完他随手将烟头拧灭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走出几步之后又回过头,望着眼泪汪汪地站在原地的苏青叶,说,“你不进娱乐圈倒是可惜了,我想那些女演员大概都没你会哭。”

苏青叶惊孔地看着他,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地道:“彦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是孤……”

梁彦弘一挥手打断了他,神色微微有些不耐:“行了,你跟我过来吧。”

苏青叶欢呼一声,恨不得飞身扑到那人身上去。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眼睛里还隐约闪烁着泪花。

第6章

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梁彦弘突然大力一拉,一把将他揽入了怀里。猝不及防地跌入那人温暖的怀里,苏青叶饶是见惯风月,也不由地头晕目眩。

眼见梁彦弘揽着苏青叶走了进来,席间众人无不错愕地张大了嘴。方才一直沉默地看好戏的玄武堂堂主朱熙来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喟叹:“上次看见彦哥揽着男孩子,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要往下说,但见梁彦弘眼里露出阴狠的神色,这才识相地住了嘴。

梁彦弘带着苏青叶坐下,他的手轻轻放在苏青叶纤细的腰间。苏青叶原本还在想着朱熙来的话, 当他重又在那人大腿上坐下的时候,不知怎么身上便有些火烧火燎的。

这时,梁彦弘忽然开口道:“宋朝,今天我要向你求个人情。”

宋朝看了苏青叶一眼,了然地道:“彦哥开口,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他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大方地说,“彦哥,跟小弟干了这杯酒,这个人我就送给你了。”

梁彦弘依言拿起桌上的酒,用牙齿咬开了瓶盖,笑着与那人碰杯,而后一饮而尽。当他仰起头的时候,溢出的啤酒顺着他的嘴角滑下,直落到那颀长的颈间。那人的右手还搁在苏青叶的腰上。他离他那样近,近到能闻到那啤酒的香味,以及那挥散不去的薄荷香。

眼见得宋朝如此豪爽地将自己“送”与了梁彦弘,苏青叶忽然有些困惑,缘何当初他还会为了区区一个自己而背叛梁彦弘呢?

苏青叶低头揣摩着,偶一抬头,发现李文庆正神色阴鸷地看着他。苏青叶别开眼去,只作没看见。

宴席散去之后,梁彦弘驱车载着他在静谧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径直将他送到了宿舍楼下。此时已是盛夏之初,整幢楼只有零星几间屋子亮着灯,其余皆是一片岑寂的黑暗。

梁彦弘抬头望了望,问:“你住哪间?”

苏青叶遥遥指着顶楼一间未亮灯的房间,说:“左数第三间。”

“我跟你上去看看。”

到了宿舍里,苏青叶才醒悟过来梁彦弘上来是为了看看他儿子的住所。梁——的桌子上几乎空无一物,梁彦弘随意地倚着桌沿,问:“他平常住宿舍里么?”

“住啊。”

梁彦弘扫了一眼整洁的台面,说:“什么也没有。”

苏青叶解释道:“男生嘛,当然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了。前几天他都跟我在一起,今晚我不在,也不知道他干吗去了。”

“还能干吗?”梁彦弘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带着些许疲惫,“八成又去鬼混了。”

“不会吧……”苏青叶有些难以置信,“也许他只是喝酒去了。”

梁彦弘没有立刻接话。他走到窗边,低头俯瞰着宿舍门口静静伫立着的路灯,路灯在幽寂的校园里散发出昏黄的灯光。暑假里留校的学生并不多,此时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虫儿在窗外喧宾夺主地鸣叫着。

过了一会,梁彦弘自顾自地说:“今晚——大概不会回来了。”不等苏青叶开口,他又道,“我也该走了。”

“彦哥,你多坐一会吧。”苏青叶挽留道,“也许——过一会就回来了。”

梁彦弘摇了摇头,嘴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他拿起苏青叶放在桌上的手机,敲入了一串号码:“从明天起我要在山上住一个月。他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就打电话给我。”

“彦哥,你是要去招隐寺吗?”

