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逍遥舞
第1章:意外客
自从出了皇宫之后,西楼就甚少回宫了,一开始还去上朝,最后索性又不去了。原本向着西楼的几位大臣们,看他这般,也自发地倒向了月西澈那边。太师倒是依旧气定神闲,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想着总算离开了那烦闷的宫廷,西楼倒是乐得逍遥,白日里无事便在夜华随便逛逛,偶尔也去郊外走走。夜间,倒是又恢复了常性,偶尔去欢馆逍遥,心里却是依旧想着那人。
可惜好景不常,眼看着月西澈册封太子不久后,就相继选了太子妃。而西楼年到十六,却是连个妻妾都没有。菀妃虽然病着,倒是不时地派人来催促,最后竟是要亲自替西楼选几个妻妾。
西楼心里苦笑,死活连哄带骗地暂时稳住了菀妃。想着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先行实施计划比较好。
这日,风平浪静,万里无云,西楼一袭白衣,手拿折扇,一副纨绔子弟的摸样,正打算着出去走走,却有下人来报,说是有客求见。
似乎自从二殿下被封为太子后,四殿下也不招皇上的宠了。再者老将军也去了,西楼这府上倒是除了宇宸和焰绯以外没其他人来拜访过。
正在纳闷,陶淘却引着那人进来了。来者相貌平平,眉目含笑,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过那双精明的眼睛却是掩饰不住此人的平凡。
不过西楼实在搞不懂这人来找自己做什么,自己又和他不熟。莫非是秦淮来的人?思及此,西楼微微一笑,抬手道,“阁下屋里请。”
幕蓉宁温润一笑,拱手道,“在下幕蓉宁,见过四殿下。”说着在西楼的示意下,落座。
两人对坐,陶淘奉上茶盏,退站到西楼身后。西楼摆弄着茶盖,倒是也不急着说话,稍稍又打量了幕蓉宁一番,方才言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和幕蓉公子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幕蓉宁含笑道,“在下此次是特地从秦淮来拜访四殿下的。”西楼眉眼带笑,却是一副甚是怀疑的模样。
摇头一笑,幕蓉宁先言道,“唐礼说在四殿下面前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看来此言不假啊。”倒是的确从秦淮来的。西楼心里一想,面上依旧但笑不语,静候下文。
“我此次来夜华有些事要办理,顺道来拜访一下四殿下。这里有一份唐礼拖我交给四殿下的信,请四殿下过目。”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份信递到西楼面前。
西楼伸手接过,展开一看,倒的确是唐礼的字迹。信上的内容无非是说一切都好,只待自己前去。不过以唐礼的性子既然无事,倒是不需如此地差人来送这信了。看来是有什么事要自己来处理了吧。
将信放置到一边,西楼抬眼看了看幕蓉宁,问道,“不知慕容公子和唐礼是……”
幕蓉宁笑道,“我与唐礼算是朋友,因生意往来而认识。此次来夜华也是为了几宗生意。”
西楼点头,想来也没什么事要多言,便又问道,“既然是要在夜华待几日。慕蓉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妨在我这府上住下吧。”
幕蓉宁倒是没想到这月西楼会有如此一举,一笑,倒是也不推搪。“如此就多谢四殿下了。不过四殿下尊贵之人,直接称在下名讳便可了。加上这‘公子’二字,在下倒是担待不起。”
西楼一笑,略微点头,倒是也没再说什么,差了仆人带着幕蓉宁和他的几个随从去厢房休息了。
正当西楼打算起身,朝外走去时,陶淘却出言道,“四殿下看过唐礼的信了?”
“看过了。”西楼莫名。这人不是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看到自己看了信吗?
