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之美——崇狞
崇狞  发于:201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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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图书馆,郑崇不容分说就把邵昕驮在背上,但背上的人伏在他身上呼吸的频率时停时促实在让人揪心,“昕,我直接背你去医院吧,咱们离市医院这么近,你忍忍。”背后低低一声“好”。

这次发作之后,郑崇对邵昕三令五申,命令他对自己好点。邵昕一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似的”无赖相让郑崇好生无奈。

“下次你要再这么个抽风法,你让别人陪你去,我这么忙,还要伺候你,哼。”

“是你上赶着要被人家去医院,下次你哭着喊着要背我我都不用你。”

“不许有下次!好好吃饭,该减的工作学习压力都给减一减你听到没?”

“切。”邵昕嘴上不说,心里甚美。在郑崇的逼迫下,邵昕总算是从乐队里退了出来。退队那晚,他又喝的酩酊大醉,郑崇心里疑惑,这家伙什么时候对酒这么来者不拒了?

8、毕业

郑崇毕业了,何佳盈也毕业了,两个人都找好了工作。

何佳盈进了某大银行的综合协调部,从事银行规章制度的审查制定工作。

郑崇进了当地排名前十的律所,做起了经济案件方面的实习律师。

他们俩在外面,租了房子。

这房子,离邵昕学校不远不近,邵昕作为他们邀请的第一位客人,去看过。

邵昕,大四了。

邵昕从上次胃炎到现在,心情好了不少,生活井井有条,除了感冒发烧没再生病。现在的他,还有半年就要考研,他很用心准备着。其他能推的事就推了。

要问邵昕,看着郑崇跟别人幸福,难道真的就能开心么?

邵昕说,开心谈不上,但是真的没什么不开心。心里对他有种暧昧,但也习惯了他和别的女人恋爱的事实,他要成家的,只要他能陪着自己,什么时候想跟他说话了就能一把抓来,这就够了。

而江晓那件事,也像一个远去的影子,邵昕不愿再去回想,就让它渐渐淡去吧。谁人年少不曾轻狂。

还记得郑崇毕业的前一晚,他推了所有应酬,说要请邵昕喝酒。那晚,郑崇言辞很不矜持。可能是因为酒过三巡,已然把不住口,尽吐真言了。邵昕却还清醒。

“邵昕,我他妈服你!打工资助穷学生,牛逼啊!”

邵昕诧异郑崇怎会知道。

郑崇自顾自的说:“邵昕,你他妈是不是菩萨转世!为什么心里这么磊落?我就是做不到!”说着说着郑崇竟失声痛哭起来。

邵昕蹙眉深沉的望着他,准确地感觉到郑崇是在发泄,而江晓那件事为郑崇留下的自责和阴影虽说这么久了,但其实一直在他心底作祟,郑崇想要释放,他希望邵昕的心绪能和自己相融。

他需要邵昕,太多太多事情,如果邵昕说自己是可以原谅的,那么自己就是可以原谅的。他,成了他的精神支撑。

郑崇能想象,如果有一天邵昕不再站在自己身边守着自己,那种孤独、失败的感觉一定会把他拖向崩溃的边缘。郑崇从前是个优等生,现在在别人眼中他还是个优等生,只有郑崇和邵昕知道,这个人的生命背负了不能见光的一段故事,这种感觉对所谓的优等生来说,从来都是种绝望的折磨。

没有人不想逃避,所以郑崇,逃到了邵昕那里去,自欺欺人,若无其事,继续正常人的快乐和伤悲。

郑崇一直控诉着自己的自私。是啊,有多少错,都是因为自私。邵昕听着,轻轻叹气,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埋头痛哭,自己的心思也越飘越远。

邵昕心里也有太多解不开的困惑,关于善心,关于爱情,关于这世上的因果报应。他好怕人生在世,一招走错,世界会在未来向自己加倍报复,而今在郑崇身边,虽然自己什么都没做,却依然感到自己的心中已不是“雪白”这一种颜色。他对郑崇的包容,竟有一丝让自己不安的杂色。

