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已经到秦淮了,而且正在庄中,我明日去和他说说。”
“哎,委屈你了。”幕蓉奇抱着雅风,柔情一吻。
收了思绪,抬眼时见一名清雅脱俗的少年踏门而进。少年一袭墨色锦衣,手持银色烟杆,含笑看着自己。没想到如此庞大家业的幕后老板竟只是一个少年。幕蓉奇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虽是一闪而过,西楼却已捕捉到,不禁笑得更加夺目照人,走上前对着幕蓉奇一揖道,“想必这位是慕容三公子吧?”
幕蓉奇起身,笑道,“正是。阁下可是四少?”虽然心里早已落实,不过还是谨慎地问上一句。
西楼一笑,“正是。幕蓉三公子请坐。”说着,自己也随后落座。不过略略打量了一番眼前人,西楼倒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此人相貌英俊,不过太过轻看他人,不是那般特别高深莫测之人,以雅风混迹风尘阅人无数的能力难道还会被他骗了。莫非……似是想到什么,西楼有趣一笑。当真是一物克一物。
两人闲聊间,幕蓉奇除了脸上的笑意,倒是再没落出其他破绽。西楼莞尔,可惜他给自己的最初印象不好。要在生意场上弄倒一个人倒不是件难事。
“那么我和幕蓉公子里应外合先除了这幕蓉封,您觉得这样可好?”
虽然这合了自己的心意。若能连同幕蓉宁一同除去那是再好不过。但是欲速则不达。幕蓉奇颔首道,“如此甚好。愿你日后合作愉快,四少。”西楼颔首一笑。
端起茶盏,微微抿了口茶,幕蓉奇状似不随意地说道,“四少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庞大的家业倒是不容易啊。”
西楼自谦一笑,“我哪有那般能力?不过是帮衬着家父管理管理而已。”如此一来,凭着自己这般牲畜无害的外貌,骗起人来岂不是更方便。
“哦?”想来他身后也该有个支撑在,原来是他父亲啊。不过这四少本来就来历不明了,他父亲想必更是难查了吧。“不知四少家父是何许人也?”
西楼摇首,甚是无奈,“实不相瞒,除了生意上的事,我与家父甚少交谈。我只知家父祖籍大概是在江南一带吧。如今家中三姐已经出嫁,他也了了心事般一人游历去了,落下这些生意要我好生打理。”
原来是排行老四,才被称为四少啊。虽然话说了一圈还是没把他父亲的名讳说来,不过既然是江南一带的,那么查起来的范围也小了不少。
“原来如此。”幕蓉奇一笑,倒是也不再追问。两人聊了些不着边际的话语后,也就互相作揖告辞了。
此人一走,唐礼和幕蓉宁随后走进。西楼一笑,也不起身,摆弄了下烟杆道,“二位打算将他如何呢?”
唐礼和幕蓉宁对视一眼,幕蓉宁笑道,“放他一马。毕竟三弟没有大哥那般坏啊。”言下之意是要至幕蓉封于死地了。
西楼耸肩,懒懒道,“你们就暗中搞着吧。时间不早,我得出去溜达溜达,就不打扰二位的预谋了。”说着,起了身,把玩着烟杆,一副纨绔子弟般优哉游哉地晃了出去。留下两个呆愣当场的人。
第6章:阴谋论
幕蓉封掌管了幕蓉家的大半家业。可是被西楼从中一搅和,在外的生意一落千丈,再加上又有两个弟弟从中作梗。
本想找那些父亲的知交和平时生意往来的熟识帮忙。可是没想到人一落魄,就落得个无人搭理的境遇。
就在最是失意的时候,一笔至关重要的生意出了问题。幕蓉封不得不亲自出门一趟,前去查看。
本就是被几人算计之中,这一去自是没有回头路。幕蓉老爷乍闻此消息,病情恶化,突然辞世。
幕蓉家一连两幢丧事,来拜祭之人倒是络绎不绝,不过是买了这幕蓉老爷的面子。毕竟幕蓉封的个性大家都不喜欢。
虽说幕蓉家当家已死,而且这继承人幕蓉封也一同死去,但是这新任当家之位却是争持不下,最后两人请了一方世交伯父做证,立下字据,以三日为限,何人入账银两最多,何人便是下任当家。
听到这个消息,西楼有趣地一笑。唐礼不解,开口问道,“四少笑什么?”
