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本纪(穿越 卷二)——海鳐
海鳐  发于:201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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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发现夜晓星第二次出去,是属下的失职。”

夜合欢了然,想必第二次夜晓星出去是走的密道,“与他无关,崔嫣,今日正午去工部,我会让人在那里等你,你带粉花去查夜宫地下暗道资料,找到后拿到阁里去。”

“是。”

“还有,盯住凉国使节,特别是那个程大人……”

话刚说到这里,正当此时,殿外把风的小春急急跑进来,“陛下!他……”

小春身后,一个人背上背着一个人,脚下生风,一头闯了进来。

“怎么回事!”崔嫣站到夜合欢身前,皇上的寝宫啥时候‘对外开放’了?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呃,‘对外开放’四个字是何大传授的新词,说是与国家发展有关的,但大姐大现在觉得,这个词用在何大的寝宫里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绿花却突然道:“是杀壹。”

大白天能畅通无阻跑到皇帝的宫殿来的人,自然非何大的直系莫属。

‘晏德殿’自从那晚有人摸进来,然后又有那个‘顽仙’的老头出现之后,两次被人鄙视,崔嫣发了狠,暗中把何大的‘狗窝’布置得固若金汤,别说人,连苍蝇都要看清公母才能放进来!

若是再有‘顽仙’之流的高手闯入,不踏着阁里成员的尸体那也是进不来的!

杀壹等人自被夜合欢收编后,来往间,和阁里成员待遇是等同的。

最近因为炙焰寒天的莫名落跑,杀壹等一直在外搜寻他的下落,自然这也是夜合欢默许的。

“何大,快,救救阿叁,快……”绿花等人接下杀壹背上的人,杀壹就瘫到地上,虎目含泪。

昂躺着的杀叁,面色灰败,双目紧闭,颈侧一道长长的血口,正汩汩往外淌血,半个身子都被血浸透。

因为穿的黑衣,起初看不出来,但一旦躺在灰白色的金砖地面上,就是触目惊心的艳红。

“快传章太医来!”触目的鲜血淋漓,夜合欢似乎看到的是自己,那晚满头满脸的血躺在方向盘上,立刻吩咐,“翠花,交给你了。”

翠花早已经蹲下查看,“主脉被切,我只能先给他止血了。”金光在手指间翻动,杀叁颈间几处大穴,就被金针研入,那喷涌的血,就缓慢地被渐渐止住。

“他……他怎样?”杀壹见那血止住了,定了下神问,看向翠花的眼里,满是希翼。

翠花看了眼夜合欢,有些为难,不言语,只是缓缓摇头。

夜合欢不懂现今的医术,但前世他却知道,杀叁的颈动脉已经被切开,若不能找到断开的筋脉接上,那神仙也救不了他,如今翠花能止住血涌,已经不易。

也不知这当世,是否能有前世接筋连脉的精密技术,杀叁的生死,不过是在呼吸之间。

‘噗通’一声,杀壹,炙国暗部曾经排名第一的铁血杀手,连炙国皇帝都不屑跪礼的杀壹,双膝着地,在夜合欢面前,以额触地,‘咚咚’有声。

“何大,皇上,杀壹求您……求您救救他……杀壹愿意……以命相换……”

‘咚咚’的额头着地的声音,沉闷地在寂静的旷殿里持续,诉说着冷血杀手深藏心地一隅的,热血与真情……

第一百章:远辞

因为杀叁的生死未卜,更兼早朝上未见巫龙吟清冷的身影,夜合欢心情就越发压抑。

即使再心情沉闷,夜合欢的帝王身份却禁锢着他,不能让他抛夜国于不顾。

若可能,他想回寝宫看着章太医救治杀叁,因为在杀叁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不能去追问杀壹——是不是炙焰寒天出手伤的杀叁。

来到异世,接近半年一国之君的生活,他依然做不到帝王无情。

若可能,他想出宫去趟巫府将军,他说过很多次要去龙吟家溜达,却一次都没去过,或许,这次去,会赶得上送他走。

昨晚糊涂中遗忘的事,口鼻间有残留的味道,清似寒梅淡似霜,那是不同于听雨的幽兰气息,让他知道,自己遗忘了怎样的美丽……

他却哪里都不能去,他只能身披黄袍,高高端坐在那把孤零零的椅子上,看众臣饰演贪嗔忠痴。

身不由己,四个字而已,却会让一个人,从身到心都是疲累。

“陛下,”崔庄头一个站出了班列,“这是巫右相交由微臣的简折,请陛下亲阅。”