“那唐礼说什么了?”陶淘干脆伸手取过了那份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信纸。
西楼也不介意他的举止,老老实实地答道,“唐礼说那边一切都好,就等着我过去了。这些我早知道,想来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处理吧。”
“这是自然。要不他说这些废话做什么。”陶淘白了西楼一眼,将纸展开,铺在圆桌上,取过西楼刚才喝的茶盏,将里面的茶水往上一倒。信纸上又出现了另一番内容。
西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还道是电视里放放的,原来还真有那么回事。自己即便带着些古代的基础,到底是个现代人,要想适应还真不容易,看来得多学着点。
细细一扫,看完了内容,西楼抬头问向陶淘,“这幕蓉宁到底是何人?”
陶淘这回倒是很聪颖地具体道来,“在这秦淮一带,幕蓉家乃是富贾之家。家中有三子,幕蓉封,幕蓉宁,幕蓉奇。本是幕蓉老爷当家,不过近年来他老人家身体抱恙,就由三子来分担生意了。但听闻近日来这幕蓉老爷快是不行了吧。所以三子对于这当家之位争得更是不可开交了躭纞铱铱。”
微微顿了顿,陶淘又接着说道,“幕蓉封是正室所出,又是长子,所以这当家之位他势在必得了。不过么……”
“不过么,其他两人也不是得不到这位置。如果借助外力的话。”西楼接口道,一笑又问,“可是我们为什么要帮幕蓉宁呢?”
“这……”陶淘犹豫,随后又道,“幕蓉封为人阴狠奸诈,若是日后与他共同做生意,对我们也不利。”
西楼点头,又道,“那为何不帮幕蓉奇呢?”
实在不知如何说来,但又不敢隐瞒西楼,陶淘只得据实道来。西楼听完,笑不可止,随后摇首叹道,“这唐礼倒是奸得很啊。”
“那四殿下的意思呢?”陶淘急切问道。
西楼若有所思,想着自己也想快些出去走走,不过此事不得操之过急。思量一番道,“再过些日子吧。等我去了秦淮再言此事,相信那老爷子也没那么快死。”知道西楼主意已定,陶淘也不敢再多言。
幕蓉宁来到府上也有几日,和西楼渐渐也熟络了不少,发现这四殿下倒是平易近人,也从不在自己面前摆什么架子。
想着和这人合作,倒是也不错,只是不知这人肯不肯了。正边思索着,边向后花园走去时,远远地便听到湖畔边那人清朗的笑声。
此时,西楼正在和宇宸,焰绯闲聊,见幕蓉宁走来,忙招手道,“幕蓉,过来这边坐坐。”幕蓉宁一笑,走了过去。
宇宸和焰绯互看一眼,问向西楼,“四殿下,这人是谁?”
“我相好,你信不信?”眨了眨眼睛,西楼狡黠一笑,引来宇宸和焰绯的啼笑皆非。
幕蓉宁走至亭中。西楼起身道,“这位是幕蓉宁,这两位是宇宸和焰绯。”三人互相打了个招呼,便落座在了石桌边。
西楼笑着看了看三人,又对宇宸问道,“你不是说带了帮舞姬来,怎么也没见到?”宇宸一笑,抬手,抚掌三声,一群舞姬从一侧屋中翩然而至。
一会功夫,舞姬立定,丝竹管乐已经备齐。宇宸对西楼道,“我刚排的舞,你看看好不好?”