“嗯。”

“彦哥,能带我一块去吗?”

闻言,梁彦弘抬起头愕然地望着他:“你也要去?”

“现在学校放暑假了,我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跟彦哥一道去山上住一阵。”

梁彦弘看了他一会,才道:“我虽然跟宋朝要了你,但我只是帮你。你懂我意思吗?”

苏青叶朝他微微一笑,道:“彦哥,我明白。我只是想远离这尘世的烦扰,没有别的意思。”

“那好吧。”梁彦弘同意了他的请求,“明天早上八点,你在这儿等我。”

翌日早晨苏青叶下楼的时候那个男人正坐在花坛边抽烟。一见到苏青叶,他便问道:“——回来了么?”

苏青叶抱歉地摇了摇头。那个男人脸上果然现出失望的神色,一路上他都没有开口,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尽管那人愁眉不展,但他撑着下巴思考的模样却很好看,连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都显得韵味深长。

苏青叶不时地偷偷看那个男人几眼,他似乎都没有察觉。

招隐寺在临市,开车只有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这回梁彦弘没有亲自驾车,他的司机将他们送到山脚下,便掉头走了。

此时正逢炎热的夏季,窄窄的山道上没有多少焚香的客流。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石板路上,谁都没有讲话。脚下的石板被毒辣的太阳照得发烫,连那依稀带着岁月痕迹的沧桑好似也被酷日蒸发得一干二净。

招隐寺坐落在半山腰,庙宇和宝塔已在近年里修葺一新。梁彦弘带着他绕过庄严的寺庙,径直来到了一个小院门前。小院门上有一方匾额,匾额上题着“风荷曲院”。字体苍劲有力,令人好感顿生。推门进去,院内躺着一块小小的池塘,池塘里开满了紫色的睡莲。小院显得有些破败,却不失干净。显然已经有人前来打扫过。

苏青叶伸着头在小院里东张西望着,好奇地问:“彦哥,你是怎么发现这块地方的?”

“过去这儿住着一位大师,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我第二次来拜访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圆寂了。大师一去,这块院落便荒废了。有一年我过得很糟糕,便向寺院请求同意我来这儿住一段时间。后来渐渐就成了一个习惯。”

“那‘风荷曲院’这名字也是大师题的喽?”

梁彦弘微微一笑,说:“是我题的。”

苏青叶不由钦佩地道:“没想到彦哥的字写得这么好。人家说字如其人,真是一点也不假。”

梁彦弘听了,又是一笑。上翘的嘴角边隐约带着骄傲。

小小的院落内只有一间平房。轻轻推开颓旧的木门,空气中顿时传来吱吱呀呀的声音。房间里摆放着两张简易的钢丝床,显然是昨天夜里梁彦弘吩咐属下前来添置的。此外再无其他物事。

整个院落的简陋程度远远超出了苏青叶的想象。

好像能看透他的心思一般,梁彦弘开口道:“你如果在这住得不习惯,或是厌倦了这儿的生活,随时可以离开。我会叫司机来接你。”

苏青叶抬起头,朝他轻轻一笑:“只要彦哥住得惯,我就住得惯。”

第7章

住在青山绿黛之中,苏青叶整日里都无所事事。每天他都早早地醒了,看着阳光一点一点地穿过窗隙,夜里又坐在廊檐下看着月亮一点一点地爬上高空。日子过得几近原始。

梁彦弘的作息比他稍微丰富一些。天空方露鱼肚白的时候,梁彦弘便已起身。每日清晨他都沿着狭窄的山道拾级而上,在山顶俯瞰一会芸芸众生,然后再下山。他回到寺院的时候通常恰逢早饭时间,他和苏青叶的一日三餐都是在招隐寺里解决的。饭后他会在佛像前打坐念经。早晚各一次,雷打不动。

