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木牌子是昶曦娘娘给父皇的吗?”苍羽飏的声音在风中飘散,不过他相信对方听得见。
“嗯,那牌子是用精灵之树的木头做的,精灵树是精灵守护的最高的宝物。”
“哦,”苍羽飏转转眼珠,他原先还以为是什么公主夫婿证明什么的东西,没想到是这么高级的物品。
“在想什么?”苍翼翔没有错过那一声“哦”里抑扬顿挫极其丰富的声调。
在想什么自然不能说,苍羽飏急忙转换话题:“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苍翼翔低下头,看他一眼,红色眼睛若有笑意,暗紫色的发微微凌乱得飞过眼前。
那眼神看得苍羽飏透心凉,赶紧跟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那几根头发,问道:“父皇的头发怎么变了?”
闪着暗华的紫,让他不由想起九天之上落下的闪电,凌厉中带着华丽的色彩。却透着孤傲的清冷,苍羽飏不知不觉加了力道,等到手上一松,几根长发飘然而落,抓在手心是赤裸裸的罪证。
“呃……”苍羽飏欲哭无泪,眨巴着大眼睛,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隔了半晌,看苍翼翔没有问罪的想法,心里反而有丝丝的失落升起。
几个人飞速前行,再过了一两分钟后,苍羽飏终于敢确定刚刚他们进入的地方不过是精灵族居住地方的外围,随便一低头,每隔一会儿,就能看到几个把守的精灵侍卫。
同时零星的可以看到几抹艳红,苍羽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努力嗅了嗅,不算勉强的在空气中寻觅到几丝甜香后才敢确定――是真的还有花在开。
这个想法一出现,才察觉扑到脸上的风隐约有了一丝温暖。
没想到更大的惊奇等着他,等苍翼翔站定后,苍羽飏的眼前出现了一颗很大的树。层层的侍卫包裹的树杆上,一个精致的树屋矗立着。
那树屋不小,可惜跟大树一相比,就可以称得上玲珑了。
带他们来的两个精灵侍卫走上去又是一阵叽里呱啦的交流,反正也听不懂,苍羽飏的视线就停留在那树上,少见的绿色从树上蔓延到树下,以辐射状铺开来的草坪让眼睛直跳。
“羽儿想过去?”
苍羽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点头,几乎可以想象那一抹柔软,没料到几乎一线之隔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苍翼翔危险的眯起了眼睛,看着挡在前面的几个精灵,说道:“让开!”
“我们只是想过去看看?”苍羽飏赶紧开口,阻止硝烟的蔓延,苍翼翔的骨子里开口就带着命令人的口气,遇上怕事的还好,像是精灵这种打死也要硬撑的种族,硬碰硬那绝对是没好处。
却没想到这几个精灵一听眼神更加坚决,守在旁边的几个人都集中在一起,十几双眼睛看过来,再清透的目光都有了激光的威力。
这又是怎么了,苍羽飏寻思着,恍然又想起了种族之间的语言代沟问题,赶忙回头向苍翼翔打眼色:“父皇,牌子,牌子。”
苍羽飏的脸色因为焦急而升起一抹嫣红,苍翼翔注视良久,终于从怀里拿出那抹熟悉的木色,本以为应该是可以解决了,没想到那几个精灵一眼都没瞧,一副誓死扞卫到底的模样。
而且反而开始逼近,似乎想将他们赶得远一点。结果没靠近几步,就被一阵凌厉气势挡住了去路。
耳旁是噼里啪啦的作响,紫色的结界包裹着两人,有武器惊疑不定的攻来,结果不旦攻不破结界连武器都抽不出来。
如果不是场景不对,苍羽飏真的要惊叹一声――这招,真狠!几乎是所有拥有武器的人地克星。
苍翼翔像是浑然没有看到对方精灵铁青的脸色,转而低下头对苍羽飏说道:“羽儿,看清楚。”
那眼里有着金石雷厉之色,久久凝固的血液也似乎跟着开始沸腾,男人的手只是轻轻一带,一根正面的箭矢穿透了屏障像是上供的宝物一般稳稳而来。
苍翼翔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抓住箭身。
“看清楚,这就是父皇的能力。”
箭是木头做的,石头的做的箭头闪烁着凌厉的光辉,几根藤蔓缠绕稳固,苍羽飏几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从苍翼翔手下蔓延的金属光泽慢慢覆盖了整个箭矢。
这个是……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没想到看到全体的过程,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羽儿,这是父皇的能力,操纵金属,还有让非金属性的东西乍变成金属。”
“这么厉害?”苍羽飏眼里闪闪发光,下一秒一把握住那只完全金属化的箭身,两手相叠,微凉的触感蹿过皮肤,苍翼翔正想把手握住,就听苍羽飏道:“这是金子吗?”
