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重天回眸一笑,摇首道,“还没呢。等和楼儿用了午膳再走。”随后又想到什么,打量了西楼一番,才问道,“楼儿,用完午膳后,要不要父皇送你回逍遥庄?”
“要。”西楼毫不犹豫地应答道。这顺风阁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如今月重天一走,自己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可是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即便是想走也走不了。果然昨晚是纵欲过度了。
…………
马车稳稳地朝逍遥庄而去。西楼换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在月重天的怀里,睁大着眼睛有些贪楚地看着他俊美的容颜。
“都睁了很久了。不累吗?”月重天有趣一笑,伸手轻柔地抚过西楼睁着的眼眸。随着这个动作,西楼合上了眼睛接着继续睁开。
“我想多看你会。”西楼轻轻地说道。这句话其实太过矛盾。明明是自己想要留下来,现在却又很想和他回夜华。这到底是怎样的想法。西楼有些迷茫。
月重天春风一笑,温柔地看着西楼。西楼抬起手臂,轻轻抚摸那张看不出岁月的脸庞,眼神有些茫然,近似叹息般说道,“瑾瑜,我很矛盾。我可以确定我是爱你的,但是为何我不愿意时刻和你在一起呢?”
纤白的手附上西楼停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月重天依日笑得温柔,“楼儿,也许曾经的我们爱得太过自由。无论是你的顾非,还是我的染殇,他们都不曾给过我们束搏。如今,你希望我与你一同江湖,而我希望你与我一同朝堂。当两者相冲突的时候,放彼此短暂的自由,也许是我们各自最大的让步吧。”
“是啊。”西楼叹息,淡淡一笑,“也许我还在害怕,怕我们在一起久了便会腻了,怕我们的感情最后就那么平淡如水了。我总在想,年轻就该充满妙趣。至于平淡,可以老来慢慢享受。你觉得呢?”
“也许吧。人的思想总是在不断地因时而变。此一时彼一时。如同天地风云,捉摸不定。楼儿,无论将来形势如何发展,我们只要记得彼此相爱就好。”月重天习惯性地在西楼的额头落下了一个吻。
闻言,西楼眼神一亮,突然坐直身子,平视着月重天,“瑾瑜,我有没有亲口对你说过‘我爱你’三宇?”
月重天摇头,轻笑道,“楼儿不曾于我说过。我也不曾对楼儿说过。我以为彼此心知肚明便是可以。楼儿,不是如此认为的吗?”
西楼颔首却又摇头,最后郑重道,“以前我是如此认为。不过如今我却觉得还是明说为好。月重天此话我只说一次,你可听好。我夜西楼此生唯爱月重天。无论将来如何风云变换,我对月重天的心始终如一。”
月重天也敛了笑意,神情认真。“那么楼儿也听好。月重天自始至终独爱夜西楼。此情此意此生不变。君无戏言。”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心结终究被打开了。原来无论之前种种,两人之间虽有默契,却也有芥蒂,如此一来算是真正柳暗花明了。
…………
月重天回夜华了。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西楼自嘲一笑,也不知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得到了自由却又是迷茫。
罢了,罢了,看来是中了月重天的毒了。此毒名为相思。相思上瘾,却是乐在其中。西楼无奈摇头,当真是犯贱啊。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那随意搁置在一旁的玉佩。西楼起身走去,伸手拿起了那枚玉佩。这些日子挂念着月重天的事,倒是把这带在身边的玉佩给忘了。
细细端详着这枚看似普通的玉佩,西楼总觉得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见过?明明答案呼之欲出,却走如何也想不起来。
揉了揉已经有些隐痛的太阳穴,西楼暂且抛开了这暂时理不出的头绪,正要踏出房外走走时,陶淘却是从门外走了进来。
西楼挑眉一笑,看着陶淘一脸喜悦的表情,不禁挪揄道,“什么事这么高兴?瞧你春风满面的样子,莫非是喜事临门了?”
