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下明明清雅脱俗的少年,没想到却是一个小倌。原来一切都是他装得。想到这里,怒意划过眼底,锦宵抬手撕开了西楼的衣衫。
突如其来的举动,西楼本能地去挡,早就失了分寸。后果可想而知。西楼一掌还未袭到锦宵,就被他卸了手腕,一掌打飞,撞倒在墙上。一口血从胸口喷出,西楼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下。
“不自量力。”锦宵冷哼一声,来到了近前,蹲下身捏起了西楼的下巴,眼光却落在了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上。
在那里一块紫玉正悬在空中。锦宵伸手扯下了那块玉,细细端详了一番,眼神犀利地看向西楼。西楼已经撑起了身子,靠坐在了墙边,左手抚上右手脱臼的手腕,一施力,只听一声闷哼,冷汗更多地从额上低落。西楼此刻已经脸色苍白。
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幕,再看西楼紧闭着的双眼。锦宵不禁要重新打量一番这个少年,他绝没有看起来那般无能娇弱。看来刚才他在自己面前不过是演戏,没想到这么个少年竟能骗过自己的眼神。不过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这个玉佩你从哪里得来的?”
西楼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锦宵一眼,完全不把他此刻危险的表情放在眼中,只是淡淡答道,“我家宠物给我的。”这话分明是在揶揄锦宵。
一阵怒气袭来,刚想举掌拍下去,却又生生忍住。锦宵突然站起身,向外走去,对站在屋内的舞夜说道,“给他疗伤,好好派人看着。”
话落,锦宵已经离门而去。舞夜忙上前查看西楼的伤势,好在伤得不是很重,看来主上刚才只是用了三分力。
西楼玩味一笑,看着眼前担忧地查看自己伤势的舞夜,揶揄道,“怎么,看见哥哥受伤,你心疼了?”
虽然知道西楼这人本就有这般恶趣味。可没想到这时他还有闲情开玩笑。舞夜没好气道,“你上次救了我,我帮你一把应该的。算是扯平。”
许久没听到西楼回话,舞夜抬眸看他的时候,西楼已经昏过去了,忙把他抱起,朝另一间厢房走去。
第16章:友三人(上)
月重天正在听取连珏和墨影的汇报时,卫敏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他神色难看,月重天心底闪过一丝不安,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卫敏去逍遥阁时,陶淘说四殿下并没有回去。如今大家已经派人去找了。”说完,卫敏垂下了眼,不敢看眼前的男子。
茶几上的茶盏在抬手一挥间摔得粉碎,眼前三人慌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西楼在月重天心目中的地位,早是公开的秘密了。
“怎么回事?”一记压迫中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月重天站起身,眼神犀利带着怒火看着门外。
“回皇上,卫敏已派人去查。”话落,卫敏忙又接上,“上次刺杀四殿下的人已经查出来了,是立言所为。”
“立言?”月重天微微眯起了眼睛,脑中突然闪过西楼曾经说过的话,一丝冷笑划过嘴角。这时门外已经有侍卫进门来禀报。
“启斌皇上,在云山脚下的树林中发现了大批尸体还有四殿下的马车。不过没有找到四殿下。”
闻言,月重天疾步朝外走去。卫敏等人忙起身跟上。一行人匆匆都向云山而去。
云山位于逍遥庄和顺风阁的中心地带,无论是从逍遥庄到云山,还是从顺风阁到云山,都相距一段路。而且云山山脚树林密集,倒的确是个行凶杀人的好地方。
月重天来到现场的时候,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现场。从尸体的表象来看,这些人至少已经死了一天一夜了。那么如此说来,西楼离开顺风阁没多久,就遇刺了。
想到这里,锐利的眼眸再次扫过现场。显而易见,除了自己派去保护西楼的一方人和立言的一方人外,还有第三方人。而属于第三方人的尸体已经被移除了。
月重天边走在尸体丛中,边仔细观察。此刻卫敏已经走上前来,解释道,“主子,这些人是被一股内力震断经脉而死的。”
“主子您来看这边。”连珏在马车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立言尸体。从被杀的手法来看,应该是被利器刺入颈项而死。
闻声,月重天疾步走了过去,见到倒在地上的立言,眼眸扫了一眼他颈项处的伤口,抬眼四处寻找,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那根染血的银色烟杆。
连珏同样也看到了那隐在草丛中的银色烟杆,忙走过去拾起,又匆匆回到月重天身边,双手呈上。月重天没有接过,只是开口道,“让人重制一根。”连珏会意,将烟杆收好。
侧目看向这辆精致的马车,记得那人上车前还挑眉戏虐道,“等我回趟娘家,很快就会回来的。相公莫要太挂念为妻啊。”声音似是犹在耳边,可如今人却不知身在何方。月重天顿觉一阵无力,从来都是将万事掌控在手,可自从西楼出现后,变数似乎越来越多了。本来,他就是最大的变数。
余光一扫间,似是看到了什么。月重天正对马车,在车门边的门框上看到了用血写下的狂草‘锦宵’二字。如此匆忙的字迹,显然当时情形一触即发。不过由此可见,至少西楼没事。不过落在那人手里,也未必是好事。
从西楼昨天午时离开,到今早自己命卫敏去探访,一来一往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事不宜迟。
想到这里,月重天下命令说道,“连珏你回顺风阁继续查找朕让你查的事,还有派人去逍遥庄送个信,就说不用找四少了。卫敏,墨影,你们二人随朕去趟碧落宫。”几人不敢有多言,按照月重天的吩咐行事。
碧落宫中,桃花依旧,清风徐来,偏偏起舞。不失为一个修身养性,赏景弄情的好地方。可惜来访者并没这份心思。
月重天有些不耐地坐在厅中等候着妖隐到来。不出几许,妖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师问罪,可再见到只有月重天一人时,霎时收敛了。
“怎么今儿个有空来我这了?”