苍羽飏的手僵在半空,苍羽飏已经握着箭抱回怀里仔细的观察,不能怪他这么大惊小怪,呆在苍翼翔身边奇珍异宝自然不少,但是作为曾经的地球人相信每个人都会对黄金有着莫名的向往,艾菲尔伊斯大陆不产黄金,苍羽飏一眼看到自然倍感亲切。
可惜高兴来得快遗憾来得更快,那箭矢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样,苍羽飏有些心有不甘。
“父皇你可以金化多长时间?”
苍翼翔特别高深莫测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苍羽飏刚刚才堆在眼角眉俏的兴奋开始没落,却还是理解道:“是不是很耗体力,这个能力这么强,肯定不好控制。”苍羽飏越说越肯定,这招式霸道的吓人,如果当年有这能力,苍翼翔也不会被追杀的如此之惨。
“不是,”苍翼翔有些莫名的烦躁,“这是我天生的能力,只不过以前只有危急关头才能使用出来。”
“这个雷也是?”苍羽飏若有所思的看出来,紫色的屏障后不知何时围了许多的人,正前方站的人长裙飘然,仔细一看,眼熟得很。
“昶曦贵妃?”女子一脸急切的神情,似乎在说些什么,苍羽飏听不到想必是这结界的作用。既然她都来了,估计就不会出什么乱子了,这结界也就没有作用了。
苍羽飏正等着结界撤除,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头上幽幽传来:“羽儿,不要称呼她娘娘了。”
苍羽飏一愣,他在宫里一直叫惯了,没想到现在换了地方,自然不能把人类那一套带过来,就像精灵王的约定一样,不论昶曦身在何处,第一身份都是精灵国的公主。
这里的精灵们自然也不会想听到“娘娘”这个称呼。
第六十七章:精灵之森(五)
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绿眸,在灰扑扑的天气中也染上了某种阴霾。
苍翼翔一手挥掉结界,女子漫步而来,身形窈窕中带着凝重是。
“陛下,你来了?”转而眼眸一转,和苍羽飏对上,脸上露出小小的吃惊:“五皇子……这是怎么了?”
“公主……”
苍羽飏因为被抱着身形拔高了不止一些,他尴尬得由平视变成微微的俯视,心里发毛脸上发烧,身体就不由得绷紧挣动,却又被不留余地的抱紧。
苍翼翔的脸上七情不动的样子:“他身体不舒服。”
“哦……”昶曦目光复杂,眼神通彻得似乎都明白了,在苍羽飏即使烧红还是单调的苍白的脸上巡视了一刻,脸色变了。
苍羽飏只觉得身边带起一抹清闲的风,手腕就被执起,触感有些凉却不是冰,一抹气息窜入,苍羽飏本能得有些抗拒。
“放轻松,五皇子,”昶曦头也不抬,指尖有规律的移动:“我不会伤害你的。”
苍羽飏有些不好意思的拉起唇角,轻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现在腰上的拥抱有些叫人窒息。
喉咙莫名得发紧,视线不自觉地游荡,对上一双纯然的眼睛。精灵,真是让人羡慕的种族,美好的外表,清澈的眼神,只要两方不冲突他们的态度就会变得友善而美好。
几个精灵先后与他对视,视线里居然传达出“不要怕”的感觉。之前的剑拔弩张在昶曦来了后,好像自动被理解成误会。
这年头,连性情淡泊的精灵都吃不住认识这种硬关系。
“这是怎么弄的?”乍然听到一声怒气勃发的声音,苍羽飏悚然一惊,昶曦已经放了手,眼睛里勃然的怒气在撞上那双莫名其妙的眼睛时转变成无奈的悲伤。
苍翼翔抿紧了唇,眼神固执得可怕。
“不要这么看着我,”背过的身子带着失落:“我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精灵树。”
“那就救他!”