“只是觉得有趣,所以就笑笑。何人银两赚得最多何人便是当家,这倒是当真应了人为财死这句话不是吗?”
“四少想好应对的法子了?”唐礼听他此言,料他是想到了什么,若不然也不会如此说来,还笑得如此牲畜无害。
西楼没直接回答,只是问道,“你觉得最快的赚钱方法是什么呢?”
唐礼挂着温文的笑容。西楼看着就像斯文败类的典型,只听他言道,“若是我,只有走非常之道了。如此一来,定能取得甚多。”
“呵呵。如今幕蓉宁正好接了一笔大生意。相信这个风声,幕蓉奇一定早就听闻了。若是不出意外,他一会准来见我。到时我们替他行个方便之门,你觉得呢?”
唐礼皱眉,道,“四少打算至他于死地吗?这样未免不妥,毕竟他是雅风钟爱之人。”
见他这般,西楼轻笑道,“怎么,你打算留着他,好让雅风对他藕断丝连不成?再说了,我可没说我要杀他啊。”
越发有些不解,唐礼倒是沉不住气了。“四少到底是何打算?唐礼不明,还请四少直言。”
“这个么……”西楼一顿,磨够了唐礼的耐心才慢慢道,“不过是借官府之力来处理,至于到时如何对付他,就要依情况看了。”
唐礼依旧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却也没再追问,想来西楼也不会再告知自己了。这时却听西楼又问,“那个幕蓉宁,你觉得可靠吗?”
“至少和此人做生意,我们不会吃亏。而且他这人在外的风评倒是也不错。”唐礼倒是成竹在胸地说道,毕竟来往多年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就放他一马。”
闻言,唐礼一震,没料到西楼要一网打尽,随意展颜一笑,不愧是个奸商啊,为了自己的利益,扫清一切障碍。
正当两人会心一笑时,就听陶淘跑进门道,“四少,幕蓉奇来了。”果然是不出所料,两人对视一眼,西楼道,“让他进来吧。”
“是。”陶淘应了声便走了出去,没多时,就见幕蓉奇迈着有些急切的步子走了进来。
西楼起身,依旧从容不迫地风雅一笑,“幕蓉三公子别来无恙啊。”
幕蓉宁拱手道,“托四少的福,在下一切安好。只是……”说着一副欲言又止,很是烦恼的样子。
西楼故作不解道,“怎么?又出了何事不成?”
“哎……”幕蓉奇微微叹了口气,抬眼看了唐礼一眼,唐礼自是明白,怎么说自己也是和幕蓉宁打交道的人,他自是要避讳几分。
“四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打搅你们二位了。”西楼微微颔首,唐礼便直接踏门出去了。看来他们两人倒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幕蓉三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说着,西楼又似想起什么补充道,“唐礼和幕蓉宁生意往来上的事,我也知道。不过即便他二人关系如何要好,这生意毕竟是我的生意。”弦外之音自是说真正做的了主的是西楼本人。
有他这么一句话,幕蓉奇倒是也不再忌讳了,卸下了原本心中的防范,直言道,“我与幕蓉宁在世伯面前立了字据,谁在三日之内入账最多,谁便是当家。我听闻幕蓉宁近来接了笔大买卖,所以……”说着,有些期许地看着西楼。
西楼很是为难道,“你若是早些来,我倒是手头有些银两在,不过最近接了些生意,再加上原有的一些生意需要改动,所以恐怕一时拿不出一笔数目在。”
听到这话,幕蓉奇有些心灰意冷,原来还期许着这个人能有些利用价值,原来也不过尔尔。却听西楼又道,“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么……”说着,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了口茶。
幕蓉奇屏息聆听,生怕错过了什么。只听西楼又接着道,“我有个朋友想麻烦我帮他运一批货。不知慕容三公子可感兴趣?”
