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他父皇在属下面前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而且如果无误,他是故意让自己听到的。
第三十一章:开始
苍羽飏摇了摇苍翼翔的手,大眼睛在被子的笼罩下一闪一闪,这张脸上什么都挺小的,也就一双眼睛比较大可以拿得出手,现在时间一转就是五年,眼睛被时光拉得比较长了,苍羽飏刚刚在水里里看见时,还警告自己,别再眨眼睛撒娇了,那样子现在估计跟抽筋没两样。
可是现在老毛病又犯,他有些忧郁了,五年的时差真是不容易调整过来。
屋外的风已经停了,苍翼翔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说:“睡吧。”
苍羽飏乖乖闭了眸子。
苍翼翔的鼻息跟他走路一个样,若不是故意根本没有人能听到,可是现在男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是酣睡的征兆,也是安心的表示。
可能是睡得太多了,苍羽飏难得失眠了,僵硬硬的躺了半天,思路却是灵活的像是要飞出脑袋的禁锢。
宴会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有什么一闪而逝,看不清抓不住却是让人不得不介意。
外面一道惊雷,将熄了光的寝宫一瞬间照的亮如白日,苍羽飏看到对面的琴面上光华流转的像是流星。很快就有雨声传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夏天的第一场雨,却是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
苍羽飏不得不为苍翼翔担心,明天的例行巡视怎么办?
可是转而就笑了,这么点小事又怎么会难到这人,不过是他的庸人自扰罢了!
紧了紧被子,苍羽飏的手偷偷摸摸的爬进了另一个人的手心,才突然想起这人手上还有伤。
苍羽飏想,明天一定要记得给父皇上药,却还是死皮赖脸的不想退出那掌心,然后闭上了眼睛,却是出人意料的睡着了。
伊斯年历1581的夏季,是所有人噩梦的开始。
这一年的老天活像是失恋了一样,而且还是那种连续被甩型,几个小国家先后遭遇了洪水,灾难不大,可是在百年难遇的洪水面前都是手足无措。
艾菲尔伊斯大陆是一个被神眷顾的地方,四季基本风调雨顺,所以在灾难预防和处理方面手段脆弱的不值一提。
再加上国力不强,因此许多灾民都带着仅剩的家产投奔了别国,这些别国里,富裕强大的耀金首当其冲。
因为事情特殊时效性强,冰大总管特意在晚上帝皇批阅奏折时又将这件事当面总结了一下,就等着苍翼翔赶紧做结案陈词。
苍翼翔停了手上的朱笔,却没有说话,而是转而卷起旁边苍羽飏一绺头发玩。
最近,苍翼翔越来越爱做这动作,苍羽飏不得不怀疑其实他有恋发癖,一边忙着将自己的头发拽回来,一边瞪眼。
苍翼翔拉起头发凑到鼻端,表情特享受神秘,刺激的苍羽飏一身鸡皮疙瘩。
苍翼翔说:“羽儿的头发又长长了。”
他还知道用个“又”字!
苍羽飏的火气顺利的爆发出来了,说到这个他就想发火,这四年来这头发比他的个子串得还快,跟吃了兴奋剂似的,现在若不高高扎起,绝对一绊一个准儿。
最可恶的是,苍翼翔居然不允许他剪。理由很简单:“他喜欢。”
男人确实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喜欢,那么一头长发,这几年来居然都是他打理的,从来没用别人伺候过。
苍羽飏曾经半真半假地对苍翼翔开玩笑:“若是哪天父皇不想替他梳了,他一定会剪掉这头发。”
苍翼翔当时笑着说“是”。手上不停,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髻已经在苍羽飏头上成型。
苍羽飏摸着这头长发,说实话心里也开始有些舍不得了。
四年来,这头发还是健健康康的成长,没有夭折的可能,不是因为他忘了那个玩笑,而是真的找不到借口因为苍翼翔真的履行了当初的誓言,一天不差给他梳头,就连洗发似乎也情有独钟。
苍翼翔老爱嗅着他的发,就像此时一样,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赞叹:“好香!”
