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粗噶的声音说道:“把这个交给他。”
香茹的声音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你不用管,只需要依照命令行事,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香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兴奋,语气却是有些担心:“云妃可能不会答应。”
“这就看你的了,我想不用我教,你也知道怎么做!”阴森森的声音比得上夜鸦啼叫。
他凑上去想看看底下的情景,却是被扣住腰部飞速后退。
有黑芒穿破了房顶向他们激射而出,直奔全身,转瞬已近在咫尺。
在那一瞬,苍羽飏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朗朗月色下,苍翼翔瞬间收缩的瞳孔恒久的就像是他眼眶里的那颗,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居然想大笑,笑这个人也会有慌张惊讶的时候。
有没有笑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那么短短的时间内,也许不到一秒,自己居然超能力发挥了。
事后想起,他都佩服自己,居然能在半空中做那么高难度的动作——水平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由在苍翼翔身侧正面转到了他的正面背朝后。如果这是体操比赛,冠军对于他绝对是一个小case
可是这不是……
所以,这只是一个找死的姿势,而且还是死的很难看的那种苍羽飏闭上了眼睛,无奈的想到。
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像是水滴岩石的声音,苍羽飏下意识缩了缩身休。
正在思考要不要嚎叫个几声来配合配合,就听到一个冷到极点的声音:“你做什么?快放开!”从名称上却可以听出少见的气急败坏。
苍羽飏睁开眼,就被飞到眼前的发丝遮住了视线,传入耳中凌厉的风声证明他们还在高速前进中。
“快下来!”又是一声低喝。
抬起头,是晶亮闪烁的星子,旁边的一轮半月慈样而安宁,低下头,是苍翼翔黑里透红的眼睛,此时,最深处有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
再往下看,是自己树袋熊般挂在男人身上的可笑摸样。
苍羽飏低低“哦”了一声,乖乖松开了自己的四肢。
脸颊发热,原来还觉得刺骨的风,现在却觉得格外舒服。
暗色的光华不断闪现,丞相府早已消失在视线范围之中,可是这些攻击就跟长了眼般的追着人不放,而且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
黑华如毛毛雨,耳边不断是“噗嗤噗嗤”的细碎声响。
这要是被攻击到,绝对不是变成仙人掌那么简单!
这是苍羽飏第二次看到苍翼翔出手,第一次是四年前,为了自己,他却还是从容临危不惧,第二次就是这一次,却是自己因为他沉陷险境,可是现在苍翼翔却是有点捉襟见肘,不过仍能护得两人周全。
易容成的皱纹似乎都变成了真的,不过苍翼翔的能力还是让苍羽飏大开了眼界,明明凶狠如狼的利芒到了眼前却是来了个急刹车,转了个弯往后飞回与后到的攻击相撞,噼噼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如过年般喧嚣。
苍羽飏却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因为他的父皇的脸上已经渐陷汗迹。
也许男人本可以不用狼狈,两个人的目标范围太大了,光是防御这些见缝插针的攻击就让人吃力,别说还要护着一个无能的自己撤退。
苍羽飏低头看了看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有一种把它扯下来的冲动。哪知还没行动,一股生痛传来,腰间被大力攥住,那力道活生生是要把他腰握折了。
“啊”的叫了一声,苍羽飏龇牙裂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清,边灌风边吼:“你当我腰是衣袖啊,这么大劲做什么!”
苍翼翔回头,眸深的似一潭死水,完全没有逃命的紧张,反而让人不寒而栗。
薄唇轻启,月光下蒙了一层白霜,吐出淡淡的三个字:“叫摩耶。”
呃?什么?
苍翼翔额头的汗渐多,一颗滑过脸颊顺着修长的脖颈落入衣襟。
苍羽飏抬头,如果说刚刚的还是毛毛雨,现在的就是暴雨,乌黑的光泽触目惊心,此时竟然奇怪的停在了半空中,没有进攻。
这是逃的好机会,可是苍翼翔却是带着苍羽飏停下了。
原来这世界上从来没有好事,暂时的停止,只是为了更大的包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居然也都是这些乌芒,与前面的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球体将他们团团包住。
苍翼翔的脸色比月色还冷然,面色不改,如果甩掉自己这个拖油瓶,绝对是一茕茕独立的傲然身姿。
苍羽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他们现在这样简直是标准的瓮中鳖,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鳖王。
夏季的天黑得很晚,可是不知不觉间连星星月亮都出来了,停下来才觉得风仍带着余温,可是吹过时会带走身上不多的温度。
他紧了紧苍翼翔的手,然后得到了相应更强强度的回握。
一切都很简单,只要这个男人没回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时间不多,看这个架势,无非是等待最终boss的到来,然后看到耀翔帝在这里后,要杀要剐要笑还是要拘禁就看敌人的心情,苍羽飏很明白,这些结局中绝对不可能有“放”这个字眼。
不能让那个变态见到父皇,是心理最简单的想法。
成千上万的黑芒在眼前簌簌发响,似兴奋,似迫不及待,眼看就要落下。
苍羽飏誓死如归,面色苍白,突然声嘶力竭的大叫道:“小咕~~~~~~~~~!”