微微眯了眯眼,幕蓉奇道,“不知是什么货?即便要接,我想我也应该明白些个中情况吧。”
西楼一笑,把玩着手中的银质烟杆,暗红色的玉石闪过几道光泽,悠然地吸了一口,吐出一缕烟雾,缓缓道,“货绝对是来路不正的货。不过这个中要道我已经打通,本打算自己亲力亲为。不过看在雅风的面上,也该卖幕蓉三公子一个人情啊。”
幕蓉奇微微皱眉,略一思量道,“不知可否容我回去斟酌一番再给四少答复?”
继续吸了口烟,悠哉地吐出了烟卷,西楼含笑,慵懒闲适,“这个当然可以。不过幕蓉三公子可要记得三日时间不多啊。这货的来去怕是也要三日吧。若是快些,些许还能更短些。”
幕蓉奇自是明白,不过还是起身告了辞,无论如何也该好好思索一下,再做打算,切不可慌不择路。
“四少就这么让他走了?”见幕蓉奇离开,唐礼从一侧偏厅走了过来。
西楼把玩着烟杆,懒懒地喝了口茶,眼睛很是无辜地眨巴了几下,“我也想留住他,可惜似乎诱惑对他没有用啊。”
唐礼失笑,对着这个变化莫测的少年当真是除了敬佩,也实在头痛啊。
整了整玩笑的表情,西楼依旧慵懒地答道,“你放心,他的时间不多,除了接这笔生意还能如何呢。而且他想查的,我都暗中给他开了方便了。他想查什么保管他一查就查到。”
唐礼一笑,倒是由衷说道,“还好我是你的下属,不是你的敌人,要不然恐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西楼但笑不语。
是夜,幕蓉奇亲自押送着西楼所说的那批货物,由水路南下直往预定的码头。想来走水路比走陆路要安全许多。
站在船头,看两岸漆黑,似是见不到底,如深渊一般,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幕蓉奇一笑而过,想来是自己太过紧张。
三艘货船顺流而下,倒是也一帆风顺。眼看着前面就是最后一道关隘了,只要过了那一处倒是一切安然无事了。
而且今夜月隐云后,再加上关隘附近有山峦做屏障,这一关应该是最好过的一关吧。等出了这道关,往另一侧方向绕近路而去,应该能比预期得更快。
就在幕蓉奇胸有成竹之时,却见前方亮起荧荧火光,星星点点,由远及近,还没醒悟过来,就被大批人马围剿。
“我乃秦淮知州,尔等速速停下进行勘察。”此言一出,幕蓉奇只觉一道惊雷闪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不过却又想到西楼,顿时静下了心。
货物一查,竟是私盐。幕蓉奇一惊,倒是没想到西楼要运的竟是如此庞大数目的私盐,如此一来,若是立了罪,莫说是自己,怕是全家都要陪命了。
待进了牢狱之后,幕蓉奇也只能指望西楼了,但愿他能有什么法子。毕竟自己官场上的关系还没厉害到能轻易解决这私盐的问题。
听闻幕蓉奇那边出了事,唐礼和幕蓉宁速速赶到了西楼所在的寝阁—逍遥楼前,时过正午,可是西楼却还未起身。
唐礼欲上前敲门,可手还没碰到门,眼前已经闪过一道黑影。好快的速度,唐礼心惊,看清面前之人正是幻影。
“四少正在安睡,还请几位稍等。”幻影站在门前没有要移动的意思。
唐礼和幕蓉宁互视一眼,都觉无奈,看来西楼已经吩咐如此了。只得叹气一声,先去正厅等候了。
这两人前脚刚走,雅风后脚便到了,见到幻影在门口,急切问道,“我想见下四少,不知四少现在是否有空?”
