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暖暖的，跟师傅笑一笑，我便扯着二师兄的衣袖蹦蹦跳跳地回了落月阁。

这一天晚上，我没能睡好。

我才吹灭灯盏，躺在床上的时候，听到了一阵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是一脸阴郁的五师兄。

我偏身，他进屋。

我想要点燃油灯，他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询问：“五师兄，你是要以身相许？”

五师兄瞪我，然后，他拿嘴唇儿碰我的嘴唇儿，碰完了，往我手心里赛了个东西，一溜烟，就跑出厢房了。

我开启窗子，在月夜下看了眼手中的东西。

是一枚平整的金子，金面上雕刻着展翅欲飞的凤凰，栩栩如生。很漂亮。

我爱不释手地把玩儿过一番后收入了怀中。我心想，等以后没银子花了，把这东西当入当铺，也能值不烧钱。

我乐得乱笑。

蓦然，门被推开，我回头一看，是五师兄，他又回来了。

他黑着脸，说：“不许卖掉。”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

五师兄走进屋子，问：“然儿，你姓什么？”

……五师兄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们几人虽然认识了十二年，可是，师兄就是师兄，师弟就是师弟，很少会唤姓名。

而师傅，总是唤我为然儿，所以，他们就跟着叫了。

05.

我说，我叫苏然。

五师兄“哦”了一声，又问：家住何方？

“……五师兄，你要干嘛？”

“啰嗦，当然是以后好联系你。”

“京都。”

“哪条街？”

“……师兄，进入凤凰山庄的时候我才五岁，不记得了……”

“笨蛋，说你笨你还不信。你瞧瞧你，五岁了，连家住何处都不知道！”五师兄气呼呼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走了。

我最初挺莫名其妙，后来，也就不莫名其妙了。

凤凰山庄有一规定，不在本人的同意下，绝对不把徒弟的身世背景告知他人。

凤凰山庄是我们的联系，如若我厉害了凤凰山庄，便再也没联系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我便躺回了床上。

疲惫了一天，挺困。不过不知怎的，大师兄三师兄也来敲门了。至于五师兄，那是频繁的来……

来一次，又来一次。借口倒是挺多。

我吸了吸鼻子，我对自己说，忍，我忍，明儿就要走了，我一定要忍耐。可到了最后我忍无可忍，直接把五师兄打包丢到楼下了

。

我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床上，阖上眼，就等着睡觉了。

我只睡了一个时辰，房门便被推开了。

二师兄跟我说，到时间了，要离开山庄了。

我迷瞪地起来，迷瞪地看着他，迷瞪地爬入他的怀中挑选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隐隐约约中，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二师兄打横抱着我，出了落月阁。

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落月阁的师兄们，加上师傅，都来送行了。

师傅在我脸上拍了一下，便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丢入了我的怀中。

虽然是丢入了我的怀中，师傅却是对着二师兄说，这本书籍里的心法，本是要以后教给我们。只是，我们三人的武学进展比想象

中的要快了一些，所以，便直接给了我们……

二师兄对师傅道了一声谢，便抱着我走出了出去。

其实，我知道我要起来的。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相见。可是离别，总是让人心痛。

不想起来，真的……不想，面对离别……要转身而去，真的，很难……

心里，忽然就泛起了一丝的惆怅。

这地方，是比我的家还像我的家的地方。

生活在这里，真的很好。只是，不管如何，我依旧想看看外界的花花绿绿。

走出了凤凰山庄，庄外听着一辆马车。

二师兄抱着我现行进入马车里，然后是四师兄，孔雀男。

剩下的比武中排行第五的路人甲，他负责赶路。

车轮声辘辘，这一声一声的车轮声，似乎就滚在了我的心坎儿上，挺痛。

原来，离家会这么痛啊。

二师兄拍了拍我的脸，说：“想哭，就哭出来。”

我从他的怀中爬起来，掀开了车帘，看着车外的场景，半天后，我说：“又不是生离死别，为什么要哭。”

二师兄用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那一片的黑暗之后，我就把头埋入了二师兄的怀里。

这下子，我是真的倦了。

等我起来的时候，路人甲走了，改换成四师兄驾马了。

二师兄摸摸我的头，询问：“然儿，你打算去哪里？”

“京都。”苏府在京都。

二师兄微微一笑，道：“然儿可想到二师兄的府邸游玩儿一番？”

我心里很犹豫。

如果拒绝了，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想见，可是不拒绝，就见不到娘。

我想了挺久，才点了点头。

一路同行。

当四师兄疲惫了，孔雀男“命令”我驾车。

……这，我能驾车吗？

我在四师兄疲惫的目光下，二师兄不信任的目光下坐到了车头上。

我拿着鞭子“啪！”地一声，抽到了马身。

或许，我真的没这天分吧。马儿颠得挺厉害，不到半刻钟，孔雀男掀开车帘，走了出来。

我偷着笑，想要进入马车里。

孔雀男提起我的衣领，道：“坐下，不会驾马就给我做陪聊。”