苍羽飏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大抵知道是说自己没得救的事情,心里却不着急,他现在脸不红气不喘,身体虽然无力,却没感觉到生命的危机,淡淡的恐慌也就没有时间酝酿发酵。
自己的生命自己负责,这条准则曾经被军事化的军队所扭曲,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受伤流血他并不后悔,有些事情早已明了,如果选择的这条路不是一早就明了,他不可能在沙城能坚持那么长的时间。
皇宫中不仅有温馨的生活,他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羁绊也是在那里,可是却留在了沙城,自从那时候起,就明白自己的心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坚定。
“等等,昶曦公主……”苍羽飏以同样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两个正在进行无言交流的人,将一直用披风裹在怀里的苍信露出来:“公主,能不能看一下信儿?”
“傻孩子,”昶曦垂下目光,变得温顺,她的手带着淡淡的香味摸摸苍信乖顺的头发,她早就发现了这个一直被护着的孩子,虽然沉睡但是没有大碍。
“就叫我昶曦吧!”苍羽飏有些沉迷在那温和的目光中,身体都变得懒洋洋的,昶曦身上发出淡淡的光辉,苍羽飏这次看得清楚,一朵像是火焰般的绿芒钻进了苍信的皮肤里转瞬消失踪影。
“他没有大碍,”昶曦的笑容带上点忧虑:“九皇子只要休息够了就会醒,倒是你……”
苍羽飏看她犹豫,微微一笑:“公主直说无妨,说实话各人生死有命,公主就算不说,该来的也不会晚一天。”
他说得特从容,听得人却没有一个从容的。头顶的呼吸急促起来,实质性的光线几乎把头顶灼穿,轻轻握住腰旁的手,苍羽飏的声音带着安慰道:“父皇我没有事。”
至少现在还不会有事,他在心里说。
“五皇子别这么说,”假装看不到那一双交缠的手,女子的脸上带着不赞同。
“精灵虽然拥有着过长的寿命,但是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生活,”昶曦的目光渐渐上滑,一瞬间掠过苍翼翔一瞬间回到原来的位置,带着坚定的眼神:“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治好你。”
苍羽飏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话的意思,不过却没有纠正,生死随便的洒脱他做不出来,也不可能随便放弃。
“公主就叫我名字吧,”苍羽飏笑得有些腼腆:“怎么说你也是我的长辈,我出来皇宫也很久了,公主都不在乎,羽阳也不会在乎。”他作势看了看两边的精灵,眼睛眨了眨。
“五皇子……”昶曦看到他东张西望的眼神,爽朗一笑:“那也好。”
心情稍稍的舒畅,绿眸如林间洒落的光辉,美人如画,看着就是一种享受,何况她对着笑得人还是自己,苍羽飏有些飘飘然,终于明白什么叫景不胜人。
苍翼翔的声音有些生硬地响起,将片刻的宁静打回到没什么好处的现实上:“昶曦,我要治好羽儿。”
苍羽飏有些气闷地掐掐那只手,却被瞬间反手握住动弹不得。他挣了挣,牢实地像被嵌合在一起。
直觉觉得不对,想抬头,却被更紧实的压制,直觉得脑袋一沉,苍翼翔的下巴抵在上面,话语带着声带的震动直直传达给苍羽飏。
“你身体不舒服,好好呆着。”
“才没那么糟糕,”这明显命令式的语气在注意到周围的人看来时立刻膨胀成一阵怒火夹杂着得脸红心跳,之前平和仿佛置身事外的态度虽然燃烧一馈,苍羽飏哽起脖子道:“我感觉好多了,可以自己下来走。”
苍翼翔的笑声中带着点嘲意:“好多了?你还抱得动信儿吗?”
