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之美——崇狞
崇狞  发于:201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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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昕……你不会原谅我的,我是浑蛋,真的……呜呜……”昕觉得自己明白崇为何这样说,孰不知此时见识太少的邵昕还未真正窥探到崇心中沉疴的一面。

5、业障

差不多像所有偷吃禁果后的狗血故事一样,郑崇陪着江晓把孩子打掉了。江晓这时大四即将毕业,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找工作和谈恋爱在大四这个时候足以让人焦躁的发疯,她却还要跑去流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女生都没这个大运经历的事,拜郑崇所赐。

药流的过程就像一次腹痛难当的大姨妈,受不得风,生不得气,可是流产后的第十三天,郑崇做了件鬼扯的事——他和那个叫何佳盈的女生在一起了。江晓流产后的第十二天晚上,郑崇和江晓找了个地方吃饭,江晓说她有感觉他们不会长久了,可是终归“分手”这个要求还是郑崇提的,江晓那晚像长江决堤一样的哭,江晓和郑崇一夜相对之后,竟断的干干净净。

邵昕对于郑崇和江晓分手这件事怨气未有很深,但第二天便与另一个女生在一起,这让邵昕实在不能忍,更是不能理解。

邵昕不想理他,邵昕,再也不想要这个朋友了。

很久很久,邵昕都拒绝接听郑崇的电话。郑崇想快活,邵昕便成全他。

什么知己?垃圾还差不多!那晚郑崇失魂落魄来求助于他,现在想来自己为他心伤的太不值得,这人难道不明摆了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得逍遥处且逍遥的人吗?!

邵昕从来没向郑崇要过解释,郑崇倒是几次三番想跟邵昕谈谈“人生”,却次次都吃闭门羹。

邵昕很头疼,是真的突突跳着的那种疼。这天晚上,邵昕便和朋友去了酒吧。

邵昕第一次进这样的地方,幽暗,喧闹,灯饰像是闪闪的泪光。

原来一杯酒可以这样幽香,原来几瓶下去胸口是这样舒畅。

郑崇,我喜欢你。你问我为什么不谈恋爱,我想,我习惯了跟你在一起,或许以后我会有我的爱人,可现在,我想和你每天每天在一起,谈理想,谈人生,谈音乐……郑崇!为什么你的生活偏偏这么丰富!这么脏!呜呜呜……

那日,如果第一次与我攀谈bass的是个别人,如果他也能在那日后像你一样和我日日相处,我便也就与他习惯了。郑崇,不用是你,根本不用,换个谁,我都能习惯。

人都说,世上的喜爱堪比浓血。可我邵昕,偏偏是个久用成瘾的主。到了大学,终于可以摆布自己的人生,终于不用再跟叔叔婶婶有太多瓜葛,除了报恩情,我只想拥有我自己的生活。郑崇,你是涓涓细流一样闯入我生活的第一个,太久了,我习惯你了。

我习惯了……

“邵昕,你喝多了!”

谁?崇?是你吗?“嘿嘿,崇,接我回去吧!”邵昕一把搂住郑崇的脖子。

是邵昕的朋友叫来了郑崇,郑崇来到之后,实在不知道这些是邵昕的哪一干朋友,这些所谓的朋友连邵昕住处都不知道,要散场的时候,在他们的一再刑讯似的索问下,邵昕迷迷糊糊翻出了这个手机号,他们顺着打去便叫来了郑崇。

“崇,我不要回学校……明天……不上课……陪我回家……好不?”邵昕像极了娇憨的小妞。郑崇顾不得多想,喝成这样,抬回宿舍还不知道要被他同学说多少风凉话,还是送到邵昕自己家里的好。

谁知进了家门邵昕就要吐,郑崇拖他到卫生间,扶着他任由他呕。

郑崇知道邵昕心情不好才会这样,但不确定是否跟自己相干,不知道自己的事到底对他有多少影响,甚至侥幸的想,可能邵昕到了想要疯狂的年纪,并不与自己有关。多少年后,郑崇再想起这一幕,才明白,这一段时间已是邵昕陷入泥淖的开始。

可他郑崇当时在干什么?在庆幸自己逃过江晓一劫,得了何佳盈这个傻缺宝贝而已?郑崇,你这个混蛋!