邵昕喜欢这个男人,邵昕曾觉得换个别人自己也会喜欢,可是日久了,他发现郑崇身上有太多好,别人没有。他很善良、很细心,大学期间就开始做法律援助,对路边发传单的人他没有一次不是双手接过,他推开门的时候只要后边紧接着还有人要进出他便不会放开门把手,一直等这一波走完。他有时会打抱不平,有时又正气凛凛,学院里不合逻辑的传统和规矩在他任学生会主席期间纠正了不少,人人都说法学院学生会的吃喝氛围不那么浓了,就是因为郑崇,而郑崇走上这个职位,当年也没少了吃喝,他也真的是厌恶了这一套。

邵昕摇摇头,敷衍过这段不深不浅不清不楚的思绪,心中默想:“以后,继续做个磊落的人,上帝会原谅我们吧,一切都会很美好。”

是吗?一切都会很美好吗……或许吧,如果世上没有“情”字。如果,人间没有私欲。

9、伊甸园

……

圣经说,伊甸园中,“知善恶树”上的果是唯一不得吃的果,吃罢人皆有羞耻心,要拿衣物蔽体,会知男女有别。亚当夏娃偷吃禁果后,便遭了惩罚,从此诞生受苦受累的泱泱众人。所以说,上帝对于人的怀恨正在于此,人们想知善恶,我便将你们置于非善非恶的大千世界,但看你们东歪西碰、自相残杀。

……

邵昕自己走在夜色中的操场上,心中寂寥。明天,他要去趟临汾。

……

那个叫王靳飞的男生和邵昕一起去了临汾。沿着歪歪曲曲的小道,邵昕他们来到了一所石头垒的平房。房上挂了几处白纸花,院里门边坐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边跪着一男一女,似是七八岁的样子。

“玲?”

女孩怔怔看着邵昕,“昕哥哥?”

邵昕湿润了双眼,扑过去抱住两个孩子,“峰!玲!”这是邵昕一直在资助的一对孤儿。

邵昕在孩子最近的来信中,得知孩子的爷爷刚刚过世,奶奶要被婶婶接走,叔叔已经不在了,婶婶不想担负两个孩子的生活,至于这个家庭到底是怎么回事邵昕不得而知。

邵昕读信,心如刀绞。联系了孩子的亲属,办好手续,邵昕决定带孩子走。

他想收养两个孩子,可是自己现在都还不够领养的条件。怎么办?把孩子接来这里的孤儿院吧,也好能在自己的关照中上学。邵昕为了此事还麻烦了叔叔邵光达,拖了不少关系,终于带出了两个孩子。

王靳飞一路上就只作邵昕的陪侍,不多话,只是默默照料。

邵昕接了孩子来到自己的城市,先安置到自己家中,接着便联系最好的孤儿院和小学。请吃送礼,层层扒皮,邵昕花了不少钱,终于安顿好了孩子。

不久之后,邵昕放弃了考研。

郑崇听到这个消息,着实觉得震惊,这么认真准备考研,说放弃就放弃,又犯浑了么?!

问邵昕,邵昕就说“不想上学了,想工作,在学校里呆久了感觉不食人间烟火,不切实际”。

说来也快,邵昕转眼毕业,进了一家规模很大的计算机软件园,做了一名程序测试师,单位离郑崇的律所不远。而王靳飞,也进了这家单位。邵昕也曾怀疑王靳飞的能力无论如何不能这样顺利进这家公司,谁知道呢,没准儿就是人家运气好。然而他俩的办公室不在一个楼层,故而亦不常见。

新的工作对邵昕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程序测试要往高端的位置做就并不是一个浅显易懂的活儿,邵昕在大学时最感兴趣的是软件测试风险论,现在正跃跃欲试、意图在未来的工作中理论联系实际。

自从邵昕工作了,郑崇联系邵昕的次数多了起来,单位挨得近,家也都住的不远,中午晚上,常常是郑崇带着何佳盈找邵昕吃饭。

这年中秋节前后,郑崇好像特别忙,好久没联系邵昕。邵昕也浸在自己的新工作中,无暇多想。然而所谓缘分,就是这样见不得人间平静。

……

邵昕又接到了郑崇的电话:“昕,明天周末了,有空吗?我搬你那儿住几天。”

邵昕正在单位忙着,压着声音问:“怎么了?跟嫂子吵架了?”