陶淘已经对这样的西楼习以为常,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四少,凤公子在外求见呢。”听到凤卿前来,西楼一喜,脑中精光一闪而过,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手中的玉佩上。
对了,总算是想起来。这玉佩曾在凤卿身上看到过。想到这里,西楼忙快步朝外走去。陶淘一愣,紧步跟上。
来到大厅的时候,凤卿正背对着门,抬头欣赏着堂前的那副山水画。西楼负手上前,有趣道,“凤卿找我,莫非是为了来这里附庸风雅?”
闻言,凤卿一笑。这人到依旧是那不变的口气啊。转身回眸,优雅一笑,“许久不见,西楼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西楼摆了摆手,拉了张椅子便坐下了,把玩着烟杆,对着凤卿点了点道,“凤大少爷请上座啊。”
凤卿一笑,直接无视了西楼挪揄的话语,自然地落座在了西楼身旁,毫不避讳地接受西楼的打量。
西楼目光一扫,却没见到配在凤卿身上的玉佩,不留痕迹地一笑,自然而然地开始扯话,“凤卿最近在忙些什么啊?”
“我倒是不忙。忙的人恐怕是西楼你哦。”凤卿意有所指。西楼微微一顿,了然一笑,却是形势般问来。
“此话怎讲?”
“怕是西楼夜夜春宵,我几次登门,都是扑空一场哦。”凤卿挑眉一笑。
西楼心里一叹。自己竟然不知他来拜访之事,看来不是陶淘不来相报,而是月重天有意隐瞒了。想到这里,西楼有趣一笑。
“呵呵,这几日到的确是纵欲过度,怠慢了凤卿了。”这话说得暧昧,凤卿挑眉一笑,倒是也不好再椰挪揄什么。
“秦淮近来官场变动颇大,害我前阵子打点上下,又是麻烦了一番。”回首几日前,凤卿叹息。西楼但笑不语。“我明日要去塞外一趟,怕是近些个月都不在秦准了。本想着难得遇到西楼这般知音,还想多续几日。可惜西楼重色轻友啊。”
西楼讪讪一笑,突又眼神一亮道,“凤卿要去寨外?可是进货?听说寨外风光无限,我……”话还未说完,却被凤卿揽去。
“塞外风光虽是大好,不过地势险恶,常有风沙袭脸,日夜冷暖相差甚大。此行之艰难险恶……若不是此番生意重要,我亦不会亲自前去。但是若路上有西楼相伴,倒是也不无聊了啊。”
听此描述,直接将自己脑海中的美好塞外风光一下打破。西楼摇首笑道,“我从小娇生惯养,怕是无福享受塞外之光。凤卿此去,一路多加小心啊。”
凤卿挑眉,微微一笑,略感疑惑道,“我今儿个倒是好奇,西楼难得在逍遥庄内,更难得与我长谈这久。难道不怕怠慢了你家那位?”
西楼摇头,“他几日前便回去了。我近来空得很,若不是身子乏力,倒是很想去你那走走。这不今日刚好些,打算去你那看看,你倒是来了。”
闻言,凤卿心里落实,表面却是未动声色,随意道,“他回去了,你怎么不跟去呢?一人独留,岂不怕思成灾?”