邵昕沉沉睡了一晚,平静的很。郑崇则在客厅沙发上开着电视横躺了一夜,不晓得睡了多一会儿,睁眼的时候,邵昕正仰头闭眼倚坐在宽大的沙发扶手上,向后靠着背垫,仿佛还很昏沉。

郑崇坐起来,搭上邵昕的手。邵昕睁开眼,却没有看他,只是空洞的看着前方。

“邵昕……昨晚,你为什么喝那么多……什么不开心的事是不能对我讲的?你的那些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我想跟你谈谈。”邵昕的反应让郑崇觉得刚刚他没有在听他讲话。

6、欲

“我想跟你谈谈。”

稍作沉默,郑崇道:“好。谈什么?”

“你知道。”邵昕徐徐朝向这边,对上郑崇的眸。郑崇仿佛知道了邵昕这样消沉是有他至少一大半的原因的。

郑崇沉吟了一下,又抬头看向邵昕。“昕,我也想跟你谈谈,谈谈人生,谈谈我们……我最近,很痛苦。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害怕,恐慌,夜里会做噩梦,好像在一个怪圈里,拔不出,想不通……”

邵昕静静听着,目光又回复到空洞平视的样子。

郑崇顿了顿,又说:“邵昕。我最近时常在想,人要怎样活着才对。当初和江晓在一起,我的心意是真的,不曾想过背叛,既然做那种事,便是笃定了要负担她一辈子。可是当我遇上佳盈,我发现,之前的我活得好累。我在乎那么多,大三这一年做学生会会长的感觉实在是很压抑,我想为院里做点什么,可是我发现,我那些很好的构想,同学们根本不需要,老师们根本不需要。江晓是个太成熟的女生,每次跟她谈这些,她会告诉我应该如何考虑,可是我会觉得自己好渺小,到底男女朋友,应该谁保护谁多一点?我知道邵昕你不会在乎这么碎碎念的问题,可是我的男生的自尊到底是受不了这样相处。可佳盈不同,她需要我,我能感觉得到,她时时刻刻都是以我为中心,她依赖我,她不会一遍遍说服我那些事该怎样做,不管我做什么,她都崇拜我,我想要这样的感觉,我也想要这样的婚姻。昕,我们还没有结婚,还有选择的余地,我知道江晓的事是我的错,是太大的错,可是我不想将错就错错下去,我清楚,就算结了婚,就算勉强跟她结了婚,我还是会有崩溃的一天。”

郑崇突然停住了,他似乎看到邵昕侧着的脸庞滑下了一滴泪,这个男生是怎么了,最近,他好像特别善感。“昕?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不配,做你知己?”郑崇又平添了一丝不安,非常不安。

哈,郑崇,你的本事就是换上一干弱弱的人在你周围,来凸显你的强吗?不惜伤害别人?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你在学生会里兴风作浪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样子,或许,人对对手、对朋友和对女友的要求真的很不同,我邵昕却不懂,好可笑。

“其实我,更不懂……”昕淡淡的,没有波澜,只有脸颊上一颗泪珠,好孤独的泪珠。

不懂我为什么依恋你……

不懂为什么不愿你和别人在一起……

不懂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你折腾自己的生活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不懂我对你的情意是种怎样的情愫……

男人和男人,邵昕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是他不确定。他听说,男人和男人一旦爱了,便可像男女那样在夜里缠绵,在白天抱拥。然而,邵昕没有这种欲望,不想和他做什么,只想陪着。或许,你在我心里,就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知己吧?除了不做爱,和男人与男人的爱恋并无不同的那种感情?昕自嘲,是不是可以称自己为柏拉图式的同性恋者?同性恋。好难听的词。

郑崇不知道邵昕“不懂”什么,是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滥情么?在郑崇眼里,邵昕便是家人,是自己的弟弟,其实更多时候,像极了哥哥。若说家人,似乎又不完全,他习惯了有事就找邵昕,邵昕给的安全感,别的地方从来找不到。江晓身上没有,佳盈身上没有,自己家人身上,没有!郑崇清楚地很,如果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致失此挚友,他情愿不谈恋爱,等把自己在邵昕心中的形象涤荡的干净和伟岸后才敢再去寻爱。

可邵昕的反应总是间接导致了对他的纵容,以致于郑崇的侥幸心理越来越膨胀。

邵昕叹了口气:“罢了,就是朋友,祝你和新的嫂子,平平安安。”

讥讽!!邵昕!你明明就是讥讽!!