我黑着脸，坐到了孔雀男的身边儿。

孔雀男不理我，就是一路赶车。

当我要偷摸回到马车里时，他就会提起我的衣领。

我有些郁闷。

时间慢慢地过，终于到了城镇。

去了城镇中的旅店，一般都是客满。

掌柜的说，这里生产果酿，来往商人较多，所以，旅店经常客满。

当我们四人问遍了旅店，终于在最后一条街寻到了一间旅店。

经过询问后才知道，只有两间厢房了。

孔雀男提着我的衣领，率先说：“我跟这家伙一个厢房。”

二师微微一笑，道：“只要小师弟同意。”

我立马说，“我才不……”

没等我说完呢，孔雀男便打断，道：“或者，你明儿想要吃一天的风尘？”

……吃风尘？啊？啊啊？？啊啊啊？？？让我在马车头上陪聊一天的意思？

我黑着脸，嘴角抽一抽，我说：“我，我就勉强跟他凑合一间吧。”我委屈地说。

这天晚膳，孔雀男买了一桌子的山神海味，独独我的面前，堆了一叠小菜。

要摸到大鱼大肉，还得伸长胳膊。

我一脸哀怨地瞪着孔雀男。

孔雀男轻轻一笑，道：“然儿，你还小，最好多吃青菜，对身体好。”说着，夹了一块肉，大口大口地咀嚼。

我心里郁闷，不乐意了。

我拿着筷子准确地夹向鱼肉，可孔雀男总能先我一步把肉块给夹走。

……

……

王八蛋，你啥意思……

我泪眼糊糊地看二师兄，二师兄摸摸我的头，给我夹了一块肉。

二师兄的口味极为清淡，除了清蒸，就是清蒸。所以，他给我夹的菜我绝对是欢愉并痛苦地吃着。

等吃过一顿饭，孔雀男拎着我我的衣领上了楼。

是普通的厢房，一张床虽不够大，两个成年男子挤一挤，也不是问题。

然后，然后我就见孔雀男洗刷刷一番后，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

细长的丹凤眼瞪了我一眼，直接下达命令，“你，打地铺。”

……这，这就是你要跟我睡一间厢房的目的？

我说：“凭什么啊，好说歹说，这厢房是一起的，凭什么我睡地铺？”

他从床上半坐起身，对我笑，笑的很温柔。

我只觉得脊背上的汗毛倒数。

他说：“或许，你可以考虑跟我打一场。”

“……”……早打过了，结果就是你拿着剑追着我跑。

他说：“你是要打地铺呢，还是要我把你打包丢出窗外呢？”

我颤了一颤，冷汗直冒。

哀怨地瞪了孔雀男一眼，我在地上打了地铺，滚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身上一层灰，被孔雀男冷嘲热讽。

洗洗干净吃过早饭后，二师兄带着我买了些干粮。

在路上，二师兄跟我说，今儿就要跟四师兄，还有孔雀男道别了。

二师兄家住江南，四师兄与孔雀男是京都。所以，走到这里便要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了。

我一愣。如果今儿就要道别，那昨晚孔雀男说的什么我来驾车赶路，那不是空话吗？

心里忽然就冒出一股火来。

嘴角微弯，我心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个王八蛋孔雀男，把你的羽毛洗干净了等着我卖钱吧。

提着干粮回到了旅馆。

四师兄向我和二师兄道别。

我问，四师兄是否要与孔雀男一同上路？

四师兄对我翻了个白眼儿，在我脑门子上敲了一下，才说：“四师兄要去一下紫城拜访一下姥姥，之后才回都城。”

我“哦”了一声，唇角微弯，扯了扯四师兄的袖子，说：“那，四师兄这两天儿就陪我游山玩水，可好？”

四师兄皱眉，似乎在考虑。

我对他眨眨眼，唇角微弯，露出一抹笑容。

他偏过头，说：“好吧。”

这天下午，孔雀男向二师兄告别。

他临走时，我跟他挥手绢道别。

当他要走出客栈大门时，我立刻大喊，“等等。”

他停住步伐，转首看我。

我从怀中掏出师傅给的内功心法，交给他，说：“这东西你收着。”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

我说：“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了。”

他把书籍重新塞入我的手中，询问，“那你呢？”

“我？我临摹了一份啊。”没临摹一份，能给你？

他面上的笑容加深，一脸嗤笑，道：“说你笨你还真笨。这东西需要临摹吗？对于这东西，本公子是过目不忘，这本书籍还是留

给你了。”