刚劲有力的梅花小楷字体,出自龙吟之手,笔画间起承的锋利,是任何人也模仿不了的。

不是夜合欢犯怵的文言文,廖廖几句,言简意赅——

陛下,微臣连夜启程赶赴边关,要镇据点之事,微臣当亲力亲为,绝不辜负陛下之信任,兼有附国闹事之忧,微臣也当助将军平复,万事妥当后,自当捷报回朝……

简折下边,一行小字:陛下及国师乃大夜之主,万万保重,巫家忠君侍主,无须挂念,陛下尝有疑,可多与崔、司马商。

这最后一句,让夜合欢舌根发苦,龙吟,既然走的如此挂心,你又何苦?

捷报回朝?是不是,自此,山一重,水一重,天高水远,徒留思念?

是不是,自此,风一更,雪一更,伊人夭夭,空余牵挂?

从心底生出的难舍,生平头一次,让夜合欢后悔,假若当初,我不是习惯性地等待,而是主动赖上那个清冷的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陛下,巫右相这是留书离宫了?”柳淞卿探究的眼神盯住崔庄。

夜合欢早已经学会凡事不露声色,就连眼神,他都可以控制住不泄露任何情绪。

轻轻把龙吟的简折放下,用平常一样的音调,挑起眉梢,道:“柳爱卿,边关附属我国的偃族起事,你可知晓?”

“这……微臣不干涉三部之事,只是略有耳闻。”

“三司为文,三部为武,我大夜自开国三司与三部就分的很清,文不掺武,武不挟文,巫右相正为我大夜安危奔走,柳爱卿何来离宫一说,嗯?”

“陛下所言极是,”司马杉气昂昂站出来道:“前日接到巫老将军奏报,偃族起事虽不为患,但偃族是距离我大夜最近的一族,又是民风最野蛮的,不可小觑,而昨日正是我国庆典之时,巫相唯恐惹起大家的恐慌,只待昨日庆典完毕,才报备三部,今早起程的。”

“哼,那是老臣多言了。”柳淞卿甩袖退了一步。

“陛下,”崔庄此时已基本接管了户部,虽没有公布,但众臣已默认其职位,“各国使节都滞留在‘钟程宫’,符大人说是他们要参加您明日的华诞之典,不欲离开,不知陛下意欲如何?”

老子今年都二十五高寿了啊!

夜合欢揉了下眉心,不管这些使节是否居心叵测,都是抱着什么目的留下来的,来着是客,他堂堂一国之主,总不能拿着扫帚赶人吧?

“自然是按往常规矩办,崔爱卿,可是户部有什么问题?噢,朕倒忽略了此事,”夜合欢恍然状,“柳相,不知苏城苏爱卿,这几日有何表现?”

表现,说的好听,说白了,就是你的手下把我的财政得肆空了,还不赶紧给我想办法补回来!

提到这茬,柳淞卿就没话了,细眼精光闪闪,“陛下,请给微臣几日空当,微臣定会给陛下交代。”

“很好,这已经是过去四五日了的空当了,崔爱卿,此事由你和司马负责监督,看看柳相如何让苏城将功折罪!朕今日有言在先,五日之内,若柳相解决不了此事,那么,可别怪朕——铁面无私!”

对柳淞卿,夜合欢不再客气,原彩蝶都视他为一跳梁小丑,没道理我夜合欢还把他当菩萨供着。

红花‘别野’里的阿婳姑娘,早已和柳邺打得火热,到手的真真假假的证据,早已不知几何,我还姑息他个什么劲!

若不是老子一直忙着讨好听雨哥哥的大事,岂能让你里外蹦跶,搞三重间谍的勾~当!

呃,这是从某欢阴暗的内心角落发出的声音,不足为外人道。

其实,姑息柳淞卿,夜合欢的真正目的,却是在维持朝堂上忠奸之间的平衡。

他不曾有治理泱泱大国的概念,但他有维持三百人小公司生存之道的管理理念。

忠与奸,自古就是互相依赖而存在的。

不是说明君身边就没有奸臣,不是说昏君身边只有奸臣。

看只看,帝王着眼着心处,偏在忠这边,还是奸这边而已。

没有互相的倾轧与斗争,都是一个标准模子出来的,帝王怎么分辨孰好孰坏,孰优孰劣?