“有本事,你就骂我!”

“我没有本事,崇。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互相帮助,彼此沟通。但是,你有你的生活,我也该有我的生活了。别纠缠彼此太紧,不用太在乎对方怎么看。自己过得去,就好。”邵昕言罢轻轻笑了笑,看不出一丝愤然,看不出半分赌气。郑崇不喜欢这样的昕。昕,你该有什么生活?郑崇觉得不祥。

后来,郑崇大四这一年,真的就与邵昕疏远多了,有时遇见倒也会攀谈说笑。

郑崇发现邵昕身边多了一个常常出现的朋友,叫王靳飞,有次邵昕介绍他们认识,郑崇问王靳飞要了手机号存了起来,郑崇觉得,存起王靳飞的手机号就好像牢牢把邵昕固在了自己的视线里,是不是郑崇也不希望邵昕跟别人的关系好过跟自己呢?

至于郑崇身边的何佳盈,邵昕从来是淡淡一眼便不再招惹,对他这个嫂子,邵昕从未开口评价过一句。那时,他大概怎么也没有想到,天注定这个何佳盈会是郑崇的妻子,但有朝一日将何佳盈送入郑崇怀中的,却正是他邵昕。只是后来的那日,何佳盈不再是傻缺的姑娘,郑崇不再是不羁而彷徨的少年,而他邵昕,如吹皱的一池春水般慢慢静去,和煦,却伤感。

……

钟摆有话说:

欲望,是原罪。化成千形万象蛰伏于人间。

有人嗜血,

有人贪钱,

有人是非颠倒,

有人善恶不辨,

……

这种种,总让人所求相异,而这异处,恰恰是人与人之间的心墙。

我们唾骂偷盗,惩杀罪人,不知将来有天,当我们轮回于世间变成了一个恶人时,面对当今的正义是否有撕心裂肺般窒息——我不想这样活!我不想这样活!你们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人多势众就可以来残害我!所谓主流之辈,呸!!

我,只是万物一种。造物主生我,谁又有权来灭我?纵是死,也不是死在伪君子的唾沫刀里、刑场枪下,除此之外,水淹土埋,天打雷劈,随便。

你可以说:“我饿了,我想吃你。”我会欣然答应你,任你咬断我的脖子、一口一口撕下我的血肉。

可若你说:“你犯了罪,我要杀你。”我会用刀指着你喉咙问:“什么是罪?!”

原罪,不是罪,是上天赐予人间的裂痕而已,人们要爱它,不要污了它本来的样子,不要让它和下三滥的罪行混在一起。

但我们,永无轮回。

历史的事,故人已做;未来的事,新人未筹。

我们只需要回回头、放眼看,估出这辆人类文明史的车从哪来往哪去,咱们,驾驶这列车走好眼前这段时空隧道,足矣。

7、邵昕的病

郑崇所感觉到的不祥,至今都不知道究竟会是什么。但他觉得邵昕似在改变。可是颜面上一点破绽都看不出。只是,邵昕似是清冷了很多,漠然了很多,尽管说玩笑的时候也会大笑不止,可郑崇分明感觉邵昕的心里像死了些什么,带点绝望。郑崇甚至想到了四个字来形容邵昕——外强中干,形象越来越强硬,内心就越来越空洞。他真的不知道邵昕的心事到底是绕了几个结,邵昕,就不能跟我谈谈么?

