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乐得啥都敢说,小柳不乐意,嗔道:“老爷,再怎么开心,您要那个了,还能知道吗?大公子可不让您这么胡说的。”
大公子者,巫右相是也!——这也是某欢起毛的地方,这俩丫头,非要叫自己老爷,叫巫龙吟大公子,这不明摆着俺显老嘛!
夜合欢摇手,我现在关心的不是死活的问题好不好?
“行,行,我不死了,哪里就那么准了,说死就死了!听雨,哪个花?”
澜听雨瞟了他一眼,那漆黑如墨的眸子,带着光亮盈盈瞟过来,差点让某欢酥了舌头。
顺着听雨的视线,落到听雨身上那件白色披风,袖口襟口那层层叠叠的暗金色绣花上。
夜合欢就笑了,轻声道:“是兰花,蝴蝶兰,好看吗?”
第七十二章:特殊
澜听雨长长的睫毛垂下,轻语:“没有。”
没有?夜合欢想擦汗,他哥,这云里雾里的,猜猜猜的游戏会玩死人的!
小柳不忍见她家皇帝老爷可怜巴巴的样子,道:“老爷,蝴蝶兰是什么花?好象夜国没听说有这种花。”
啊,我的好丫头!
某欢觉得自己有小柳这个丫头在身边,真是比个小棉袄都顶用。
“听雨?没见过蝴蝶兰?”
跟在绿花的后边,一行人进了处在闹市的‘寻欢别野’,这倒是夜合欢头一次来他家别野,他却没顾上打量,直追问澜听雨。
听雨与夜合欢齐肩而行,仍是低着头,闻言摇头,吐出一字,“没。”
夜合欢身高较之听雨要出些,扭脸看的时候,会看到听雨下垂的长睫,在眼脸投下淡淡的阴影,和微启的冰唇,很,柔软的感觉。
不由沉思,好象,从昨晚自己喂他吃饭开始,澜美人慢慢肯理我了呢!
嗯,似乎不是,应该是从那淫~乱,呃,浪漫的一晚开始才对——
难道说,从肉~体到感情的距离,比感情到肉~体的距离要近上几里地?
见鬼,要是真就那么容易得了澜听雨的心,原来的夜合欢还用早死早投胎?
还是说,男人在身体上也和女人一样,有种爱而性的无奈,性而爱的差别?
这倒说不准,很多男人都会把肉体和感情分开看,更有很多男人,在感情和身体上的洁癖,比女人都严重。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听雨哥哥终是接受自己了,这个认知,让夜合欢乐得眉眼弯弯。
“哎哟喂~何,大,公子,您怎么舍得来小女子这小店了?”
一声软糯的轻呼,红纱轻挽的红衣女子,窈窕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一张出水芙蓉的脸蛋,不是别个,红花一朵耳。
夜合欢挟眼,这红花,非要把那‘何大’两字叫的那么咬牙干嘛?
不就是你让我来看看,我晚来那么几天而已嘛,额,好象不止几天哦。
小翠轻哼,看这种风尘女子就不顺眼,“我们老爷哪有那么空闲来这样地方?有安静的地儿没有?”
夜合欢打量下楼里,三层木楼,占地很大,环境自是清幽的,大白天的,客人依然络绎不绝。
概因为‘寻欢别野’经营杂乱的关系——吃喝玩一条龙,花娘相公都包括,某欢参照前世的娱乐经营,结合现在的风土人情,客人不多就怪了。
红花娇滴滴地笑,笑得夜合欢起鸡皮,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喂,”小翠一个上前,挡在红花眼前,“你这鸨娘怎么回事?我们老爷是听闻你们的‘静心斋’今日有局才来的,你离这么近干什么?”
红花飞一眼夜合欢,眼里说,嗬,何大了不起啊,连个小丫头也这么护着你!
夜合欢回一眼,意思是,啧,红花,这老鸨的工作干得还有模有样呵!
红花再飞眼,何大,你也太没良心了,‘寻欢别野’开张半个月,你这老板今儿才来,大姐大还每天来一次呢!
夜合欢再回眼,红花姐姐,阁里的产业,有你这样人才照看,俺放心着呢!