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那么,有人的朝堂,其杀人不见血之处,却比江湖更凶险一筹。

如今,各路人马或明或暗,聚集到夜都,目的虽然鬼祟,但他很确定与自己有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龙吟又勘不破与自己的情关,落了跑,小鸡如今更是下落不明,听雨又跟个玻璃人似的。

所以,摆平身边一切可疑的障碍,就成了这几日最重要的事。

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某侵略者的口号,如今就是合欢皇帝的旗帜。

那么,第一个,就从柳相柳大人开杀好了。

夜合欢阴森的表情,阴鸷嗜血的眼神,在下旨的时候,丝毫不想掩饰。

柳淞卿为首的一干人,就打脚底生出了凉气,一丝一丝的,从脊梁骨,爬到了头皮。

“老臣领旨。”

柳淞卿躬身接旨,俯下去的脸,在一瞬间,迸出了精光,那是孤注一掷的歹毒。

“皇上。”下朝后,崔庄在御书房前廊跟了上来。

“崔庄,何事?”夜合欢脚步匆匆,一边走一边扯身上的累赘。

他想,若是走快些,会不会赶得及,在城墙上看那个人一眼,哪怕只是背影。

“陛下您会不会操之过急了?您这是……”

崔庄一件接一件地捧住夜合欢扯下来的物件,龙袍,玉龙双扣腰带,金冠,蟠龙玉佩,直到只剩下一身青色中衫才住了手。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柳淞卿和他儿子柳邺,最近不但和炙国接触频繁,和凉国那个程大夫使也有接触,你和司马盯住他,若不在控制的话,立刻拘了他。”

此时,‘晏德殿’的小柳从宫廊上转出来,手里捧着件夜合欢常穿的青色外衫。

“小柳,殿里怎样?”

“回陛下,章太医正在想办法。”小柳轻轻摇头。

“立刻?可是,这……”崔庄犹豫。

没凭没据的,就算是皇上要逮平民,也得讲证据,何况是这次要逮的是万人之上、盘踞相位多年的柳相啊!

“证据自然有,你以为,咱家嫣嫣是吃干饭的?要把一棵盘踞朝堂多年的大树连根拔起,是小风小浪就可以吹得倒的?飓风已经形成,你只管和司马放手去做就成。”

说话之间,夜合欢已经转出了御花园的宫道,小柳亦步亦趋跟在后边,眼看就出了晏德殿范围。

“啊?啊,以何明目?”崔庄着急地在后边喊。

“亏空国库,中饱私囊,里通外敌!”遥遥传来几个成语,敲定左相的命运。

……

朔风猎猎,站在高高的城台上,举目眺望秋风飒飒里的官道,渺无人烟。

巫龙吟,巫右相,小乌鸦,此时,你该早已出了都城。

只是龙吟,你可记得,你曾说过,龙吟总是在夜合欢身边的,言犹在耳,我夜合欢不曾忘记,今日,你却是食言了。

我夜合欢今日承认,我是喜欢你的,承认的太晚是吗?只是龙吟,我不能委屈你,也不能委屈听雨。

所以,我委屈自己总是可以的吧……

秋日渐渐升高,照在城台上的人身上,似有清光笼罩。

光晕里,是一身青衣的人,孤孤单单一个人,就那么固执地看着远方,不动也不言语,象化了石。

只有风吹动了衣角,吹动了发梢,仿佛想一直这么看下去,永远。

“陛下,”跟在身后的小柳红了眼眶,悄声道:“您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回去吧。”

“嗯。”淡淡的回应,却依然不动。

“……右相走前让奴婢四个侍候好您,您这样……”

“……嗯。”动了下脚,眼睛依然留恋在遥远的地平线,好象那里,那个总是一身黑衣的人正在那里看着他。

“陛下,或许杀叁已经醒了,各国使节还都在宫里,明日轩王也会进宫了。”小柳再道。

“……好,走。”点头,最后看了城墙外的天地一眼,转身下了城墙,不再回头。

回宫的夜合欢却不知道,在他转身下了城墙的同时,城墙外的官道边,落尽了叶子的大槐树下,转出了一人一骑。

一身玄黑的马上人,斗笠下的脸,清隽似雪里寒梅,薄唇紧抿着倔强,却掩不住凤眸幽深里,不再压抑的情意。

“合欢,保重……”一声低喃,一声喟叹。

惟愿你和他比翼携飞,惟愿我巫龙吟——再回来时,不会再为你衷情……

策马飞奔的巫龙吟不知道,自己一时意气违背了那句常伴左右的诺言,换来的却是,终其一生也无法痊愈的彻骨之痛……

卷二·风云际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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