郑崇大四这年是要找工作了,要做论文答辩,时间很紧,生活也规律多了。邵昕偶尔应郑崇之约去听个讲座什么的,郑崇的理由是明年轮到邵昕就业时,这些他用得到。邵昕对于听各种讲座的邀请,不分类别的全都接受,他喜欢和郑崇坐在讲堂里的感觉,很干净,不用多想些什么。可邵昕说,他不想就业,要读完研究生再说。郑崇倒也很支持他的想法,毕竟这孩子学业确实是优秀啊。

有次,邵昕陪郑崇来观摩法学院的辩论会,辩题是“律师的道德底线——……”,破折号后面的内容郑崇记不清了,总归是说律师帮当事人维护权益时,对法律的公正应当兼顾多少。郑崇记得,当时邵昕悻悻地听着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侃侃而谈的时候一直是皱着眉头的,似乎很不耐烦,特别是听到有个辩手说:“公正是审判机构应当恪守的准则,律师则是最大化的为当事人说话,这样才能做到天平的两端力量制衡,而中间的支点又无偏私……”

邵昕低低的对郑崇讲:“你们学院为什么要弄这么个辩题,这样没有争议的问题却要拿来辩,岂不是越辩价值观越乱?”

郑崇对邵欣这一问很感兴趣,心想这个信息学院的高材生倒是要来指导法学院的学生了?

“那你怎么想这个问题?”

“很简单,律师要做的,就是帮当事人准备证据,不利证据可以不提供,但不能造假,证据方面就是这样准备而已,所谓尽心尽力为当事人说话,必须是在证据不造假的前提下,律师想怎样解读法律都可以,想怎样使用对方提供的证据都可以,连指导当事人在庭上发言都可以。”

“那如果对方证据造假,你不造就会输官司,那其实才叫不公正。”

“若真都像你这么想,中国的法治就是个阴谋场,也无法靠证据去接近事实真相,还谈什么公正。总是要有敢吃螃蟹的来促成这个社会越变越好的,但要吃螃蟹,必然要比别人更聪明,要有吃了螃蟹还不被螃蟹夹到的办法。”

郑崇瞬间觉得身边这个人真是太脱俗,让他一番话弄得心潮澎湃,似乎一时间他都错觉他们将来会是扭转乾坤的人。不过只是一时间的事,辩论会完了,俩人跑去食堂,看到邵昕的吃相,郑崇觉得好笑,邵昕你再怎么也都是个凡人,嘿嘿。

这个学期,邵昕生了次不大不小的病,医生说是急性胃炎。

话说邵昕这个学期的伙食水平到底如何郑崇一点都不清楚,邵昕很累倒是真的。大三的课业很紧张,这个音乐疯子凭台风帅气赢得了陵大一干少女伪娘的欢心,当然也有一干靓仔的嫉妒,竟拖的邵昕迟迟无法退队。打工的时间也缩水了,社会实践却是依然参加。关键是这家伙要备考研究生,天天天不间断的准备着。郑崇实在不知道这家伙是有多大电力储备,能抗住这么难熬的生活。

不过看来这电量还是有限,邵昕发病的时候是陪准备毕业论文的郑崇在图书馆找资料,郑崇经常得了便宜卖乖的说:“要是你嫂子是咱们大学的,这种陪衬活路还轮不到你。”邵昕嗤之以鼻。

郑崇寻书那会儿,邵昕在那边伏在桌上已不能起身,邵昕只以为自己是受了凉,便下巴抵着桌子闭了会儿眼,但谁想越来越疼,疼的鼻尖冒汗。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近了,邵昕没有起身,睁开眼看见郑崇抱了几本书回来,说:“我胃疼。”郑崇凑过去,觉得邵昕脸色泛白,却有冷汗,抹了抹额头,不见异样,“疼的厉害吗?先回宿舍?”“嗯。”可邵昕刚想起身就低低哼了一声,郑崇扶着他却见他疼的根本直不了身,郑崇急了,“怎么办啊邵昕?我叫医务室过来?我背你?”“别叫医务室,太扎眼了,要背的话,出了图书馆再背。”郑崇拗不过他,只好由着邵昕自己走,可郑崇跟在邵昕后面,觉得他实在忍得难受。“你借的书,还没去登记。”“还借什么书,先送你回去,我回来再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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