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心里就不乐意了。

他拍拍我的头，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

碧玉的颜色，里面隐隐约约中能看到红色的暗流。

他笑着询问：“喜欢吗？”

我点点头，说：“喜欢。”

他说，如果这两个月之间，我能把轻功学好，在他无所觉的情况下拿到了他腰上佩戴的玉佩，他便把这玉佩送给我，也会给我出

师的资格。

我眨眨眼，询问：“师傅，您练这一套庆功，用了多久的时间？”

他轻轻一笑，说：“四年。”

师傅用了四年学会的庆功，他想让我用四个月学会？

我觉得，这凤凰剑法我也不用练了，日日夜夜钻研这一套轻功才是正事。

从这日开始，每日师兄们在院子里练武，我便脚踏着被风吹上空的枫叶在师兄们面前绕来绕去。

第一天，我顺了五师兄腰间的玉佩。

第二天，我顺了四师兄怀里的萧。

第三天，我顺了三师兄发上的发髻。

第四天，我顺了大师兄的钱袋。

第五天，我深吸一口气，打算顺二师兄的。

事实证明，我没顺着，反而被二师兄拉了一把，闷入他的怀中。

我气呼呼地看二师兄，他在我的额上弹了一下，说：“然儿想要什么东西，师兄给你就是。”

……我不说话。

二师兄轻轻一笑，又说：“然儿，如果以后没饭吃了也犯不着做贼，二师兄养得起你。”

……二师兄，你，你太小看我了。

我咬了咬牙，心里暗自下了决心，我要偷光二师兄全部的家当。

这一日开始，我再也不光顾别的师兄的资产了，成日在二师兄身边儿飘来荡去。

一个月中，我受了无数的挫折。

我在成长，二师兄也在成长。可是，他练的不是轻功，是剑谱。

我这身子骨真的很好，在学武中，我很少受到挫折，可这一套轻功，真的把我给折腾坏了。

凤凰山庄的后山有一飞瀑，飞流直下三千尺。

那个时候，我真的下了很大的决心。

站立于飞瀑之上，阖上眼睛，深呼吸，我跳了下去。

试着师傅所教导的轻功，移动着步伐，控制着呼吸。

人，一旦到了生死的关头就会发生潜能。没有过好的轻功，在这飞瀑之中只会被流水所吞没。

我从来不知道，我可以对自己如此残忍。

在半死不活中，我彻底掌握了轻功的诀窍。

我对着这个瀑布练了一个月，在比武的前夕，我终于可以不沾一滴水珠在瀑布上行走。

一滴的水，也能成为承接的物件。

这天晚上，我在师傅震惊的目光中顺走了师傅腰间的碧血暖玉。

它随着人的体温而冷暖，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我爱不释手。

师傅的双唇微微开启，久久以后，他说：“你竟然做到了。”

我把碧血暖玉收到了怀里，就抱住了师傅的腰围。久久以后，我说：“谢谢。”

师傅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第二日，在比武之前，我就站在了一楼的阶梯口。

二师兄是最后一个下楼的，当我在楼梯下看到他，双脚巧妙地移动着，只是一瞬间，我便冲上了楼，在二师兄的周身绕了一圈儿

，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一瞬间，大厅里寂静一片。

二师兄愣了一下，温柔地看着我。

当我拿着他的发髻，对他招啊招的时候，他常年微笑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抹诧异。

随后，又是云淡风轻的笑。

他从阶梯上走下，从我的手中拿过发髻，随后便把头发束缚住了。

他笑说：“然儿是越来越厉害了。”

我咯咯笑，以着炫耀般地使用庆功，飘忽飘忽地坐到了二师兄的椅上，又道一句“啊啊啊，原来我做错位置了”，然后再飘忽飘

忽地飞到了自己的位上。

四师兄嘴贱的说：“以后，然儿遇事，就可以逃了。”

我对四师兄龇牙咧嘴，道：“四师兄，你的玉箫还在我手中呢。”

他说：“没关系，就当作是四师兄给你的定情之物。”

他这话一出，众人齐刷刷地看了四师兄一眼，然后都看向我。

他那一句话绝对够彪悍，让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差点儿没死成。

我吸了吸鼻子，道：“四师兄，咱俩啥时候是这关系了？”

他微微一笑，不说话。

我又说：“你给我做小，也不是不可以……”

这回，四师兄眨眨眼，诧异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继续说：“我在上面，你在下面喔。”

“……”四师兄嘴角抽了一下，伸长手就要在我脑门儿上拍一下。

我得意地飘得意地飘，我轻功厉害，你摸不到我你摸不到我。

我在大厅里飘忽来飘忽去。

然后，我乐极生悲了。

脑袋撞到了房梁，笔直地跌到了地上。

04.