西楼挑眉,玩味一笑,突然起身,朝台阶下走去,来到了那琴架前落座,对着亭中三人道,“今日,你们有福,本殿下亲自弹曲,给你们涂乐。”
焰绯和幕蓉宁一愣,倒是没想到西楼会去弹琴。宇宸却是抚掌道,“呵呵,我正不知配什么曲呢?今日倒是能再次见识见识四殿下的妙音了。不过上次的那曲太悲,我这舞可是欢快之舞啊。”
“放心,到时不会叫你失望。不过如此舞曲,没有酒作伴怎行?”说着,西楼朝陶淘一示意,陶淘会意地离去。不多时,自有侍婢端着酒菜,鱼贯而来。
西楼拨动了几下琴弦,抬手取过一旁的一壶酒,直接仰头喝进。甩了酒壶,弹奏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龙膏酒我醉一醉把葡萄美酒夜光杯,
颁赐群臣品其味,金鼎烹羊记得添肉桂。
胡姬酒肆灯花泪以黄金销尽一宿魅,
雾雨轻挠美人背赏丝竹罗衣舞纷飞,
美人,还不速为本殿下献舞一曲。
夜华柳絮飞,箜篌响,路人醉,
花坊湖上游,饮一杯来还一杯。
水绣齐针美,平金法,画山水,
诗人笔言飞,胭脂扫娥眉。
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
今朝花灯会,提画灯迷猜一对。(忆起与月重天逛灯会那夜)
阳羡茶浮水,琵琶绕,玉笛回,
丁祭佾舞备,铜镜云鬓美。
脚腕间璎珞如翡翠,飞天绘。
院落中百花还挂着露水。
客栈里将军已征战回,战马还未睡着,佳人盼着月归。
夜华城门内,智者狂,痴者悲,(忆起宫中变故)
愚者酒一壶,依柳早就入睡。
西楼殿下舞剑器划惊堂一虹动天地,
豪卷添墨夜华曲将狂草一笔指张旭。
再后来,古人又言: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夜华柳絮飞,箜篌响,路人醉,
花坊湖上游,饮一杯来还一杯。
水绣齐针美,平金法,画山水,
诗人笔言飞,胭脂扫娥眉。
烟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
今朝花灯会,提画灯迷猜一对。
阳羡茶浮水,琵琶绕,玉笛回,
丁祭佾舞备,铜镜云鬓美。
脚腕间璎珞如翡翠,飞天绘。
院落中百花还挂着露水。
客栈里将军已征战回,战马还未睡着佳人盼着月归。
瓦如翚斯飞,雕琉璃,迎风吹,
大盛扬长帆,一句诗还一场醉,
皇梁盘龙背,上银鳞,气势辉。
银月飞天舞,空留西厢我不回。《盛唐夜唱》
西楼边弹边唱,时而饮酒欢笑。亭中三人听得入迷,更是被此曲带动情绪,毫不拘谨地举杯畅饮,似是天地间不过开怀一饮。
舞姬巧笑,随曲摆姿。轻衣薄纱,水袖一甩,扫过西楼面前。西楼伸手,一手拉住,微微施力,那舞姬已经落入自己的怀抱。
玩味一笑,举杯喝了口酒,竟是嘴对着嘴喂到了那舞姬口中。亭中三人见着,互视一眼,起哄般一笑。
西楼倒是不在意,难得今日那么尽兴,索性放肆到底。双手搂过那舞姬的纤腰,色色一笑,正要再探一吻,却被一道声音打破。
声乐之中,几人太过尽兴,倒是没有注意到早就踏入院内的身影。直到一曲作罢,月重天才不冷不热地说道,“四殿下倒是好兴致啊。”
西楼一愣,循声望去,此时声乐已停,宇宸和焰绯,幕蓉宁一同望去。前二人心中一顿,幕蓉宁不识那人,细细打量。剑眉朗目,不怒自威。仙风道骨之姿,飘然卓立之态,如同神人一般,竟是怎么猜都看不透年龄。
月重天眼眸淡淡一扫,最后又落回到西楼身上。西楼是怎么都没料到他这时会来。哎,难得在此放纵,倒是被他看到了。这回怕是更难收场了。
更加添乱的是,那管家还带着一众侍从闯入了后院,不过在看到自家主子不善的脸色时,也识趣地没有什么动作。
见月重天一身便服,西楼也不知是否该行礼,转而看了看宇宸和焰绯,那两人也是进退两难。月重天站了一会,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西楼,然后竟再没说什么地转身离去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西楼心里苦笑,却问向管家,“既然有人来访,怎么也不来通报?”
管家叫苦,“四殿下,老奴是说要来通报,可那位爷硬是往里走,实在拦不住,这不还被他的侍从给打伤了几个侍卫。”话越说越轻,难得见到四殿下如此不快的表情。
西楼听着,最后抚额,“以后他来,打开大门出去迎接,记得了?”
