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下:“七分。“
龙非邪朗声笑起来:“含章素来识人,又兼谨慎,说有七分,便有九分把握。”
我还想再劝,龙非邪道:“嘘,含章,怎么尽说这些。”说着他脸上露出挫败的表情。
“不说战局……说什么?”我拘谨地笑了笑。
“良辰美景,自然要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我听出他轻佻的语气,登时红了脸。除了在战场上,从来没见过这个纨绔子弟有正经的时候。
“含章,想不想我?”
灼热的气息扑在脸上,我别过脸,轻咳了一声。他立刻有些紧张地抱着我,轻抚我的背:“身体好些了吗?”
我在他怀里偷笑几下,点点头:“在这里养了一年,哪里能不好。”
“那就好,当年仓促起兵,你又病得那么重,实在不敢带你在身边。”
“啊……嗯。”我垂下眼帘,静静看着酒杯里的水光。
“不过,答应了你的事情,我没忘记。你信我吗?”
我胸口一热,抬头对他笑了一下。曾经答应过要和我归隐山林,虽然有些勉强他,不过还是没有被拒绝。逃出京城之后,我再问
他,他犹豫了片刻,终于点头说好,还说只要我不生病,想去哪里都可以。
真的以为可以抛下一切,却不停地被人追杀。东躲西藏的,我总是在生病,耗费了他和小乙不少真气,总觉得自己是个累赘。终
于有一天,早上打开门,发现很多人安静地跪在外面,红衣黑甲。
“含章,就快了,天下就要变了。”
我看着他飞扬的神采愣愣出神,喃喃道:“快了……”
他刮我的鼻子,笑道:“怎么,不喜欢吗?我为含章打下来的天下。”
我回过神,咳了一声,脸上微微发烫:“什、什么为我打的,我又不是貌若天仙的姑娘家,没有倾国倾城的本事。”
龙非邪一手扳过我的脸,让我微微抬头看他,星眸里闪着柔和温润的光彩。
“若这天下容不下你我,我便破而立之。”
我眼眶发热,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却嘴边勾起轻浮的笑:“再说了,哪个姑娘家比得上你?”
“喂!”
红着脸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抱着,灼热的吻落在我颈间。
“别……”颤抖着按住他想要伸进衣襟的手,正好把他的手按在我胸前,我立刻脸上滚烫,抓也不是放也不是。
耳边响起他的低笑声:“这副样子,叫我怎么舍得。”
他抽回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将我面前的酒杯倒满,笑道:“朗月当空,含章以为,要做些什么呢?”
我想了想,笑道:“古人说,月下吹箫,甚有意境。”
“月下吹箫?”龙非邪的笑变得古怪起来。
“含章真的想试试?”
我一愣,点点头:“可是,我没买。”
龙非邪突然大声笑出来,我在旁边不解地看着他,伸手戳了戳:“笑什么?”
龙非邪一手握拳贴到嘴边作势咳了几下,笑道:“没什么,夜深了,早点歇息吧。”
一整夜都很暖和,睡得很舒服。醒来睁开眼睛,看见那人白绫中衣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我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感
觉身边的人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我略微昂头,静静地看着他的脸,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剑眉微扬,看上去有些高兴地样子
。我不禁笑了一下。
起身披好外袍,轻手轻脚走到厨房生火。蹲在灶膛前一下一下地添着柴火,总是走神。
“一大早,你还要傻笑到什么时候?”
凉薄的嘲笑声钻进耳朵里,我回过神来,转身笑道:“田保,早上喝粥好不好?”
田保把双手搭在脑后,靠着门框:“随便吧,又不是做给我的。“
“别扭。”我转过身去,哼起了以前听过的慢曲儿。
“你看上去很高兴。”
“你明明都看到了啊,我还要装不成。”
背后没了声音,我回过头去,田保竟就站在我身后,一把把我披在肩头的袍子扯下来。
“你……干什么?”他的眼神在我的脖子和领口游移,我往后缩了缩。
“没什么,”田保又把袍子抖开,帮我披好:“只是从来没听说过,龙将军有断袖之癖。看来应该是没有了。不过也是,想来你
这种文弱书生,也入不了将军的眼。”
“你话真多。”我想了一下,温声笑问:“我要离开这里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你跟将军走吗?”