孔雀男骄傲地说，他依旧着着一身华丽的着装，大冬天地拿着金扇，一摇一摆地离开了客栈。

当他牵着马儿，上了马车远离这条街后，我对着他消失的地方嚣张地笑。

摇晃了下手中嵌着金线的钱袋，我得意地笑，得意地飘。

这时，二师兄在我脑门上点了一下，说：“你啊，就是调皮。”

我这不是调皮，我只是以牙还牙而已。而你，不就默许了吗？

孔雀男离开，我同二师兄和四师兄游玩了两天。

当四师兄要离去的前一天，我买了三坛子的果酒拿到厢房里，我说：“今儿咱们就不醉不归。”

吩咐店小二准备几样小菜，放到桌上。

杯盏换成了大碗，我给二师兄与四师兄倒酒。

我说：“在山庄里你们总限制我喝酒，今儿可不准了。”

二师兄说好。

原本，我以为二师兄只是说说而已，没想，他反而给我倒酒。然后，四师兄也给我倒酒……

我感觉，我喝得神志不清，脑袋也迷瞪瞪的。

然后，四师兄忽然问我，你家住何方。

我打了个酒咯，说，我不记得了。如果问的是地址，我是当真不记得了。

之后，四师兄告诉我，他家住何方。让我有事儿没事儿可以找他。

我“哦”了一声，继续倒酒。

这酒喝多了，就觉得挺乐。

我跑去开窗子。

……慢慢地，三坛子酒空了。

酒喝多了，脑袋浑浑噩噩的，也就想阖上那么一口茶。

四师兄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可才斟出茶渣，便啥也没了。

我立刻从椅上蹦跶起来，我说：“我去煮茶。”

四师兄一脸诧异地看着我，然后又看向二师兄。

二师兄轻轻一笑，说：“然儿好乖。”

我“咯咯”笑出声，拿着茶壶就走了出去。

等出了厢房，我便跟小二要了一壶茶。

小二给了我一壶茶。

我迷瞪瞪地捧着温热的茶入了厨房，在小二惊愕的目光上，下茶水倒出来，里面惯了酱油，辣椒粉，盐……

然后捧着茶壶上了楼。

小二在我身后追来，跟我说：“客官，你醉了，你醉了。”

我打几个酒咯，说，“我没醉，我没醉，你才醉了呢。咯……咯咯……”

回到厢房里，我乐呵呵地先给二师兄斟茶，然后是四师兄，最后也给自己斟了一杯。

二师兄与四师兄面面相窥，然后，四师兄说：“然儿，你醉了。”

我说：“我没醉。”说着，我喝了一口“茶”，道了一声“好喝好喝”……

“可是，为什么月喝月渴啊。”我吸了吸鼻子。

四师兄嘴角抽了抽，说：“二师弟，师兄去给你倒杯水。”

我摇摇头，说：“不用，这儿有茶。”说着，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当我才要喝入空中，二师兄连忙把抢过我的茶杯，大声唤了一声店小二。

店小二敲门而入。

二师兄命小二收拾好屋里的狼藉，便说：“然儿，乖，上床躺一会儿。”

我乖乖地点头，自动脱下外衣躺倒了床上。

四师兄嘴角抽了抽，道：“醉酒的然儿好乖。”

没一会儿，店小二把厢房收拾干净了，又提着一壶水入了厢房。

二师兄斟了一杯茶，送到我的口中。

我张开嘴，满足地喝下。

吃饱喝足了，我说：“二师兄，我想洗澡。”

二师兄说：“天凉，你又喝多了，容易伤风。然儿，你先睡一觉，明日再洗，可好？”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

四师兄又一次感叹，这酒的厉害。它，不是让人醉倒，就是让人转性。

四师兄离开了，二师兄也离开了。

我从床上起身，跑出厢房，给小二一锭银子，让他给我烧一桶热水。

不多时，我在温水里洗得不亦乐乎。然后，门被推开了。

06.

我回头看过去。是二师兄。

二师兄轻笑出声，道：“然儿，本以为你酒后很乖，没想到，不是乖，而是叛逆。”

我洗刷刷，洗刷刷，继续洗刷刷。

等洗好了，我从水里蹦跶出来。

二师兄说，要擦干净。

我站立在二师兄面前不动，等着他给我擦身子。

等水珠被擦好后，我穿上里衣，躺在床上就要睡。

二师兄说，要把头发擦干净。

我从床上爬起来，让二师兄给我擦头发。

等头发擦干净后，二师兄把窗子关上，走到窗畔为我盖上被子，道：“好好儿睡，可别再开窗子，小心着凉。”

我乖巧地应了一声，然后，二师兄躺到了我的身畔。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床上起身，就跑去把窗子给开了，还把窗子开的大大的。

回过头的时候，就见二师兄一脸温和地看着我。

我直奔入二师兄的怀里，说：“热。”

他叹了一口气，道：“那就把窗子开小一些。”说着，下了床，把窗子阖起，只留下一条缝。

然后，我阖上眼睛，安心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