真的有香味吗?苍羽飏疑惑的看着苍翼翔指间的那缕发,为什么自己就闻不出来?
外面的蝉鸣突然大了起来,苍羽飏瞟了一眼苍翼翔,无奈说道:“父皇,冰总管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冰素说:“不要紧,冰素等着陛下就是了。”笔挺的身姿站的雷打不动。
汗!这是不是所谓的忠臣属下!手下的本子却是被抽走。
苍翼翔赞扬:“羽儿最近的字越写越好了,都有父皇的风范了。”
苍羽飏狐疑的在桌上摊开的奏折上瞟了两眼,实在看不出哪和自己的字迹有相像之处。却是蹬鼻子上脸。反正这人都这么说了,他何必纠结。
苍羽飏伸出两只手:“父皇,那是不是有奖励?”
本是开玩笑的,却是意外的得到了明确的答复。
苍翼翔的声音诱惑:“羽儿想要什么奖励?”
苍羽飏可能激奋了,红了一张脸,迫不及待的大吼:“我想出宫?”
可能是声音太大,苍翼翔怔了怔。
心里大叫不妥,苍羽飏马上知错低下头,拉了拉他的衣角,悄声问:“父皇,可以——吗?”
故意拉长的尾音他自己听了都想吐。
苍翼翔说:“好。”
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总感觉这不是这个男人的作风。
苍翼翔说:“羽儿今天早点睡,明天我们一早就出宫,若是起不来……”作势摆了摆修长的手掌。
苍羽飏跟坐了冲天炮一般跳起来捂住了屁股,大炮离开。
远远传来他的一嗓门:“父皇,羽儿先洗漱睡觉了!”
冰素垂下头,脸上的神色莫辩。
“陛下,你就这么欺负五皇子?”虽是疑问,可是语气平淡的像陈述。
苍翼翔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笑,问出的问题却是牛马不相及。
“冰素,你觉得羽儿怎么样?”
冰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苍翼翔脸上神色轻松,却看不出任何心思。
冰素拿起案上苍羽飏的抄的文书,那是医经的一章。
“五皇子聪颖好学,心思单纯,对待下人也很好;学习方面虽然有些怠惰,可是也只限于大文学,对医学毒术还有其他偏门却是喜爱异常,武学方面勤学好练,虽然资质不如四皇子可是进步也是迅速。”
冰素顿了顿,最后补充道:“还有五皇子很喜爱听琴,却不擅弹琴。”
苍翼翔听到最后一句,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晌哈哈大笑:
“冰素,羽儿听到你说的话,可是会哭的!”
冰素伏身,冰容却是微微网解。
“陛下,冰素只是回答陛下的问题。”
苍翼翔叹了口气:“冰素,羽儿不是把桃粉他们当下人,而是亲人。”
冰素愕然抬头,却发现苍翼翔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眼中锐芒闪现。
苍翼翔掷地有声:“作为一个皇子,他确实合格了,可是还不够,他还不够……”
苍翼翔始终没有说出后半句话,而是岔开了话题。
“冰素,明早记得安排马车,这一次朕回来得可能会有些晚。还有……通知御,差不多要开始收网了。”
雷电齐鸣中,男人的声音微不可闻,却是奇迹般的一个字都没听落。
一夜雨的冲刷并没有带走苍羽飏出门的好心情,坐在马车上的时候,就跟得了多动症,脑袋就想着往窗外钻。
苍翼翔睁着只眼闭着只眼,也就由着他了。
他们确实很久没有出来了,苍羽飏这么期待也不是太奇怪。
开始的一段还属于耀金皇宫的范围,苍羽飏看了一会儿城墙就觉得无聊了,回过头就开始对着苍翼翔的容貌评头论足。
头发多出了几根白发,肤色变黑了一些,看上去沧桑了点,眼睛没变,只不过眼皮有些松而且眼角也多了几根鱼尾纹,还有唇角也蹦出了一条法令纹。
总之,看上去就像是苍翼翔的老年版,却是和谐得很,没有丝毫不自然,苍羽飏才突然意识到这男人都合该是奔四的年龄了,其实这么个样子才应该是正常的吧。
苍羽飏摸上那条法令纹,手感奇真,一边感叹冰素居然会这么高深的易容术,一边脱口而出: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以为见到了皇爷爷了呢?”