虽然妖隐话说得轻巧,可月重天见他走路似是不稳,突然想起什么,意味不明地一笑,开门见山道,“锦宵如今居住何处?”
妖隐倒是没想到月重天这一来就问这事,挑了挑眉,到有些奇怪,不禁追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在秦淮这的?话说回来他好像是三年前来的。”
“他在哪?”
见月重天问得急切,妖隐也急问道,“他住的地,一时也说不清,你若要找他,我带你去便可。出什么事了?”
“西楼在他手里。”
“什么!!!”妖隐一时无法置信。不过回了神后,忙带着月重天朝锦宵所在的居所而去。三人很早以前就认识了,算起来也是知交一场,彼此的癖好和脾气或多或少都知道些许。
若是西楼落在他手中,以那人喜欢狎玩少年,豢养男宠的癖好。西楼此刻恐怕已经被他得了手了吧。不过以西楼的性子,如此要强,万一惹恼那人,下场可想而知。两人都想到这里,不经脚下的步子更快。
不过显然妖隐的动作有些愚钝,月重天暧昧不明地朝他看了几眼。妖隐再也忍不住地抱怨道,“果然不能让你们家西楼和离元在一起。若不是他是你的人,我保证给他点教训,免得唆使离元。”
“也许他未必出于坏心呢?”月重天却矢口否认道。当真是护短。妖隐不怒反笑,此刻倒是悠然道,“那好我到时亲自问他,看他给个什么说法。”
此话似是要去找西楼讨个说法,其实不过是希望他安然无事。若是锦宵真动了西楼,这后果怕是无人想发生的,也是无人能承担的。
此刻暗庄之中的某间卧房中,舞夜正和西楼大眼瞪小眼。最后舞夜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吃不吃?”
“那么难吃,我才不吃。”西楼头一撇,硬是躲开了舞夜喂过来的菜。
“妈的,你给老子吃下去。”终于舞夜忍无可忍,大吼道。
可惜西楼从来不吃这套,转过脸,面对着舞夜发怒的脸庞,眼睫颤了颤,睡下了眼帘,把自己抱坐了一团,用很轻很悲伤的嗓音说道,“我小时候每次吃饭的时候,总是喜欢乱动乱跑,不安分吃饭。我娘总是哄着我,很耐心,很温柔。好多年了,自从她死后,就再也没人对我那么好了。”说着,西楼抬头,眼眶中蓄着泪,望向舞夜,“你说如果她还在该有多好。”不期然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做杀手的,大部分都是死了父亲,缺母爱的,用此一招本是试试。不过观其表情,显然是说到点子上了。看舞夜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戚,西楼虽然内疚了下,不过也继续打算苦中作乐。
西楼的话似是触动了舞夜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原本还怒意的脸色一下子柔和了不少,舞夜上前,坐在了西楼身边,哄着说道,“来乖乖张嘴,吃了这饭,伤才能那么好。”
这回西楼倒是很配合,张嘴吃下了,随便嚼了几下,就咽下去了。真得很不好吃啊。一口吃下,西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干嘛对我那么好?我记得以前在妓馆里,你每回见我,都没给什么好脸色啊。”
舞夜苦笑,说得有些嘲讽,“因为我不喜欢你这双眼睛,明明是脏了的身子,为什么有这么双干净的眼睛。说到底也不过是嫉妒。话说回来,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何必为难你?以后好好在主上身边伺候着,至少也能保条命。”
看他神色哀伤,说得也中肯。西楼倒是真有那么点同情。这人虽是杀手,不过心思不够慎密,说白了还有些单纯啊。
“你喜欢锦宵,对吗?”一句话突兀地从西楼的口中迸出。舞夜一愣,心中苦苦隐藏的秘密被人突然问出口,没有恼怒,更多地却是释然。
苦涩一笑,舞夜无奈,“我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得起主上呢?卑微如我,这份心思还是莫要存得好啊。”
西楼未予置评,只是淡淡言道,“嫖寻欢夜夜来,明里暗里都嫌小馆脏。既是如此,那为何要嫖娼?既然嫖之,那岂不是更脏?”舞夜震惊,从没有过此番想法,更不曾想到会从眼前这少年口中听到这话。
震惊之余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阵邪肆而略带讥讽的声音,“你们倒是聊得欢快啊。怎么?到底是熟人,在这里有个照应不是?”锦宵依旧一身玄色衣袍,更加衬得那银质的面具。
西楼垂下了眼帘,没再说什么。倒是舞夜起了身,站到一边,恭敬道,“主上。”锦宵没有理会舞夜,径直走到了床边坐下,伸手捏住了西楼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一个眼神犀利如芒,一个依旧漫不经心。随后,一抹邪气的笑意挂上锦宵的嘴角,“告诉我这玉佩是何人的。”
西楼眼波一动,直直地看向那人眼底,一抹胜算的笑容挂上嘴角。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笑容,锦宵皱眉,微微眯起的双眼,随后就听西楼说道,“到底是何人你心里不是清楚吗?何必多此一问呢?”