我泪眼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上了饭桌。

一双眼睛时不时瞅向四师兄，放射怨念之光。

四师兄瞪了我一眼，姿态优雅地吃饭。

等早膳过后，我们六人同师傅一起出了落月阁，跑到了凤凰山庄的议事厅。

当我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整齐有序地排列成了一行又一行。

我觉得，庄主的年纪应该过了百，却依旧是仙风道骨。

我跟在师兄的身后，排列到了最后一排。

庄主说，当学徒在山庄拜师时间过了十二年后，每二年会举行一场比武，前五人可以得到出师资格。

关于比武，就是三十人分成十五组，比武，输了，便出局。

剩下的十五人相互比试，按照排列，与不同的人相比。

输了四场以上，便出局。最后统计成绩，选出成绩最好的五人。

如是有二人成绩相同，二人便再比一场。如此决出前五人。

在第一场比试中，我是横出来的一个，所以不战而胜。

我站在比武台下做围观。

这一下子，我忽然就发现师傅带领的都是精英队伍，与人打斗中剑法行云流水，绝不拖泥带水。

劈啪两下，胜了。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当初师傅教了我这么一个多余的，所以跟庄主挑选了资质最好的几个。

事实上，资质这东西都是不靠谱的。

例如，第三组的某人武功就挺好。与别组的人对上了，那脚步不曾移动，剑法华丽，虽然拖泥带水，可我认为，人家那是为了臭

美。

果然，下一刻，对面的人便服输了。

第一场比试中，我们第六组的人都获胜了。可是气氛却显得沉重了。

我们几人迟早会对上。

我心里有些郁闷了。

四师兄摸了摸我的头，跟我说：“不管是什么比试，只要用尽全力，就不会后悔。然儿，你要记住，如果赢不了，就永远离不开

凤凰山庄。”

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郁闷。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他说，他也有他的目的，他也有他的路要走。

所以，哪怕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四师兄，你是不是想要对我说，哪怕是面对你们，我也不能留情呢？

心里忽然感觉就轻松了一些。

两日后的第一场比试，是我和五师兄。

心口还是有些痛，可是，我知道我不能留情。那是对五师兄的不尊敬。

刀剑的碰撞声劈啪响，我踮起脚尖翻过了身，以着绝妙的轻功飞到了五师兄的身后。

当他转身时，我的剑刃已经抵在了他的胸口处。

那一刻，整个比武场上一片沉寂。

片刻后，又是一片的喧哗。

那些人嚷着，这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水上漂。最上等的轻功。

五师兄面色苍白，轻声地，他认输了。

我从比武台上翻身而下，走向了师傅。

师傅摸摸我的头，说：“你做的很好。”

唇角微弯，我道了一声谢谢。

当我想要观赏他人的比试时，才发现，那些人已经比完了。

第二场比试，我是同那穿金戴银，一身华丽之人比的。

他的武功很强，步伐还拖泥还带水，那剑法，还还……

我没话说了，可是我轻功再好，当剑尖要刺向他的时候，他都能轻易地避开。那时候就当真是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了。

他的剑法很美，他给人的感觉还特别骄傲。

他，他把我当猴儿耍……

我对他龇牙咧嘴。

他对我得意地笑。

我咬了咬牙，这会儿，我确定我赢不了他，不过，我偷他总成。

吸了吸鼻子，我虚晃了一下身子，在他戏谑的目光下与他错肩。

下一瞬，他腰间的玉佩没了。

我转身，拿着玉佩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下一刻就藏入袖口中，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他面上的笑容消失，这一会儿，他对我挥舞的剑一点儿也不留情，满是尖锐。

我立刻嚷“我认输”，就从擂台上跳下，他则是拿着剑追在我后面跑。

他喊：“你给我站住！”

我回头对他做出一个鬼脸，扯着嗓子嚷，“你别追，我就给你站住。”

他继续追，我继续跑。

我绕着比武场跑来跑去，他把剑当成刀子，在我后面砍来砍去。

然后，我见到了二师兄。

我立刻扑到了二师兄的怀里，泪眼糊糊地看着二师兄，说：“二师兄，我都认输了，孔雀还追着我不放。”

我回头瞥了眼穿金戴银，一身华丽的孔雀，果然，他脸青了白，白了黑，黑了青……

二师兄再我脑门上拍了一下，道：“然儿，你说，你又做了什么坏事儿？”

我眨眨眼，“我什么也没做呀。”

孔雀说：“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我嗤笑一声，一脸鄙视地看着他，道：“你自己弄丢了，还跟我要？”

“你！”