两人的声音都是压低了的,但是精灵的耳目向来都是出了名的,想到这些话可能被所有的人都听见,脸上就有些火烧火燎。
该死的,父皇就没觉得他说得话很不正常吗?苍羽飏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天上地下的差别怎么就发生在瞬间。
人就是发贱,苍羽飏开始怀念之前他的冷言冷语。
苍信看上去有多结实就有多重,虽然目前有些消停,也不是苍羽飏现在细胳膊细腿能承受的,手臂早已有些酸痛,不提还好,一被说才发现酸得直打颤。
他懊恼得发现苍翼翔的威胁一向是正中红心,不留余地。
苍翼翔看他缄默不语,心里微微五感交杂,懊恼夹杂着痛惜微微交错,苍羽飏的性格素来吃软不吃硬,对待更是软中带硬,越沉默脑袋里想得越多。
硬碰硬的事情向来是苍翼翔所不耻的,何况是一个伤不得更不想伤的主儿。
由他去吧!苍翼翔敛下眼睛,反复温情并不是他想要的,更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也许这也是一个恰好的机会。
本来就搂紧的手臂更加收紧,带着末日到来的绝望。力度透过厚厚的衣裳传递到骨骼里,生痛的余波一层层荡开,震源很快消失,却在脑海里留下不停地余波,苍羽飏一瞬间想了很多。
“父皇,”他突然开口,“放我下来。”
胸口微微一震,苍羽飏简短吐出两个字:“等下。”
“我想下来活动一下,”苍羽飏坚持,“不久,就一小会儿。”
苍翼翔沉默得看着他,仔细感受着空气中的气流,刺激着毛孔的凉爽让他拒绝:“不行,等到了避风的地方。”
“可是,我想呼吸新鲜空气,”苍羽飏固执得说道,“而且这里树木那么多,风其实已经很小了。”
苍翼翔又故技重施的将眼神挪到苍信身上。从沉睡那日开始,苍羽飏就一直守着他,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放手,以至于苍翼翔有时候看着都有着小小的不舒服的感觉。
这下子,苍羽飏笑得很开心:“信儿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父皇抱着就是了。”
这话还有技巧性,苍翼翔看着那双狡黠的眼睛,冰冻三尺的脸上也不由发热。
这给了苍羽飏一个可趁之机,眨眼功夫身体一番顺利落地。长长的皮裘几乎垂到地上,他从缝隙中将苍信抱出,一个劲儿地向男人递过去,“父皇,抱着,抱着……”
苍翼翔有些头大的看着他露出委屈的表情,挤眉弄眼的扑到他身上,抬着头,可怜巴巴道:“父皇,父皇,父皇都不喜欢信儿了,都不抱抱信儿了。”
那眉眼,语气,动作,几乎昨苍信如出一辙,不过对象却调了个个。
昶曦瞪大了眼睛,旁边的精灵们也是要笑不笑的样子,抽动的嘴角破坏了优雅的外形。
苍羽飏眼睛闪闪发光的盯着他,手里的苍信安静得睡着,樱桃般翘着的小嘴滑出一丝调皮的笑意,像是装睡淘气的孩子。
举得久了,手臂就有点承受不住,等到苍翼翔接过去后,苍羽飏跳着按摩手臂,灵活轻盈的身姿如风向精灵之树跑去。
沿途的精灵愣了一下,看到他们的公主摆了摆手,又非常自然地退下。
脚踩到柔软的一瞬间,苍羽飏大大呼出了一口气,背后听不到脚步声,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终于可以大口大口无声的喘息来缓解这几步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