苏青叶曾尝试与他一道爬山、念经,然而试了几次终究作罢。爬山太累,而念经又太枯燥。

梁彦弘念经的时候苏青叶在寺庙外远远地望着,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像梁彦弘这般叱吒风云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如今却坐在庙中参禅礼佛,这着实太诡异。

苏青叶担忧他修得正果,当真剃发出家去。然而他更担心他参悟不透,心结未解。 苏青叶百无聊赖地坐在石阶上,心情万分矛盾。

如果说这原始生活有什么让苏青叶困扰的话,那便是洗澡。小院中有一口井,起先两天苏青叶只是趁着梁彦弘不在的时候将毛巾沾湿了温和地擦拭身体。然而这终究不如淋浴痛快。苏青叶常常觉得自己身上泛着一股呛人的酸臭味。

有一天夜里躺下之后苏青叶听见小院内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他好奇地起身察看,透过狭窄的窗隙,他看见梁彦弘正举起一只盛满水的木桶当头浇下。清澈的井水酣畅淋漓地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流淌,看得苏青叶眼睛都直了。

尽管年近半百,然而常年的运动使得他身上的肌肤依然充满弹性,每一块有力的肌肉都彰显着主人完美的男性力量之美。尤其是毛丛中蛰伏的庞然大物,看得苏青叶口干舌燥、面红耳赤。

那人仿佛有所察觉一般,凌厉的眼神忽然投向苏青叶的方向。这一眼犹如数九寒天里刺骨的冷风一般,冰冷得能将人冻起来。苏青叶吓得连滚带爬躲回了床上。

不一会梁彦弘推门进来,月光追随着他的身影来到屋内,倾泻一地。那人就着月光点燃了一根烟。然后他轻轻掩上门,面朝着苏青叶在床沿坐下。虫声唧唧的夏夜里,苏青叶缩在毯子里不敢回头。他感到那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可以想见那人的眼睛是微微眯起的。

抽完一根烟,那人便沉沉睡去。

苏青叶翻了个身。他仰躺在窗上,依稀看见天花板上织着密密的蜘蛛网。他盯着那密密麻麻的网看了很久,想象着蜘蛛耐心捕获猎物的样子,而后才渐渐跌入梦乡。

翌日傍晚在寺庙里吃过斋饭后,梁彦弘照例去了殿前打坐,苏青叶独自回到小院中,从井里打了满满一桶水。然后他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学着梁彦弘的样子将满满一桶清水当头浇下。微凉的井水哗啦啦地打在身上,直将清冽的舒爽带入了心间。苏青叶只觉得粘在身上多日的酸腐味终于一扫而光。

正当苏青叶欢天喜地地从井里拉起第二桶井水的时候,小院的门忽然被推开了。苏青叶躲闪不及,就见梁彦弘手插着裤兜走进了院子里。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梁彦弘的手还扶在门上,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他光滑如缎的身体上,久久都没有移开。

苏青叶尴尬地提着木桶站在井边,嘴角边却已轻巧地挤出一个笑:“彦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说着,他略显吃力地举起木桶,缓缓将清水浇在自己白嫩的肩头,“几天没洗澡,我身上都快臭死了。”他语调自然地说。

“烟瘾犯了,回来抽根烟。”梁彦弘说着,屈起一条腿在廊檐下坐下,另一条长腿随意地伸直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小院中央赤身裸体的人身上。

苏青叶背对着他,没有回头。那人灼灼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烧起来,令他情不自禁地再次往身上浇了一桶水,以浇息心中蠢蠢欲动的火焰。

光是那人目不转睛的注视,就令他欲火焚烧。

苏青叶往身上浇了一桶又一桶的清水。那人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沉默地坐在廊下抽烟。苏青叶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正深深地瞧着他。

这无言的注视愈发令人心动。

在烟头即将燃尽的时候,梁彦弘忽然起身朝他缓缓走来。苏青叶勉力克制着剧烈的心跳,听到那人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井水很凉,小心感冒。”

之后苏青叶迷上了一件事,就是在傍晚时分冲凉。如果要加一个状语的话,那就是在梁彦弘的注视里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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