“相思也好,更显情浓啊。”西楼俏皮一笑,眨了眨凤眼。“我对这古代江湖好奇心烦重,自是要留下来过览一番才甘心啊。”
“罢了,罢了,我这俗人是理会不了你这深奥之解。”凤卿把玑着折扇,看着门外桃红柳绿,风雅一笑,“时间不早,我还要回去准备准备。西楼,你我后会有期。”说着,便站起了身。
西楼见此,挣扎一番,还是起身问道,“凤卿,我曾经找人调查过你。发现你是凤家的养子。我知道此举不妥,但……”
“没有何不妥。西楼你我都是生意人,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也找人调查过你。知你是夜华人士。”凤卿依旧带笑。此番话语说开,两人倒是不显尴尬。
“我记得你曾经配过一块玉佩,所以……”说着,西楼伸手一抖,玉佩垂然悬挂空中。
看着眼前的玉佩,凤卿心里一震,表面却是未动声色,伸手接过那块玉佩,把玩了一番才道,“这玉佩和我的那块,倒是有些相似。不过却非一对啊。”指腹摩擦过玉佩上的纹路,凤卿云淡风轻地说道。
闻言,西楼眼神一顿,却不知该喜该忧。“不是一对倒是也好。本还以为这玉佩和你的是一对的呢。”
“西楼从哪里得来这玉佩的?”凤卿把玩了一番,就欲将玉佩送还给西楼。西楼摆手推脱。
“既然相似,不如你留着吧。反正我也无用。不过是机缘巧合下得来的。”
“那若是相同又如何呢?”凤卿疑感,不禁反问道。
“这玉佩是我在一户没落世家找到的。若是相同,也许凤卿便能知晓亲生父母吧。”西楼如是想。
“亲生父母吗?”凤卿自嘲一笑,“可惜啊,我亲生父母早在我年幼时把我遗弃了。说是家穷养不起啊。”
“凤卿找到亲生父母了?”西楼讶异。
“恩,长大后,派人去找过。不过得到的也就这么个答案。生母不如养母,给了些钱财,我也便没再和他们联系,不知如今如何了。”说到此处,凤卿一顿,对着西楼自嘲一笑,“西楼,你说我这人是否是太过冷情?竟如此对待生父母。”
西楼摇首,淡笑道,“凤卿,你若当真冷情,就不会拿银两赠与他们了。毕竟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哪来那么多情感呢。”
音落,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竟在不言之中。
第29章:波澜起
万花丛中,西楼长身而立,右手依旧把玩着银质的烟杆,左手摧残着花枝。前几日刚州去碧落宫拜访了一趟。没想到离元和妖隐也要离开秦淮了。
天下事当真是巧合得很啊。舞夜前段日子随锦宵去北州了,之后是月重天和宇宸他们也回夜华了,再然后是凤卿要远去塞外了。如今妖隐和离元也离开了。
古代的江湖到底是什么呢?西楼有些迷茫,不过却是依旧好奇。难得日子平静,静养一会倒是也无妨。反正一年之期还有些时日。
勾起嘴角,低头看了看被自己弄落的一地残花,西楼邪恶一笑,抬头却见多日不见的唐礼和雅风二人相拥而来。
微微眯眼,待二人走近时,西楼笑言,“不好好经营生意,难道想被扣钱不成?”唐礼和雅风闻言相视一笑。
雅风微微福身施礼道,“四少,哪有欢馆白日都开门生意的。如此,岂不是要累坏了一帮倌儿?”说着,掩嘴轻笑。
西楼桃眉,笑看唐礼,“那么唐礼呢?这一品香和千杯坊白日里总是要生意的吧。”
唐礼拱手对着西楼旋礼道,“四少,一品香和千杯坊自是要生意的。只是此二处自有人打理,我这做老板的,难得去几次便可。关键是账本。”说着,从衣柚中取出账本递给西楼。“这是我这月的账目,还请四少过目。”
接过唐礼递来的账本,抬手翻了几页,细细浏览了一番,西楼展颜一笑,“把账上一半的钱财送到夜华去。”
唐礼一愣,有些不明,“不知四少此言何意?”
“作为大盛王朝的好子民,自是有义务多缴纳些税收填充国库的。你说,不是吗?”将账本递回唐礼手中,西楼春风一笑,“我去修书一份,你差人一同送去。”
唐礼和雅风对视一眼,随即明了。原来西楼赚钱的部分原因是为了那人啊。“四少吩咐的我自当好生办理。”
西楼颔首一笑,便快步朝书房走去了。他前脚才刚离去,陶淘就随后朝花园跑来,只见到唐礼和雅风在那,不经问道,“四少呢?刚不还在这吗?”