“嗯。”
田保皱起眉头:“你疯了,你怎么受得了行军的苦,早晚得死在路上。”
我笑着应了一声:“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我压低声音:“局势若真的就要大定,我和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笑道:“没什么,有感而发而已。人生世上,如浮云柳絮一般,半点不由人心想。将来会发生什么,谁又猜得到。”
田保笑了一下:“你信命?”
“读书人哪有不信命的。不说这个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田保挑眉道:“去也不是不可以,让我打他一顿。”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龙非邪走了进来,一身宽松的长袍,头发随意绾着,表情有些懒懒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走过来搂住我的腰,下巴靠在我肩
膀上,微微舒了一口气。
“大哥好像睡得不好?”
“……嗯。”
我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吵着你了吗?可是我真的睡得很好。”
龙非邪松开我一些,意味不明地看着我。我让他看得心里发毛,他突然嘴角一勾:“等你身体再好一些,一定吃了你。”
我立刻有些明白,脸上滚烫。
老实地呆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外面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等我端了吃的出去,龙非邪和田保却大马金刀地面对面坐着,各抱了一
坛酒对饮。
“怎么样?”我走过去狐疑地打量着二人,看得见的地方都不见有伤痕。
田保笑着看向龙非邪:“将军说,怎么样。”
龙非邪起身接过我手中的托盘,唇角微勾道:“很好。”
我满头雾水。龙非邪笑着拍了拍我:“饿了,吃东西吧。”
“将军要不要求我加入背嵬军。”田保两臂交叉,满脸嚣张。
“名额满了。”龙非邪喝着粥,漫不经心开口。
看田保顿时有些泄气,我轻笑了一声。
“为何只要三百人,多一个都不行吗?”田保不甘心地继续问。
龙非邪看似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理由,大概是为了列队整齐好看。”
田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挫败道:“将军还是从不正经。”
“你们?”我不解地看着田保。
“田平田少安,三军第一勇士。以前我在讲武学堂的时候,他算是我的学生。”龙非邪笑道。
田保正色道:“将军的教诲,我一直谨记在心。”
“哦?说来听听。”龙非邪挑眉道。
“将军第一次来见我们这些新晋将领的时候,说,将者,国之司命者也。社稷之命运,皆在吾辈之手,自那时起,我就对将军崇
敬不已。只是,”田保突然压低声音:“为何如今,将军要亲手毁了社稷。”
龙非邪淡淡道:“其中诸多纷扰纠缠,我不多言,唯时势命运而已。”
说罢,龙非邪握住我的手,我淡淡笑了一下。
“咳咳。”田保用力咳了两声。
我笑道:“咳嗽的话,自己去拿贝母。”
田保白了我一眼,接着说:“将军又曾说,为将之道,首在治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龙非邪点点头,淡笑道:“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我可还算个好学生?”
龙非邪悠悠道:“定州之战,你带兵冲杀,勇猛难当。还算不错。”
田保耸耸肩:“不过,我怎么想得到将军没有败退,反而整军再战,我军猝不及防,四散溃逃。”
“想要青出于蓝?差得远了。”
龙非邪拉我站起来,笑道:“我们出去走走。”
我点头,两人走到门口,后面突然传来田保的声音:“将军,我想要入背嵬军。”
“好啊,”龙非邪头也不回:“去找管伙食的老宋。”
第六十五章
“承平元年于钦州起兵,云谷、屏门等地皆不攻自破,朝廷初时只在临近州县调兵镇压,以为将军兵寡,可速平之。然冬节将至
,将军已得十数州县,朝廷始以十万军征讨,主帅洛行……”
坐在马车里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战报,看到这里,我略微皱眉:“洛行?”