果然这少年不是等闲之辈。锦宵又追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得到这玉佩的?”
挑了挑眉,西楼似是觉得锦宵这问题问得有些可笑,不经反问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偷来的不成?”
放在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锦宵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西楼又说道,“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留下什么伤痕,否则这玉佩的主人不会放过你的。”这话说得胸有成竹。因为月重天曾说过,只要关键时刻有这份信任就可。
果然在锦宵愤恨而隐忍的目光下,渐渐松了手上的力道,缓缓站起身,定定看了西楼一眼,拂袖而去。
舞夜站在一边有些反应不及。刚才还一脸悲伤无助的少年,在面对锦宵时已经是一脸从容镇定。到底哪个才是这人真实的面目。不过无论是哪个,自己终究是被他耍了一番。没想到自己难得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而这人八成是在心里笑话自己吧。
思及此,舞夜的怒气再次上来,还等不及西楼说什么,就甩门而去了。西楼无奈地耸了耸肩,侧身一倒,躺在了床上。似乎有些困了。罢了,睡一会,也许醒来了,虫虫也就到了。
第17章:友三人(下)
断崖边,锦宵一手负在身后,另一手举着那紫色的玉佩在自己眼前细细打量。依稀中似乎还能闻到那人身上的暗香。
认识瑾瑜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当时还是年少气盛之时,一人一剑凭着一份气盛冲动,便离了家独步江湖。
江湖险恶,自己经验不足,却自负过盛,终究是被人摆了一道。若不是那人出手相救,也不会有今日的锦宵了吧。
尤记得当日,那两人,一人貌美倾城,一人贵气儒雅。三人目光交汇,却是同道中人。没什么良善之心,有得不过是算计利用。
当时问他为何出手相救时,他毫不隐瞒地直言道,‘我有预感,他日定成气候。到时我也好借着对你的救命之恩,向你索要一番’。他答得从容,笑得自然。
如此,反反复复间,三人竟成了朋友。暗庄刚成立之际,他与妖隐都曾出过一份力。他当年登上太子之位时,自己也帮上了一把。
其实,虽是朋友,说成互相利用也不假。彼此不过守候着一道平衡,一旦这道平衡被打破,也许翻脸比仇敌还要快。
想到这里,锦宵心悸。幸好没有当真碰那少年,若是那样,自己有种预感,瑾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怕是覆水难收。无论他对自己是利用也罢,还是知交也好。自己于他,还是想保持着这份情谊的。
正当锦宵看着那紫玉,思绪万千时,身后传来的匆匆脚步声打断了这断崖边的静谧。没有转身,锦宵沉声问道,“云清何事?”
云清在身后停步,拱手道,“主上,碧落宫宫主前来拜见。而且还有另三名男子。”
另三名男子……锦宵心中一想,看着眼前的紫玉,微微一笑,转身朝暗庄前厅走去,边走边问道,“那西楼的伤势如何?”
边跟着锦宵的脚步,云清边回禀道,“夜已经给他疗伤过了,听说今日已经起色了,修养几日也便没事了。只是……”
“只是什么”闻言,锦宵神色一棱,脚下的步子却未停顿。
“只是似乎饭菜不合西楼公子的口味,所以……他没吃几口就不吃了。”
听此,锦宵嘴角挂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不经心情大好。“倒是个娇生惯养的主,看来是被他宠坏了吧。”
来到前厅的时候,果然见到妖隐和月重天坐在席间,而月重天身后站着两人。想必这就是云清说得另三人。
久别重逢,自是笑意相迎。锦宵一入门,就笑意道,“当真是稀客啊。而且一来还是一双。两位怎么如此得空啊?”说着已经来到了两人的面前,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
锦宵一进门,月重天就见到了他拿在手中的紫玉,伸手取过,开门见山道,“西楼在哪里?”如此急切,倒是从所未见。锦宵不禁多看了几眼。
细看了几眼,莞尔一笑,锦宵却问道,“这紫玉当真是你的?我还当是造假的呢。你不是从不离身吗?怎么在他手里?”
月重天微微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悦,不答反问,“西楼是如何说的?”
“他说是他男宠送的。”锦宵故意加重了‘男宠’二字,仔细瞧着月重天的反应,没想到那人却是有趣一笑。
“他这么说那便是了。”
闻言,锦宵错愕,转头看妖隐。妖隐悠悠品了口茶,似乎气色也不太好,看起来有些怪异,不过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