唐礼折扇一指,轻笑道,“你来晚一步,我们的四少回书房写情书去了。”陶淘一愣,随即明了,脚底抹油地朝书房而去。
书房内,西楼展开宣纸,自行磨墨,执起狼毫,却是迟迟不知如何下笔。到底是该背些情诗写上去呢,还是应该通俗点写好呢?是写肉麻点呢,还是写自然点呢?
想着,西楼出声一笑,分别两地倒是更能确定对他的那份情爱了。与其想那么多,不如还是按着自己的风格写吧。于是落笔:
‘虫虫,以前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以后怕是还是要吃你的,住你的,穿你的。你也知道我这人素来都脸皮薄,这样多不好意思啊。所以反正我现在也钱多,你一个人要养活那么多人,我就尽点微薄之力,帮你一把吧。如果想要感谢的话,就用身体吧。除了你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我就最喜欢你的身休了。——西楼上’
看着自己龙飞凤舞地写下此等幼稚的书信,西楼心情大好,忍俊不禁。陶淘进门便看到笑得一脸荡漾的西楼,见怪不怪地禀告道,“四少,有人找您。”
西楼挑眉,若是生意场上的人自有唐礼去应付,那何人需要陶淘来知会自己?想来奇怪,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陶淘摇头,却从袖里抽出一把玉扇,双手呈到西楼面前。西楼抬手接过,展开一看,神情一愣。这不是菀妃的玉扇吗?
思及此,笑容再次上脸,西楼快步踏出门外。真是没想到菀妃会来看自己呢。“陶淘,走,陪我去看看。”话出口,却又觉得不对。若是来人是菀妃,陶淘不可能不知啊。
想到此处,西楼脚步一顿,随后而来的陶淘差点撞上西楼,奇怪道,“四少怎么了?”西楼皱眉。陶淘转而一想,补充道,“四少,来者是名男子,并非菀妃娘娘。”
听到这句,果然落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原本喜气的心情一下变得有些不安。莫非是菀妃出了什么事。想着,西楼再次抬步朝大堂而去。
…………
大厅内,景澜负手身后,有些焦虑地来回踱着步子。西楼进门时正好和他打了个照面。见是西楼进来,景澜才摘下了戴在头上的斗笠,颔首道,“西楼……”
见是景澜,西楼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言,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干爹此番来所为何事?为何不见干娘?”说着,西楼抬手示意两人落座。
景澜稍微一顿,坐下了身,随即又紧言道,“西楼,菀儿被人劫持了。”闻言,西楼皱眉,不明所以地看着景澜。
叹气一声,景澜这回倒是慢慢述来,“我那会行走江湖,难免树敌。本以为近年来收敛不少,却不想还是被仇家找上门来。原本我们打算找处山水之地好好隐居。想来也只有江南之地最为适合。可是却在到达北州城时遇到了一帮仇敌。混乱之中,菀儿被他们掳走。只我一人也是救不了她,万不得已才来找西楼求助。实在是我不好,有负西楼和将军所托啊。”
听完他一袭话语,西楼心中一顿,理了理头绪,才将心中疑感一一道来,“想来我与你们分开也有两个月左右了。听干爹刚才之言,好似近来才下江南啊。”
景澜倒是没想到西楼短短时间内理出一番思绪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才缓缓道,“自从和西楼分别之后,我们四人便一同回了趟菀儿的青州老家。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后,见外面也无动静,将军和祈诺便一同先行离去了。想来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最安全,我与菀儿便打算在青州暂居了。时间一转,挥逝一月之多,菀儿想起西楼你,便想着去秦淮看看你。而且我们两人一思量,秦淮也是不错之地,还能和你相互有个照应,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