这两人,你一眼,我一眼,郎有情妾有意的眉来眼去,又男的俊雅出挑,女的柔媚惑人,看在熟人眼里都觉得恶寒,那要是不熟的——
“红娘!有贵客来也不来打招呼?!”一声大喝,震耳欲聋。
红花头都懒得转,依然笑着对夜合欢道:“大老爷,您是要静心斋?进那里费用可是不低呢!”
“你这鸨娘好没眼色,我们陛……老爷还出不起你那点子银子?”小翠推开红花,站到夜合欢身边,一脸护犊子的表情。
这不用说,自然是巫右相交代了,你两主动跟皇上出去,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拿脑袋来赔!
“哟喂~陛、老爷~这么护主的跟随,好福气呢!跟我来。”
红花抖着小手帕,一边掩嘴笑,一边扭呀扭,带众人往后院走,恁个风姿迷人。
“红姨!苏公子在前门口吵闹……”刚至后院,后面就追上来个小童,急火火拉住红花。
“哪个苏公子?你先带这几位贵客去‘静心斋’,一号桌,我去看看,大公子,您先去着,奴家去去就回。”
红花飞个媚眼给皇帝老大,带着一身幽香,摇摆着回去了。
‘奴家’这词,红花说得情意绵绵,又让夜合欢一身起鸡皮,红花,俺‘别野’交给你,真可谓所托是人啊!
“几位客官随我来。”
跟小童走进一处竹影清幽的院落,转过几道回廊,就走进一处开阔的,带天井的大厅。
大厅结构类似于现代的体育场,不同的是观众席是一格一格的,檀木雕花雅间,里面备有茶具、笔墨等用品。
大厅四周绿竹繁密,花影叠叠,连头顶那一方木架,都爬满数不清的花花草草,看不出是站在屋子里,一片青翠里,人仿佛处在田野里。
天井采光,利用了那一方木架,在花草中间挂着不下百颗夜明珠,无论白天黑夜,灿亮如昼。
厅内采暖,却是采用两代结合的地热法,就是在脚下砌成北方那种火炕,天冷时,在底下架火烧就成。
这么大的手笔,算起来,估计要消耗半个国库的家什。
夜合欢却是丝毫未动用柳相手里的财政,就户部报给他,账面上那可怜的数字,连一半的夜明珠都买不出。
却是夜合欢每每半夜三更,召见崔嫣的时候,在崔嫣走时,皇帝总会让崔嫣背上一包东西。
这些东西,件件都是当世少有,就象夜合欢给澜听雨那块暖玉一样,个个都是举世罕见。
至于某欢从哪儿搜刮的——
却是他气势汹汹,眉眼带煞,威逼利诱,从老唱官那里,敲诈到原夜合欢小金库的钥匙后,发掘到的。
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原夜合欢有个小金库,却是因为那次听雨‘犯病’,他‘割腕未遂’的那次,他想找原夜合欢藏的解药来着。
把‘晏德殿’翻个底朝天后,在他龙榻下,发现了一处打不开的小石门,就这小石门,打开就是那个小金库。
数量并不多,虽说不上是宝藏,但也琳琅满目,若不是稀世珍品,原夜合欢一个皇帝,也不会放到小金库里藏着。
那把钥匙,夜合欢问过小翠,在他们几个之前,一直是老唱官伺候原夜合欢的,所以,连蒙带诈,老内官就缴枪了。
这一出,却是连巫龙吟都不知道的,炙焰寒天自然是更不知道了。
这是夜合欢成立‘寻欢阁’和‘寻欢别野’,并养活阁里上、下接近二百人口的吃喝拉撒睡,所有一切开销的来源。
穿过花草覆盖的沿廊,丛竹中,就有四条木质楼梯盘旋,至二层的雅阁区。
雅阁区不对外,只有老板的特殊客人才享有此殊荣。
夜合欢自是比老板都特殊的,训练有素的小童,不多言不多语,恭敬地把夜合欢等人带到二层。
从二层看下去,自然那视野是绝对好的了。