苍翼翔说:“羽儿怎么会这么想?”
苍羽飏奇道:“不是说儿子长得都像父亲吗?”
苍翼翔看了他一眼,抿了下唇却是凑过来似乎是想来个拥抱。
苍羽飏刚刚冒出的黯然顿时不翼而飞,推开他,急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我父皇,我没有忘记我说的话。”
苍翼翔抓住他的手,逼近他,眼神噬人。
苍羽飏打了个抖:“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父皇,你要给我时间。”
苍羽飏低下头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前世二十岁的时候我遇见了师傅,他养育我长大,待我如亲子,我很感激上天,可是有的时候总会想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苍翼翔的声音很低:“羽儿,不想说就不要说了。”
苍羽飏轻笑:“父皇,每当这个时候你都这么说,我真怀疑当初那么凶狠逼我的人是假的,还是现在的你是假的?”
第三十二章:难民
骏马一声嘶鸣中有风扬起帘子,苍羽飏在细碎的阳光中笑得促狭而调皮。
苍翼翔勾了勾他的鼻子,眼睛深邃得似将所有阳光吞噬,却在深处倒映着那唯一的景致——那是苍羽飏的笑容。
“羽儿,还在记恨着父皇吗?”
苍羽飏吐吐舌头:“我哪敢?”伸手摸摸屁股,“现在还有些疼呢!父皇你那时候下手可真狠!”
苍翼翔笑了笑。
苍羽飏挠挠头发:“其实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父皇阴谋诡计那么多,为什么要用那种方法呢?”
苍翼翔斜瞥他一点,似笑未笑。
“那么依羽儿只见,父皇应该使用什么阴谋诡计呢?”
苍羽飏汗毛直立,赶紧改口。
“不,不,不,父皇听错了,羽儿是说父皇聪明天下无双,当时却是用武力强迫。”口气有些委屈:“未免有些欺负人吧。”
苍羽飏做了个怪脸:“你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真想打死我,除非我松口!”
苍翼翔拉过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有些游离。
“羽儿,你可知当初你有多么倔强,三番两次枉顾朕意……”苍翼翔看着自己的手:“当初朕是想过杀你的。”
苍羽飏一时无语,想骂人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想要推开这个人却发现不想动。
身体比心还要习惯于依赖这个人,算了算了,都过去了,自己也不要小肚鸡肠了。
脸被扳正,苍翼翔放大的俊脸出现在眼前,笑得揶揄。
“不过,羽儿,父皇打你的时候并不是这么个心思,如果羽儿最后都没开口,父皇会放你走的。”
苍羽飏惊道:“真的?”