“咕……咕……咕……”声音在空旷的夜幕下穿的很远,似乎被刺激到了,那些黑芒也从水平状态改成了直立,只等一声令发,就要将中间的人刺得面目全非。
祈襄城的夜景很美,从高处俯瞰一点都不比现代城市的风景差,星星点点的灯火比电灯来得自然唯美,带着跳跃的气息。
可是任何火,任何红都没有眼前的这个人来得更美丽。在那一刹那,苍羽飏有抱着那人痛哭流涕的冲动。
红色飘舞的纱衣,如火的炽烈,是小咕一贯的风格。
苍羽飏深情的话才来得及吐出“小咕”两个宇时,就被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打破。
“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本王在吃饭吗?让本王知道了,一定烧了他。”周围空气似乎也跟着沸腾起来。
苍羽飏讷讷:“小咕……”,声音细不可闻。
前面的红影一滞,慢慢转过头,一张水灵灵的小脸让人看了就想咬一口,此时正拿着一双筷子,张大口的表情特别可爱。
“小羽……怎么是你?”然后一脸欣喜的飞过来:“小羽,你怎么知道可以召唤我的?”
苍羽飏指了指他的身后,语气哀求:“小咕,帮个忙!”
“帮什么忙?”
小咕茫然回头又飞速转头,眼睛瞪着像两个大铜铃,骂声破口而出:“该死!”
大眼睛一眯,却是瞪着苍翼翔:“是不是你弄的?”
苍羽飏赶紧拦在两人之间,脸上的汗有流成小溪的趋势,讨好的笑了笑:“先不要管这些,先救我们出去,行不行?”
“不行,我可以救你,不想救他!”小孩儿在空中翘着二郎腿,过长的衣摆在空中飞啊飞,撅着个小嘴,直想让苍羽飏捏个一把。
偏偏一直不吭声的苍翼翔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可以,将羽儿带出去。”
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苍羽飏狠狠瞪了身后的人一眼,回头眯起了眼。
“小咕,你说的是‘不想’,不是‘不能’,我也不为难你,只是父皇不走,我也不会走!”
“小羽!”
“我说到做到,他是我父皇,你是我弟弟,我谁都不会舍弃!这里危险,小咕你还是先躲起来吧!”
红衣小孩儿跺了跺脚,半晌还是凑近了过来,拉了拉苍羽飏的袖子,无言的表示了妥协。
小咕的声音闷闷的:“都站在我周围,说你呢?人类,快点靠近过来,晚了可不要怪我!”
这两人是前世有仇吗?为什么一见面小咕就跟只火鸡似的。
苍羽飏翻了翻白眼,拉着小咕强制靠近了苍翼翔。
这时面前的黑芒突然都战栗起来,苍羽飏有了不好的预感,旁边有低低的吟唱声响起,脆嫩的嗓音庄严的一塌糊涂。
苍羽飏诧异看向黑色中最鲜明的所在,被小咕脸上的两个小太阳惊到了,从来没有想过,琥珀色的眸子可以亮到这么一个地步。
“本王在此以摩耶之名起誓,幻为真,真亦幻,月神在上,赋予我撕裂一切虚假的力量!”
爆发的白芒中,苍羽飏有种回到前世的错觉,还有一种熟悉的天打雷劈的感觉。
隐约记得,那时琼山唯——台闭路电视似乎天天都放着有着类似台词的动画片,热血了一群正值青春的小朋发,跟聚众赌博似的天天围成一团团,偶尔其中一个会气势磅礴的站起比着神奇的手势:“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其实,小咕的样子比那些卡通人物可爱的多,若是他是主角的话,偶尔看看动画片,也是不错的选择。
第三十五章: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白塔是耀金政权中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它不受皇室管辖,却是必须得依仗于皇室才能有现在这么风华。
看看,头顶上的那几颗大夜明珠,也是这几年才换上的,苍羽飏咧嘴笑了一下,睁开眼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已躺在了白塔中独属于他的房间内。
自从四年前,他醒来后,苍翼翔在他修炼魔法方面就变得格外宽松,苍羽飏不再受十日两次的限制,只要是有需要,他可以随时来白塔,当然前题是必须和苍翼翔报备。
为了方便,蓝凌衣特别给他整理了一间房间用作休息之用,不过总体来说,这房间他来得次数少之又少,原因无他,四年来他就没有在这儿过过夜,这可能是苍翼翔唯一不宽容的地方。
打挺下床穿鞋,伸个懒腰,一气呵成,苍羽飏神清气爽的向门口走去。路过红木梳妆台时,停下脚步,镜中的自己眉目疏懒,眼角带泪,头发乱糟糟,苍羽飏拿起梳子在头上比划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在他父皇的放纵下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摸了摸脸蛋,不可否认这几年下来他又变了很多,除了还有些熟悉的双下巴,其余的都有了较大的变化。
眉目间依旧有着前世的影子,圆圆脸,不高不矮的鼻子,有些圆的眼晴,还有有些稀疏的浅色眉毛,尚算得上清秀可人。要接受这么张脸其实一点都不困难,只不过比起那些皇子公主,他长得似乎平凡了那么点。
苍羽飏放下手,手上干干净净,明显有人给擦洗过,心里笑开了花。站在镜子前,苍羽飏指着那张神色之间都是笑意的脸,骂道:“瞧你,就这么点出息!”