“嗯,避一避。”

“好。晚上来找我吧……嗯,晚上再说。”

当日下了班,两人约在简餐咖啡厅。

邵昕到的早,点好了餐便等郑崇。不一会儿,郑崇便气呼呼的来了。

“靠,娘的,受不了了!”

邵昕觉得好笑,不禁笑了出来:“哎呦喂——谁把我们大少爷欺负成这样?”

“受不了啦受不了啦!”

“好啦好啦,说说,怎么回事?”

“你那个傻缺嫂子,场合上完全不懂给人留面子,回家就跟个孩子似的缠着人,靠!我最近好忙啊邵昕,刚刚转正,正是要开始尝试自己做案卷分析的时候,搞毛啊她,动不动说我是不是不爱她,天天在家扯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这种话,伤死我了,烦死了都,艹!真他妈想分了算了都!”

邵昕一脸幸福地看郑崇发飙,心想你丫活该,遭报应了吧,江晓那懂事的你不要,非要这么个傻缺……但心里骂他傻B就得了,他对郑崇的了解,这时候得哄:“好啦好啦,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过几天就好了,女人嘛,都是需要照顾的,慢慢就成熟了啦~”

“……了……啦……靠,邵昕你这个伪娘,卖什么萌?!”郑崇看着邵昕一脸不怀好意的贼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想而知这个何佳盈到底是有多不懂事,好好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给她逼疯了,“我今天晚上就住你家好不好??”

邵昕一口咖啡喷出来,“啊??”

“就这么定了!今晚不回去了。”

靠,这是你家么,邵昕心想这个人也太他妈霸道,在社会上修炼了一年果然没人性了,阿门,等我一年后可别变成这副臭德行。

两人回到邵昕住处,开门间便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朝郑崇咬过来,吓得郑崇一个趔趄,定睛一看一只看不出什么品种的小白狗在啃自己脚腕子。

“我靠!不说一声呢你,什么时候养了这么个猛兽?”

“糖葫芦,乖乖,过来,他的脚有什么好啃,臭的要死,来,吃这个,咬一口,么么,乖……”邵昕不理睬被吓了一跳的郑崇,此刻倒显得小白狗比身边这个大高个重要多了,邵昕举着刚刚打包回来的烤鸡腿趴在地上和摇着尾巴的小白狗你一口我一口的……额……

“艹,逆天了你真是。还给狗起这么个JB猥琐的名字,糖葫芦,kao!”郑崇心下觉得邵昕应该会跟那只狗磨叽一会儿,便脱着外套往客厅去了。

郑崇坐在沙发上四处打量着好久没来的邵昕的家,心想这小子工作之后,家中陈设更是井井有条了,倒像是个有女人的人家,连屋内光线也漂亮柔和的很,郑崇觉得瞬间这心里头就安稳多了。

“吃水果么?”邵昕未等回答便进厨房准备果盘去了,厨房那边随即又传来声音,“你今晚睡哪啊我说?我这个良民可没打算晚上抱得美人归,就一张床。”

“我kao有病吧你?两个大男人什么这床那床的,一张床容不下我咩?”

邵昕心中一滞,是我的心里摆斜了自己和你的关系。不容多想,邵昕做好了果盘端着出来,一脸坏笑:“行啊,这不是怕你晚上占我便宜么。”

郑崇不理他,开了电视,嚼起了眼前一大盘水果沙拉。

“邵昕,谁要是娶了你这么个老婆真是有福了,你TM怎么就投胎成了个男人呢?”