“怎么?”一直把头靠在我肩膀上闭目养神的龙非邪轻声道。
我微微摇了摇头:“这人,从未听过。”
“无名小卒。”龙非邪的头动了动,圈在我腰上的手也收了力道。
“不通。”我扁了扁嘴,准备接着往下看。
龙非邪一手按下我手中的一叠战报,用鼻尖磨蹭我的脸,轻笑道:“有什么不通的,朝廷不是没有有资历才干的将领,不过他们
不敢用罢了。不过算了,别人我也不放在眼里,除了种冰。”
我了然一笑。
“看这些干什么?小心累着。”
“不会。”
“含章。”
听出他语气里的低沉压抑,我扭头看他。
他把我抱在怀里,轻叹了一口气:“我会派人送你去通州,你在那里乖乖养病,等我回来。”
我放下手中的一叠战报,偏头笑道:“为何要等你回来?你可别把我当望夫石。”
龙非邪一窒:“你……”
我看进他眼里,闪耀的星眸里映着我的样子。
“我想留下。”
龙非邪犹豫了片刻,目光一闪:“不行。我原本就不想你劳心劳力,不帮我也没关系,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
我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知道论起行军打仗,我帮不了你什么忙,排兵布阵,攻城略地,我从未学过。不过,我想留在你身边
,你不是说,大局就快定下来了吗?本来就不需要我帮什么忙,我会尽量不拖累你。”
龙非邪突然在我颈上咬了一下,我惊呼出声。
“没人会把你当累赘,含章,”龙非邪吮吻着咬下的地方,突然身体压了过来,我轻哼一声,被他压倒在马车里。
“含章,我真的很高兴,你会说要留在我身边这种话,总觉得安心不少。”龙非邪俯下身来,眼神是柔和的笑意:“含章,我爱
你。”
胸口涨满了,眼泪也忍不住涌出来。果然以前的事情都是值得的,死了也值得。
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我也是。”
他的喘息声粗重起来,亲吻我的同时,双手解开我的腰带。我闭着眼睛感觉着他的情动,既然已经决定要毫无保留依赖他,我也
少了羞怯。
“将军,到了。”车外传来田保的声音。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无力地睁开眼睛,迷离地看着上方的人此刻幽深的黑眸里写满了欲望。
“将军?”
龙非邪满脸挫败懊恼的神情,咬牙道:“我知道了。”
说着他把我的衣袍拢好,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我身上,把我抱出马车。我一直把脸埋在他胸口,路上听见很多人喊他“元帅”
,我也不敢抬头。不过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觉得很安心。
走了一阵,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直到被他放下,我才抬头看了看:“这里是?”
“我的帅帐。”
龙非邪递了杯水给我,柔声道:“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这才发现我坐在他床上,想起刚才在马车里的场景,我又有些脸上发烫,支吾道:“多、多谢。”
刚想伸手接过水杯,他却微微避过,我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又起了变化。他喝了一口水,坐到我身边,捏住我的下巴吻上来
。
“还要吗?”他擦着我嘴边的水痕,笑问。
我赶紧红着脸摇摇头。
“天哪,”他突然低吼一声,我不解地看向他,他把我圈在怀里,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含章,你真是我要命的宝贝。”
本来就松垮的衣衫被他一扯褪到腰上,我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大哥,你……”
“含章,我们继续。”
他欺身压上来,我略微抬起头,感受他不厌其烦的深吻。突然觉得下身一凉,竟是被他扯了亵裤。
“含章,会不会冷?”
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我呼吸都乱了,胸口很热,话也说不出来。身上被人轻柔地盖上被子,我略微睁开眼睛,他正在解自己的
衣袍,我赶紧侧过脸去不敢再看他。过了一会儿,被子被掀开一些,他覆了上来,薄被搭在他背上。
“含章,看着我。”
我听话地看向他,他扣住我的左手放到嘴边吻了吻,俯下身,鼻尖微微抵着我的,笑道:“会有点痛,痛的话要告诉我。”
“诶?会痛吗?”
龙非邪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会小心。”
我还想问,他却不给我机会,吻下来的同时双手在我身上游走。被碰着的地方都是滚烫的,我意识渐渐模糊起来,迷离地看着帐
顶,眼皮越来越重。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屏风透过来微弱的烛光,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人还不少。我身上已经让人换上了干净的
中衣,我低头一看,从微微敞开的领口还能看到胸膛上青紫一片,四周都是那人淡淡的温暖气息,我立刻满脸发烫。
“我不在这几天,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传来龙非邪的声音,虽然明明知道他看不见我,我还是脊背一僵,坐在床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有好事也有坏事,元帅要听哪个?”
不认识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很舒服的嗓音。
“无央。”
龙非邪的语气好像有些无奈,却分明带着几分宠溺。
“中秋那晚,年小将军带兵突袭雄县,歼敌五千,还得了三千多匹战马。”
“小乙?”
有个年轻人笑了一声,道:“是。将军说要去接他回来,我想要送份礼给他。不过,琮儿也有份的,那晚我本来只打算袭击县城
,打败那些先锋军就好了,是琮儿叫我拿下县城后去石康桥下设伏,结果真的等来临近州县的援军,又杀了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