红花嘴里的一号桌,是二层视野最好,却又最隐秘的一处,铺设了锦垫的软杌子,不但有木格隔开,更有花草隐映。
绿花来过‘静心斋’,却没进过这间雅阁,虽说江湖豪客不讲究用度,但这里陈设的奢华与雅致,让他也觉得无法形容。
夜合欢只看了一眼,不由摇头,这红花,说了这屋别搞特殊,她可好,比特殊都特殊了。
澜听雨对一路所见的华丽陈设丝毫不惊讶,只对两件事留了意,也起了好奇。
一是那美丽鸨娘与夜合欢的‘眉来眼去’,和言语动作中对夜合欢的尊重。
二是这偌大的‘静心斋’,外面秋意深重,这里却温暖如春,怎么做到的。
“听雨,怎样这地方?我们来得早了点,稍晚些,会有斗局,就热闹些。那个谁,小孩,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
小柳拿块碎银,递给夜合欢嘴里那小孩,带路的小童就开开心心退了下去。
夜合欢把听雨让到扶廊前,视线较宽阔的位子上,亲手把听雨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挂到竹枝上。
突然离开披风的保护,澜听雨微缩了一下,阳光下,人群里,是他一直无从奢望的生活。
夜合欢用手指替他顺直微乱的银发,对绿花使个眼色,绿花点头,起身出去,夜合欢才低声微笑道:“这里没别人,也不会让别人进来,这个位置,除非你站起来,否则,只能你看到别人,别人却是再也看不到你的。”
抬眼见小翠兴致勃勃的样子,又道:“小翠,那木格里有瓶茉莉花露,你冲一杯来给听雨,是‘静心斋’特制花露,倒是比那炙国‘针叶茶’好喝,你喝试试。”
小翠小柳两丫头自然是多冲几杯,几天前就听皇帝念叨,说什么花露酿制出来了,指定就是这个,不趁这机会尝尝还等何时?
几滴花露,一壶开水,雅阁里,就弥漫了甜而不腻,浓而不烈的茉莉茶香,沁人心脾。
夜合欢就心满意足地,看着澜听雨微翘的唇角,和那张让他舍不得移开目光的容颜。
澜听雨手里捧着杯,微垂着眼眸,让自己被香气包围,就象,被从没有过的宠爱包围。
“红娘!哪里来这么香的味道?!赶快给大爷们拿出来!”
一声狼嚎,打破了宁静的气氛,更破坏了合欢大叔制造的浪漫。
第七十三章:花露
从二层看下去,大堂门口站了几个人,为首的那位,小眼塌鼻地包天,夜合欢觉得很眼熟。
这厮破坏完皇帝的浪漫气氛后,又一把扯住红花的衣袖,继续嚎:“红娘,你这样厚此薄彼太不应该了!怎么说,你这个园子也是我们哥几个照应,好东西不给大爷们,留给哪个?!快点去啊!”
红花千娇百媚地笑,“吆~~苏公子,咱园里的好东西,几位大爷可得了不少去了,哪里再来的好东西呢!柳公子,您说呢?”
柳公子伸手,轻佻地摸了下红花的脸颊,“红娘,满都城的鸨娘,你算最有眼色的一个,也是最美貌的一个,秦老板‘楚风阁’里的头牌,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你。”
“柳公子真会说话,红娘怎么比得上秦老板手里那些娘子貌美。”红花偏头,躲过那手指。
“不过,”柳公子沉下脸色,那手灵巧地跟随,红花也不好显示武功,只得让他捏住下巴,捏的有些用力,红花微微蹙眉。
柳公子从牙缝里出声,“不过,红娘你在我们身上得的好处更多吧?你这屋顶的夜明珠,有二成是从我们身上赚回来的!本公子今日招待贵客,把这茶给送上来,听到没有?!”
柳邺,看着酷似柳淞卿的面貌,夜合欢想起来了,这欺负红花的,可不就是那天柳邺和废柴那一行人嘛,刚刚狼嚎那个,不就是那虾米眼?