邵昕心里漏跳一拍,呵呵地笑了出来。

郑崇这话在接下来几日更是得到了验证。

郑崇的工作要比邵昕忙很多,晚上也不按点回来,每天晚上邵昕都是准备好了饭菜等着他,他一回家就热好端上来。也有的时候,邵昕准备好了饭菜却会接到郑崇电话说有应酬,不回家吃了,一桌饭菜就会凉下来,邵昕先由着自己吃一些,剩了的就倒掉。

以前邵昕不习惯将剩菜剩饭倒掉的,觉得太浪费,但自从郑崇住进来,邵昕就对剩菜剩饭一点不吝啬了,每顿都要让郑崇吃到热乎乎的新鲜美食。要说邵昕的手艺,看这样子怕是大学以前就在叔叔家练出来了,而现在工作了,会的花样更多。

只是邵昕奇怪,为什么吵了架的两口子晚上都不会通个电话什么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或许邵昕自己并不觉察,这样恬静安好的岁月对于他这个压抑着另类情愫的人,其实便是魔毒深种,他心中对自己的定位正在悄悄变得放肆。

不是么邵昕?你能否认么,系着围裙端着精心准备的饭菜上桌的时候,你确定没有恍为人妻的错觉吗?那么你的脸上,为何幸福浅笑,每一个动作亦越来越温柔。

这,便是肆意的心魔吧。

……

今晚这是怎么了,左等不回,右等不回。电话打过去,没人接。邵昕有点担心了。

堪堪等到凌晨一点,一阵疯狂的砸门声。“邵昕,邵昕!开门啊邵昕——”

靠,这声音满楼都能听见吧,发什么疯。

酣睡的小白狗被吵醒了,烦躁的朝门口汪汪乱叫,警觉地伸着脑袋瞪着眼。

邵昕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门边,一开门便一身酒气袭来。郑崇像只脱骨扒鸡似的挨上了邵昕肩头,邵昕撑着郑崇整人的重量,摇摇晃晃拖他进屋。

小白狗见是这个龟毛之人回来了,便满腔怒火加怨气的呜噜了几声,郑崇,不知道你狗爷爷我是个起床气很大的人(钟摆:喂葫芦,你明明是狗,注意身份啊以后)么!随即咬着尾巴转了两圈又埋头睡下了。

“你怎么喝这么多?这么晚了跟谁喝的?我说你的客户也太疯狂了吧……”邵昕给郑崇脱着外套,很心疼地急急地发问。

“邵昕——”郑崇对着邵昕笑眯眯的,手上的无章动作似乎是对邵昕这会儿脱他衣服有所抵抗,“邵昕——”

“好啦好啦,脱了衣服,我帮你洗洗,然后……”邵昕突然被郑崇下一秒的行为慑住了。但见郑崇突然将邵昕反身压在墙上,满是酒气的嘴就要往邵昕唇上袭去,郑崇也不顾半脱在身的衣服,力道大的扼得邵昕透不过气。

“呃”的一声邵昕奋力推开郑崇,“你干什么!发什么酒疯!你TM疯了么!!”邵昕此刻像被斗怒了的狮子,凶狠加不可思议地盯着被推开的郑崇。郑崇却依然是迷迷糊糊地哂笑,站也站不稳。

“昕,我要你……”

你说什么?邵昕惊愕地听着一切,没了思绪,没了反应。

“昕,我想……我想、要你……”

昕,我想要你。郑崇觉得眼前人影已模糊,下一秒便成黑暗,沉沉跌了下去,仿似,坠落了无底深渊。

10、破锁

郑崇醉倒在地上,邵昕愣在墙边没有去扶他,眼睁睁看崇滑落下去,大脑一片空白。

稍迟,邵昕似是意识到什么,缓缓蹲下身搀起郑崇,拖进卧室床上。

昏醉的崇不时呢喃着昕的名字,皱着眉头摩娑着枕头。

“崇,你是不是很难受?”昕难抑心中浊躁凄楚,下意识地攀上床沿,把崇搂在怀里。昕忧伤地看着怀里的人,心也伤涩紊杂,却只见那人的脑袋往自己怀里探着,蹭了几下,展了眉目安详睡去。昕不能自已地将他抱得更紧。他什么也不想问,什么声音也不愿听。闭紧眼眸,再也不要让泪滴滑落……

郑崇醒来,见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赤赤痛,却安躺在床上的被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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