苍翼翔认真的点头:“嗯。”
苍羽飏嘀咕:“早知道我就不开口了。”
苍翼翔笑了,笑得文雅,弧度弯的特别完美。
“羽儿刚才说了什么,父皇没听见。”
苍羽飏连忙摆手,拉住他的袖子,说道:
“父皇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苍翼翔抬起头,仰视下的面容有些看不清,只有坚毅下巴上的肌肉在微微绷紧。
不知道为什么,手心有些汗湿,过去连接了他们彼此既是一座桥,又是一道坎,一天又一天桥越来越宽,越来越稳固,坎却也是越来越深,越来越难跨越。
苍翼翔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带着阳光的温度。
“羽儿,父皇只是想要你自己说出来而已。”
说出来什么?大家心知肚明。那时候,他是君,他是小小的皇子,他霸道,他倔强,他想要征服,他想要逃离,大家在心照不宣的情况下打着迫不得已的游击战,就等着哪一方先认输。
结果毫无疑问,在唾手可得自由的时候他认输了,却输得心甘情愿。
其实一开始他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苍羽飏唯一的筹码就是帝皇不知道出何原因的宠爱。
那个时候真像是摸路的瞎子,苍翼翔的一言一行就像是指路的明灯,他可以借助别人的反映来判断前进的方向,却不知道有灯的地方是通往地狱还是天堂。
“还有,羽儿,对不起。”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人听清。
苍羽飏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以确定坐在那的人是不是被人替换了。
他是不是眼花了,他父皇怎么会脸红。
这一刻,苍羽飏真的想站立而起,脚踏大地,手指长空,仰天大笑三声——
哈哈哈,他最后还是赢了!
见好就收,苍羽飏拍拍自己的屁股,说得特别慷慨:
“父皇,没关系,我这儿早就不疼了。”
苍翼翔笑说:“我不是指这个。”
呃?
苍翼翔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庄重得像是承诺:
“下次父皇一定会认出你。”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苍羽飏奇怪的看着他,却也没有问为什么。
心里满足而安定,人声开始慢慢的鼎沸,苍羽飏的心开始雀跃起来,眼睛眯成了两条缝活像只小狐狸。
下了马车,苍羽飏火急火燎的拉着苍翼翔就往一处奔。
那是街道上的一个小摊子,写着大大的“馄饨”二字旗幡在苍羽飏眼里摇曳生辉,在苍羽飏眼里比觜宿宫的黄金牌匾还要来得闪亮。
一屁股做下去,苍羽飏中气十足的大喊:“店家,给我们来两碗大馄饨!”
苍翼翔说:“一碗。”
苍羽飏说:“两碗。”
苍翼翔干脆不鸟他,直接用着眼神对煮馄饨的老人实行激光扫射。
这个暴君!
苍羽飏瞪眼,笑容却是甜美:“不吃算了,一会儿闻到香气不准跟我抢。”
苍翼翔笑而不答。
馄饨很快就上来了,老人家送完就飞速而退,看那样子,估计他们不付钱就走应该都没问题。
苍羽飏吸吸鼻子,口水就差流的“滋滋”的,手刚摸上筷子笼时,一个大馄饨就喂到了嘴边。
苍翼翔的坐姿标准,执着竹筷子像执着象牙箸般优雅,一手牵着另一手的衣袖,看呆了周围好几个人。
苍羽飏撇撇嘴,行动不变:“我要自己吃。”
苍翼翔笑了笑,一个拐弯,混沌送进了自己嘴里。吃完眯着眼评价:“还不错。”
牙齿咬得“咯噔”响,心里却是有些开心。
苍羽飏得意:“父亲,要不要我再要一碗?”
却听得一个低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小公子,施舍点东西吧。”
叫花子这种人很常见,可是在苍羽飏眼里却是一个稀罕物,原因无他,如果在耀金的皇宫中都有这种人存在的话,那么现在还没灭国简直可以称得上世界之第一大奇迹!
身子突然被拉过,小叫花子的手僵在空中,看着那乌漆抹黑的手背还闪着油光的手,苍羽飏叹了口气。
看了看自己碗里的混沌,苍羽飏叹了口气,转过头,苍羽飏眼泪巴巴:“父亲,他好可怜,都没有吃的,羽儿把混沌给他吧。”
半弓着腰的叫花子讨好的脸不由自主的僵了僵,可是苍翼翔是何人?素养不是一般的好,掐了掐苍羽飏的脸。
转过头的表情瞬间严厉,苍羽飏吞了口口水,拉了拉他的袖子,生怕他将人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