这两人身后跟着的几人里,费翟自然是一个,还有两个,一个披金色披风,一个披黑色披风,都用风帽掩了脸,只露出下巴。
夜合欢眯眼打量那两只下巴,金色的线条刚硬,黑色的削尖圆润。
记忆里,炙焰静湖的下巴是柔和里带着刚毅,这两人,很陌生。
“何……大。”嘶哑的低音,一字一顿,在夜合欢耳边响起。
夜合欢循声看去,是刚从后面上来的绿花,绿花微垂着头,正隔着木格看向楼下,脸上的表情,略微带着关切。
“呵,这样很好。”肯开口说话的绿花,很好。
夜合欢赞赏地对绿花点头,看了眼楼下,又摇头,“绿花,如果连这点小挑衅都摆不平的话,你觉得,红花还是红花吗?”
绿花一听这话,抬眼看夜合欢,对上那双看似温润,实则深不见底的杏眸,不由点头。
是不是我们每个人,不管大姐大,还是十花,更或许还包括其他阁里的成员,何大都了解至深?
被捏了下巴的红花很郁闷,自从成为‘寻欢阁’的十花之首,还没遇到敢对她毛手毛脚的,就算是在这鱼龙混杂的别野里,目前也是头一次被人摸脸蛋,还不能动手撒气——
姓柳的这小子,何大曾有命令,要把整他爹的证据着落到他身上来,眼不前的,她还没完成任务呢!
那要是一个不小心,一个绣腿就把人踢死了,何大还不跳高?!
而且,现在,楼上的何大,不用说,指定正瞪着眼珠子看着呢!
这事要都处理不好,我还当什么十花之首,直接就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
并且,前提是,何大老爷那瓶挑事的花露,咱还不能拱手相让。
勾眼柔媚一笑,伸了青葱玉指,亲热地点到柳邺的额头,娇嗔,“个死相,奴家的东西,哪次公子您来,不是随便您要了?连头牌女儿阿婳都与了您,别说这点茶了。”
小手绢一抖,挣开柳邺手指的牵制,红花朝二楼扫了一眼,何大,您老人家正看属下的笑话是吧?
“果然是有眼色。”苏虾米眼也伸出肥手,想学着柳邺摸红花一把。
红花赶紧手绢一甩,玉手暗中用力,隔着手绢握住那只咸猪手,媚笑,“苏公子,红娘这老脸,可别摸坏了您老的手!几位公子还是先进屋坐下吧,难道让您的贵客一直站在这里?”
苏公子还不肯罢休,“放堤!”柳邺轻斥,“住手!注意身份!两位,请进,红娘,斗局几时开局?”
苏放堤不忿地斜眼睛,你摸怎么就不注意身份,我摸就要注意身份,你不就你爹官比我爹官大点,什么东西!
后面的费翟息事宁人地扯了把苏公子,低声道:“放堤,贵客临门,别斗气,进去吧。”
红花把人请到贵客区,就退了出来,扭身就从后门上了夜合欢呆的雅阁。
“大老爷,您可把奴家害惨啰~您说,让我上哪儿找这茶去?您愿意给?”红花进门就冲笑嘻嘻的夜合欢娇嗔。
小翠看着娇滴滴对夜合欢‘撒娇’的红花,还是说不出的碍眼。
扫了眼澜听雨,人家澜国师正一口一口抿茶,头不抬眼不睁的,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小丫头就偷偷嘀咕,陛下喜欢这个澜国师,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自己以为别人不知道,其实是个人都知道。
听小秋说,陛下那晚已经得偿所愿,看刚才一路上那神态,也确实较往日亲密,也不象一开始那样,把陛下视作无物。
只是,陛下和这鸨娘一看就不是头次见,还很熟悉的样,我都看出来了,澜国师还能没看出来?
如果澜国师心里有陛下,怎么就那么沉得住气?难道,男人就是比女人大方?
夜合欢站起身,走到木质扶手前,看向楼下那一桌,“他们要,给就是了,价钱嘛——”勾起唇角,笑得人畜无害,“此花露所用的茉莉花,是产自矣古族的大颗花苞,运输路途遥远,产量更有限,制成花露后,每一滴都弥足珍贵,千金难买。既然是柳大公子特意点来招待贵客,自然不会在乎,这一滴,就是各位头顶的一颗夜明珠的价格,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