幻影让开了身,倒是没再说什么。雅风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却见西楼正一脸含笑地看着自己。
眼中的明了自是再清楚不过,雅风柔媚地一笑,踩着莲花步坐到了西楼身边,“四少怎么没睡呢?”
“想到雅风会来,再困也得等啊。”西楼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伸手支着脑袋,懒懒问道,“雅风要我怎么做呢?”
“四少何时猜透的?我觉得我演戏演得不错啊。”雅风风情万种地一笑,挑了挑眉看向西楼。
“嗯……”西楼思索了番,说道,“雅风久经风尘,岂是这么轻易就相信赎身迎娶一说的?”此言一出,雅风一阵,淡淡哀愁化作无奈一笑。
“不过唐礼也是,枉费他奸商一个,平时算计得如此精明,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身上的事就被糊涂了。”
“唐礼当真说过喜欢我?”
西楼点头,干脆趴在了桌上,“哎,你们两个啊。一个想爱又不知如何表达,一个被爱却还是半信半疑。别扭啊。”说到这里,西楼失笑,自己和月重天何尝不是呢。
“呵呵,风尘中人想要找个依靠当真是难上加难。即便当真遇到,也有些怕啊,怕他嫌自己太脏,怕他哪日倦了……”雅风凄凉地笑了,随即又敛了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
西楼淡淡道,“我会想办法除了幕蓉奇,你装个可怜好好去和唐礼缠绵吧。至于醉夜楼这些日,我去管理。”
雅风一愣,有些不置可否地看着西楼,“四少,还是我去吧。这醉夜楼里不干净,免得……”话还没说完,却被西楼打断。
“这来嫖的主都嫌馆儿不干净,既然不干净,那么他们还来嫖娼做什么。人就是那么虚伪的,其实他们自己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雅风心里一暖。
舒展了下身子,西楼又打了个哈欠,起了身朝床走去,“我昨夜一宿没睡,让我先睡会,这该做的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等听到风声,装个样子就好了。”
看着西楼已经躺下,雅风又道,“可是运送私盐,四少打算至幕蓉奇于死地吗?”
“恩。他连亲哥也杀,这人留不得的。”西楼模模糊糊道。
“那他死了。我难不成要殉情?”雅风呆愣,这未免演得太过了吧。可不这样又如何表达自己对他的一片痴情呢。
“不用那样。你和唐礼顺其自然好。两人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如开诚布公地谈一下。阴谋这东西用在别人身上可以,用到情人身上难免伤感情的。”西楼凭着自身经验论道。
雅风一想,到也是。如今不说,若是留到日后,难免伤了情。正想感谢西楼之时,却见那人已经睡去,浓密的睫毛下是一片暗影,看来昨夜倒是辛苦他了。
幕蓉奇因犯事而处决了。虽说是犯了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外人也不知,想来是得罪了官府。而幕蓉宁也顺势成了当家,幕蓉家的生意也开始恢复如初。
唐礼得知此息,便朝雅风所在的烟云阁而去。想来他定是心伤,也不知西楼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不是说好不夺其性命的吗?
来到门前,倒是有些紧张,扣了扣门,唐礼尽量放柔了声音道,“雅风你在里面吗?”许久却听不到声音,正当唐礼打算推门而入时,那扇门却开了。
门内之人依旧笑得倾城,笑得妩媚,全然没有心伤之色。唐礼一愣,似是有些反应不及,却听雅风道,“本想借着幕蓉奇来试试你的心意的。好在是知道了。四少说趁现在装个可怜套套你的话,不过他又说算计之事还是讲明得好,免得徒生枝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