“有本事，你自己偷回去啊~~”我得意地飘，我得意地荡。

二师兄摇了摇头，一脸歉意地看着孔雀男。

我心里偷着乐。

啊呀呀呀，这世界太美好了。

我跟二师兄果然是一个师傅，他的胳膊肘也是向内拐的。

眼见孔雀男握剑的手加深了力道，我乐呵呵地说：“这样吧。到时候你跟我二师兄的比试中，你若是赢了，我便还给你，你若是

输了，这玉佩就归我。”我说的可嚣张了。

孔雀男唇角一弯，对我冷冷一笑，甩了甩袖子，走了。

隔日的比试。

我跟二师兄对上了。

站在比武台上，我自制我打不赢他……

我咳了一下，不说话，对他轻轻一笑。

二师兄笑容依旧，不动声色。

我与他对视良久，“嗷嗷”叫了两声，吸了吸鼻子，扑到二师兄面前把他雪色的鞋子踩成黑色，我在心不甘情不愿的认输。

这以后的比赛中，我又输给了四师兄。

他，最上我了。

有的时候，勤练或许比天分要重上许多。

四师兄一脸得意地看着我，我当作没看见。

几个日子后，赢来了最后一站。

早早把对手撂倒后，我便去观看二师兄与孔雀男的战斗了。

二师兄的剑法很完美，似艺术。孔雀男的剑法就好像他的人，花花绿绿五颜六色华丽地像一幅画。

两方对持，颤抖了很久。

剑与剑相撞，碰触无数的电话。唔，怎么看，就怎么觉得比起我们所有人都高了一个等级的缠斗。

最后，孔雀男输了二师兄半招。

二师兄险胜。

在这场比武中，我输了三场。排名第四。

二师兄第一。孔雀男第二。四师兄第三。我第四。第五，我不认识……

我一脸的欢乐。

这天晚上，庄主在凤凰楼的主厅里开了数桌的酒席。

说是要给我们五个送别宴。

厅里摆了十桌。

庄主长老师傅们四桌，每一组各一桌。

庄主站起来，对着我们几个叮嘱几句，等出了山庄要怎样，做人，要怎样，对事，要如何……

庄主很能说，他刚说两句，我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听，当他开始说第三句，我为大师兄斟了一杯酒。

大师兄对我笑笑，从衣袖下摆掏出钱袋，递给了我。

我愣了一下，傻呵呵地接过。

大师兄笑说：“明儿小师弟就要出庄了，为了你临走时不再顺走大师兄的钱袋，大师兄还是先给你好了。”

大师兄，你还在记恨我顺你钱袋的事儿。

我“咯咯”笑出声，把大师兄的钱袋收到了怀里。

三师兄从怀中掏出一个发绳，给了我。他说：“小师弟，庄里可不比外面，任由你披头散发成立里鬼混，到了外面，你就得学会

束发了。”

我傻笑了一声，我觉得，三师兄你是在记恨我顺走你的发簪。

我以着一脸渴望的目光看向五师兄。

五师兄瞪了我一眼，道：“然儿，五师兄送你……”五师兄对我笑，那双眼里射出一块块冰箭，似乎打算冻死我。顿了一下，五

师兄说：“一句话。贪心不足蛇吞象。”

我用鼻孔朝着五师兄哼哼两声，叨咕了一句“小气”。

五师兄不理我。

我又叨咕了一句“铁公鸡”。

五师兄道：“谁不知道落月阁中走过路过一毛不拔的是六师弟你啊。”

我怒目狰狞地看着五师兄，龇牙咧嘴地说：“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落月阁省银子。我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能

多吃肉？我们这不年纪还小，都要吃肉不是吗？你还抠搜搜的，不肯给我肉吃，竟给我吃清粥小菜，你你你……”

我一脸委屈地看着二师兄。

二师兄微微一笑，道：“然儿，你想要什么跟二师兄说，二师兄给你。”

我一脸得意地看着五师兄。

五师兄嘴角抽了抽，额头上的青筋暴跳，道：“二师兄，你太宠小师弟了。”

二师兄淡笑，不语。

我吸了吸鼻子，瞪了五师兄一眼，扯了扯大师兄的衣袖。

大师兄偏头看我。

我说：“大师兄，咱俩换位置好不好？”

“……啊？”大师兄愣住了。

我唇角微弯，对他笑，笑得那叫一个温柔。

大师兄干咳了一声，跟我换位置了。

我乐呵呵地坐到了大师兄与二师兄之间。

然后，二师兄看向五师兄，忽然就说：“因为，只有疼爱小师弟，他才会乖啊。”

我感觉天上忽然打了一道雷，把我打的外焦里嫩的。

我泪眼汪汪地看二师兄，二师兄摸摸我的头，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我嘴前。

我犹豫，我到底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然后，二师兄以着轻柔的声音说了一句“啊”，我就挺给他面子地吃了。

等吃过了饭，我觉得有些累了。

当我从椅上起身，想要和师兄们一起回到落月阁的时候，不知是谁，说：“为什么只有第六组的小师弟才能学水上漂？”

第六组的小师弟？水上漂？这，指的应该是我吧？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师傅。

师傅对我轻轻一笑，说：“这学武要看的是缘分。然儿自小身子灵巧，速快，极适合水上漂。”

这时，凤凰庄主接口，道：“凤凰山庄里绝对不藏私，若是有人认为可以学得好，便可以要求师傅教导。”

瞬间，大厅里一片的寂静。

师傅对我挥挥手，道：“然儿，累了就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