“记得记得。”管家躬身道是。
打发了一众家丁,西楼转身,看着一脸笑看自己的宇宸,摇头道,“哎,这次怕是更难收场了。”
宇宸上前,拍了拍西楼的肩道,“他能来见你,也是好事。不是吗?”西楼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
不过心中一想,到的确是件好事。本来这转机也就在他身上了。看来今夜得进宫一趟,好好沟通一番。
打定主意,对着众人一笑,竟是继续歌舞,纵情声乐。其他三人对视,真不知该说他洒脱自然,还是说他神经大条呢。
第2章:情丝缠
是夜,西楼一袭墨绿锦袍踏入宫中,朝韶华殿而去。原想着此时时辰尚早,月重天应该是在凌曦殿才是。
可是还未走近,就看到了卫敏已经伫立在韶华殿门口,见到西楼走来,行礼道,“四殿下。”
西楼点头,看着紧闭的雕花门道,“父皇在里面?”
卫敏看着西楼欲言又止,却也回道,“皇上刚回韶华殿没多久。”
西楼想了想,还是推门进去了,卫敏也没阻拦,无奈摇头,当真是一对难以捉摸的人啊。
此时,韶华殿内,月重天穿着宽松的睡袍,懒懒地斜躺在龙床上,眼神若有似无地看着床前受宠若惊的女子。
想来,到的确有好多年没碰过女人了。其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麻烦,万一怀了龙种就不妙了。
正在出神之际,那本站在床前宽衣解带的女子,突然软了身子地倒了下去,站在身后的西楼挂着讨好的笑容看着月重天。
月重天挑眉,未置一言,直接闭上了眼睛。西楼无奈,对着门外喊去,“卫公公,麻烦你进来一下。”
外面的门本就没关,卫敏听是西楼唤他,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去,看见那倒在月重天床前的女子时一愣。
“卫公公,麻烦你把父皇的爱妃送回她自己的寝宫去。”西楼带着笑颜看着月重天,却是对卫敏说道。
卫敏见月重天没说话,只能当作默认地把地上的女子抱了出去,又谨慎地将外面的门关上了。
韶华殿中飘着阵阵清香,却是没有任何声音。西楼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拂过月重天散落的长发,打破沉默道,“生气了?”
月重天不语。
西楼爬出来,贴近月重天,软着声音讨好,“别生气啊。我这不是特地上门来赔罪了吗?”
月重天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西楼,直到西楼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才不温不火地问道,“知道错了?”
西楼跪在床上,表情很是诚挚地道,“恩,我知道错了。”
“那倒是说说错在哪了?”
“恩,我不该擅自篡改圣旨。”西楼弱弱地说了句,低垂着脑袋,偷偷抬眼看了看月重天一眼。
本以为会惹来火山爆发,却听月重天道,“还有呢?”
“还有……”也不知道他知道些什么,西楼尽量拿出明面上的事说道,“我不该不来上朝。”
月重天点头,继续问道,“接着说。”
“有那么多吗?”西楼小声地嘀咕了下,又开始绞尽脑汁地想,然后想到今日午后之事,恍然大悟道,“哦,我不该吻那个舞姬。”说完,又觉得不对。自己抱别人,月重天不是不知道,但也从没说过什么啊。
果然,抬眼,看到月重天又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西楼最是受不了,凑过去,笑着说道,“呵呵,父皇……”
可惜月重天不领情,扫了西楼一眼,索性下了床,走到了桌案边坐下。西楼也不知他到底要怎样,傻愣愣地支在床上,看着月重天。
月重天挑眉,突然笑得牲畜无害,可还是害得西楼打了个冷颤,只得干巴巴笑了几声。却听月重天低沉柔缓地说道,“楼儿既然知道错了,是不是该做些什么以示道歉啊?”
西楼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干笑道,“呵呵,父皇希望儿臣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