这样的自己熟悉又陌生,可是心里都是欢喜,他想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这个有他父皇在的地方。
放下袖子,一阵叮当作响,袖间滑落的红绳让苍羽飏又开始喜笑颜开,那是下午逛街时买的小饰物。
摊是路边摊,卖的都是自制的手工物,这红绳没什么特别,只不过苍羽飏选货时刚好从架子上碰掉,捡起的时候好奇了一下上面的铃铛时,就听到店家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堆话。
那人说:“小公子,看到这儿铃铛上雕刻的东西没?这是白虎啊!是咱们耀金的神兽啊!更是咱耀金陛下的保护神,买一个回去,保准护家平安,鬼神不侵!”
这说得跟门神似的!
他当时很好奇,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就问道:“为什么说白虎是帝皇的保护神?”
那小贩还来劲儿了,表情特鄙夷,上下扫视了他一圈,怀疑的说道:“小公子不是耀金人吧,多半是来祈禳旅行的吧,这耀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咱们陛下出生时白虎可是显灵了,据说陛下出生是在半夜,一出生整个祈禳城就亮如白昼,你说白虎是不是陛下的守护神?有这样的帝皇是咱们老百姓的福气!”
说完,拽着红绳就往他手里塞。
他摇了摇头,那小贩立马翻了脸:“不要吗,可是小公子的损失!”
下午的记忆历历在目,小贩在听他说要两根时瞬间转换的神色实在让人回味无穷,又好笑又好气,不过,耀金有这样的人民是值得骄傲的,无论在什么国家,国民崇敬爱戴他们的君王都是政通人和的最好表现。
不过,最好笑的还是他父皇,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即使同意带上了红绳,那张脸黑得还是很有特色。
苍羽飏理了理衣服,带着一脸笑容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上一个小童。
他在这儿呆的时间也不短了,白塔上上下下的人也认了个七七八八,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蓝凌衣的贴身小童——小叶子,当初第一次来白塔的时候,也是这小童带的路。
那时候还觉得这小童小小年纪就板着张小脸不好,现在苍羽飏只恨自己真是眼瞎了,也忘了蓝凌衣那样的主儿,身边伺候的人能有多正经!
小叶子不急不慌,整理了一下衣裳,笑嘻嘻道:“小叶子见过五皇子,五皇子贵体安康。”
苍羽飏不客气的敲了敲他的脑袋,“不用这么假惺惺的,”转而问道:“我多久来得白塔,睡了多久了?”
小叶子摇摇头,笑吟吟道:“国师说了,礼不可废,小叶子不敢违背。”
苍羽飏说:“好了好了,我怕了,小叶子赶紧回答我的问题吧!”
小叶子歪歪头,大脑袋上扎着的童子髻可爱到爆:“五皇子是苍菇哥哥带回来的,没有睡多久还没到半个时辰。”
苍菇?每回听到这个名字都想笑,虽然是自己取得。
苍羽飏不地道的捂着嘴制止笑声溢出,问道他关心的另一个问题。
“那小叶子看没看到和我在一起的另一个男人呢?他长得很高,很好看,嗯,手上绑了一根跟我一样的绳子。”
苍羽飏露着手腕,脸有些发烫,突然想到苍翼翔是易了容,正要补充,就听到小叶子很快说道:“五皇子说的那个人正在休息。”
哦,在休息啊,呃?怎么在休息?
苍羽飏一把抓住小叶子的肩膀:“他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危险?”
小叶子困惑道:“我不知道啊,小叶子只是经过门口刚好看见国师出来,恰好看到了五皇子所说的人。”
苍羽飏急道:“快带我去!”
小叶子固执的摇摇头:“国师说了要小叶子带五皇子去用膳!”
左讨好右讨好,苍羽飏就差把威胁说出口了,面前的小童还是一句话:“国师吩咐了小叶子带五皇子去用膳。”
用膳,用膳,现在他的皇家专属用膳侍从都不在了,他还用什么膳!
他要收回之前的话,蓝凌衣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顽固不会转弯的小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白塔有什么秘密,初见面时他们差不多一个年纪,这么将近十年时间过去,
面前的绿衣小童和当初差不多还是一个样,比返老还童还神奇!
最可气的是,这性格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知变通!
苍羽飏脑袋转了转。“那小叶子告诉我,国师有喊那个男人用膳吗?”
小童诚实的想了想,摇了摇头:“小叶子不知道,国师只喊了小叶子来叫五皇子用膳……不过,可能小珠子或是小炉子去叫了。”
得,问了等于白问,苍羽飏不得不妥协,跟着小叶子走向位于中央的大堂。
院子里的大大树仍然开得茂盛,只不过少了一些蝉鸣,少了一些生气,就像是这白塔中的人,似乎永远没有衰老的一天。